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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亚洲史前艺术

西亚史前艺术

西亚地区是新石器时代人类的农业革命最早出现的地区,由于西亚地区孕育出人类最早的文明——苏美尔文明,使西亚成为整个世界关注的地区之一。《圣经·旧约》里,将西亚的两河流域(美索不达米亚)称作上帝在东方制造的“伊甸园”,古希腊人因为波斯战争,与西亚的波斯人有旧仇宿怨,但在他们的史书里,仍不得不承认近东为古老的文明之源。亚洲大陆呈现出各种古老文化竞相争艳、纷呈异彩的文化发展格局,有南亚的宗教文明之邦;有东亚的古老帝国;有西亚诸强的争霸;有中亚草原与绿洲文明。尽管如此,在西方人的概念中,似乎对西亚古代文明更情有独钟,他们认为西亚是早期东方文明的代表。

西亚地区,从地理上看是以叙利亚——阿拉伯沙漠地带为中心向外扩展的地区,各个地区联系紧密,文明互补,生活在这一地区的古代居民,《圣经》中称他们是“闪族的后代”(Shem)。严格意义上说,今天我们所说的西亚,是对地处亚洲西南部的国家和地区的通称,即通常所称的中东地区,但在考古学及历史学里,早期西亚在地理上指包括东起伊朗高原,西抵地中海和红海,北起黑海、里海南岸,南迄阿拉伯海的广大地区。由于西亚地区在地理上,地处欧、亚、非三洲文化的接触地带,因此它自古以来便与三大洲的文化关系,均存在着多种联系。从历史上看,这个地区一直是世界文化布局中一个充满战乱与争夺,充满变动与流动性的地区。它不仅战略地位十分重要,更是三大洲不同文明与宗教文化的碰撞接触之地。总之,无论是政治、经济、宗教与文化,它的地理位置都十分重要。

西亚史前文化与美索不达米亚

1.西亚史前文化

旧石器时代晚期的两亚气候属地中海类型,温暖湿润,雨水丰沛。但由于这一地区缺少原始人类生存的基本条件——动物与山岭,因此在漫长的旧石器时期,西亚地区的大部分地区可能更多是荒无人烟之地,很少发现史前居民遗迹。旧石器时代早期的遗址仅见于巴勒斯坦、以色列、黎巴嫩与叙利亚。旧石器时代中期,除了巴勒斯坦等地区外,在伊拉克北部的扎格罗斯山也发现了人类居住的遗址,特别值得注意的是在巴勒斯坦的卡尔梅(Carml)山洞及伊拉克的库尔德斯坦的尚尼达尔(Shanidar)山洞,发现了相当于欧洲莫斯特文化时期的人类化石。旧石器时代后期比较重要的遗址有卡尔梅山的沃德洞穴遗址,在这里,考古学家们发现的石叶文化以燧石为主要原料,其文化性质与欧洲的奥瑞纳文化和格拉韦特文化比较相似。

总体上看,西亚地区旧石器时期的考古发现零星而局部,据以知的材料,旧石器早期的文化遗存以砾石砍斫器和手斧为主要特征(与非洲、欧洲早期文化类似)。中期以石片文化为特征,在技术与类型上与欧洲的勒瓦娄哇文化、莫斯特文化接近,发现了许多早期智人的化石。晚期遗存主要是石叶文化,最后出现细石器。

西亚旧石器时代晚期文化面貌中最值得注意的有两点:1.其旧石器中期遗址里出土的石器不仅显示出由砾石文化向石片文化的转化,同时还伴有相当数量的早期智人化石的发现。这些人骨化石为典型的尼人(尼安德特人)。2.西亚旧石器晚期以石叶文化为主,它的年代大致在3.5~2.85年之间,这个年代要早于欧洲的同类文化(2.9~2.5年之间)。目前比较流行的看法是西亚地区是欧洲石叶文化的发源地。石叶文化被认为是晚期智人克罗农人的文化。西亚旧石器中叶大量发现早期智人(尼人)的化石;其石叶文化又比欧洲出现得早;因而晚期智人很可能是在西亚地区演化形成的。他们曾与早期智人杂居,逐渐取代早期智人,并把自己的石叶文化带到了欧洲。

西亚新石器时期及铜石并用时期文化大致分布在以下四个地区:1.黎凡特,包括叙利亚、黎巴嫩、巴勒斯坦等地;2.安纳托利亚,包括土耳其的安纳托利亚地区和塞浦路斯;3.美索不达米亚,大约相当于今伊拉克及叙利亚东部;4.扎格罗斯山地和伊朗高原。西亚新石器时代,年代约从公元前8000至前6000年;铜石并用时代约从公元前6000至前3100年。以公元前6000年为界线,这之前是西亚的新石器时期,文化繁荣发展地区在黎凡特与安纳托利亚;而这之后是西亚的铜石并用时期,其社会繁荣发展地区转移至美索不达米亚和伊朗高原一带。总之,公元前8000~前3000年之际,西亚地区社会发展迅速,出现了世界上最早的农业、金属以及古代文明,因而在世界考古学中占有重要地位。

西亚的新石器时代分早、晚两期,早期为前陶(或无陶)新石器文化;年代约在公元前8000~前7000年。晚期为有陶新石器文化,年代在公元前7000~前6000年。西亚的铜石并用时代分为早、中、晚三期,分属于前第6千年、前第5千年和前第4千年。这种划分只是一般的概括,各地区之间有较大的差别。已知最早的陶器出现于公元前8000年,而最早的铜器则出现于公元前7500年。

西亚新石器时代早期文化的一个突出特点是它曾经历过一个无陶期或前陶期,年代在公元前8000~前7000年.陶器的制作整体上看大致开始于公元前7000年,但这并不排除个别文化遗址出现陶器的时期最早可早至公元前8000年前后(如黎凡特北部的穆赖拜特文化遗址),而有些地区陶器出现的时间要晚上一两千年的时间,例如陶器出现于美索不达米亚地区便相对较晚,大致在公元前6000年前后。西亚地区新石器时代早期之所以会经历一个无陶器,很可能与这一区域早期人类最初的经济生产形态有关,由于远古时期西亚的气候原因,早期栖息在西亚各地的似乎是一些不定居的农耕者兼游牧者,他们的生活总处于一种半游牧的状态。后来,这些人逐渐在沙漠的北部与西部地区,即黎凡特与安纳托利亚这两个地区定居,语言与信仰开始相互传播并不断地相互影响。西亚新石器早期重要的文化遗址主要集中在黎凡特和安纳托利亚两个区域,公元前7000年前后,这些地区的新石器文化遗址不仅出现陶器,而且形成定居农业,畜养家畜。

黎凡特是西亚新石器文化发展最早也最为充分的地区,南部的杰里科和北部的穆赖拜特为主要遗址。穆赖拜特遗址出土的5件陶器,虽然很粗糙,却是世界上迄今所知最早的陶器,可追溯到公元前第8千年。约旦的杰里科遗址形成于公元前7000年前后,这里不仅形成定居村落,还有城堡与城墙。狩猎者们在这里建造了堡垒式石头建筑,房屋多为长方形,墙用土坯砌成,城内有一座类似于祭坛的高塔建筑,这可能是世界上最早的纪念性建筑。杰里科居民已有“灵魂转世”观念,他们制作的不少头像都是用死者的头骨加工而成的,有些头像就被嵌入到石头墙里。

约旦杰里科古遗址的镶嵌人头骨

安纳托利亚新石器时代早期遗址有哈吉拉尔、卡塔尔·胡尤克、基罗基蒂亚和梅尔辛等,基罗基蒂亚遗址建有圆形房屋,卡塔尔·胡尤克遗址的城镇建设已较具规模,占地面积十分惊人,房屋修在山坡上,呈梯形分布,外有土墙环绕,房屋用土坯筑墙,还有专门用做神坛的房屋。房间内部的壁面上用彩绘或浮雕图案装饰,这些壁画与浮雕应当算是西亚地区最早的绘画作品了。墓葬的出土文物则显示出女性墓主常常会有首饰随葬,显示出妇女地位高于男性。出土资料表明,卡塔尔·胡尤克这一古城遗址人类居住长达千年以上(公元前6600~5650年)。土耳其的拉吉拉尔遗址的房屋建筑也相当讲究,泥砖建造,大墙有石基,壁面与地面涂泥,重要房间的地面上还铺有小石或卵石。

