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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海鹏梦断龙江

张海鹏,字仙涛,人送外号张大麻子。辽宁盘山县人。此人原本也是绿林出身,用溥杰的话说,他是一个“老营混子”,而他自己则每每自称是张飞转世。

与张作霖、冯麟阁、汤玉麟、张作相这些当年和他差不多一起“拉杆子”“起局”的把兄弟们相比,张海鹏的官运可是太差了,自打民国以来,张作霖成了威风赫赫的东北王,后来又到北平的中南海里当上了安国军大元帅;张作相当上了吉林督军;就连汤玉麟这个有名的“二虎”也坐到了热河省主席的宝座上。而他只是在连话都说得不太利落的黑龙江督办吴俊升手底下当了小小的洮辽镇守使。这对于向来贪图权势、利欲熏心的他来说,就甭提有多难受了。但是,张大帅在世的时候就是不重用他,而他慑于张作霖的威势,也只有忍着。

皇姑屯一声巨响,张大帅、吴大帅双双命归西天去了,少帅张学良主政东北。张海鹏自认为自己出头露面的机会到了,“小六子”张学良好歹也得给他这位老把叔点面子,顶替死去的吴大舌头当一把黑龙江最大的官,让他也过一回瘾吧!

张海鹏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张学良却“没理他这根胡子”,而把黑龙江省督办的椅子放到了万福麟的屁股下面,而他张海鹏还是在原来的位置上一动没动!他也因此对张学良恨得咬牙切齿,以致于张学良处决杨宇霆和常荫槐二人一度引起东北政局紧张的时候,他竟然想要乘机造反,只是看到自己力量不足才没敢“拿鸡蛋往石头上碰”,但心里的那股恶气却也更大了。

张学良象成心与张海鹏过不去似的,就在他怒气未消的时候,又下命令让资历远远比不上他“老人家”的邹作华当上了兴安区督办,此举更使他气得直翻白眼。每当他看到那些“小崽子”们一个个的升官,再想起自己已经是撇下六十奔七十的人了,这一生中的升官梦眼看就要做完了的时候,心中便不免涌起一种“壮志难酬”的酸楚。

和那时的许多军阀一样,张海鹏也非常迷信,经常找人为他算命卜卦。说来也凑巧,在“九·一八”事变发生的前不久,有个算命先生对他说:“本年白露以后,运气大好,当可跻于封疆之列。”

这次可让这位“神仙”说着了,1931年的9月18日正好是快到白露了!张海鹏一见事情竟然赶得这样巧,认为这是天意让他升官,让他一圆“黑梦”。于是,那颗快要死了的心在“九·一八”后却突然又活了起来。

张海鹏心里的那颗“种子”刚一发芽,日本人便送来了“阳光雨露”:从日本关东军司令部传来的密信说,本庄繁司令决定要帮他去圆一下他做了多年的“黑龙江梦”!

有日本人撑腰,张海鹏顿时胆大气粗起来。他一面秘密接受日本人给他的武器弹药和粮秣被服等物资,一面大肆招兵买马,准备以武力夺取黑龙江省大权。

1931年10月1日,张海鹏断然宣布独立,脱离黑龙江省管辖,并自封“边境保安司令”。这个消息传到省城齐齐哈尔后,当时代父主黑的万国宾马上派人去洮南试探虚实,并向他暗示,黑省各界人士有请他到齐主黑之意。

张当然明白万的意思。虽然这一暗示正中其下怀,但他更知道,没有张学良的命令,万国宾的意思又“有什么意思”?因此,张对来人说:“本人年近古稀,毫无野心,惟日人压迫太甚,部下主张分歧,赴黑省暂避,亦无不可。”

