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于厦门〕
五月廿日 星期四
前天这时候仍在汕港中焦躁着,可是,昨天这时候我已在厦门大学洗澡,今天这时候我已在一位《星光报》记者的家里记此日记了。虽然只有三天,这三天都是孕育着暴风骤雨地乍雨乍晴,毕竟人事是如此的变化诸多呵!
船是在昨天早上抵此的。那时天在掉着霏霏的细雨,但天地间却不十分黑暗,到处都充满了光明的气息。所以很容易的我跟着挑夫而步行走到了中山路的星光日报社,由是而找着了胡兄一川,慢慢地找着了童兄等。
这时候我必得补上一项记事:我的由日本带回来的吕宋帽(实则日本货)被窃去了。但是,我是直到昨天早上方始晓得,而被窃的时间当在前天未开船前,那时我已离位而上上面去散步,而几位卖蛇的同胞,有一二位正坐在我的帆布床上;那时虽然我明知有异,却没有想到这顶帽子身上。
帽子是绅士的象征,尤其我那顶帽子一戴起来便有点像日本浪人,……今后,失去了这么一件东西,也许并非偌大的损失吧?哈哈!
关于来此的住的问题是这样解决的:首先童兄便为我弄得稍有头绪了。一到便去赵君家,这里的清静和学习话语的美好环境吸引了我,于是刹那间我腹里便已十九决定了。不过为了周到起见,还去过了两个所在。最后一个是厦门大学,假如我不是为了要想学话,要想找个清静所在学点、写点东西,我是会搬进厦大的。因为那边的风景是那么好,而且竟是不需要任何条件,每月只须八元的伙食费云。
去厦门大学,所找的不是别人,就是以前的艺中同学陈俊麟君,笔名俊人,新近主编《鹭风》周刊的。顺便还看见了他的妹妹飞雁呢!——由他的作引,我们——童君、马寒冰君同在一道——还去游过南普陀,后来又复返到厦大洗了一个澡哩!
在南普陀跟马君赛运势曾拾得一签:
此事何须用心机,前途变怪自然知;
看看此去得和合,暂暂脱出见太平。
四七,已酉(兴汉杀妻)
马君的却很好,所以因其不日即将离此赴仰光执教,曾戏言祝他腰缠万贯而归。大家欢然一笑。
由厦大出来即往星报社搬取行李。后来,随便收拾了一些东西,即又出去游玩公园。但晚饭却是在赵兄家里吃的。因为事实上,寒冰早已辞退,我们间大家都穷得可以啦!
晚饭后赵君上工去了,我却没有外出,即为培贞、碧瑜、石榆各写了一信,直到十点余方始就寝。最先,没有挂蚊帐,颇被“飞机”的袭击,我是直到赵君回来后,用毡子蒙住头颅方始睡着的。
今天,很早就起来了。为了寄信曾出外去了一会,因之也就到了左近的山上举行徒手运动。今后若能如此下去,也许这段生活当会更有意义吧!只是,没有大便处,今天上午在离此不远的公共粪窖边出了一次恭。由于天气,颇使我对那苍蝇们感到穷困。——但愿由于习惯我可以随便下去,抑或到星报社去作解决吧!
正午前,来了马君,所以曾一道去鼓浪屿一行。他虽然不日要离开此地了,今天却牺牲了其他而陪我作半日之游,说来是该当感谢的呢?——我们由十点多起,一直跑到下午二点余方始回来,连食饭也不是在他家里吃的。比起上次国器作引导的时候来,还是这回游得尽兴,我想。
回到厦门,买了一些用品,到星报社洗过了一个澡,回到寓所时业已下午五点了。
今晚决意睡地板,但一定张挂蚊帐。所以帆床业已收起。如是,青岛时候的生活又将重演了。
马君有意介绍我去暂时替代他的位置,但不知能否成事。
由汕头寄来的两篇《序》均已发表,序芦荻的一篇是披露于今天的早上的。今后,职业十九是无望,对于写文却不能不努力,努力,再三努力呵!
五月廿二日 星期六
全市第一次运动会于昨天启幕了。已然来得合时,自然也就不愿意让它空过。所以昨天下午我就去过一次,今天又不倦地再走了一趟。
昨天是买票进门的。今天因为同去的是师部后方办事处的人物,所以不仅免了票,而且得进到看台上去。不过,两天都没有停留久,这是憾事。
人是相当饱满的。我想起了假如不要门票时的热闹,同时复又为此要票的运动会感到羞耻。——然而,这是第一次的全市的运动会呀,正因为是第一次,我们不能不忍耐住一切不满而高兴起来呀!
写作方面,昨天完成了约五十行的长诗《告别汕头》,并已立即寄往叶君了。今天又复完成了由汕头带来的已起了头的小说一篇,题目叫做“拜仙伯”,长约二千五百字。算来,后者也许是我的第二次的小说作品哩!(第一次是《张三嫂》,披露于《千秋》上。)
明天,拟为《死亡线上》写一短评。——似此情形,也许不会让岁月空过的罢!
多谢陈君俊麟的来访,使得我又复进去了公园,而且又复前往厦门大学洗了一个澡,吃了一个饱。这几日,都是吃稀饭,委实有点不惯哩。
饭后又复吃了一些酒,因为陈君有的是高兴。
《咆哮》的序已在《鹭风》第三期披露了出来。
由荣华那里转来的信已收到两封了。据背批,上月份的稿费(《星光报》的)已代收了。是二元九角邮票。那末,转到后我不会没有给友人寄信的邮票钱了吧,虽然目今我委实不大敢乱用。
买了一顶厚壳帽子,一元三角。——这是多余的消费吧。可是,前两天晒了半日,如今鼻孔上已脱皮,为了还得度过悠长的夏天,我又怎能不买呢?
五月廿四日 星期一
《评<死亡线外>》今天方始写好。约有二千字,笔锋颇为严厉,已另抄一份寄沈旭了,在信上我这样说:“虽然不太客气,写好了后却不曾再加改造了,因为我想对于你的将来更加有利。”(大意)。剩下的一份,预备拿到《星光报》的《星星》上去。
《海风》第五、六期于童君处见过了。《普式庚在中国》一文已发表了出来。这一期因为是合刊,而且是有“诗歌讨论特辑”,内容颇充实。
由晴岚处借来一册《文学杂志》创刊号,拟对叶公超的论诗写点文章,可是,一时没空去看,不悉何时能成事。
后此,拟对任钧的《冷热集》、关露的《太平洋上的歌声》写点文章。
至于对于长诗的抄写,最近也必得举行,我想。
天气已热了起来,这里没有洗澡,每顿吃稀饭也不够饱;而且,屋内又没有大便处,要大便便得到《星光报》去……种种方面都是不便,我看,我得早日搬进厦大才好了。
话,根本就没有学,我感到失望了。——可是,我还得再作努力的,为了前途和决心。
五月廿六日 星期三
《评<冷热集>》一文已写成,很简短,只有五百字。但是,正因为我在读着《冷热集》,急的有感于中,后来我倒乘兴起了两首讽刺诗哩。这两首诗明天可作整理,大概一首将名为《黑陋的角落里》,另一首则或是“爱国牌照”。前者,也许会被采用为我的第七册诗集的集名,因为,在字义上它适足以代表全讽刺诗集。
另外,我不能不明记一下:昨天因为去调换《星光报》寄到汕头而又由汕头转寄过来的稿费遭拒,回来,颇触动了我的心机,于是,写了一首讽刺诗,题名叫做“谨致某邮务员大官阁下”,得四十行左右。此诗,颇有力气,故拟连同上述两诗,于日间抄寄《中流》杂志去。顺带,日昨由汕头转来的光明月刊社退回来的《论温流的诗》,也拟再度寄去碰碰运气。虽然分明晓得没有把握,为了温流,我觉得仍有这样做去的必要。
《论温流的诗》是不中彩,也许是意料中的事,能够马上退回来,这总是好事吧!哈哈!
昨到厦门大学,月夜的海滨真吸引了我,我马上唤起了海滨的回忆。由房州而青岛而吴淞炮台湾,后来想起了中国公学,又复想到目今自己是在厦门大学,心中有点黯然。因为,谁担保得住厦大不会一如中国公学之成为炮灰呢?——能成为炮灰也许还好,被日兵用为兵营、伤兵医院,那才是可耻的事吧!
可是,回寓的途中,过某一小学校,有人在唱《尽力中华》,中国终归有救吧!
培贞、碧瑜的信都一起接到了。怪不得事前喜鹊朝窗外飞鸣而过呢,哈哈!
两封信都是充满了愉快,我很怕将来的不可知的陷人于苦痛的事体。唉!上帝呵,请不要作弄我呵!
培贞信上说接到了我的信跟书,很感谢我将幸福的种籽撒满了她的心田。……还说月考之后将信及诗细细地欣赏之后,同时也将《浮士德》、《神曲》一起看完了。她说:“在这时呵,我感谢您的慈爱滋润了我的心田,满开着幸福的花朵。哟!真所谓‘乐而忘忧’了。”
碧瑜却希望我的长诗能够早日出世,送她一册,出人意料之外的还说六年前曾避乱来此,很想在可能范围内再来一游呢!
碧瑜很坦白地介绍了她自己,说:“环境造成我一颗无愁的心,只有‘玩’跳跃在我的心坎里,别的再也没有了。简直说我是个不勤而顽皮的学生,为自己的前途想,那里不是可忧的一端呢?不过以后我极愿意尽我所有的才力和精神,做社会的仆役,服务心随着才能而终止。……”
最末,她的说话很使我感到她的娇憨可爱,她写道:“今天下午(星期六)收到您的信时,我正在床上看报,既不是预备功课,也不是演习习题,正要想跑到睡乡去玩,您都猜不对啦!现在我也可以来猜猜您接到这封信时,在办公?在著作?抑是在玩山?不要骗呀!一定有一件给我猜得对,是吗?……”
另外又还抄来了一首诗,很有趣味,可以看出如玉如花的她来。
——在我的刹那的印象的判断中,坦白说,培贞可以为“妻”,碧瑜可以为“爱人”。然而,我不能那样干,毁坏一人的心,那才是最大的罪魁。……那么我将怎样好呢?
假使台湾姑娘能爱我于此时,我宁可两个都不要。因为那样我对得住她们。
人事必得待环境的开展而开展的,且待事机的变化再作定夺罢。反正此时我们距离得很远,光是通信也许不致有大的是非。
五月廿八日 星期五
由童君处借来了一册关露的诗集《太平洋上的歌声》。不待读完,我便跳将起来:毕竟中国诗歌会五年来送出了一位有力的女诗人了哩!
关露(胡楣)有优美的连珠式的抒情调子,有急迫悠扬的热情,还有经验的笔墨。比起光是歌唱母爱与海的冰心来,她不是成功了么?
我爱读她的《风波亭》、《娜达死了》、《别了,恋人》,也爱好《失地》、《你去吧》、《病院》、《向日葵》。对于叙事,对于抒情,她是那样的擅长,而且,她也不弱一个表现的手法哩!
记起去年见她时曾说起沈旭拟叫我带回鲜花来赠送我们的女诗人关露,她一笑,说为什么不带来。我说,在外国,这件事本属平常。——现今,假如我能再到济南,真是值得为他带送新的礼物给她了罗!即拟草一《读<太平洋上的歌声>》。
复培贞、碧瑜的信都发出去了。给碧瑜的写得相当长,因为我跟她谈起了“生不是为着玩,而是为人类社会服务”,转而讲到了木天兄跟麦女士的悲剧,后来劝她学习生活秩序化、计划化,其中,我称赞了她的坦白,我说这样大家做个朋友才有意思。
我企图探问她们的年龄,但不悉她们可有答复?我是顺便作问的。
《拜仙伯》已披露于昨今两天的《星星》上。
《鹭风》决出诗专号,故昨晚曾去作编排。最先俊人是出街的,只留下两颗钥匙,我是一直等到吃饭前后才等到他的。
乘便我问过他的妹妹小云(飞雁)。暑期中两三人极可以在校居住云。
不知那里来的灵感,今天忽起草了《亲爱台湾人》。这一首诗写得颇热情,整理后也许相当有特色。
五月廿九日 星期六
《评<太平洋上的歌声>》已草成。很简短,最多不过一千字。另外,在今天,我复又完成了一篇散文——《诗人》,《诗人》作为对于诗人的辩护,也许相当有力,我拟把它寄往外处去。
想起了流冰,我究竟为他写了一封长长的信。顺便,我便多写了一纸给一声。我们生疏起来了哩!