不过,自新石器时代晚期起,西亚社会发展的重心,逐渐由上述两个地区向美索不达米亚与伊朗高原转移,并在铜石并用时期,以美索不达米亚地区为中心,形成一系列发达的人类聚落区域。公元前6000年纪,美索不达米亚北部地区的哈苏纳文化、萨迈拉文化、哈拉夫文化遗址,不仅出土精美的陶器,农业经济也已经很发达;公元前5000年前后,美索不达米亚南部地区出现了埃利都文化,自此,公元前5000~3000年的2千年,由埃利都、欧贝德、乌鲁克、尼普尔等文化遗址所构成的一大片地区,便成为西亚地区经济文化最为发达的区域,并成为苏美尔文明产生的摇篮。

2.美索不达米亚前苏美尔时期的早期文化

“美索不达米亚”,原为希腊语,意为“两河之间”,指幼发拉底河与底格里斯河流域,该地区如今在伊拉克共和国境内。历史上,美索不达米亚北部地区称作亚述,南部地区称作巴比伦。这片土地十分肥沃,适于农耕,早在公元前6000年前后,美索不达米亚北部地区已形成一些小聚落形式的原始定居农业村落,人们烧砖造房,种植小麦,饲养家畜,制作陶器。

哈苏纳文化(Hassuna)为美索不达米亚北部摩苏尔地区和辛贾尔三角地带的新石器晚期文化。年代在公元前6千年后半期,制作的陶器以刻纹陶器与彩陶为其特征,定居村落的房屋有圆形和氏方形,建筑材料尚未使用砖坯,而是泥块。萨迈拉文化(Samarra)形成于公元前6000年,在前5000年时其精美的彩陶文化达到全盛期,典型遗址为索万遗址,早期遗址四周有壕沟,建筑由许多大小不等的房间组成,布局规整,房间的地面与壁面涂抹泥灰。中期的遗址内还发现有神庙建筑。

西亚的铜石并用时期大致开始于公元前6000年前后,时间长达3000年左右,主要活跃于美索不达米亚的南部地区,其文化发展序列为哈拉夫文化、埃利都文化、穆罕默德文化、欧贝德文化、乌鲁克文化及杰姆代特奈斯尔文化,这条文化发展序列,可以看作是前苏美尔文化发展序列,大致结束于公元前2900年前后,并最终被苏美尔早期王朝所取代。

西亚考古学界对“苏美尔——阿卡得时代”的年代界定是在公元前4300~前2000年之间,这段时期正好是美索不达米亚地区的铜石并用时代以及向青铜时代的过渡期,而从社会发展的角度看,这段时期也是美索不达米亚南部地区原始社会解体及国家产生和发展的时期。

所谓的“苏美尔——阿卡得时代”文化发展序列是指(1)欧贝德文化(公元前4,300—3,500)→(2)乌鲁克文化(公元前3500—3100)→(3)杰姆代特奈斯尔文化(公元前3100—2900)→(4)苏美尔早期王朝(公元前2900—2371)→(5)阿卡得王朝(公元前2371—2230)→(6)新苏美尔王朝(公元前2230—2000)。

西亚考古学将发生在美索不达米亚南部地区的欧贝德→乌鲁克→杰姆代特奈斯尔等文化看成是苏美尔——阿卡得时代的一部分,是因为这一系列文化对于苏美尔文明的形成有着直接的影响,是苏美尔文明产生的原始基础,但从史前艺术史的角度看,这三支考古文化,无论从社会发展形态,还是文明发展程度看,它们都只能算是前苏美尔文化时期,其艺术形态也都属于史前文化形态。当然,公元前5000年起的埃利都文化到公元前3000年际的杰姆代特奈斯尔文化,这长达2000多年时间的西亚铜石并用时期文化的不断积累与发展,对于苏美尔文明的形成是一个十分重要的准备阶段,也确实为最早的世界文明现象——苏美尔文明的产生打下坚实的基础。

美索不达米亚南部地区铜石并用文化最早的是哈拉夫文化(Tell·Halaf),它形成于公元前5,000年前后,它不仅有优美的几何纹彩陶,村落的房屋建筑排列密集,并有很厚的墙体,晚期出现土坯建筑,当时不仅掌握了切割石材的技术,还有熟练的钻孔技术,装饰品艺术发达。这一支文化在公元前4,300年左右为埃利都文化(Eridu)所取代。

西亚著名的埃利都遗址以其极为丰厚的原始文化堆积层,展示着前苏美尔文化不断进步的脚步,十几个文化层中,最早的文化层可追溯到公元前5100年前后,接下来是埃利都文化层、典型欧贝德文化层、乌鲁克文化层、杰姆代特奈斯尔文化层等等,一直持续到苏美尔早期王朝时期(公元前2700年),该遗址丰富的文化层研究,对梳理西亚早期文明的形成及苏美尔文明的起源有着重大的意义。埃利都早期遗址最值得注意的一点是该遗址的中心是神庙,这里发现的神庙是美索不达米亚南部地区最早的宗教建筑,面积不大,只有4平方米,平面呈长方形,一端有一突出部分,内设祭坛,庙堂中央另设一祭坛,紧挨着神庙,还有圆形的献祭所或献祭桌。

欧贝德文化时期(Ubaid,公元前4000—3500)时期,埃利都遗址中的神庙建筑明显进入到一个新的发展阶段,其平面呈长方形,殿堂一端是置放供品的地方,两侧有一些较小的房间和壁龛。建筑物的四角正对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这种朝向与方位后来成为美索不达米亚神庙的共同特点,也就是说,欧贝德文化中的神庙建筑当是美索不达米亚神殿的最初范式。欧贝德文化时期出现了灌溉农业,家畜以牛为主,盛行石材、木材的交易。经济文化的发展促使它们开始向美索不达米亚北部地区传播。当然,欧贝德文化也拥有相当发达的陶器制造业。

乌鲁克文化(Uruk,公元前3500—3200)的重要遗址有埃利都、乌鲁克、尼普尔等遗址,此时社会经济生活的一个明显进步是手工业,尤其是制陶业与采石业已从农业生产中分离出来,陶器采用轮制,雪花石膏雕刻也十分发达。金属制品的盛行是这一时期文化的另一特色,铜制品主要用于武器与容器的制造。乌鲁克文化时期,神庙建筑的规模较欧贝德文化更大,且以砷庙为中心出现了较大规模的聚落,初具城镇形态,奠定了苏美尔时代城市的基础。乌鲁克文化第6层的城区面积不小于0.8平方公里,官方建筑、园地墓地和民居建筑各占三分之一。乌鲁克对期的神庙遗迹有红庙、镶嵌厅等,镶嵌厅筑于台基之上,大厅约柱廊由两排直径达2.62米的拱立而成,建筑宏伟,内部还以红、白、黑色的圆锥形镶嵌物装饰墙壁,反映出当时生产力水平的发展。乌鲁克文化时期还显示出西亚文化的一个巨大进步,美索不达米亚最早的象形文字便产生于这个时期,目前已经发现的乌鲁克象形文字达2000个以上,大多书写在泥板上,乌鲁克文化的圆筒印章也很有特色。乌鲁克文化晚期,阶级分化的现象已很明显,大约在公元前3200年末,乌鲁克文化逐渐由杰姆代特奈斯尔文化所取代。

