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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圣画

长安城里云花寺的大殿建成后,寺里的和尚们想在大殿里画上一些画作为装饰,他们一致推举一位胖和尚来负责此事,因为他对画很是内行。

胖和尚是个办事挺认真的人。他想,大伙儿既然如此信任,那可绝对不能把这事当儿戏。于是他便在云花寺庙前设榜,招纳能工巧匠。这事立刻传遍了整个长安城,很快就有人前来应召。胖和尚跟他聊了一阵,发觉这人确是个能人,可他他要的工钱很大,胖和尚左算右算觉得不合算,没法答应,那人就转身走了。

以后几天再也没人来应召了。胖和尚有些发慌了,新建的寺庙总不能老这么“半成品”地搁着呀。这天他正坐在大殿里愁眉苦脸地思忖着办法,忽然有小和尚飞跑进来报信,说是寺庙前来了两少年,要揭榜应召。胖和尚先是兴奋地跳了起来,转念一想,竟有些生气,两少年揭榜,别是来寻开心的吧?不管怎样,见了再说。他挽起袈裟,颠儿颠儿地跟着小和尚来到了寺庙前。

这时已有好多先得信儿的和尚拥在了那儿,胖和尚拨开人群,来到榜下,果然有两少年站在那儿。这是两个穿得极其普通的少年,长得眉清目秀很是大方。见胖和尚来到,其中一个看上去稍稍大一点的少年,上前施礼道:“我们听说师傅要找能作画的人就特意赶来了。我们不在乎工钱多少,只想有机会施展施展我们画画的技能,不知师傅能不能让我们试试?”

胖和尚上上下下打量着两少年,总觉得太年少了,把这么重要的一个大殿交给他们去摆弄,万一搞得不伦不类的,怎么向众和尚们交待呢?可直说吧,又怕伤害少年人的自尊心。胖和尚沉吟了片刻,忽然有了个好主意。他微微一笑,说:“不知二位先前有什么佳作?让我们大伙儿欣赏欣赏如何?”

这下轮到两少年为难了,要知道先前他们可从来没在长安城里作过画呀。显然胖和尚是不放心,想瞧瞧他们作画的水平到底有多高。他俩低声商量了一下,还是那少年说:“这样吧,我们不要师傅们的工钱,假如我们画的不合师傅们的心意,再把它们从墙上去掉也不迟,你看如何?”

胖和尚虽然心里仍有些嘀咕,没准这两个小家伙压根儿就在吹牛。但想想他们如此通情达理,就不妨让他们试试,反正不给工钱,寺里损失不了什么,便答应了他们。

见胖和尚答应了,少年人兴奋得眉飞色舞,他们向胖和尚施礼作谢。那位高个头的少年说:“我们两个是来打前站的,还有五位兄弟在等我们的回话。我们这就去告诉他们,过几天一块儿来。”说完,他拉起另一位少年,蹦蹦跳跳地走了。

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围着的和尚们开始交头接耳地议论纷纷。胖和尚忽然也有点后悔刚才答应得太快,谁知道这些小家伙们一走还会不会来呢?

胖和尚忐忑不安地过了几天,直到这天早上有小和尚来报告,说是寺外来了七位少年,胖和尚才把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他慌慌忙忙地迎向庙外,见七位少年带着作画的工具,齐刷刷地站在他面前。那高个少年笑着对胖和尚说,“对不起,让师傅们着急了吧?我们这就准备作画。”

胖和尚让小和尚领着少年们去客房里放置行李,谁知那高个少年挺神秘地摆摆手:“不用了,谢谢师傅,我们作画与旁人不同,需要关在里边七天七夜。你们千万别来打搅我们,也不用给我们送吃喝的。另外为防备阳光和风从门缝里漏过来,请师傅用湿泥巴,把那些缝缝给封住,否则我们就没法施展画画的技能了。”

胖和尚惊诧得简直有点犯傻了,长这么大岁数了还没听说有这种作画的方法。可瞧瞧这些少年人,一个个都是挺认真的模样,他也就无法再说什么了,吩咐着小和尚们按少年人的要求去做。一连六天,大殿的门始终关得严严实实的,里边悄然无声,好像根本没进过人。首先是小和尚们非常好奇,很想去瞧瞧,但又怕胖和尚会怪罪,不敢轻举妄动。接下来那些年岁较大的和尚也耐不住劲儿了,整天围在大殿门前悄悄议论,说是胖和尚肯定受这些少年人的骗了;没准这些少年人在跟和尚们玩藏猫猫的游戏哩。到了第七天中午,里边仍是静寂无声,这下连最稳得住劲儿的胖和尚都有些按捺不住了。他想扒着门缝往里瞧瞧,可那泥巴把门缝全给封住了,压根就没法看。他索性让小和尚把那些泥巴通通去掉,把门打开。里边黑乎乎的一点儿声音也没有。胖和尚带头第一个跨进了大殿,小和尚们跟着一下子全拥了进去。就在这时,一个和尚突然惊呼起来,原来在他们的头上有东西扑喇喇飞过,直向门外飞去。和尚们全都把心思集中在寻找少年人身上,谁也没去注意。

大殿里根本就没少年人的影子,那些原先就怀疑少年人在骗胖和尚的人正要得意,抬头一看,只见大殿四角,除了西北方向的还没来得及上油彩,其余的全作了彩色画。这些和尚全看呆了;这难道是少年人画的?那么,他们人呢?猛然间,胖和尚似乎想到了什么,个转身冲出大殿,抬头向天空望去。只见蓝莹莹的天空,一群鸽子排着整齐的一字形队伍在寺庙上空盘旋,领头的是一只白色的,显得稍大一点的鸽子。他扇动着有力的翅膀,那双棕黑色的眼睛瞧着地上的胖和尚,似乎想跟他说点什么,然而他什么也没说。随着一声鸽哨,鸽子们跟着他恋恋不舍地向远方飞去——正好是七只鸽子。

和尚们再后悔也来不及了,谁让他们耐不住性子呢?如今少年人已还原成鸽子飞走了,还怎么找得见他们呢?

为了完成这最后一角的画,胖和尚只得再广招天下能作画的人。好不容易终于请到了一位能人,把他请进大殿。可这画师一瞧见这些画,突然大惊失色,连说动不得,动不得。胖和尚让他解释解释,那画师说:“这些画全是神来之笔,一般人是没法同它相比的。”

从此那西北角就再也没着色。

后来人们管那座大殿叫圣画殿,称那些画为“七圣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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