上午,去访老友高健尼来。不在,但却补送来了一张看戏的票子。今晚,他们的学校里筹备了游艺大会,在公园里的通俗教育馆举行云。他在中华中学任教务长职,说不定以后也可以叫他在职业上为我留意。
天在掉泪。不过偶然的。——天地间只是一片阴沉。但可能范围内,明天还拟搬进厦大去。
天声兄处也已寄出了一信。
五月卅一日 星期一
虽然是下着雨,昨天还是搬进了这里——厦门大学。并且,还看见了国防化学展览会的表演呢。
首先实验了催泪性的药品,果然猛烈非常,只经一吹,我们便都有泪在眼的。原来辛辣得厉害哩!后来,也看过了一些防毒药品。最后的表演却是在校外的,被试验的是兔子,通入了毒气的一箱内的都死了。另一箱未通入的却仍在吃草。后来,还表演了地雷、燃烧弹、烟幕弹等。地雷因雨未炸,燃烧弹成功了一次,烟幕弹呢,却表演得很好,不到十个小罐子,却弄得全场都是烟雾。
最后,因雨大家都未尽兴而散,不过,即此一睹也胜读数年书了啦!
那时,连同赵君、童君等,我们又一直造访到南普陀。这一次,有广洽法师作引导,我们很客气地被招待了。我们在那里吃了一顿,都是平常所不易得的食品哩。虽然是素的,我相信那些东西一定很卫生,而且也一定不缺乏营养素。
在藏经阁,拿到了一条美丽可爱的玻璃条,因为不易保藏,卒之又放在门外的石柱之上了。那时候我在默想着,许多东西是不堪因私欲的爱而毁灭的,而且正因为私欲的爱必会毁灭。实在,我想起了碧瑜,我想着,也许爱她把她放在身边,适足以摧残她。不过,像这枝玻璃,业已在自己的手里了,该当怎样办呢?已不能随便丢下,在原处不也是会被火烧的吗?我爱它,纵是一手摧残了它也是爱它的缘故呀!不过,我卒之想安放在佛像前了。后来,因为没有机会,才在出门后安放在某一门牌柱的方边上。
将来我就会这样做么?
在晚上,我已有床铺,有自修屋,我已经再度活泼起来了哩!可不是么,我,今天是五点多一点就起床的。我是不待喇叭叫的啦!
一起来,斑鸠在啼,鹧鸪在叫,喜鹊也在噪……这里是美好世界呵!
早上练字。接着写文章。今早写好了一篇,得一千字。食饭呢,十点半左右。以后,准可以一天吃两顿而且毫不感到不足了。——天,十日来的吃稀饭的生活却是不易过的呀!
离开赵君家欣时给他三元伙食费,他不要。我很感到惭愧。虽然是吃稀饭,这一天三顿稀饭的人情却也是非常热沸的呵!
下午,写了两封信,洗了一个澡。虽然天在下雨,我想明天便必会晴朗了。可不是么,我已活泼愉快了啦!
六月二日 星期三
下了两三天雨,今天方始晴朗。不过,尽管是下雨,昨天却出街来,除掉带回了忘记携来的木屐外,还买了一些东西。像信纸、帽套、札录簿等。
当晚,去星光报社来。《黎明》上没有《告别汕头》,也许又是排在《文艺界》上了。只是,叶君没有另外为我特别寄来,所以我迄今仍未得阅读的机会。据童君说,寄是寄来了,只是以为我已另外有了那物所以没有拿给我云。
也见过一川兄,我鼓励他作些谱曲。因为目前很缺乏这种人才,而他对于音乐一门却很有兴趣,目今正教授着许多学生(半是义务的)。
午饭是在童兄处吃的。饭后来了《星报》记者陈义生,曾畅谈。
回校时才去拿木屐。赵兄的弟弟在,但我仍然留了一个条子。
起草了一首《兔子死了》的感慨诗,是国防化学展览会的观后感。
来此的第一篇散文《新诗不能歌唱吗?》于昨天送到《星报》去,今天便在《实艺》栏发表了。
长诗预备起抄。
乘便,拟将国学方面也打点基础。以前的小札录簿也许会被重新整理过,因为我拟把它秩序化。
第一项已完成的工作是:今天花了将近二点的工夫把诗歌笔记,札录簿子作了一系统的索引,又给编排了一个目录。以后,一定有不少方便。
拉丁化方面也许会抽出一点时间来去应付。
我心头感到“复活”的气象!我拟写一散文“复活”哩!
六月三日 星期四
晴朗。
一早草好了一篇散文,最先叫做《复活》的,后来却改为《刹那的梦境里》了。下午,陈君忽的提议到街上去,便带到《星光报》去交给了编者。现今想来,题目最好是改作《在乐园里(?)》,因为所写的不是梦境,而是这里的现实。
《兔子死了》已整理好,也是一道交给《星报》的。
日昨起看讽刺诗《圣基督(キリスノ一)传》最迟明天可以看完。白德内宜在这书内叙述了许多圣经上没有的故事。然而,在基督徒们却是讽刺了。因为分明基督没有复活,基督徒却偏偏说是复活了;分明基督徒是疯狂无知,却偏偏以讹传讹,致令声名远播。白德内宜事事实实地指明了耶稣不是神之子,而且玛利亚圣母也一如庸俗的平民。
也许我可以为此而写一点介绍,虽然,这介绍也许不会十分周到。
接汕头王君(又叫罗君)信,《告别汕头》得让下次的《黎明》方可发表云。他的信说得非常热情,还说已在恋爱上惨败,但极记得我曾教训过他的一切说话,极愿意不悲观,不自找烦恼而努力为社会人类而活下去云。
冀春、史轮均有信来,《旱荒集》要待暑期才可付印出版云。
荣华也寄来了一信,继先回家后的消息却不十分顺境,一来店租贵,二来股金少,恐难于成事云。——其实,这种生意是可干的,但谋事要人,而且的确也要一些现金,没有其人自然什么也是难题。可惜我远离了汕头,不然一切也可策划。
长诗的抄写又还没有动工。
今天,有一部分时间是用在给人义务看稿方面了。一篇小迅君的《海南岛》,一经润饰已很可以哩!
陈君草了一篇《读<摇篮歌>》,我也曾给它大加斧削。
六月五日 星期六
一早便起来抄写长诗。如今,《序诗》是一壁厢抄,一壁厢改;原有的短句删的删,并的并,却成为长句,相当美观了。不过,太童话式的,唯美式的,心里总不十分放心。
第一、二章我想更须一些时候。虽然是抄,这整理式的抄却也是大工作哩!
为此,习字已改移于下午。说也奇怪,下午习字却不似早晨的薄弱无力。早晨写字好像是打不起精神般的。可是,一般人却又都说早上写字容易成功,真莫名其妙。
不过,为了企图看看自己的习字成绩,昨天我已用毛笔写了两封信。比起以往来,自然业已进步了一些。但是,还得再加努力哩!
想为《广州诗坛》(即《今日诗歌》)之约写一“广州诗歌青年的任务”一类的东西(他们这样要求我),可是,一想,不行,我就自作主张改写《现阶段的诗人任务》了。现今,已成千字左右,大概明后天可以毕工吧。我是预备写三千字上下的。
为是,翻阅了四年前(?)一篇类似的文章,觉得那文也相当可取。只是,当时没有发表地方,如今,由于内容,当然更成问题。——唉,所谓言论自由呵!
昨日,黎明前风大,有马在草场上嗥叫。当时我曾起来观看,旋即种下了灵感。后来,即在昨天的早晨我完成了一篇散文诗,题目即是《黎明前》。虽然简短得只有八百多字,却相当有意思,我拟寄往《申报·文艺专刊》去。
假如以后也会有弄一散文诗集的话,书名即叫《黎明前》也不坏吧!
六月七日 星期一
为了《现阶段的诗人任务》一文,连写并加抄,花了我三天的时间。现今,都弄妥当而且封好可以寄出了。这一篇文章共分三大节,首论当先的主题——国防,中华民族自由解放,次论创造新形式,再其次论到集团生活。其中,说到创造新形式,我附带提出了一句口号,那是:打起热情来!因为有热情便容易走上歌唱的路,新月派、现代派的诗歌形式自然会崩溃。全文共有四千五百字以上,刻已分题另抄了一份,拟交给《星光》。
一气能够草成此文,总也是意外的事。假如张君(李磊)不催我,说是已披露了广告,大概我会打不起高兴来的罢,哈哈!
长诗的抄写方面,昨天辍了工,今天仅抄了一千字。但经静读一次的结果,倒又觉得第一章大体是可以不必更改了。可以,如今顺手抄下去也不外拟即顺手修改字句而已。这样,这种抄写工作不见得很难。
只是,为了将来也许仍做教书汉,以后我不能不抽出一点时候来看点国学的东西了。所以,目今是待做的工作太多,好像每天都是时间不充裕。——这又可奈何!
六月六日,昨天我们在此处的青年会开了一次罕有的诗歌座谈会。这个座谈会,光是人数方面便值得欢喜,我们一共是二十个,而且还有要来而未来的哩!而且,想不到女子方面竟有七位,竟破了历次的纪录。
即席推定我为会场主事人。后来,报告过诗坛消息以后,对于二个诗协事曾稍为讨论一下,后即谈到我们自己的组织本身。我们一致赞成先行支持诗歌座谈会,但对于诗协分会也一并办理,即将签名的作为基本会员,一面则和上海各方发生关系。后来,解释了一下关于座谈会之工作,跟即产生了三个理事,连我也牵入了,要让也让不了,只好暂时负责一下。其他两位是童君跟胜子↑(女)。总务是胜子负责的,我则担任研究。
后来,略为谈论到了闽南的诗歌运动,但发言的人不十分多,大家感到苦闷,即先行指定人另做一具体的文章,下次再作详细报告。然后即决定了下次的座谈题,由我宣布散会了。散会后,我们另有六七位曾到海浜炮台附近散步。童君、克里(维子)是在这里吃过晚饭才走的。
至于出版方面也曾指定交涉人员——即由理事会负责分头向《星光报》及《江声报》上想办法,不奈何时则恢复“新地”,当作唯一新园地。
六月九日 星期三
阴,风大。
长诗的抄写工作干得相当快,第一章只差末一段未完,大概明天总可以完成这项工作了。——值得特别一记的是昨天抄写中忽的想到了提要一项,并且当即在该节内提出紧要句话而札记在每节的开头了。这么一来,我便又联想到去年看到的《失乐园》的提要一项,又预备再在每章之首作一简单的故事梗概了。有了这些,内容必更容易被读者所了解,此诗的好处也就容易传达出来吧!
这一种工作是很有意义的,我自己在内心也燃起了更加高度的兴趣。
现今,希望第二章能够再深刻地形象化一下。但不知届时能否动手?第四章,也许弄得悲剧化一点,即让男主角也自杀去。——都是不容易的工作,所以只能行到做到,看看能否弄得更加精萃。
《星星》上一周内都未披露过我的文字了。像这种情形却不太好乐观下去呢。我可要吃饭钱的呀!
我心上逐渐加上了一种压迫。尤其是童君又告诉了我,《文学》预告上没有我的文章。
诗人要做,可是诗人却是不容易做的呵!