乌鲁克文化时期的圆筒印章上的图案前3300年

杰姆代特奈斯尔文化(JemdetNasr,公元前3200—2900年)因最初发现于巴比伦城址西北25公里处的杰姆代特奈斯尔遗址而得名,该文化上接乌鲁克文化,下接苏美尔早期王朝。事实上,乌鲁克文化后期到杰姆代特斯奈尔文化时期,是美索不达米亚铜石并用时期文化发展产生飞跃的时期,此时以神庙为中心的城市文化得到很大发展;文字很快从象形文字进入到楔形文字阶段;这一文化的创造者显然已经是苏美尔人,他们大量向这里输入外地生产的金属、石料、木材和贝壳等新的材料,并以此取代了美索不达米亚原有的泥质材料。金银工艺品、青铜武器、献祭用的石制容器、以石、贝壳、陨石等材料制成的圆筒印章等,显示出工艺上的长足进步。杰姆代特斯奈尔文化时期的“白庙”建在天神安努的塔庙上,面积约378平方米,为土坯拱墙结构,外表以石灰粉涂饰,故名白庙。公元前2900年前后,美索不达米亚南部地区进入到苏美尔早期王朝时期,苏美尔文明由此脱胎而出。

综上所述可知,西亚的铜石并用时期,即前苏美尔文化时期,尤其是自欧贝德文化末期至乌鲁克文化时期,苏美尔文明的许多基本特征已经萌芽,如以神庙为中心的城市建筑格局;与泥板相关的楔形文字系统;以动植物或几何纹饰为主的彩陶文化系统;献祭时使用石制容器;流行圆筒式印章等等,尤其是美索不达米亚宗教的冲祗系统,大致住杰姆代特奈斯尔文化时期已基本形成。

西亚早期雕刻艺术的主题与分类

如果说,欧洲旧石器晚期艺术直接表现的是“食”与“性”等关系到人类生存与繁衍的基本内容的话,那么,到了新石器时期、特别是到了铜石并用时期,人类的艺术主题已发生了明显的变化。综观西亚新石器时期与铜石并用时期的雕塑艺术,我们感觉,西亚地区的早期雕塑艺术,更多地表现了新石器文化晚期及铜石并用时期人们宗教观念上的进步与复杂性。当然,人类早期的垂死的公狮艺术活动与宗教的关系特别密切,即使是旧石器晚期欧洲的冰河时代艺术,无论是母神雕塑,还是动物雕塑,也都与欧洲史前人类的巫术观念与巫术活动相关。不过,旧石器时代晚期的所谓“艺术活动”,更与直接的生存现实相关,发现史前艺术品的地方也都是洞穴内的史前堆积层,即史前人类生活的堆积层,而新石器时期以后的史前艺术品,则主要是从文化遗址内,特别是从墓葬里出土的文物,这些物品应该是当时的人们有意识地放入墓葬之中的,在这些遗存中,往往体现了早期人类对灵魂、对神灵、对超自然力量的认识。考古学的发现告诉我们,最早的宗教仪式起源于人类的丧葬仪式活动。

应该说,西亚各地出土的新石器时代及铜石并用时期的雕塑艺术作品,风格很难找到统一的模式,就艺术品的发现来看,它也不像欧洲冰河时代的艺术那样丰富而自成系列,而是相对比较零散,风格也是多样的。

从材料看,早期(新石器时期晚期)多泥塑像;中期以后出现雪花石膏雕像(铜石并用时代早期);后期(铜石并用时代后期)又出现青铜或其他金属雕塑作品。从表现内容看,西亚生前雕塑中动物雕塑所占比重很小,这与西亚美索不达米亚地区以农业生产为主,兼营畜牧业的经济形态有关,艺术不再传达对食物的关注和向往,而是关注更为精神层面的问题。欧洲冰河时代艺术中最常见到的野牛、马、驯鹿,羚羊等.显然都是史前欧洲人最想获得的食物来源,而在西亚雕塑里,即使出现牛、羊等动物,显然也不是出于对食物的关注与热情,而很可能与西亚的原始宗教内容相关。

1.美索不达米亚早期的动物雕塑

西亚的动物雕塑,从其表现手法看,有两个特点值得注意:第一点是美索不达米亚人似乎从很早期开始,就对狮子这种猛兽有着巨大的表现热情。

西亚杰姆代特奈斯尔文化时期的献祭用陶瓶,瓶的外表有浮雕的雄狮形象西亚雕塑在表现狮子这种猛兽时,一般采用写实的手法,造型准确,不做太多的夸张或变形,这种写实乒法本身显示出西亚艺术家对狮子这种动物的熟悉。也是因为西亚文明有这个历史传统,在后来的巴比伦帝国时期,尤其是亚述帝国时期,美索不达米亚艺术家们所创造出来的各种各样的“受伤的雄狮”,往往具有动人心魄的震撼性的艺术力量。当然,狮子这类艺术表现母题出现于西亚雕塑里,并不完全是作为崇拜或歌颂的对象,它们甚至在很多场合下,常常会成为国王们猎杀的对象。猎狮是西亚权贵们最喜欢表现的题材。早在公元前3,300年乌鲁克文化时期,就已经出现了权贵们猎杀公狮的石板浮雕,当然这一题材后来更成为亚述帝国历代国乏们最喜爱表现的题材之一。甚至到了公元7世纪的波斯王国时期,猎狮仍然是王室成员乃至王公贵族经常进行的娱乐活动,我国唐朝的一些墓葬壁画里,仍可见到来自西亚波斯帝国的同类题材的绘画或浮雕。很显然,西亚历史上的许多国王,通常都会通过与最凶猛的动物——“兽中之王”的雄狮较量,来证实国王自身的勇猛无畏与力大无比。

公羊雕塑在美索不达米亚前苏美尔艺术中似乎也具有某种特殊的意义,杰姆代特奈斯尔文化时期出土于乌鲁克遗址的一件精美陶瓶(公元前3000年前后)上,通过一层层浮雕图案,表现了当时人们向神庙中的诸神献祭的庄严而隆重的场面。陶瓶最上端的第一层,首先描绘了国王与王后(也有研究者认为是祭司与助手)站在公羊身上,走在献祭队列最前端的情景,浮雕图案中的公羊可能是具有象征意义的动物。站在公羊身上的国王和王后陶瓶浮雕图案另一件同时期制作的青铜权杖上,装饰着五只羊头。对公羊的特殊喜爱,一直持续到苏美尔王朝时期,公元前2500年乌尔王朝的皇室陵墓的陪葬品里便有一件公羊与神树的著名工艺品。

五羊青铜权杖乌鲁克

西亚史前动物雕塑的第二个特点是人们经常会依照想像来重新组装出一个奇异的动物形象,显然,西亚早期的艺术家在表现动物题材时,是根据某些神话或宗教题材进行创造的,他们通常的方法是采用不同动物的肢体,重新拼凑成一种想像中的或是理想中的动物,例如半驴半鹰、狮首鹰身等形象,当然,这些动物不是现实中存在的动物,而是一种想像的产物,充满了人为的创造性的因素。

美索不达米亚的艺术家们在拼装这种奇异的生物时.还常常将人与某种特定的动物拼凑在一起,例如公元前4,000年前后欧贝德文化遗址出土的人物雕塑,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一般都长着一张蜥蜴的脸。图12表现的是母子像,母亲与婴儿的头部都呈现为蜥蜴形。西亚著名的狮首人身母神像出土于伊朗高原伊兰遗址,材料为石灰石,兽首与人身都以写实的方法塑造,母狮头部的雕刻十分逼真生动,与女人体的衔接也十分自然,人体部分丰满结实,显示出生殖女神特有的特点;而当这样结实有力的人体与狮头组合在一起时,则为这尊母神像增添了超自然的神圣与威严。