此时的张海鹏,一面积极活动,准备夺权;一面幻想着张学良能下命令,让他名正言顺地当上黑龙江省的主席。

10月10日,张海鹏盼望已久的张学良任命黑龙江政府主席的电报终于从北平飞过来了,但那电报上的名字却不是他,而是资历不如他深的黑河警备司令马占山!这下子可是彻底绝了他的升官望了,同时也进一步坚定了他充当日本人进攻黑龙江的先锋的决心。

为了掩人耳目,张海鹏发表了一个《告民众书》。他说:

“天不悔祸,灾降沈垣,辽属各县,波及余殃,本人坐镇洮辽十有余载,素有保境安民睦谊侨民为职责。此次辖境各县,几经曲予交涉,得以未遭蹂躏,而庆安全。故十县县长,回旗蒙王,征求民意,签同表决,推戴本人为蒙边督办之职,以资镇慑而保治安。”

1931年10月13日,张海鹏派出自己的得力干将徐景隆率3个团的兵力向黑龙江省省会齐齐哈尔进发。他自己则带着亲信和家眷乘专车北上齐齐哈尔,准备走马上任,以实现自己多年以来的夙愿。

张海鹏开始以为,他这次气势汹汹地率大军北上,又有日本人的支持,黑龙江省驻军一定不敢抵抗,很有可能会和平让出齐齐哈尔。但当他的部队于15日到达泰来县的时候,他发现问题远没有他想的那么好,黑龙江的部队不但没有让出齐市,反而摆出了打的架势——黑龙江省军事副总指挥谢珂已经下令卫队团长徐宝珍率卫队团全部和工兵营的两个连、辎重兵一连、炮兵一营开赴江桥北岸构筑阵地,为了加强该团战斗力,还将库存的99挺捷克式轻机枪发给卫队团使用,配合在那里驻防的于旅加强江桥防御。与此同时,驻泰来的朱凤阳骑兵团被调往泰康以西,负责掩护江桥左翼。

打就打!张海鹏认为,虽然黑省方面做了准备,但并不可怕。自己人多枪好,有备而来,又有日本人的飞机前来助战,打胜这一仗没有什么问题。但是,从江桥方向陆续传来的消息却使他感到越来越坐不住了:

据报告,他的部队刚一到达江桥南端,便遭到了守军的炮击;

前线指挥官徐景隆本人竟被地雷炸得跟“血葫芦”似的,一命呜呼了;

对方守桥部队虽然人少势单,但个个勇猛强悍,死守不退;

驻兴安区突泉一带的屯垦军两个团增援守桥部队,进攻部队开始后撤;

16日,守桥部队在工兵营长刘润川的指挥下炸毁江桥三孔……

到18日,张海鹏的伪军有两个团反正,其它也全线撤退。当他撤回洮南城里的时候,竟然发现自己只能指挥一个团的兵力了。最让他恼火的是,他的军需处长李余久带着全军所有现款逃走了!他只好一面听着日本人的骂声,拿人家甩给他的10万日元来收拢残兵败将,一面厚着那张大麻子老脸给张学良打电报,佯装低头认罪:

“此次事变,系受日人压迫,不得已拟赴江省暂避,嗣得同意方始出兵,不料行至江桥,遽遭于旅截击,现整队待命,仰祈指示屯驻地点。至本人决无其它野心。”

都到这时候了,他居然还说自己“决无其它野心”!

稍后,他又给马占山写信,要求与之合作。马占山岂能轻易将权交出,但他却没有直接了当地就说“不行”,而是用了一种很巧妙的方式对张的要求作了这样的回答:

“日本人之目的,在亡我国家,奴役我民族。凡我同胞,在此存亡关头,均应大家合力抵抗,勿受日人欺骗。如你希望主黑,我将黑龙江主席及军权让予,但必须在你声明抗日态度之后,始能实行。”

马占山这番话可以说是真正的“软中带硬”、“绵里藏针”。他让张海鹏声明抗日态度,那敢还当个什么省主席!没有日本人的支持,一切还不都泡了汤!

“他这不成心在‘泡’我吗!”张海鹏气得脸都不是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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