石榆说魏晋信上问及了我,又说他的情形不太好……唉,那是难兄难弟哩!
培贞来了一信,原来数学题目过多,整个星期都忙得没空执笔云。她寄来了一首《对月抒怀》,虽然欠润饰,却颇有情感,而且也有意义,兹札录末四句如下:
月儿呵,愿你这皎洁的光芒,
变成永恒的“照明”,
暴露黑暗社会的妖形,
也映出未来世界的大路!
这一次我明白了她比碧瑜小一岁,碧瑜业已十九岁,然而,表面上看去却还是十七岁的样子。
碧瑜还没有信来,定然是给功课粘住了,考试对于她一定是最可怕的,我想。
六月十一日 星期五
《谨致邮务员大官阁下》一诗今天方始披露出来。
长诗第一章在昨天便抄完了。第一段的提要也札录上去了。就是“故事进行”,也已易纸写上。不过,最末的一梦不切台湾现实,拟再改造。
第二章决意加相当改动。刻拟将“四”调作“三”,而在“二”力加补充,“四”亦将利用优美的对话表露。这么一来,也许这一章也会相当精彩。
希望能在四五天内弄好。那么,第三章不必多事更改,马上可以迈向第四章,全部容易毕工。
这么一来,除看了一点东西外,这几天便艰于写文了。
昨天诗座会理事会第一次开会,我出了街。已给诗协去了信,现在这里只待找园地出版刊物,和努力训练新诗人。
交涉刊物事,曾亲往《江声报》、《星光报》一走,未有十足的满意答复,看样子是相当难。
《鹭风》再出一诗专号,已有诗座会广告了,拜五可出版。
《告别汕头》已在《黎明》上披露了。我重读时更加爱好它了。只是错字很多,奈何!
沈旭处的《诗歌专页》寄来了。他对《摇篮歌》及《钢铁的歌唱》的认识都很好,那二篇文字真是难得的哩!
李磊的集子已寄来,有木刻插图,相当美观。他要的是批评,拟给他写一读后。
碧瑜的信终究来了。文字比较乱,快大考了呢!——这么久不写信来,委实是难怪!她附来了一首《漂泊的心》,认识是不足,但很能道出她的大胆的渴望自由解放的心。
六月十二日 星期六
《现阶段的诗人任务》接连地又在今天发表了出来,这三天都登载有我的文字,算来是不很平常的了。
《鹭风》诗歌专号今日出版,排得相当美观。
一位诗人(婴子)要出集子,要求我代题封面。这样,我为了毛笔字的不太熟练有点为难了起来。不过,不奈何时也许可以试干一次。——在我,我是赞成他叫我代写一读后记的。
好像明天有什么竞赛龙舟之说,那么自然得去一观热闹。不想又是端午节了,时间真过得快啦!哈哈!
拟在去年的日记上抄点东西来纪念白薇的病及其精神,我曾翻看过数次,那几段都是相当有意义的。不过,这么一样,我便愈想写一些过去的集体生活的追忆了。像聂耳曾出席过的诗座会及其他,不是很有意义吗?但是,为了这些日记,除了去年的一册,都不在身边,我不能不惋惜着。
把日记放在家里是我下了最大决心后才实行的。即令有时觉得扼腕,也还觉得那样做是对。因为册数多了起来,而生活又老是漂来泊去的,失了任何一册也觉得可惜呵!
六月十三日 星期日
端午节寂着无闻地过去了。
倒是上半天写好了一首讽刺诗,值得一谈。这首诗是专门为暑期仍要上课而写的,题目叫做“伟大的鸡贩子”,附题则为“致如此这般的教育家们”,很通俗化,但讽而少刺,美中不足。
刚好沈旭要稿,决另抄一份寄他。
下午,因拟出街看竞渡,童兄不在,又不晓得是否确有举行。故独自去中华戏院看戏了。片名叫做《穷巷之冬》,写心理变态及强盗之残忍很到家。比其他跳舞片自然多点意义。不过,四角大洋的入场券,未免太贵了。
原曾偕陈君兄妹有造访胜子等的意思的,后因无法问得住址,作罢了。——谁想就在戏院里看见了她们!后来,出门时曾略为说明过,但是,因为她们带了小孩子在身边,随即分别了。
晚饭是回厦大吃的。——今天换了一个饭馆,因为以前所交易的一家已停办,放起暑假来了。
饭后曾到南普陀一行,跟广洽法师、释师远法师等曾小有一番言谈。但是,对于佛理我只一知半解,委实谈也无从谈起,除了一些俗见之外哩!走时他们给我一册《佛法导论》,有空时也许可以一观吧!
六月十五日 星期二
阴,但下午微有细雨。
长诗第二章第三节也抄好了,明后天可迈进于第四节的翻造中,看情形却不是十分容易的事呢,以前不是企图四五日内完成这一章的么?如今——
由于胜子由厦门前来了,花了一些时候去周旋,不然今天也许可以多做一点事。
今天,散步走到了海水浴场,一看见海滩及温柔的海波,心又跃跳了起来。——呀,我爱海,我爱游泳的呵!
只要一天晴,我马上就举行下水礼了,我决意着。
亚平介绍了一位青年诗人苏若神给我通信,马上我就复信前去了。我叫他寄点诗来,这样,我可以更知道他,而且也更能满足他的希望。不好的可以修改,而通信写来写去不是也费时费钱么?
给沈旭的信上,附书了一些诗坛消息。“打起热情来”的口号已请他注意提倡了。但是,为了需要,我看我还得另写一专篇。这已是新浪漫主义的该来的时候——实已来了——,这篇文章是会有时代生命力的。
国学札录已属有一点成绩了。我是偷空做这一方面的工作的,但是做得也不十分慢。
六月十八日 星期五
差一点又到福州去了。说实在话,假使不是诗座会定于今周举行,而且手头又没有钱,则我如今已是福州之客了。——呀,原来曾兄是为我传来了一个这么不幸的消息,说石榆殴打厨子,受伤,已遭当局辞退,叫我马上前去,不然下半年决难代我觅事。
显然,曾兄是生气了。我感到难过。
不过,石榆却有意遮掩我。他只说四五天内可来此,校中将有变动,聘约无望,其他面谈,说得相当漂亮。
为此,我打了一个电报给曾兄,说:代向校方致歉。今天,又复补寄了一封信,请他不要见怪。下午,还又写了一函给笃章先生(教务长),请恕。
总算是欠思一筹,其实,他之会败事,已是意中事。假如我要补过的话,还得先怪我自己。
只是,我的现实概况决定了我不能,无必要前去,于是,有了今日的局面了。这中间,我想完成新集——长诗也未始不是原因呵!
——昨天,我曾一度非常惆怅。因为我假如马上就去,明天不是可以看见培贞、碧瑜了吗?今后,机会又少了。
稍为可以安慰的是:引擎出版社的胡逸凡君代天声复来了一封信,说是《钢》集已发出千本,《摇》集也已发出六百本左右。那么,以八折算,实已一共卖出千五本左右,该有银百五十元以上了。那么一来,新集显然可以不必依靠下半年的职业。说不定讽刺诗集也会有办法。他还说:最好是不要先在杂志上发表,因为有影响销路云。
于是,我拟把新集在下月付印。我心里充添了几许勇气。我决定早日把长诗整理完竣以备付印了。今日,我已结束了第二章,比起往日来,已有霄壤之别。这一章如今也不输第三章了,我想。
第三章明天可以开始抄,也许很快可以完结。这么一来,下一星期大概可以全部竣工。
这才是我的生命。我比较安了心。
昨天为了出街拍电报,曾到陈胜子处。她们招待得很好,我还在那里朗读了新诗。那时,克里跟我在一道。
《白薇剪影》于今天披露了出来。追悼高尔基的不敢发表了吧,我想。
芦荻的《桑野集》出版了,寄来了二十本;我有五本,交去代售的有十五本。我已分寄了两本给培贞、碧瑜。一本赠给了俊麟兄。
《桑野集》木刻很美观。卖价也还便宜,大概可以有点销路。
因为有伴,被邀去看了一晚京戏。其中,除武艺一出很足动人外,最末一幕《双鸿禧》却很有意义,尤其是一般男子,那惯于得新忘旧的。原来,这出戏就是《今古奇观》上的《金玉奴棒打薄情郎》的改编。
价目颇贵,但观众却也不十分少,这也是怪现象。想来不少人贪观秀色总是原因罢!
拜三一天我就亲自拉胡一川君去青年会交涉好了诗座会的地点。很好,因有蔡朝阳君的热心赞助,一切都没有问题了。今后,座谈会很有希望。不过,没有几个人可以负责,这是难题,而又急不得的,奈何!
我时常想,有像我一样的人,不要多,三个就足够把诗坛弄得十二分蓬勃起来。可是,谈何容易,我自己却也锻炼了五年了哪!
这边的诗座会有希望,但少不了我,现在。——这就是今天没有去福州而仍在此地的一个原因。
六月廿日 星期日
第二次诗歌座谈会举行了。到的人数只有十三人,比上次少了七个。不过都是喜欢新诗的,算来是稍为纯粹了一点,不必悲观。
十三人中由《鹭风》广告上前来的共有二位。一位由集美邮局前来的很有基础,他的名字叫做李青鸟,昨天我们去游集美时曾见过的。
在这一次的会场上,我说了最多话,因为我不说便没有人说了。一般的听众是不熟习在此种情势下马上发言的,何况他们最先便没有材料在肚里。
座谈的题目是“艺术与生活”,不过,变成演讲方式了,最后。——这种情形,显然不是好现象,可是为了适应需要,下次却更索性是演讲“五四到现在的世界潮流”了。想来也许有点出奇。不过,弄得好时,却不见得会输过座谈方式吧!因为目今只花时间而又不是出于自动的座谈方式了。
我们的进步是与日俱进,不必有太高的希望的。我不悲观;不,与其说是消极的悲观,毋宁说是我已更具体地走向积极的乐观方面了。一切工作不是上了轨道了么?
且等待第三次的座谈会吧!一切伟大的工作都没有坦途的,哈哈!
是跟陈君兄妹及他们的同学白氏姊妹偕另一位管君同去游玩集美的。因为有白氏姊妹作导,玩得很足够。而且,事实上我们都不能不感谢白雪娇女士,她不仅作我们的向导,而且作了东道。我们没有出半片钱,但是,她是代我们买票,又复请我们吃午饭的,一共花了六七元。
为了白花人的钱不方便,今天赠送了她二三册书。由俊人交去的,据说她很高兴。
在集美,我们拍了几张照。不过天气欠佳,大概没有好的,我想。
集美学校并不劣于厦大。不过那边的房子太旧了一点,而且没有自来水,终究有所不便。
“闽南一带的青年,大半是受过集美的教育的。”这么一想,她的伟大便可知道了。
大概又是有点像日人的关系吧,昨天在汽车上倒遭了意外的检查。一个裤袋上的钥匙也竟被搜摸过了。不过,我除了深怪他们不先礼后兵外,也不觉得什么。因为为了国防,这是必要的呵!