由此可以看出,美索不达米亚的动物雕塑中,贯穿着早期西亚人对神圣动物的理解,动物雕塑更多地反映出他们对超自然力量的向往。

2.美索不达米亚的人物雕塑

美索不达米亚新石器时代晚期的人物雕塑,题材大多以女性为主,雕塑材料一般都采用陶制,有些文化遗址出土的陶塑像还被烧制过。早期的女性塑像里,可能相当部分都与母神崇拜的内容有关,一些雕塑明确表现出生殖崇拜的观念,因为它们非常注意突出与女性生殖能力相关的部分。是公元前6000年前后制作的母神像,这尊塑像无脸无臂,而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在突出的乳房及硕大肥满的臀部与大腿部分。西亚早期有人面崇拜的习俗,有些雕塑会有意识地避免面部的表现,甚至省略掉头部,例如图14中我们所看到的,女人的头部只象征性地成为颈部向上的延伸,值得注意的是在它的顶端,却将眼睛象征性地点了出来。左:分娩女神像陶制5750年右:狮首母神像石灰石高9公分3000年美索不达米亚的早期雕塑特别强调人的眼睛部分,一些人像雕塑的头部甚至只表现两只硕大的眼睛,这个特点在公元前3000年前后已经逐渐变得凸显起来。另外,与欧洲冰河时代的母神雕塑不同的是它们不仅仅是使用的材料不同(石材与陶塑的不同);它们的姿势也不相同,比较而言,欧洲史前的母神多为站立姿势,而美索不达米亚的母神则多为坐姿。图15表现的是一位正在分娩的母神,雕塑已残缺,女神的两臂处原是有动物神的庇护的。

双身陶女像

当然,西亚妇女雕塑里,也有相当部分的女性陶塑像并没有突出的生殖崇拜意味,它们所表现的只是女人,雕塑表现手法相当稚拙,却也充满情趣。

美索不达米亚铜石并用时期的女性雕塑开始使用雪花石膏材料,这种石质使雕塑体有很华丽的感觉。图18中的女人体在艺术表现理念上虽然没有图14、15那样明确的生殖崇拜的意味,但它显然传达出某些对母性崇拜的意味,这尊雕塑的考古年代在公元前5500年前后,是美索不达米亚北部的萨迈拉文化遗址出土的雕塑作品,这件作品值得注意的地方不仅是它所使用的材料,还有那双十分凸显的大眼睛与头部略有些奇异的表现方式,如果将它与公元前4000年埃利都遗址出土的有着蜥蜴头的人物相对比,我们可以感觉到它们之间的联系。

埃利都遗址出土的典型欧贝德文化时期的陶塑像,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与早期雕像相比,他们的躯体部分都变得十分消瘦,除了性器官的表现外,男人看上去要比女人的体积小,它们的肩部与胸部粘着泥丸一样的东西。有研究者认为,埃利都遗址出土的这些长着蜥蜴状头部的人物雕塑告诉我们,男性正逐渐变得有地位起来,因此这个文化时期应当是男权开始取代女权的重要过渡期,从中男女雕塑人物的体积大小表明,男性至少在这个时期,似乎尚未能够完全动摇女性优越地位的传统。事实上,西亚史前雕塑在相当长的一段时期内,男性雕塑的体积都要小于女性雕塑,其地位似乎也要低于女性。

男性圆雕真正显示出权力的感觉,从出土的雕塑文物看,可能应该是在乌鲁克文化时期,几件出土于公元前3300年的男性石雕像,所塑造出来的形象与苏、美尔王朝时期王公贵族的形象非常接近,所不同的是这个时期的男性雕塑仍然保持着西亚古老的裸体传统。均为男性祈祷者形象,也都属于乌鲁克文化时期,他们蓄着浓密的胡须,两手放在胸前,呈祈祷状。所不同的是雕刻语言更为清晰准确,不论是五官的表现,还是身体部分肌肉的处理,以及石灰石表现的磨光,都显示出雕塑技法上的明显进步。

当时的艺术家对人体塑造的准确与生动,在公元前3000年杰姆代特奈斯文化时期的一尊男性岩羊守护神雕像上,表现得相当充分,这尊青铜雕像可以算是前苏美尔时期最出色的人体雕塑。这位青铜材料制作而成的守护神,头上戴着羊冠,右手执杖,蓄着浓密的胡须,身体的比例协调,肌肉处理十分准确自然,虽然身体有些前弓,但形体健美结实。同样是裸体方式,却与美索不达米亚一般男性雕像在躯体与姿势的处理上。有明显的不同。这尊雕像告诉我们,仅就写实的能力而言,西亚早期的艺术家也并不逊色。

早期苏美尔王朝的艺术与杰姆代特奈期尔文化时期有明显的连续性,人物雕塑集中在两种类型上:一种是对神明的表现;另一种则是对祈祷者的表现;可以说人物圆雕的表现内容主要集中在神与人的关系上。

苏美尔早期王朝时期神殿里的众神形象,诸神以安努(天神,也有译作阿勃神,诸神中身躯最高最大者)大神为中心,形成一个诸神的家族,在天神安努的周围,有地神恩利勒、水神伊亚、太阳神夏马什、月神欣、农业和春天之神杜木兹等自然与时间之神。苏美尔宗教属多神教,公元前3000年起逐渐形成体系,为具备最早文献记录的古代宗教之一,苏美尔宗教是美索不达米亚宗教最早的范本,其诸神谱系、崇拜仪式和经典文献,在公元前1800年以后,被阿卡得人的巴比伦宗教继承,后又于公元前1200年起,为亚述人所沿袭。美索不达米亚宗教认为神是超在的,又是内在的,诸神在庙里受到祭司的侍候和人们的效忠,有专职祭司和宏大的庙宇,宗教活动不仅限于崇拜仪式,还包括许多驱邪的法术、观兆占卜等。对灵魂的终局抱悲观态度,认为死后没有审判,也没有天堂可盼,灵魂永远住在往而不返的阴间。

苏美尔文明之所以能够成为世界最早的文明形式,与它的宗教有一定的关系,在早期多神教教义体系中,苏美尔宗教中的诸神虽然主要是自然神(日、月、风、雨、雷等),但却是完全拟人化的表现方式,神人在形象上的合一性,尤其是苏美尔宗教对灵魂的解释等,都与后来北非古埃及宗教形成区别,比较而言,古埃及宗教中更多动物神。

苏美尔宗教中的神灵,在形象上与当时的苏美尔人并没有多大的区别,如果说,有什么不同的话,可能主要表现在眼睛的处理上,我们不难发现,这些神灵都有一双巨大得令人费解的双眼。比较而言,当时的祈祷者虽然也有一双大眼睛,但祈祷者头像公元前2650年显然没有神灵眼睛大得那样夸张,尤其是瞳仁部分没有那么大。我们注意到,美索不达米亚雕刻艺术传统中,对眼睛的格外关注由来已久,早期的一些变形雕刻人物,他们的头部表现简略到只有一双眼睛。

总之,进入到苏美尔早期王朝之后,美索不达米亚的人物雕刻便主要围绕着神与向神祈祷这类主题展开了,宗教色彩的浓郁成为美索不达米亚雕刻的一个重要的特点。美索不达米亚雕刻艺术还有一个重要的特点是早期国王王权的表现,这些内容早期多以泥板的形式,后期多以石板的形式表现,以石板浮雕形式记录早期苏美尔人的社会政治生活,后来成为美索不达米亚艺术的一个重要的习俗。

南亚史前艺术

南亚次大陆的史前文化

史前期号古学的地理概念与今天不尽相同,史前期南亚次大陆主要包括三个区域;1.印度半岛(大致相当于今天的印度);2.斯里兰卡岛:3.印度河流域地区(今巴基斯坦、阿富汗等,现如今大部分属于中亚地区)。

1.旧石器时代

目前发现最早的南亚旧石器时代文化,开始于公元前50万年,持续到公元前1万年前后,在这长达50万年之间,南亚旧石器时代文化经历了早、中、晚三期,南亚旧石器早期以粗大砍斫器为其特点;中期以石片石器为代表;晚期则以细石器工具的发展系统为主。与欧洲不同但与西亚相同的是南亚次大陆漫长的旧石器时期内,基本上没有发现能够被称作艺术现象的活动遗存,例如雕塑或装饰工艺品,但与西亚地区不同的是,印度中部地区在旧石器时代晚期已开始出现岩画,而且岩画一旦出现于南亚次大陆,便形成印度特有的岩画发展系统,正因为如此,南亚成为世界范围内岩画发现相对比较集中,数量相当大、持续时间非常长的一个地区。