毕竟是为了国防吗?据说是捕捉了烟犯的缘故。在他们,巡警们是很怕日本人的,唉!……
六月廿二日 星期二
昨天起又亲近了海姑娘了。为是,今早心血来潮,我写了“唱给海听”,开头就这样唱:
海,
我爱你。
我爱你
刚强,
粗壮;
我爱你那黄里的脸庞上,
有时吐露出浪花,
雪白得
像皎齿一样。
后来,乘兴还抄了一首给袁勃。因为我正为他写了一封信,他向我要稿,我找不出东西来。不过,今早,另外我却还又起草了其他一篇,这一篇叫做“兄弟,你到上海去吗?”是反攻戴望舒的。这一篇很有意思,我相当满意。不过,都拟先在《星光》上发表一下,因为末一篇,大刊物不欢迎,他们甘愿顾全面子的。
长诗第三章已抄好一半以上了,明后天总可以毕工。
因为要海水浴去,时间自然短少了一些。不过,这是没有办法的。海可以使我康强哪!昨、今两天都是午饭前前往的。据说退潮时不干净,所以今后预备随潮水而进出云。
自然晒了两天太阳,皮肤上不无反应,如今,好像隐隐作热呢!不过,又下雨了,明天并且也要出街,恐怕又要休息一下了。
下午,拼命的写,却写不出一篇李磊的《生之歌》的“序”,这一篇文字卒之是延迟到今晚方始告成的。现今,全文约有千三字左右,不叫做“序”,而是《读<生之歌>》了。因为李君要求我作严格批判,不写平常的“序”。
李磊是直接受我和温流的影响而出现的,我感觉到。集中,取材,歌唱很像我的手法,但是,表现方面却又很有温流的风格。
不久前,广州的友人有信来说李磊的坏话,看情形,他的个人主义的性格是有的。不过,天才跟夸大混合起来,却也容易被人嫉妒,这也是事实,我想。
六月廿四日 星期四
《可怜虫》章全部抄完了。明天起可迈进于第四章作最后的努力了。
已见《文学》之广告,我的文章还是不见踪影。王统照大弄其技巧了哩,不过,稍为可喜的是《兔子死了》已在《申报·文艺专刊》披露了。今后,我不另找门路是不行了,我想。
打破别人的门罗主义诚是难事,怪不得鲁迅的遗嘱说,不要儿子海婴再做文人。——不拿出勇气和坚忍来是不行的,我生下这世界来是为了反抗!我必定为新诗人打开一条大路来!
昨天又开了一次理事会。
理事会前曾到中华中学见老友高健尼。他对文坛很悲观,据说曾有过一次寄去一篇戏剧给某大杂志,结果不用又不退回,曾三次寄邮票前去均被没收而不见复音云。
高健尼已是教务长了。可是,问他以职业一项,他却没有肯定答应,说是不久要到福州受训。而以前那位黄君要借我的文凭去一碰运气的,据说也要下月才可以有动静。
这时候雷又来了一信,对于殴打厨丁事没有提起,只说廿六七日才来,刻尚有一些事体。
会见高健尼前,先碰见赵兄(到高处是一道去的)。他要我写点东西,说是,青年会助赈公演特刊由他编辑。当时,我不太敢答应。但是,心里以为也许可以写点短诗。不想,他一转身,我却写好了如下一首:
大家来看戏,
看了我们来做戏,
人生就是一个大舞台,
你我都是主要的角色。
但是,我们的导演
应该是“真理”,
不然你就只好
一生扮演悲剧。
虽然有点打油风味,却也深入浅出,很有意义。当时便交给了他,但是,不晓得他是否会当真录用。
六月廿五日 星期五
晴朗,早上微雨。
为着要写点“六年来的诗坛概况”给《星华报》六周纪念刊,今天只续了长诗第四章一趟,没有进行抄写了。不过,上述一文却仍未完工,目今只不外三千字左右,还不外是十分之七而已。(本来是可于今日下午完成的,因了陈胜子之来,时间却空花了。)此文首述诗坛概况,接述大众化运动,国防诗歌运动,今后拟再进行完成新诗歌的斯达哈诺夫运动,以及一些特殊现象。原以为没有多大意思,写起来却又似乎还可以值得一观哩!
长诗第四章,重阅一过的结果,觉得没有全部翻造的必要。但是,最末,也许可以增添,使更加化为悲剧。——这么一来,工作大概可以很快进行,月底也许可以全部完成。凑巧雷石榆日间又将过此,等到他也以为值得付印时,那末下月是不难向上海方面寄发了吧!
广州方面的友人来了信,或可以尽力为我代为活动一啖饭之地云。
六月廿七日 星期日
晴。
正当“六年来的诗坛概况”一文寄出了的刹那,便在童兄处接读史轮信,始悉他要的也正是此类的文章。于是,后悔没有重抄,又得再花时间去应付。不过,看情形,此文却非短时间内所完成了哩。石榆马上要来,来了我们得游山玩水啦!
长诗第四章只整理了一大段,微有更动。
青年会赈灾公演,昨今两晚在青年会举行。因为胜子等也是主角之一,我们便每人花了五角钱特地前去观看了。大体说来,过得去。不过,不能说十分精彩。
我以为最成功的还要推歌咏会,歌咏运动利用适当时机进行了,大家都齐声合唱,真使人心神一振。一共唱了不少,我一听见《锄头歌》便容易想起日本的歌舞剧来,我感到这种运动潮也将来临了。音调很有类似的地方哩!
一直看到十二点余方始散场,总算尽兴而返了。
在公演特刊上,确也披露了那一首短诗。不过放在那里,如今想来,却太软弱了,不调和罗!以后得谨慎,谨慎!
培贞的信来了,说得亲昵,还说高兴作秘书哩!
六月廿九日 星期二
晴,但下午曾有急雨。
糟透了!昨天一时不慎,三年来跟在身边的游泳衣倒遗失在浴室里了。买来时价值四元二,如今,再也没有重新购买的可能了吧?
今天没有去洗,因为急雨将来,不想去。但是,那时我却想起了游泳衣。——已太迟了哩!
没有游泳衣了,怎么办好?陈君说,他还有旧的一件,那末,暂时借用一下再作计较吧!屋漏偏逢连阴雨,天哪!
温流夫人的复信来了,已决意先行寄四十元来,那末,《最后的吼声》可跟《可怜虫》同时付印了。虽然,还拟在此地一问,看看是否有便宜。
长诗已进行到第四章的第四段。以下,或许稍有改动。
等着石榆来,却老是没有音讯。看报上,福州又还是下着雨,大水。不过,看情形,碧瑜大概爱上了石榆了。石榆的性格很合得她来,不过,这不是幸福,我很为碧瑜惜。不久前,她来过一函,有点以其受辱毋宁死的意思(因为我作了比喻,说到了木天的前夫人),我说我很希望做她的永久的教师。于是,她再也没有信来了。而同时,在《艺术座·诗专》上,却有很亲密的赠别石榆的诗。观于石榆的迟迟不来,也许不无原因吧!心里有点不安,不过,以其由我毁灭她,还是忍下一时之失为佳。爱是牺牲,容忍,这样,我也可以说已成全了这一段相敬相爱的通信生活了哩!
昨天对培贞的信,我便逐渐走向了相敬相爱的谈论上了。希望从今不致再有分心,免得自己为自己布排了艰难。
原自修室将要受封锁了,昨天已搬进映雪楼来。此处热了一点,不过,也比以往方便,不见得不好。
好消息,游泳衣已有着落了。是一位广东同乡拾去的,今晚便可收回!我将赠送他二册书,以资纪念!
七月一日 星期四
晴。
石榆还没有来。
长诗已进入最后阶段了。也许末一章已比以往生色了一点,不过,事实上却也颇难为了我哩!——但愿早供石榆一看,以定出版日期。
好像从今天起,省市两方均有中等教师检定试验,我着了一慌。不过,询问的结果是:指未曾在大学卒业而服务了数年的人而言。我,算是现任的,照例是不能在此呈报云,假如要再受检定的话。
实在,依现今的情势说来,恐怕十九无在福建方面执教的可能了。何必再把文凭送他们扣留三二月?——已不有可能在福建方面教书,下半年将到何处去?我正烦闷着。虽广州方面已麻烦了世安先生,也许他会给我尽力,而万一没有成功时,光是闲住不惹别人笑话吗?
问过《星光》的副刊编辑郑君,他说这里钱少,也没有几个学校。至于集美,却是龙虎不相容,无能介绍云。
而,偏是上海方面又没有大杂志可发表文章,不然,暂时也可以解解愁哪!
——看,任由他下去,看看老天可会饿死我?
诗座会理事会在昨天再开过一次,会址还是定在青年会。
胡君一川屡次邀我去看木刻展览会,上次因为等石榆来,拟一道去,于是,时间空过了。这一次,明后天改移在鼓浪屿举行了,假如石榆能于此时到来,自然是好,不然,就于明后天前往走一趟吧。还是第一次的,我们不去等谁去呢?
一个远在汕头的初中卒业生马君寄了一个纪念册来,要我题字。我题了四句以前曾题在《茫茫夜》纪念册里的诗,已马上寄返给他了。今天还另外给他写了一封信,鼓励他写诗。
七月三日 星期六
晴。
今天改为早上游泳了。很好,风平浪静,人也不多,不像平日一样。就是太阳也温和慈蔼得多,洗过后有的只是甜畅。
等着石榆来,却老是不来。昨接一挂号信,寄来了五元,原来不弯厦门,径赴香港哩。据说一来是失了二十元钱,二来是该船恰好不靠厦门。——于是,等他来的事便告了一个段落。
同时,长诗《可怜虫》自然也得只依靠自己了。幸得迄今止,什么我都已经弄好。计,全原稿纸共一一六张,得二千三百余行,每page十二行算,将超出二百page以上了。最末一段,《尾声》已独立成章。第四章,更改的结果,较精紧有力了。第一章最后一节,削去了一大段。现今,我预备在明天给大家过过目,然后即于后天寄给引擎出版社去。最希冀它能够在八月底印刷出来。
可惜的是昨天接到了王统照的信片,说是已将《普式庚诗钞》如嘱送交生活书店编辑部介绍,顷得回信将稿件送还,因多已发表过故不能出版,希谅及云云。最后,还吝惜二角五分邮费,说“译稿刻存本社内,如寄去以挂号为妥,请将邮资附上当即奉上。”至于什么“未能办到,至歉!”原是套话。——后天就寄邮票去,反正我本不预备欠他二角五分的,哈哈!
这样,石榆说恐无希望的话应验了。
今后,我将有余力来围攻讽刺诗了吧!——假如老天助我,我还希冀我能完成我的以自己为主角的第九册集子的草稿哩!
别人对于我的写作力的旺盛也许会瞠目结舌。其实,这是很简单的,像我一样的勇于跑来跑去而不怕外力的打击的就没有几个呢!
王统照也许以为我的长诗不可能出版了,因为《普式庚诗钞》不仅换不到钱,而且不能出版。——可是我将用事实去答复他,及一切拟用封锁政策来封锁我的他们。
新诗歌的斯达哈诺夫运动将依赖虚心的努力而完成,我坚决地这样执行着。
温流夫人只寄来了二十六元。我在计算着印刷事宜,日间大约可以决定,也许会寄到上海去。
广州方面成立了“温流纪念基金筹备会”,七个负责人中有三个是同乡云。
昨天,为着封面及难却胡一川君之请,去鼓浪屿参观美专艺展来。其中有木刻研究会第一次展览作品四十二幅,我拟选用一些于《最后的吼声》上。因为目今胡兄很忙,抽不出其他机会来。
这么一来我又有了写文章的题材,我写了千余字的《参观美专艺展后》,是立即在童兄处草成即送《星光日报》的。
甚至今天我也想到了给《现代新闻》写通讯的通讯材料。因为多了木刻展览一项,加上戏剧运动、歌咏运动、新诗运动,却是洋洋大观了哩!于是,又于今日午后立即草成了《活跃中的厦门文化界》。另外甚至还附书了一些文坛消息。
现今,《现代新闻》第二期已在星光日报社看见了。《汕头文化动向》一文业已发表出来,但不光用笔名,连图章也印刷了出来,这叫我后悔起来。所以,这一次我便不再用旁的笔名以示隆重了。
七月五日 星期一
晴朗。
早晨风大,但是,却仍旧前去游泳来。而且,由于人少,更感兴趣哩!
整天的工作差不多都集中在写信里。现今,我必得特书一笔:给引擎出版社的信发出去了,同时,我也把唯一的宝贝——长篇叙事诗《可怜虫》挂号寄出。我要求他们依照《六月流火》的形式,每面可排十二或十三行。册数是千册或千一百,千二百册。至于出版日期则嘱他最好即在下月十五日。
寄出前,曾由童晴岚兄装订;后来,一位台湾兄弟看过了一些,连人名北白川宫误作“北川白宫”也被指正了。而用字或误书方面,则是昨晚由同房的叶君(参加诗座会的)校正的。
据叶君所说,各章都很有趣味,都能感动人。而情绪却是逐渐紧张下去的。他说:“从今才晓得诗歌也有这么大的力量可以感动人。”
大概,这册集子,段有提要,章有“故事进行”,是很有力的。但,叶君说我在此集加上这样的扉诗是很有力量的,这个诗句就是:
台湾岛,台湾岛,
黑夜茫茫何日旦?
得力于对台湾姑娘的热恋而来的。但是,原本企图放下去的那首扉诗(好久以前写好了的),没有采用了。
同时,另外给杨君世承写了一封信,叫他帮忙作校对。
至于座谈会,昨天开过了。到二十人,跟第一次一样。座谈时,很少人发言,但朗读运动却已经稍为成功。都是出于大家的自动。至于我所谈的题目,当然很惹起了大家的注意。只是,大家都没有意见提出来检讨,这是值得注意的危机。
女诗人迄今仍很少发言。
散会前,我们唱过了《义勇军进行曲》。而且,这里值得一书的就是:我提议于下次举行座谈会时,特别来纪念聂耳同志一下。结果大家都十分满意。这么一来,下次将多网罗一点歌咏人才来参加,必定又更有一番热闹了。
昨天把《壮丁队的洪流》寄给《申报·文艺专刊》了,顺便也就加写了一篇《厦门文化通讯》,大概是与日昨一篇只有先后或文字上之出入的。
为士星定了半年《儿童世界》,将来,拟替士新定半年《小朋友》。
我很关心他们的课外粮食。假如我当初没有三哥的《少年杂志》及其他来,我会有今日么?
这里还必得特书一笔的是:今天接到了碧瑜跟培贞的信。碧瑜只说:“一考完书,就被亲戚拉到她家里去玩,过了两天,又跟爸爸到鼓山去,一直到前天才回来。”于是,接着便来了这几句:“先生,为了这样,您总可以给我一点的原谅吧!”但是,有一个地方她漏出了一句说:“不会说话的我,还是说一句‘谢谢您’”。似乎犹带有余怨。
她的信,很能抓住我的心灵。因为她都是说到我的生活或她的生活呵!最后还说:
“听培贞说,您要我们的照片,可是我照得都不太好。现在我想去拍一张送给您,同时也请您给我们一张人比较照得大点的尊照,行吗?……”她的话语是委婉动人的。
至于培贞的信,这一次开了例外,只听“师长”了。但说明了这几句:“横竖外表的称呼是不太需要的,如今索性也将此称呼收住了吧!但愿此‘相敬、相爱、相亲’的伟大精神,永远保留在我们的内心,彼此以理智去了解它,培植它,宝贵它,那才算是人生更幸福的事哩!”
我给她几个笔名,她高兴采用“白鸰”、“天贞”二名字,还做来了《天真》的一首诗用以纪念云云呢!这一首诗很不坏,我只在最末的地方勾去两字,加上了一个“的”字。培贞实在是进步得很了呵!
对于这两封信,预备在明天内作复。
七月七日 星期三
晴,天气美好。
把给培贞、碧瑜的信都寄发了。都带了一些教训口调,且看她们的答复若何吧!
长篇叙事诗的原稿已于昨天寄给培贞了。因为放在手头一点也没有用,而拿给她,一来可代我保存,二来也可以让她多懂一些东西。但是,在碧瑜的信上却也嘱托了她可向培贞要来看,从今起,我们三人间的来往关系都公开而且坦白了。
另外,给王统照寄了三角邮票,叫他费神把《普式庚诗钞》退回到这里来。一点怨意都没有,我是不会那样干的。因为不值二角五分的苦不受,怎能容易完成十册创作诗集?
因为诗座会理事会今日举行,温流夫人寄来的印书费二十六元去领回来了。集子呢,也已收回。但一川相当忙,没有适当的木刻,我只拿了一张,看看能否用作封面。
何处印刷呢?晴岚病了,我得不到详细情况,只好等待拜六再度出去商议。没有结果时,便预备即于拜六转汇此二十六元到上海去。
值得一书的是理事会仍旧举行着,而且有了更多的决议。以后,理事会中还预备研究各派诗作哩!
而且更有了可喜的消息:《星光报》上已有了半月一期的园地,虽然没有稿费,却可以有三十份以上的报纸赠送云。这个刊名,我决定命名为《诗歌阵线》,下面用“诗歌座谈会主编”的名义。
读过了寒衣的《渔家》。不太好,轻松无力,不过比起戴望舒来却十分热情。我把他比作叶赛宁,因为他也不愿意落伍,而憧憬着光明,尤其是过往的光明。
寒衣的词藻仍有旧词风味。
为了本月迄今尚没有完成什么文章,今天便写好了《读<渔家>》才出街的。文长一千二百字,也许不会开罪于寒衣,虽然也不曾为真理而掩藏要说的话。
《参观美专艺展后》于昨天披露出来了。
七月九日 星期五
晴。
早上因为壮丁训练在此作总检阅之预阅,军乐声悠扬入耳,心里欢欣得雀跳,便再也不安于做事,因而没有写好什么东西。后来,极力镇静了自己,想起了明天也许得将《最后的吼声》寄往上海付印去,这才写了一篇不过六百字的《后记》。并且当即抄了两份,一份预备发表于此地。
看情形十九是得寄到上海去付印了。这里没有纸型,印刷不好,发行不便,而且各项用费都不便宜。但是,还预备在明天出去一问童兄,再作决定。
倒是昨天写好了一篇《再论新诗歌的斯达哈诺夫运动》,约有二千多字,曾另抄一份寄《生活学校》,看看有陈子展先生是否能够有点便利。
现在要继续完成的是答应了史轮的《九一八后的新诗歌运动》。希望最迟能于后天完成。以后,我一方面可整理讽刺诗集,一方面也得开始学习厦门话了。可能时,即预备起草第九册诗集,以自己为主角的长篇叙事诗。
已是到青岛去的周年纪念了哩!去年的那几位芳邻可不知怎样了?
七月十日 星期六
晴。
还是为了总检阅的预阅而花了一个上半天。后来,为了寄温流的集子跟款子,又出街去了。连给引擎出版社的信也是在童兄处草好的哩!
童兄也赞成我寄到上海去印刷,因为这里印刷非得等待三二月不行云。
因为要邮费及汇费,我把最后的一元也找换了。现今,身上不外仅存三毛钱。在汕头,可向荣华借,这里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般的了。
但愿稿费会早日发下以济危急。
散步中看见了和尚坐黄包车,写了一首讽刺诗。已抄一首寄到《福建民报》的《新村》去。以前我不欲给他们写稿,但是,这时候时候业已不同了。
这一首诗题目叫做《如此这般的慈悲播种者》。很有普式庚作品的风味。
但是,因为已应酬了《新村》,便不能不顾及《南风》,所以也就抄寄了两首给他们。
七月十二日 星期一
晴。
终究把《九一八后的新诗歌运动》又再度写好了。还是长约五千字,但其中只有论新诗歌的斯达哈诺夫运动一段大概全同于寄往汕头的一篇,其他都大同小异,起码不改字句相同了。刻因华北案情又有扩大消息,能否寄出,尚待观察,不然也许将要改寄沈旭兄了,因为昨天也接了他一封信,他要我马上寄奉他一些东西。但为了换钱,我预备再抄一份投寄到《福建民报》的《新村》上去。
明天,如有可能再草写《打起热情来》一文。因为,假如在《星光日报》办个副刊《诗歌阵线》,我也许不能不略为预备一点东西。
这么一来,我又简直连写信的时候也将没有了。
但是,培贞的复信却很快就递来了。纵是明天没有空,后天总得答复她。这一次,因为我上次的信有点怪怨她,她很说了一些志气话;而且,对于我的认识,确也相当足够了。看情形,我们间是可以更加亲近一步,虽然我们间事实上是有万里的距离(指道路)也不一定。
奇怪的是她还没有收到《可怜虫》,也许这是检查及其他耽搁所致吧!
嘱她抄了两篇文章,她说业已同时抄好,已寄来。大概也是又得迟到。
昨天正式检阅,商训社训壮丁队说是到了万余人,实则有七八千人。但毕竟是正式检阅,精神却是前此所未有的了。算来是差堪满意哩!
去福州受训的学生大部都回来了。但,房子里却未有搬进别人来同住,一切还如旧。只是,我由他们中借来了一册《谍报勤务》。预备早日把它过目。说不定这么一来却还更加可以多读一些军事学书籍了呢。
我预备慢慢地把自己教育着。经常地我得学战斗学问呵!
七月十四日 星期三
晴,闷热。
华北局势已白热化,看情势已成一半的战争状态。这么一来,伟大的局面从此开展了。
《九一八后的新诗歌运动》一文决意于明天寄往济南沈兄处,也许他那边不至于出不成功吧!
各报都在出着抗敌及救国无罪的特刊,软性的文章好像暂时可以束之高阁了。——诗人应当站在最前线。昨天,我写了《战斗歌颂》,以后还预备多多的写,说不定还得写一点非常时期的诗歌理论哩!
敢是我的第八册或第九册诗集会是第二部的国防诗歌集么?
凑巧一文不名的时候,汕头的梦友(洪子)却寄来了约二元的售书费,于是,可救燃眉之急了。不过,也还向童兄商借了一元,因为二元才有十五张饭票。
想来想去却是生财无路,奈何!——还有,战争起来了的时候我到那里去呢?为此,很想想想法子投军,但不知可会碰钉子不,心里到底犹豫着。
《广州诗坛》寄到了。印得很好,洋洋大观的。已送了两本给诗座会图书室。另外,交了九册到生活书店去代售了。但愿大家源源支持努力干得下去。我想,以其沪上老诗人之干不生不死的刊物,还是干如此的青春气息蓬勃的刊物为好。昨接覃子豪信,原来他们只干杂志式化的单行本工作,一方面则大批出版译诗云。眼睛看到洋洋大观的书本子上,又复把心灵放到逃避检查的巧思上,他们诚然干得相当神妙(?)。可是,青年作家呢?也许一脚踢之门外了吧!
杂志有杂志的特长,我想。
给培贞寄发了复信,曾要求她跟我互换一日的生活记录。
碧瑜又没有信来了。想来不是去照像而等着像片的关系,她,即在过去也对别人漠不关心,比起培贞来,显然有所不同呵!
培贞说除了给她哥哥写写信外,只曾跟我热烈地通信,这将会是事实。我希冀她能相当圣洁。淫荡的人表面上虽然可爱,事实上是爱不得,而且一爱即上当的呵!
今天开理事会,编好了《诗歌战线》,预定于本星期六副刊于《星光日报》上。
糟糕的是说话过多,已失了声,如今,声音是沙哑了。
七月十六日 星期五
晴,风凉。
已辨明失声的原因是中暑风,湿痰锁喉有以致之。用喉风散疗治了数次,今天已略为好转了起来。像昨天,真麻烦了我哩!
可悲的是《诗歌战线》又停了。维子前来告诉我,是总编辑没有答应云。新诗歌真的怎么也惹不起大家的热情,打不起大家的爱好心的么?
《再论新诗歌的斯达哈诺夫运动》一文已于昨今两天陆续披露于《星星》上,也不晓得可有人注意不?碧瑜来了信,不相信我的肚子快要饿了。想来,娇养惯了的她,真的不容易相信这些的啰!