旧石器时代早期,南亚考古文化有两大系统:以索安文化为代表的砍斫器系统和以马德拉斯文化为代表的手斧系统。它们的时代大致为喜马拉雅冰期序列的第二至第三冰期,相当于欧洲的明德—里斯冰期。索安文化分布在拉瓦尔品第、印度河上游、索安河和杰赫勒姆河流域。其代表性器物为一种粗大的砾石砍斫器,后期逐渐以石片工具为主,用砾石加工的工具数量减少,石器尺寸也在缩小。马德拉斯文化主要分布在印度半岛的中部与南部,自北向南有增多的趋势,因典型遗址位于马德拉断附近,故命名。该文化以两面打制的手斧和石片制的劈刀为代表性器物,原料主要是石英石。手斧形制规整,数量也多。研究者认为,马德拉斯文化与非洲中部和南部的阿舍利文化相似,可能有比较密切的关系。

旧石器时代中期,一种石片石器文化在印度半岛广为分布。原料以燧石为主,工具类型以刮削器为主,其工艺技术与欧洲的勒瓦娄哇和莫斯特技术相似,时代大致在第三次冰期晚期至第四次冰期,相当于里斯冰期晚期—维尔姆冰期。中期的石片文化反映了当时人们把木器作为重要的工具使用,因为这些石片石器都是用来加工木制工具的。

旧石器时代晚期,总体上看,可分为西部几何形细石器文化与南部石片石器文化两大系统,其时代为冰后期的全新世早期。西部细石器文化的原料多采用质地细腻的“美石”,如碧玉、玉髓、玛瑙等,在贾马尔普尔附近的马拉斯姆拉石器制造场发现了大量石核、石片和石叶。这类文化与南亚旧石器中期的石片石器文化没有继承关系,研究者认为这是一支外来的文化。西部细石器文化遗址有洞穴、岩棚和露天遗址,既有工具制场,也有短期栖息营地。南部的石片石器文化系统则是从中期石片石器文化发展而来的,且分布得也很广泛。该文化中细石器工具很少,主要以石片石器为其特征。值得注意的是在它的一些晚期遗址的洞穴、岩棚里发现了岩画。

2.新石器及铜石并用时代

南亚的新石器时代(公元前6000~前3500年),铜石并用时代(公元前3500~前2400年)、青铜时代(公元前2400~前1100年)及铁器时代(公元前1100)的文化发展序列主要发现于南亚次大陆的几个地区。文化面貌相对比较清楚,文化上具有连续性的史前文化,首推俾路支斯坦至印度河平原新石器时代至铜石并用时代的这条北部地区的文化发展序列,它的后继者便是著名的哈拉帕文化(青铜时代)以及接下来的后哈拉帕文化(铁器时代),这条发展序列自新石器时代(公元前6300年)起始,一直持续到铁器时期(公元前1000年前后)才结束,该文化主要分布在南亚次大陆的西北角上。

俾路支斯坦与印度河平原的新石器时代文化是南亚次大陆最早出现的新石器时代文化遗存,年代约当公元前6000~前5500年。早期为无陶期,公元前4500年左右出现陶器。遗址主要见于俾路支地区海拔1000~2000米的河谷和印度河平原河流沿岸,是从游牧人的宿营地发展起来的定居聚落。居民从事畜牧、农业和狩猎,住房有泥房和土坯房,生产工具以石叶石器为主,嵌在柄槽内当镰刀使用,另有磨制石斧和研磨器,个别遗址已能见到红铜制品。陶器手制,多为素面,或饰几何纹,发现少量土制或陶制的人形或动物塑像。墓葬中可见死者身上撒有石粉,并以石器、骨器和饰物随葬,饰物有贝、骨和宝石的串。关于这一区域文化的来源,有研究者认为与中亚西部文化有联系,也有人认为系本土起源。

约公元前3500~2400年间,是俾路支和印度河平原文化青铜石并用时期,它的分市区域较新石器晚期明显扩大,西起伊高原东端,东至印度的北方诸邦。经济仍以畜牧、农业为基,但人口增多,聚落扩大,房屋比之前稠密完善,除常用土坯,有时也用石料砌墙。一些居住区已初具城市规模,为哈拉帕文化的繁荣奠定了基础。例如印度河下游的拉赫曼泰遗址,居住面积达22公顷,周围有土坯围墙,一条主大街与其他四通八达的小巷将城内房屋分成若干坊。陶器主要为轮制,彩陶发达,黄、红等色的陶衣上施红、黑彩以造成双色或多色彩陶,原有的几何纹变得更为复杂,又增添了动植物纹,约公元前2700年前后,印度河流域彩纹样式逐渐统一,流行黑、红色带纹。陶塑已经相当普遍,多为女像,也有男像以及公牛等动物形象。该文化在这一时期主要是与中亚地区文化的联系,制作串珠的天青石和绿松石便来自中亚。随着经济的发展繁荣,该文化的一部分地区进入到初期城市文化阶段,有研究者将大约始于公元前3000年或公元前2700年的晚期文化称作“哈拉帕文化形成期”、“前哈拉帕文化”、或“早期印度河文明”时期。

3.青铜时代的哈拉帕文化(印度河文明)

大致在公元前2400年前后,印度河流域的哈拉帕文化诞生,这是迄今为止南亚次大陆上发现的最发达的一支青铜时代文化,分布比较广,一些遗址甚至西达伊朗东界,东至朱木那河.北迄古勒姆河流人印度河的河口一带,南抵坎贝湾沿岸。该文化因其主要城市遗址哈拉帕而得名,年代在公元前2350~前1750年。

哈拉帕文化的居民主要从事农业和家畜饲养业,同时还兼有渔猎和各种手工业,金属加工以红铜和青铜为主要原料,采用锻、錾、焊和失蜡法铸造等技术,宝石加工业也相当发达。整个哈拉帕文化在物质文化上都显示出一致性,一些石器制作场具有浩大的规模,它所生产的石叶,也广泛地分布于哈拉帕文化所在地,说明该文化内部的各个城市之间,保持着密切的联系。该文化拥有规整的城市建筑与规划,还有相当发达的交通运输活动,其遗址中出土有陶船与铜车的模型,反映出哈拉帕文化的对外贸易不仅在本大陆的其他地区,而且还通过陆路和海路沟通与中亚、伊朗、两河流域乃至埃及等地,印度河流域和两河西亚发运货物的印章和封泥互见于两地的考古遗址,说明当时西亚与印度河流域的古文化之间有相当多的商贸往来活动。哈拉帕文化已经拥有早期文字系统和进步的标准度量衡制,迄今为止有文字的遗物达2000余件,除印章与铜板外,一些陶器和金属器具上也有铭文,所用符号约500个。哈拉帕文化似乎形成了一套独特的早期宗教文化体系,在它的一些城市遗址中出现了寺庙建筑、礼仪性质的沐浴池,另外一些出土的泥、石或金属雕像,也显然与宗教仪轨有直接关系,它的一些印章大概也是出于宗教之目的。

约在公元前1750年前后,摩亨佐·达罗等地的哈拉帕文化突然遭受到毁灭性打击,这一区域的部分居民向东面和南面迁移,因此哈拉帕文化在印度北方诸邦的某些地区苟延,一直残存至公元前1000年,研究者将这段时期的文化称作“后哈拉帕文化”。而在巴基斯坦信德地区的丘卡尔等地,则出现了一种新的文化类型,其中不见哈拉帕的印章与文字,却出现石制或彩釉陶制的圆形或方形印章,这一新的文化类型被命名为“丘卡尔文化”。

4.铁器时代的“恒河文明”(吠陀文化)