然而,这一两天内却也产生了一些东西。一位朋友要我写一可以作谱的《慰劳二十九军歌》。我已经于昨天写好,今天交卷了。好像过得去,但不知能否作曲。另外,拟整理其他东西。
看了几十面《谍报勤务》,很感兴趣。对于我,这种食粮也是很重要的啰。
七月十八日 星期日
晴。
早上有天虹出现,随后,下了暴雨。天气因之更风凉了一些。虽然这一两天本不十分热。
经两天的努力,《谍报勤务》快要看完了。对于机警各方,很增加了一些知识。——我正需要这类东西哪!假如我还可以多找到其他此类食粮的话,我还打算多食,这种食粮是不会过饱的。
不晓得那里来的热情,两日倒又作了四五首军歌,都觉得稍微过得去。它们是:《咱们前进》、《我敢保他们通不过》、《钢铁军》、《咱们打铁匠》。大概首篇《咱们前进》最为有力。
今后,很希望能碰见一些优良的作曲家,那么,这方面的工作会更加打起我的兴趣来的。
第四次诗歌座谈会举行了。厦大方面除了我,大家都没去。我吃了一下慌。因为我们还请了青年会的歌咏会指导者蔡朝阳君来演述《最近的中国新音乐界》呀!还好的是后来毕竟多来了数人,超过了二十位,又复打起了我的勇气。
这一次,对聂耳同志默哀了三分钟。大家唱过了《义勇军进行曲》。我还随便报告了聂耳的小传。
蔡君的演述很简短,正如我们的指定一样,不外花了三十分钟。他的演说术,也并不坏,相当镇静。
谈到会务及出版方面,今天有了好成绩,原来决定出版类似《诗场》一类的东西了呢。李君青鸟很慷慨的答应了我们代为负责募捐二十元以上的出版金,于是大家也就打起了勇气。集稿的时间决定是:月底。那末,下月总是可以出版了吧!
关于“创作经验报告”,很少人发表意见。没有办法,又只好自己出马。但,这一次我相信我解说得比较动听了,好像一切都有秩序般的。
散会时已过了五点钟。
向童兄借来了二元饭票钱。《星光报》迄今不发稿费,真是莫可奈何的呵!
至于寄给“文学社”的《普式庚诗钞》,真的寄回来了。他只花壹角三分,我寄给他时是三角大洋。这么一来,王统照也没有什么损失了,除了我还是感谢他已为我费了神以外。
顺带一如所料:《现阶段的抒情诗》一文也退了回来,就是《溺死者》的译诗亦退回来了。
很好,这样才更直截了当的可以只求依靠自己了哩。
七月十九日 星期一
晴。
很早便把《谍报勤务》看完了。因为对此很感兴趣,已另外借来了《国家总动员》、《军事教育之要旨》、《革命与人生》三册军训丛书。后二者,多哲学理论,也许很值得一读的。
八点去游泳。但是,时钟跑快了数十分,据说实在那时不外七点半左右。归来,已近九点。冲洗毕,肚子饿了,做事也做不来。结末,只多读了一些报。
十点半去吃午饭的,饭前只收到沈旭兄一封信,说是要稿又说不少人监视他。饭后再去一看却收到了二封,其中一封正是我早上所臆卜过的培贞的信,信内带来了我所请求的日记,而且她告诉了我与很难得的巧妙的梦境哩!
但是,她显然是为着《可怜虫》的副稿的没有递到而忧虑坏了。她是正如小孩子之遗失了珍贵的东西害怕着父母亲的责罚般的哩。——我怎样可以使她晓得这一册不外是副稿,可以无用那般担心呢?
看过了《谍报勤务》,我非常明白检查员之会对它注意是情有可原的。但是,十天都还不发还,说不定从此便真的遗失了。在责任上说来,却是他们的不对呀!因为那一册东西,实在找不出反动的句语,而且何况正是相反的相当积极的东西。
拟拿给培贞暂时保存一下,预备将这一册原稿在某一时候作为历史的存在的。自然,当时没有寄挂号是我的错误。但是,失了不也就是失了,还追悔什么呢?假如检查员会详细阅读,不糟蹋它,不也是意外的收获吗?
我还想到挂号寄到上海去的正本有无意外方面去。为了人事无常,也的确担心。意思是正本又再有失时那就相当使我难过了。——事实上,如今的中华民族的人民生命也丝毫无有保障,又遑论一册诗集!目今暴日不是又逞凶在华北一带而且即将整个动作了吗?这么一想,我比较安心了。
小睡了一下。十二点后(时钟已弄正确了),依例写了十张毛笔字。好像还过得去。但是,一比前两日题在别人纪念册上的歪字来,却自怪起来。原来字也得有经世不经事的分别呢!
改写讽刺诗《不吃牛肉的绅士先生》,此诗在福州教书时便起了草,迄今方始改写好,算起来也是得之不易的哩!
再洗一次澡。然后去吃晚饭。晚饭后偕同陈兄在南普陀前散过步。回来,冲水毕即预备记日记。因为答应过了培贞便不能不负责,而且又不能不实录,以避间常怕记流水账的记法了。
忘记了一项事,习字之后还看了《拉丁化概论》一部分。以后,拟按日习惯读一些,以正口音。而且,我非此不足以学习厦门话及其他呀!
七月廿一日 星期三
晴。
很早就出街来。曾到原住寓赵兄处一坐。后来即往参加诗座会理事会。为了特种事情,昨天我们把时间提前了的。
目今,已花到只有最后的十几个铜板了。稿费还是不见发下,真叫我苦莫能言。然而,不向别人借又有什么办法呢?
我又想着最后的门路,向荣华处想方法了。——不过,明知别处无望,却又不敢轻于写信,奈何!本来,今明天正有到汕头的船哪!
下午,来了维子,说是拟开一时事座谈会。结果,开成功了。在青年会。只是人数不多,临时倒又转变为文化界抗敌后援会筹备会了。我们各就各的意见来了争辩,最后,得到了相当的结论,假如可以全部工作实施的话,明后天,负责奔走的人当会总合一切情势再作结议。一切都如意时,这样的会便会在这个星期日成立了。
月夜,大家踏着月色而作别,此情此景却也相当可观呢!
久阔了的远哥来了一信,已进入了军校云。闻此,很是高兴。因为从今,纪律的生活将会使他有为了呵!
拟即为他写信。他说暑期要返家,信是无妨径自寄往家乡云。
天津南开大学的何方君来了一信,寄来了几分邮票,要我寄点刊物给他。信内,对于我的努力,很有赞称。并且,经声明过,这不是谄媚。我想,努力不讨好,却也未必定然的呵!
拟寄一本《诗场》第三期给他。《诗场》第三期于昨天递到了十册,倍极美观。一读,相当开心。
七月廿三日 星期五
晴。
天气凉爽了一点,不时会伤风起来。于是,不少人打断了游泳的兴趣。但是,我却还是继续了下去的,起码还可以好好的再游一月下去的哪!
想到本月份在《星光报》上披露的文章仍不算多,便决意起抄《现阶段的抒情诗》给它。但,太长,只能分段抄录,因此,许多地方也就只好节略一些了。
除看《国家总动员》一书外,也看了一些《拉丁化课本》。不过,时间感觉到不够,实在是做不了什么呢,一天。最讨厌的是由于买不起一毛钱的饼干,早上更加没有精神做事,天呀!
向荣华借款的信已发出。另外,也曾向星华日报社催索《六周纪念刊》的稿费,希望下月不致十分穷。我是这样打算着的呀!
福州完全觅不到职业时,便一心一意回广州去。但却预备于事前到福州一行,因为我拟一看久阔后的培贞、碧瑜及其他友朋。
假如哥哥会有钱来,那倒什么都好办了。可是,我却没有明请的呀!
《可怜虫》的付印消息仍无递来,挂念得很!
七月廿四日 星期六
晴。
早上抄了约二千字论文,最后,终因疲倦而辍了工。可是,当我企图执笔写信时,却来了几位诗友。他们是被约定到此开一特别研究会的(原因是因为开座谈会时大家不甚发言,以为这实由于他们所知道的太少的缘故,上一次的理事会上便有了这种决议),于是我便只好抽出时间来应酬了。
事实上今天没有谈论什么大题目,只随便谈过了一些就是了。人数到得很少,这也是一个原因。以后,是否仍有继续的必要,得再看情势。
很令我难堪的是:一早,老鼠便作怪起来,把我案上的金边的水杯碰倒落地打碎了。逼得我一方担心没物可用,一方又担心屋漏又逢连阴雨,无物可赔(因是借来的)。
但是,出人意料之外的,却是今天收到杨君世承寄来的十元欠费(?),十三元售书费,据云是因了避暑到大夏大学了,所以迟了复信。
这么一来,我快活起来了。我是正担心着来周的饭票、邮票钱无处可筹了的哪!
今天下午便去领了回来。马上清还了对童兄的负债。然后还去看了小仲马的《茶花女》的电影戏。甚至也购买了小点的饼干,待用的牙膏,及赔偿别人的水盅哩!
乘便不独又购存了一些邮票,还给士新侄定了一份《小朋友》(半年)。总共今天花掉了八九元(清还旧欠款在内。)
论起今天的电影来,却很令我满意。因为该做茶花女的女主角表情极其完满,加之又配以如此悲情的戏剧,实在是难怪其能博得大家的爱好也。至于该名著之价值,那却不用介绍了。如今不是连我们中国人也没有几个知识分子不知的了么?
意外的收到了任钧(森堡)的复信,但没有说及什么。
此外,却是引擎出版社的信使我安了心。《可怜虫》稿已收妥了,连同《最后的吼声》下月均可付印云。封面却又得由我自己裁筹了云,因为说是店中的此项工作人员已走。故,拟另外托人办理。
七月廿六日 星期一
晴,但早晨有微雨,午后曾响雷。
两天来,差不多的时间都是花在奔走及开会方面了。因为,昨天,成立了厦门市文化界抗敌后援会筹备会。那个会便整整花了我们一整下半天。我是一直等到晚九时方始脱手而回。不过,昨天的情形尚好,我们一共到了五十多个(其中职业人也极其众多),除了一二个有特殊情形的以外,大家都是维持到七点(由三点起的)方始散会的。而在这四个点钟内,除产生了十一个筹备委员外,还决定了大会名义、大会通电及今后的成立大会、会员之参加资格问题。总算丝毫也没有苟且,也不会有过偷懒、推诿的事体。后来,我又因为被选中了,不得不又继续着开了一个筹备委员会。一直延迟到九点余。幸得所负的工作很轻(都是他们经验丰富的老前辈担当了),不然我真担心干不来了咧!
大会日期,今天决定了,是廿八日下午二时起。地址是通俗教育馆。今天,为了呈请党政当局备案,我们又都在市上碰过头,在呈文上盖过图章的。
各大报都登载着这种经过的记事,今后还将有一二日间的启事继续披露。想来,效力不会是没有的罢!——只是,怕的是市政府要禁止;虽然华北炮声又再度喧嚣了,当局是说惯了厦门是特殊环境的话的呵!
据报载,芦沟桥事件尚未解决,平津间又战争起来了。昨天,上海又被制造了失踪事件。汕头方面也复有要求我方驻军他调之消息云。……这个危急存亡之秋,我们可以不再起来组织后援会吗?
不过,偷着空,我也写了不少信。早上,还起草了一首诗,讽刺大学生之裙带行为的。
目前,手头不再像以往那般贫穷了。今天,还领得了上月的九元一角稿费哩!
希望能到福州一走。那么,以后,我就可以安心乐意的走向广州工作了。
穆光兄有信来,福州方面找事体完全绝了望。连建平兄也以为我过于骄傲、率直,不懂人情事故云。——我想,我的第三册长诗该当起草了。因为,如今,所遭遇到的材料业已十分足够了哪!