无论是从艺术史的角度,还是从考古研究的角度看,南亚次大陆漫长的史前文化中,那个被称作“印度河古文明”哈拉帕文化于公元前2400~前1700年之间,在南亚次大陆的西北角闪烁出耀眼的光芒。它规整而先进的城市建设;完备而有系统的宗教仪轨;丰富多彩的泥、陶、石乃青铜雕塑艺术作品;早期文字体系的建立以及印章的使用;四通八达的交通以及与周围特别是与西亚地区活跃的贸易往来等等,都是南亚次大陆自新石器时代开始到青铜时代中期,突然出现的一个令人振奋和激动的古代文明成果。然而,与它出现得很有些突然相似的是它的衰落,既非常突然,似乎也比较彻底。一个令人深思的现象是“摩亨佐·达罗”一词的真正含义却是“死亡者之丘”,这个废墟荒废的时间长达3000余年,但人们似乎还依稀记着它曾突然遭受过的灭顶之灾。

总之,当哈拉帕文化衰落后,虽然南亚次大陆已经进入金属时期,但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文明似乎看不到曙光,后哈拉帕文化在今印度的北方诸邦延续了一段时间,然而后哈拉帕文化遗址里,已很难再感受到哈拉帕文化特有的强健而活泼的生命力与创造力,南亚次大陆各地的文化显得相当的沉寂单凋,直到公元前3世纪印度古老的摩揭国的出现以前的这段时期里,印度各地没有发现能够与哈拉帕城市文化相媲比的古代文化,文明似乎经历过一次大的倒退。史学家将公元前1700~前600年的这段时期称作“恒河文明时期”(吠陀文化时期),然而,如果从出土文物看,这段时朋的考古文化很难以“文明”为之定性,它的出土文物以陶器为主,整整1500年间,考古学家部没有发现其他造型艺术遗品。

史学家之所以将这段时期称作“恒河文化时代”(吠陀时代),是因为这段时期内,伴随着雅利安人的入侵与不断东进,印度文明的中心区域逐渐由原来的印度河流域转移到恒河流域,有研究者猜测印度河文明的突然衰落,应该与游牧民族的雅利安人的入侵有关。雅利安人从中亚越过兴都库什山进入南亚,摧毁了印度河流域已经相当发达的城市文化,将创造这一文明的土著达罗毗荼人从印度河流域驱逐至恒河流域,又从恒河流域再逐至德于高原以南的地区。有研究者认为,雅利安人的早期文化代表便是所谓的“灰色彩陶文化”(公元前900~前500年之间),该文化以出色的灰色彩陶器物和铁器的出土为其特点。但也有研究者指出,灰色彩陶文化当源于本土,因为这一彩陶文化在印度北方及恒河流域的发生并不是偶然的,在它之前有过深厚的传统——公元前2650~前1180年的赭色陶文化时期和公元前1100~前900年的磨光黑——红陶文化时期,这才进入到“灰色彩陶文化”(前900~前500年)阶段。灰色彩陶文化的居民经营农业和畜牧业,种植小麦、大麦和水稻,饲养牛、猪、马等家畜,房屋是由木架、泥墙搭成的茅舍,个别聚落使用了烧砖,并建有围墙,预示着新的城市文化的兴起。陶器很有特点,轮制,多细泥灰陶,火候颇高,薄壁。主要器形是盘和碗,还有一种大水罐,器表施黑彩的直线纹、圆点纹、螺旋纹和重环纹。其陶器群虽冠以“灰陶彩绘”,实际上红陶的数量更多,不过是灰陶更为华丽精美的缘故。该文化的居民不但精于陶器的制作,铁器、铜器的制作技术也较成熟,遗址中还发现两座冶炼铁熔炉。另外骨器也很发达,有很精美的骨器出土。约公元前500年前后,灰色彩陶文化发展为印度北方磨光黑陶文化,恒河中游的黑——红陶文化也为之取代,整个恒河流域的文化趋于统一,进入到文明时代。

不管“灰色彩陶文化”与雅利安人是否有什么关系,总之,在公元前1700~前600年这段时期在印度史上被称作“恒河文明”或“吠陀时代”。吠陀时代分前后两期,前期约在公元前1700~前1000年,经济以畜牧为主,无贸易。也无城市,社会仍处于部落制度。后期约在公元前1000~前600年,经济生活出现变化,农业为主,畜牧为辅,铁器已普遍使用,部落社会分解为婆罗门、刹帝利、吠舍及首陀罗4个瓦尔纳,其中首陀罗在4个瓦尔纳中地位足在最底层,吠舍位于中层,刹帝利与婆罗门为上层。雅利安人崇拜太阳、雷雨、火焰、河川等自然现象人格化的吠陀诸神,后期宗教中梵天为最高神。在雅利安人的宗教祭祀活动中,婆罗门创造了祭祀程式,后来则形成了具有深厚印度传统特色的婆罗门教。虽然吠陀时期没有发现什么艺术品遗存,但婆罗门——印度教的诸神祇及他们的神性,却成为印度艺术最具有想象力与创造灵感的根源。

吠陀文化主要分布于印度北部地区,尤其是恒河流域。大致在公元前12世纪前后,在印度半岛的德干高原以南的地区直至斯里兰卡,出现了一种巨石古墓文化,该文化自公元前12世纪一直延续到公元后1世纪左右,为南亚次大陆南部早期铁器时代文化,主要遗址有克里希纳河河源地区的婆罗马吉里和马斯基等。它的聚落遗址文化层很薄,主要遗迹是墓地,墓葬形制有外表以石圈、顶石为标志的尸骨瓮土坑葬;以大瓮或陶棺为葬具的土葬;内铺石板外有石环的土坑葬;单人与多人的石棺葬等等。与墓葬相关的还有方形或斜列的立石阵,立石一般高约1.5~2.4米,有的超过6米高,方阵常为3~5排,每排相应立3~5石,斜列阵有的达几百根立石。各类墓葬一般都有陶器、铁器等随葬器物,居址出土大量马骨,似说明部分居民是游牧者,由于墓葬入骨中的短颅特征,反映出居民中有来自伊朗的成分。关于这个南部巨石文化的文化起源,目前尚无定论,有研究者认为它与西印度、中印度或地中海东岸的巨石建筑文化有关;也有人认为,这一文化应当是原印度西北部的达罗毗荼人为雅利安人所迫而南下;还有人根据入骨中的伊朗成分判断该文化系本土传统与来自高加索、伊朗、中亚石冢墓民族的影响相结合后的产物。

印度河文明时期的艺术活动

1.哈拉帕文化先进的城市建设

如前所述,印度河文明时期(公元前2350~前1750年)是南亚次大陆吏前文化中发展程度最高,出土文物也相当丰富的一种文比现象,一般而言,史前艺术的繁荣总与其背后该史前文化的发展水平相适应。哈拉帕文化作为青铜时代一个相当发达的城市文化类型,不仅拥有先进的城市规划与文字、印章系统,也拥有制作精美的雕塑艺术。

在哈拉帕城市文化中,今位于巴基斯坦西南部的摩亨佐·达罗遗址的考古发现成为20世纪中期一个最令人们震惊的事件,它的城市遗址发掘的成果,全面揭示了哈拉帕文化城市建筑的全貌和它可能达到的最高水平。这个在今天被人们称作“青铜时代的曼哈顿”的早期城市遗址,有一个经过严格规划并相当合理的城市布局。面积约2.5平方公里,人口约在3~4万,可能是一个独立国家的都城或城邦联盟的中心。整个城市被划分为好几个部分,包括一座位于高处的“城堡”和地势较低的城区,城市布局一般分为西面的卫城和东面的下城两部分。

摩亨佐·达罗城市废墟

卫城是统治者的住地,长方形,四周有城墙和壕沟,城墙上建有若干望楼,主城门建在西南角。卫城的南部还建有会堂与寺庙等建筑。

下城是居民区,街道纵横交错,住宅通常为多间建筑,间或还有二层楼房,有些房屋很大,包括几套院落,有的则是简陋的单间茅房,阶级分化已十分明显。除住宅外,下城还有专门的工商业区,建有店铺和制陶、染布、制珠、金属和贝壳加工等作坊。房屋是用烧制的砖块建成的,它的烧砖据考古学家们声称已精细到不可能再精细的程度。一条宽阔的大马路自北向南纵贯整个城市,每隔几米会与一条东西向的小街成直角相交,此外又有小巷组成的路网与小街相连,而大多数正对马路的住宅底楼均为毛坯,没有窗户,房门或院落的正门开在背后的小巷一边,这种布局的目的是为了防止恶劣天气、噪音、异味,更可能是为了防止强盗的入侵或他人的骚扰。至于小巷正门的一边会有一个宽敞的门厅或一个院落,房屋采光、通风十分好。

摩亨佐·达罗城市废墟

考古学家们在摩亨佐·达罗遗址还发现一个很有趣的现象,那就是这里的人们对沐浴的热爱。摩亨佐·达罗拥有当时世界上最先进的供水和排污系统,这里,一个水井网络为每个街区提供方便的淡水来源,几乎每户人家都有沐浴平台,城中的排水系统更为发达,平民区街道下面同样设有完善的排水道,并与富人住宅的排水沟相通。城中最引人注目的还有一个面积为长12米宽7米,深约2米的大浴池,它就建在卫城北半部的正中央,池东与池北建有该地区最高统治者的宅第,池西则建有大谷库。多数研究者认为,城中发达的沐浴设备,包括卫城正中央的这个大浴池,应该是一种宗教方面的洗礼需要,而不仅仅出于卫生方面的考虑。事实上,沐浴洗礼的宗教仪式,在今天的巴基斯坦和印度仍很普遍。

摩亨佐·达罗废墟的大浴池

摩亨佐·达罗城市文明的消失,至今仍是一个没能解释的谜。公元前2000年的中期(哈拉帕文化的后期),这座城市的人们连同他们先进的生活方式,突然地消失了。学者们一直在猜测,这个掌握了象形文字、雕刻艺术,特别是在城市建设上有着极大天赋的人群,他们是谁?他们究竟从哪里来?又到哪里去了?关于这个古老文明毁灭的原因,一直是众说纷纭,外族入侵?洪水泛滥?河流改道?沙漠侵害?还有人归结为社会内部的削弱等等,总之,研究者们尚未能拿出一个答案。同样,对这个创建了印度河流域早期文明的民族来源,学者们的意见也未能达成一致,目前有两种看法:一种观点认为该文化起源于西亚,特别是伊朗,经俾路支和阿富汗抵达印度河平原。另一种观点认为该文化主要从前哈拉帕文化发展而来,在发展过程中受到西亚文化的影响。至于该文化的创造者,一般认为是达罗毗荼人,但也有学者推测为苏美尔人、雅利安人或《吠陀》等文献中所载的其他民族。

2.哈拉帕文化中的雕塑艺术

南亚次大陆史前的造型艺术,就迄今为止的考古发现看,大致可分为如下几类:1.雕塑艺术;2.岩画艺术;3.陶器艺术;4.巨石遗迹。陶器与巨石遗迹这两部分在前面我们已经简单地提到,比较而言,第一、二两部分将是我们下面叙述的重点。

南亚次大陆史前雕塑是拥有古老的传统的,早在俾路支斯坦与印度河平原新石器时代文化时期(公元前6000~前3500年),就已经发掘出一些小的人物与动物的泥塑,但造型粗糙,表现手法很稚拙,到了俾路支与印度河平原铜石并用时期(前3500~前2400年),遗址出土陶塑的现象更为普遍,陶塑一般表现男人与女人,也塑造动物,动物主要是公牛。图39是一组人物陶塑,与世界上许多地区的早期人物雕塑的概念相同,史前人类表现人物时会注意表现两性的性器官,这是区别两性最直接而简单的办法。这组陶塑的表现手法虽然非常稚拙,但它们应当是印度河文明时期(哈拉帕文化)人物雕塑的起源,它们的年代据考古学的测定,属于公元前2800~前2600年之间,它们的出土地在俾路支斯坦与印度河平原铜石并用时代著名的遗址梅赫尔格尔。

人物与动物的圆雕在哈拉帕文化时期出现了明显的进步,雕塑材料也更加丰富多样,有陶塑、泥塑、石雕和青铜雕塑。泥雕多用于动物雕塑,还有一些表现车、船等交通工具的泥塑或陶塑。一些女性雕像似乎延续着前哈拉帕文化的人物表现方式,当然表现技巧方面已有很大的提高。考古学家推测这些女性圆雕很可能表现的是母神崇拜,她们往往都有复杂而庞大的头饰(尤其是图40中的女神,硕大的头冠使得她的面部显得非常小),胸前则佩戴着华丽的饰物,这位女神不仅佩戴着项链,还有相当复杂的胸饰,两位女神都裸露着上身,并露出细细的腰部,短裙从胯部开始。值得注意的是这种装束在后来的佛教美术、印度教美术的女性形象里,也曾经常出现,印度为热带与亚热带气候,但这样的装束往往主要出现在女神的身上。虽然如此硕大而复杂的头饰在后来不太见到,但类似于图41里的头冠,在后来的宗教艺术中却得到了保留。显然,印度佛教、印度教的造型艺术最初的传统,至少可以追溯到哈拉帕文化时期。

哈拉帕文化时期的雕塑,很难说是一种统一的风格,有些雕塑表现手法非常写实,而且写实主义似乎占有更大的比重,但从上述女神雕像的表现风格看,它们并不能说是完全写实性的作品,似乎在表现女神(或母神)这一题材时,当时的艺术家们遵循着早期的前市哈拉帕文化(俾路支斯坦与印度河平原铜石并用时期文化)的传统,但在表现其他内容时,艺术家采取了另外一种非常简括而又传神的手法,而这种表现手法可能与材料本身并没有太大的关系。图42表现的是一位年轻的女子,雕塑材料为青铜,这无疑是一尊非常出色的青铜人物雕刻,将一个舞女正在歇息时的神态表现得生动自然。同样是女性雕塑,这尊青铜雕像与前面两尊母神陶塑,雕塑风格应当是有很大区别的。也许这就是神与人的区别所在。

祭司胸像石雕摩亨佐·达罗出土公元前2000年以前

出土于摩亨佐·达罗遗址的另一尊石雕《祭司胸像》,同样是哈拉帕文化遗址出土雕塑中的精品,它将一位社会地位很高,身着华丽的服饰有着威严的仪表的祭司形象,表现得相当准确和传神,显示出很高的写实主义技巧。由于它突出的写实性,这尊雕像的价值不仅表现在艺术方面,还有相当高的历史认识价值,它为我们提供了印度河流域城市文化中祭司阶层特有的形象参照,也为我们提供了印度河流域哈拉帕文化创造民族的形象特征。

有一尊雕刻手法极为写实的男子裸体像,雕像的头与两臂采用嵌入的方法,目前雕像只留下躯体部,仅从保存下来的躯体看,它们无疑是迄今为止青铜时代最杰出的人体雕塑艺术品,作品的材料为石灰岩,石像表面打磨得光滑细润,使人物的皮肤、肌肉等质感得以生动地表现出来。与这尊男子人体雕塑同时出土的还有一尊男子舞蹈者的裸体像,同样是头、双臂采用镶嵌的办法,与这尊雕塑静止的形象不同,男子舞蹈者雕像则以很写实的手法表现出舞蹈着的动态。这一静一动,颇为相得益彰。这两尊男子人体雕像出土于哈拉帕遗址。

除了这些优秀的圆雕遗存外,哈拉帕文化遗址还以大量出土的印章浮雕而著称。出土的印章一般用冻石、黏土、象牙和铜等材料,但以冻石居多。除少量呈圆形、椭圆形和矩形外,一般呈方形,尺寸在2.3~12.7厘米之间不等。印章一般是先雕刻出图案,再涂釉加热。印章的内容通常由两部分构成,下面是动物图案;上面有一排文字。动物题材主要是描绘当时印度河流域常见的动物,如瘤牛、犀牛、虎、象、羚羊等,也有一些想像中的动物,如独角兽。这些印章上雕刻的动物往往具有很强的艺术表现力,造型准确,形象厚重有力,其艺术性远远超过圆雕动物的形象表现。研究者推测,印章除用于贸易外,一部分应当具有宗教性质。