《现阶段的抒情诗》一文明天大概可以抄完,最多不过五千字了,我想。
七月廿七日 星期二
晴。
原拟今晚开抗敌后援会筹备委员会的。不想,正午又接到了通知书,十二点半又马上驰到厦门市内了。于是,虽然想于停了两日未去游泳后作一畅游,也竟不可能。而许多事件却也到头被耽搁下来。
不过,明天的大会一定开得成功了。市党部已答应了我们,而且可以有人出席参加云。今天,我们除通过了三张电报稿外,还预备了大会秩序及其他一切事宜。即使是纠察一项亦已筹思妥当。
会议由三点开到七点半,散会后,我是独自到街上吃过了晚饭才回来的。
厦门诗歌会的章程于今天上午由我草好了。拿中国诗歌会章程为根据,所以,很是周到。预料,可于明天理事会内通过;然后,又复经过第五次座谈会大家的认可而立即实行。
因为认识了通俗教育社的负责人,下次,我们的诗歌座谈会也可以在通俗教育社举行了。今天,我特别请准了那边的馆长的。
因为难忘穆光兄所说的福州方面的友人的酷评,我于早上完成了如下的一首简短的抒情诗。这一首诗,而且是即于早上的给穆光兄的复信上即夹奉去了的。兹照录如下:
我要学习战斗,
别人要我学习世故,
我不了解人类间的大胡涂!
哦!我是这样地
辛苦生活着,
我走着不是平坦
也不是孤独寂寞的路。
看吧,有一天,
我将看见大日本帝国主义的炮弹,
打入了他们世故者的胸脯;
那时,我驾起坦克车来,
我来替他们的沉冤报仇。
七月廿八日 星期三
晴,晨有微雨,天气清凉。
早上原拟抄《现阶段的抒情诗》一文的。但卒因另外又起写了《厦门自唱》一首抒情诗,便耽搁下来了。《厦门自唱》刻已弄好,交一篇给作曲者看看可否有用了。前时托他们做的几篇已完成二首,除交了一首给《星星》外,另外一首已带回,预备抄一份寄送上海去。
那位作曲家已见过面。不过,因为开会时间在即,今天我没有久谈,是一件憾事。
我,是上午八时半左右出街的。诗座会理事会于九时举行,迄于十一时方始终止。
后来,即在童兄店对面吃了一顿便宜饭。
晚后,到新光拍了一张照片,一元三张的艺术照。很用心的结果,今晚去看过底样,还不坏呢!假如有钱的话,预备多洗几张。又,去年春在东京假兴民手所拍的一张,很有意思,也拟放大两三张来赠人或自己看望。
至于厦门市文化界抗敌后援会成立大会开成了。到百二三十人。有名望的人也复不少。除通过章程及选举了执行委员二十五人以外,还接受了不少关于宣传抗敌的要条,预备一一交给执委会去办。
我又以六十七票(第三位)之多数被选到了。虽然这几日业已忙得可以,今后将更甚了哩!
不过,有一件憾事我必得补记一下:今天,我当五个主席团内之人员之一。当我出去周旋的时间,我竟不仅小有惊惶,而且后竟应付不来非得另由别人替代不可了。在这个场合,不镇静应付事件,最是我的弊病。今后,我得十二分注意呵!
这总是第一次的荣任与受教了吧!我预备慢慢锻炼下去!
会场上又熟识了一位漫画家,今后这方面的人才又有门径可走了。
胜子的爱人李英已来出席过大会。很奇怪,我又把他的面貌忘记了。不过,如今,第三次又再认识过了,大概将不会再被遗忘了罢!
很令我挂念的是培贞的信迄今未见复来。这一次再也卜猜不到她的来信之期了。唉,不是被她的妈妈教训过或者径是制止过了罢!
七月卅日 星期五
晴,但偶有“日头雨”。
两日来开了两个文化界抗敌后援会执行委员会,论情形却相当紧张,但事实上却没有干什么。第一次,分配了部长及常务职,第二次,只通过了各部应聘请的干事。此外,多数的时间是花在讨论一些空的细则里。所幸的是大家均有注意及此,但愿以后会可以实心干点事。
我只负担了出版干事的责任,算来也不十分重。不过,由于不久即将离此了,我曾当众声明,是大家要我干下去再作定夺的。
自然,在写作上,这几天是除了偶有简短抒情流露外,再也没有可能了。不过,简略后的《现阶段的抒情诗》一文已抄好交给《星光报》的副刊编者了。就是全文,也另行分作两章,寄奉到“自修大学”去了。我是很希望能够换得一点用费来的。
至于培贞的信却是递到了。原来是为了像片的缘故因而迟了时日云。但是,事实上如今还是没有,原因是自己拍的,光线太强不中用云。因为先有信去,不拟即复。——就等待后天吧!
七月卅一日 星期六
晴,偶有小雨。
《鹭风》第十三期“诗歌专号”出了。不觉间,自我抵此迄今,也将有十期了哩!这一期没有论文了,光是诗,我的是《厦门自唱》。在编排上,自然是不见佳的。
《国家总动员》看完了。都是常识,但由于自己不在军政界,一时也不易详记。——可惜时间太少了,不然我是多么希望多看一些东西呵!
《拉丁化课本》又搁下数日未读,奈何!
拟给《福建民报》的《新村》写一短论,可是却没有什么材料。他那边尚不敢披露积极的论著(如前时寄去的《国防诗歌运动》),这真是难题。
《慰劳二十九军歌》于昨天连作曲者的曲调一道披露出来了。——太迟了一点,如今平津已失,已不是“砍他们的头颅像割草”的时候了哩!
今天的消息,芦沟桥长辛店已相继失陷,那么,敌人更易保守平津了。政府虽在积极抗战中。为了整个的胜利,我看,也许不无和平之可能。只是可怜了华北同胞沦入了水深火热的境地了罢了。
老敌之锐气,今后,定有可图。中华民族已步步走入自由之境了。一个战斗的结束,便是我们的新生了呵!
八月二日 星期一
热,晚有暴风雨。
为了《厦门诗歌》即将编辑出版,今日拟起草一“新诗歌运动纲领”,但卒因来了维子君,未成。大部分的时间又花在应酬上去了。除了此文以外,还拟另写一“打起热情来”(或《走向新浪漫主义》)给《福建民报》的《新村》。不过,日来都是为开会而把时间消耗了,就是此文也不一定能于明后天内完成吧了。
诗座会(第五次)于昨天在中山公园内通俗教育社举行过了。只有十四位出席者,比起以前是未免逊色了一点。但是,却颇做了一点事:一位同志募捐到了十元出版费;指定了三个人作华北事件的大众合唱诗的准备;通过了我所拟定的“厦门诗歌会”章程。即在研究方面,亦曾检讨过《光明》三卷四期内的三首诗和歌。
观于现今的情势,厦门亦逐渐紧张了起来。——究竟《厦门诗歌》能否出版呢?
稍为可欢喜的是向荣华处借的二十元业已递到了。一旦有事,也勉强可以走。——这里只好“走”,闻得当局一点也没有预备。唉!……
“文化界抗敌后援会”的工作倒是紧张的。昨晚举行了第三次执行委员会,关于宣传募捐的工作,都布置得相当紧张而周到。原定八——十时止,卒之是到了十一时也还没有结束。我是为了地址关系,早退了的。
《再论新诗歌的斯达哈诺夫运动》一文被改名为《我为什么提出“新诗歌的斯达哈诺夫运动”》发表于第一卷第六期的《生活学校》里了。从此,这一个运动不会再被杂志编者镇压下去了,我敢这样臆断着。
另外寄去的一篇诗,已退了回来,原因是已失时效。
这几天都是早上去游泳的,很有兴趣。只可惜秋天也快到了,而且,根本我本人便不会再有多久的时间在此勾留了。
经济虽已稍微充足,但去处却没有十分一定。因为,马上遄返广州时,则此来当会一无意义了也。可是,要想前往福州时,一来无有职业可图;二来身边经费过少,终不能济急;三来,对于爱情又不能说已有十分把握,……我又不能不有点迟疑。
我当怎样走呢?
国家是那么危急了,我其献身国家,为国家而努力参加军士生活么?
八月四日 星期三
终究完成了一文寄《福建民报》的《新村》了。题目叫做《新诗界的危机与出路》,全文约有二千字。但为了即将离此,恐无能剪取。又另外多抄了一份,同时寄往广州的《华南文化》了。这么一来,心里完却了一种债般的,愉快了不少。
假如有可能,拟草一《欢迎诗人郭沫若归国》。因为他不仅取消了通缉令,而且已弃家归国了云。
昨夜,起草了一《战斗救亡歌》,今已整理好,预备拿给作曲者,看看是否可用。
《钢铁军歌》已有了两人的曲子,好像都可以用云。
《慰劳二十九军歌》决改为《慰劳前方弟兄歌》,以资长用。《咱们前进》一曲,已交回原作者修正,不久就可有以寄《光明》及《生活学校》了。
汕头方面紧张了起来。文海特地来了一信,母亲叫我最好能回家云。
唉!什么地方曾真正是安全地呢?——好男儿立志四方,这正是时候了呵!
倒是碧瑜多情,寄来了信及像片,说是难保后会艰难,留作纪念。培贞亦有一小照,但都是粗俗的。——没有见过大市面,乡下风味浓厚,这确也是难怪的呵!
今天,风特别大。上午为了写文章,没有去游泳。不想下午去到海边时,却退落得太厉害了,竟是不能游泳了哩。但,在海滩上却也玩了一刻。因为,海螺、水母,……都应有尽有呀!
阅读自修方面的工作又做得不够了。怎么办呢?
八月五日 星期四
阴雨,但不大。已有秋的气象了。
早上拟写《欢迎诗人郭沫若归国》,未成。后来,等到看了《星光报》,才晓得别人捷足先登了。——算了吧,我想。
不经意中,倒是整理了一首《战斗救亡歌》。出到童兄处时,说是新作曲家蔡继琨向我要稿,有,宜作速交去。于是,便将这篇交给童兄代转给他了。可是,是否可供作曲呢?他是艺术主义者吧,也许。
由焕之作的《慰劳前方弟兄歌》(即《慰劳二十九军歌》)已偕同《咱们前进》、《钢铁军》两首缮写好寄来了。写得很清楚。拟于明天分寄到上海去。
广文所作的《钢铁军曲》,虽然今天没有收回(另一位朋友拿去了),也不忍埋没。拟另想方法,或是分寄二个刊物去。曲已不同,这该当不会是犯罪的。
《厦门诗歌》于今天编好了。有诗作约二十篇,好的也有不少。论理,也相当可观了。不过,论文过弱,只有一篇我根据史轮的来信而拟成的《现阶段的诗歌运动纲领》哩。
很快的便编辑成功了。原因是大部分我已看过,而且,其他稿件也并不十分多。
八月七日 星期六
阴雨,但不时晴朗。
看军训丛书之二《革命与人生》,很感趣味。原因是“致良知”的“知行合一”及“行易知难说”很能使我想到年来自己努力弄新诗的情况;而对新诗歌的斯达哈诺夫运动便关联于行动方面,感到与辩证法唯物论之理论与实践性同出一辙之意义,因之,愈加确定了自己所主张的真理。
迄于目今止,第七册集子已有二十一首以上的讽刺诗篇了。如果时间可允许我的话,有二三篇可以稍加整理,那末,第七册便又万事俱备只欠东风(钱)了。就是第八册,今天也约略统计了一下,除歌不算在内外,也有了十五首以上;加上歌,已可成集了哩。现在,我在这样想着:在第七册没有印出来以前,看看能否准备完成如下的三册,让这三册整理好来,偕同另一册叙事诗(长篇)同时付印。即:儿童诗集一册,歌曲一册,其他长短诗集一册。至于那一册以自己为主角的长篇叙事诗,则南返到广州后即可开手了。今天看完了臧克家的《自己的写照》,不免一笑,原来不成话呢。——我想,今后的我自己的写照一定要不再是那样不成话才好。
臧克家不光是被囿于形式,在这册书内实在没有主观的抒写、歌唱,而只是生硬地塞进去的描摹。所谓三个大时代,表现得不够只不待话下,而“九一八”事件,简直是被遗忘了般的呢。(虽然,弱小民族的呼声倒又被牵连到了。)我看,通过他的全集,没有整个的技术处理,没有想象的剪裁、布置,即他只是初步学习长篇叙事诗。他是还得十二分虚心去努力埋头练习的。
语句上的想象形容——小技巧是有的,可是,这跟大局是没有关系的。
接着拟读新近一个教授产生出来的史诗《宝马》,好像颇值得注意般的。显然,诗句上就跟臧克家的有所不同呵!
像片取回来了,还不坏。连同加晒的七张,一共有十张了,拟多赠几个友人。
学生康雄飞返家经此曾来找我,因不懂陈君的学名,扑了空,实在是一个憾事。已寄信到他家去了,顺便也就告诉了他以我即将离此的心意。
现今且看看《福建民报》可有稿费单来?一接到了通知单,我马上就可决定赴榕城与否了。目今,钱实在是犹有不够哪!
培贞也还没有信来,不晓得可又是照像的缘故不?
八月九日 星期一
阴雨。
时局紧张起来了。许多人都已预先走了。偌大的宿舍也空得寂寞起来了。这种种景象,使我唤起了沪战前夜的回忆。而由于过去的失物的教训,我又不能不预先预备一些应急的事宜。
首先使我想起了血汗所积的稿件(第七、第八册集子及《普式庚诗钞》)。我想到万一失落了时候的悲哀,又复想到有备无患等等古语,于是,我决定立即挂号邮寄给在广州的宁婴了。不过,当初我也半是仍企图不带行李而到福州一行的。现今,福州之行已十九打消了。所以,南返之期定可早日决定,上述的需要也许逐渐薄弱了。——寄都寄出去了,当然没有什么后悔,何况一来邮费不多,二来这几日间也不知将有若何变化。
一些书籍、稿件,也预备在这几日间整理。可能时即先于后天寄放到赵兄家里去。原因是有事时,放在他家里总比放在这里好。
唉,大家都预备逃,而军政当局是并无预备抵抗云。——奈何天!
今日,文化界抗敌后援会时事座谈会举行过了,很听了一些充分的意见,而尤其是关于汉奸活动的报告更加令人发指。——我们间实是人才济济的,可是,没有武备做后盾,这怎么行呢?
读万某译的《马耶阔夫斯基诗集》(译者命名为《呐喊》)。
昨天,把《革命与人生》看完了。其中很多道理有意思的。
今天,早上起草了一首讽刺诗,但不易整理,不晓得明后天能否弄好。
多么愉快呀!接到了培贞的信,信内夹来了一张跟碧瑜合拍的照片。培贞的照得很不坏,笑容可掬的,真可爱之至。碧瑜的也照来过得去。
但是,信内说,即要回家乡——连江避不测之祸了。从此,我们又远了起来了呀!
我决定不去福州了。
马上给培贞写了一复信,并夹奉了照片一张。我征求她的意见,看看能否到广州读书去。假如这种意见可能实现的话,则多谢老天,我们可以有亲密的机会了。不然,我也只好从此检点点,不要再如此下去做成将来的难题。
给碧瑜的像片也同时发出去了。
妈妈、哥哥处均有像片寄去。另外,寄了一张给宁婴,因为他说要来香港接我。
八月十日 星期二
阴雨,但正午前后曾朗晴了一刻。
已整理好了两篇诗作。一篇是讽刺大学生的,一篇是讽刺艺术至上主义者的诗人的。另外,曾录在七月廿七日日记上的一首抒情诗,也曾酌加补充。可能时,明后天拟再整理剩余下来的一二首。那么一来,第七册集子便一篇也不缺。有多的话,便只待我或大家的选择了。
乘兴,已开始抄录另一本关于国文的札记簿了。但愿这几天会把这种工作告一结束。虽然,现今做起来是多少有点不愿意,将来也许有许多工作的方便哩!
宁婴来了一信,温流夫人到了广州。没有再寄钱到沪上,因为战争期间,诚恐意外云。——也好,索性等我到了广州再说吧!反正这个日子已在眼前了。
亚平已返到上海,来了一函,也说,果然不错,上海方面的几位诗友,真的颇有官僚气象云。
广州《诗场号外》寄来了。为了时事而出诗歌号外,这种创举是有意义的。其中,除鸥外鸥的一篇报告诗欠佳外,其他各篇均不坏。
广州人多,热力多,……我得早日投入大广州的怀抱里呵!
八月十二日 星期四
阴雨。
昨天晴了一个白天,可是入晚起即又下起不小的雨滴来,迄今还打不开阴郁的局面。看样子,难得再有机会游泳了。
“文化界抗敌后援会”筹演戏剧集资捐赠前方战士,售票方面,已在执行委员会里头有了详细布置。我自己呢,认销了一点。虽然熟识人不多,总希冀我能够尽力做去。
时间已很逼近了。(后天起到大后天止)但依靠热诚的爱国心,也许整个成绩不会十分坏吧,我想。
《厦门诗歌》开始印刷了,因为排版不清楚,加了一元叫印刷所改了版。现今,也许赶不及这次座谈会之用了。这里的印刷所小,实在是奈何不得呢!
印坏了的恰好是第一篇论文——《现阶段的诗歌运动纲领》,正好利用起来多多寄到各地去。今天,我就这样做,寄出了六七束。
寄售在生活书店(本市)的书去收过了钱,连同《广州诗坛》、《桑野》共有二元钱。剩下的书,转换了单据,仍寄售在他那里。
《申报》汇来了前二月的一首诗的稿费二元。
《生活学校》寄来了四元稿费,但,只是通知单而已,还得劳人去领取。
《星星》的上月份稿费已结算清楚,一有空便可前往领取了。只是,《福建民报》的《新村》好像停刊了,这一个月便再也看不到影子,而稿费也许就不会再有希望了吧!
时局好像又渐趋平静了。——但南返之志已决,日子已一天一天逼近了。
今天下午受了风,什么事也懒得做。后来,竟呕吐了一场。吐后,这才安定。
八月十三日 星期五
晴。
好久不见如此美好的太阳了。可是,今天各报出了号外,上海又大战起来了。九时十五分由日军犯境开幕的。今日下午四时江湾一带又有剧战云。
这里怎样好呢?——大概这几天内可以无事。但是,当日军在上海失利后,为了军心的增振,这里一定会被当作出煞鸡面占领的。
我已决定在廿号以前离此赴广了。赴沪的船今已不通,赴港的大概还不至于吧!
到了广州以后又怎么样?——从此决心捍卫国家,还害怕其他一切吗?
今天,为售抗敌公演券奔走了一下。都碰了壁。有钱的均已远逃,无钱的自身难保,谈不到看戏了云。就是食禄不少的教官,也说是不想看戏。他是不曾认识这是抗敌公演,所得的钱是用于慰劳前方的哩!
为了再也没有其他办法了(当然,俊麟也曾蹙额,这时候),我不能不立即送回票子到征募部去,因为也许不是大学生的场合,容易有效一些。
结果,入场券是送回去了,但我自己买下了一元的一张。
顺便,去星光报社领取了上月份的稿费,共有六元,虽然不多,却也可以弥补不足了呵!
康雄飞(我的学生)的一首诗,有酬金四角。已领下转购邮票了,预备即于明天寄他。
《星华日报六周纪念刊》出版了多时,刻已寄来了多册,印得难看,看后面的启事,悉不预备给酬了。——原来是骗子的勾当——这个文化机关倒是愈来愈凶地向文人们弄巧起来了呵!
身体仍然有点病态,但食量也不坏,又复有甘和茶可当药食,想来不至有什么发作——但愿不会那样吧!我要早日驰往广州工作的呵!
八月十四日 星期六
乍晴,乍雨,天气热。
身体已康健了起来。
大部分留校的客人都已于今天动程返汕或返广州,可是,由上海避难南返的人数过多了,他们都乘不到船,结末又还是折返而停留在校里了。观此,我实有在后天离此的必要,因为由上海南返的人必逐渐加多,等上海船可以说是无望,而后天正好有福州开来经汕到港的船也。而且,这么一来,大概十九可跟上述的各同乡作伴了。
等候着培贞、碧瑜的信。——大概会失望了吧,在如此短促的时期内。
《福建民报》无稿费单寄来,假如依靠该银作为旅榕城的旅费(即没有如今的南返计划),事实上也正证明了“失望”两字哩!
上海方面,我方的军队小有胜利,对于民气,自然不无鼓舞。但是,这么一来,更大的整个抗敌的场面,慢慢的展开起来了。——好,我歌颂伟大的战斗!我要用力去鼓舞这喋血抗敌的战斗呵!
今天下午开写作座谈会,到会者有二十人左右。大家都贡献了一点意见,结果,也算有相当具体了。以后,为适应需要起见,也许有个性化的座谈会的发起,如今只有诗歌、戏剧是不够的罗。
《厦门诗歌》明天就可印好了。明天,我们的座谈会会有新鲜活泼的现象了吧!——但愿,这在我是最后一次座谈会的座谈会,会使我遗留下一个永远不灭忘的现象,纵令厦门也许不久就会有暂时的沦于异国人统治下的灭亡。
“怎么?就要走么?”大家都这样问我,我很感到亲昵的热。但是,为了工作,为了那边更需要我,我可以不走了么?
八月十五日 星期日
晴,热。
报纸上大号字披露着空中战的消息,据说昨天我军颇有胜利,今天,日机乘雨谋袭南京,又被我方射落四架云。自然,这么一来,大家的心神为之一振了。一部分忌日病者的心理,从今也可以打一强心剂了吧!
第六次诗歌座谈会在九时半举行过了。一直维持到十一点半。其间,我们提供了对于健全组织的意见,接着改了选。后来,由我报告了《论戴望舒的诗》,然后才又座谈《诗场号外》、《厦门诗歌》编辑经过等等。最后,为了赠别我,会友中有人带来了拍照机,大家在外面合拍了两张,以资纪念云。但,我没有答应个别的拍影,因为这还不是时候哪!
新的执委,人员颇健全。希冀他们能够好好地继续支持下去。
为了业已决定了于明天离此,便不能不特地发出一些信件。像穆光兄建平兄的……便是今天办完了的。培贞处亦另外寄去了一函,原因是前函没有留下确实的通讯住址。
《厦门诗歌》确已印好了。——过得去,但比起上海的刊物来,却仍见乡土味。这是没办法避免的吧!
八月十七日 星期二
雨,午后三时起开始晴朗。
多谢天,虽然昨晚曾下大雨,毕竟在大统舱上我没有受到多大的苦。我们头上有布篷,而且正是高耸之下;就是放东西处,虽小遭雨漏之害,却也不像别人惊慌慌地过一黯夜了。而且,尽管天在下雨,我且曾在雨中上岸,见过了荣华,吃了两顿饭,甚至曾到市街上一游,也粗知我们的英勇的士兵,已尽量设法防御汕头的布置了哩!
中山公园去观光过了,为了国防,小路上堆起了沙包;游戏场,变成了防空处,而且,有两个地方已通汽车了云。
顺便曾到星华日报社,社长、伟英的爸爸、向强都见过了。他们的家眷都回乡下了。汕头的恐慌程度委实到了极点了哩!
说到恐慌,就举荣华处来说吧:原有三个伙计的,如今一个也不在了;就是他本人,不久前也曾避到家中过了一圩(五日)多久云。最有趣的是当他提起了文林:文林是因接了母病急的信,方始马上回家,弄得他哭了一夜云。
……唉,乡民无知,怎不不战自乱呢?
我是于十二点半下船的,带下来了一些水果,不像昨日那么难过了。不过,船是六点方始启行,还得希望今晚能够平平安安的走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