印度是继澳洲、非洲之后的世界第三大岩画聚集地,自1880年在印度发现了北方邦米尔扎布尔旧石器时代晚期岩画之后,印度各地岩画的发现从未间断。

印度岩画分布极为广泛,北起喜马拉雅山麓,南至斯里兰卡,都发现过岩画点,但印度中部地区却是岩画分布最为密集的地区,仅中央邦博帕尔一带便有157个岩画集中分布区,而在距博帕尔东南约45公里处的皮摩波特卡山地则已发现275个绘有岩画的岩穴遗址,共计有描绘着狩猎、舞蹈、战争等场面的岩画l万余处。除此之外,在中央邦,还有马哈德、加里等岩画点。这里的岩画最早可能始于旧石器时代晚期(约公元前25000~前15000年),并在后来的中石器时代、新石器时代、金属时代乃至历史时期,不断地增加着新的内容,绵延时期氏达两万余年。

岩画的断代一直是考古学界的难题,多数研究者倾向于认为,印度岩画既包括史前时代的,也有不少历史时期的作品,从总体上看,印度岩画属于世界石器时代的原始绘画体系,在年代与风格上都更接近非洲和澳大利亚的原始岩画。

有些学者按照印度岩画的风格、技法和题材的演变,将印度岩画大致划分出5个发展时期:1.自然主义的;2.风格化的;3.装饰性的;4.程式化的;5.折中式的。

第1期自然主义的岩画主要描绘单个野生动物,用单色如红赭石、白色、黑色或黄色等色块平涂出动物形体,不用线条勾勒。动物通常全侧面,但犄角却呈正面,造型古拙。世界各地早期的动物岩画,在造型上似乎都带有这样的倾向:动物的躯体部完全侧面描绘,但对于头部的表现则会采取正面的角度,旧石器时代晚期的人们在表现动物时,往往不是画他们所看到的,而是把他们心里的感觉表现出来,因而在透视上便出现了这种视觉上的矛盾性,身体是侧面的,而头部是正面的,欧洲旧石器时代晚期洞窟岩壁画中的动物,也遵循着同样的绘画观念。

第2期风格化的岩画最突出的变化是线条对轮廓的描绘,线条简略粗重,再用色块平涂。有些画面上的动物形象则采用了所谓“X光线风格”(动物身上绘有图案,而这些图案往往表现的是动物的内脏部分或骨骼关系,如同用X光透视一样,印度中石器时期的X光线风格岩画反映了原始思维对生命现象的一种理解和想像,有趣的是这种X光线风格的方式并不仅限于动物,甚至对于没有生命的岩石,也会想像出它们具有内脏和胎儿,这可能是万物有灵的一种表象罢。风格化岩画还有一个特点是动物与人物表现采取的是不同的手法:动物形象采取写实的表现手法,而人物形象则采用几何形或图案化的手示。人体的躯干为方形,头部呈三角形或圆形。第2期风格化的岩画有时会覆盖在第1期岩画之上,这两期岩画在总体风格上都显得风格古朴,色彩沉厚。

第3期装饰性的岩画,线条表现趋向于装饰化,往往在人与动物的外轮廓线中交织着直线、斜线和蛇形曲线。此时,创作者对于人与动物的动态与体态具有相当敏锐的观察力,以棍形人体或楔形人体代替了前期的方形人体,这种简洁的方式颇能表现各种运动着的诸如狩猎、舞蹈、奔跑等剧烈运动的场面。第3期装饰岩性画中出现了一种“S”形人物图案风格,有研究者者认为,成熟的“S”形人物图案风格的年代不晚于印度的中石器时代。这类“S”形人物大多是用于表现人们舞蹈时的形态,它虽然有些符号化的感觉,但在表现人的各种舞蹈动作时,却有着出人意料的灵活与洒脱。印度各民族都有古老的舞蹈传统,这点在印度岩画中得到相当充分的表现,很多岩画内容都与舞蹈有关。对舞蹈的热爱早在史前时代就已经相当突出了。当然,史前时期的舞蹈更可能与宗教祭祀相关。

第4期程式化的岩画,线条表现复杂,色彩表现丰富。人体描绘具体细致,注意性别的区分,表现动物时则用优美的线条和华丽的色彩来装饰动物的外轮廓,此时期,画面上出现了新石器时代的标枪、弓箭和石斧。

第5期折中式岩画的技法是对前4期风格的重复、模仿或综合,表现内容十分丰富,骑马与骑象者、各种战争格斗的场面、歌舞奏乐、畜牧耕耘、采蜜植树、祭祀礼拜等等,表现了混合经济或农耕时代部落生活的情景,有些岩画中甚至出现了婆罗迷和天城体字母的题铭,年代应当是比较晚的。在这5期风格的岩画里,前3期风格的岩画年代显然更早。

印度中央邦加里岩画显示出相当古老的气氛,这里的岩画大部是色彩的平涂,动物与人物多为“剪影式”的图形。中央邦一处重要岩画所在地是马哈德山岩画点,它位于沙布拉山脉(SatpuraiRange)的最高峰,山脉由花岗岩、水沉岩以及砂岩组成,由于风雨的侵蚀作用,造出深谷与断层崖壁。当地居民人对这些大自然造成的沧桑雄奇的山势、深谷与洞窟,怀有深深的敬畏之心,一些深谷与洞窟成为人们朝拜的圣地,这种地方往往也是岩画比较集中的地方,19世纪30年代,英国人首先在这里发现了30多处岩画点。20世纪70年代以后,这一带又陆续发现了不少新的岩画点,这里也是南亚次大陆岩画非常密集的地区之一。马哈德山岩画点的岩画表现厂大量人的活动内容,狩猎、捕鱼、格斗、战争以及舞蹈等等,图48十分生动简练地为我们描绘出史前人用渔网捕鱼的场景。

著名的皮摩波特卡(Bhimabetaka)是印度中央邦最大的一个岩画点。有岩画的崖阴、洞穴多达数百处,岩画作品多达万余幅,绵延长达9公里,在这些岩画中。我们可以辨别出来的色彩多达30余种,包括黑、棕、灰、绿、红、粉红、赭、黄、白等颜色。至于皮摩波特卡岩画的风格,就更是丰富异常,它最早的岩画可追溯到旧石器时代晚期,岩画制作持续的时期长达2万年左右,称得上印度岩画最大的博物馆和艺术长廊。研究者认为,中石器时期是印度岩画的黄金时代,此时的岩画兴致勃勃地描绘着各种宗教礼仪活动与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皮摩波特卡岩画的内容从男女交媾到女人分娩;从战争到丧葬;从经济生活到宗教礼仪;从舞蹈歌唱到阅兵训练;从狩猎捕鱼到家庭生活,人类的所有活动都可以在其中找到。大群的动物与猎人的狩猎归来是两种完全不同风格的岩画。表现了一大群用白色描绘出来的家畜,这些动物据研究者推测,当属于前吠陀时期的畜牧部落,即铜器时代的绘画遗存,不过就在这幅画面上。

猎归印度中央邦皮德波特岩画我们还可能看到这些奔跑着的白色家畜,覆盖了岩石原有的红色涂绘画痕,被覆盖的部分应当是更为早期的岩画遗存。关于图50所表现的内容,观看者可能会有不同的结论。有研究者认为,它表现的是一位猎手的满载而归.他的背上背着丰盛的猎物;不过也有人认为,这只是一个充满了幻想的人,他左侧的那个圆圈里是他脑子里所想像或联想到的内容,那个圆圈里有动物若干,另外还有人的形象。

总之,印度岩画形象地记录了在人类文化最初的不同阶段里,印度的社会结构、经济生活与思维方式的演变历史,而那些日趋装饰化、多样化的线条与色彩,则显示出古代印度人审美意识的逐渐觉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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