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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鸾凤斗雷公

雷州半岛上有个海康县,县里西北面有座山叫雷公山,山上又有一座庙叫雷公庙。这地方,一年到头打雷的日子特别多。晴朗的天空,刹那间会布满乌云,变成灰黑的一片,不多久,雷声隆隆,电光闪闪,霹雳自天而降,那声势会把人吓个半死。

可也奇怪,这里虽然经常雷声阵阵,却又很少下雨,年年闹旱灾。

当地人长久以来已经养成了一种习惯:每逢田地开裂的时候,大家便成群结队地到雷公庙去求雨。雷公庙里的香火越来越兴旺,人们的禁忌也就越来越厉害。每年年初,听得响第一声春雷,他们就要把这个日子记下来,免得忘记。每隔十天,不论种田的,做工的,做小买卖的,都要歇工在家,什么事都不干;谁要是犯了这个禁忌,立刻就要遭到雷击。海康靠海,多的是鱼,但是谁也不敢拿黄鱼和猪肉一起煮吃;谁吃了,也会被响雷劈死。这雷神真可说是灵验极了。但是当人们去求雨时,却常常不灵。唐代元和年间(公元806—820年)某一年,天又大旱。在烈日的照射下,焦枯的水稻仿佛立刻就要冒烟燃烧。老百姓抬着牛猪羊三牲到雷公庙许了愿,但好多日子过去了,仍旧不见一滴雨。

这天大清早,又有一大群求雨的人毕恭毕敬地走进了雷公庙。正当他们喃喃哀告的时候,突然,背后传来一声猛喝:“慢着!我来说几句话!”

这喊声震得屋梁上的灰尘世簌簌地落下来。众人惊讶地回过头去,只见雷公殿门口,有一个六尺来高的男子,挺着一把明晃晃的刀,铁塔似的站着。他的黑黝黝的方脸上鼓起一双大眼睛,那神气就像面前有个不共戴天的仇人似的。

原来他就是大名鼎鼎的陈鸾凤,连小孩也认得他。这陈鸾凤,平日急公好义,不怕鬼,不怕神。曾经单身一人在雷公山上杀死过一条大蟒蛇,在南河里跟凶猛的鲨鱼搏斗,最后刀劈鲨鱼,把满河的水染得通红。乡亲们因他见义勇为,送他一个美号,叫做“后来周处”,赞扬他像晋朝的周处一样能为民除害。

陈鸾风顾不得和众人说话,一个箭步窜上前,用刀指着那狰狞的雷公神像喝道:“你这瘟神,收了百姓的祭礼,不为百姓造福,要你何用!”他紧一紧手中的刀,就要砍下去。

众乡亲历年来被雷公的淫威吓怕了,见状连忙推推搡搡地劝说陈鸾凤,硬是把他拉出了雷公庙。他们知道陈鸾凤说得出做得到,害怕连累自己,当下都匆匆忙忙地下山去了。

陈鸾风怒气未平,见众人已经走散,便放火把雷公庙烧了。

众乡亲远远望见雷公庙失火,有的在心里暗暗叫好,有的却急着赶去救火。但天气太旱,人们到处找不到水,没过多久,雷公庙就被烧成一片瓦砾场。

陈鸾凤走下雷公山,回家把历年辛苦积下的钱取出一些,到街上去买猪肉。旱荒年月,除了祭神谁还买得起肉吃?这天肉店正巧宰了一口猪,准备给众乡亲祭神用,陈鸾凤便买了一大块猪肉,又买了一条黄鱼。一回家,他把黄鱼、猪肉和在一起煮熟了,然后一手提刀,一手拿着黄鱼和猪肉,走到一处四面没有人家的田野里。

他把刀朝龟裂的田地上一插,双手捧起黄鱼和猪肉大吃了起来。吃完,他抹了抹嘴,重又提起刀,昂头对着天空喊道:“瘟神!我烧了你的庙,又犯了你的禁忌,你为什么不敢打雷劈死我?你如有灵,就来吧,我在这儿等着!”

喊声刚落,地平线上就出现了一朵怪云。它冉冉上升,霎时间变成了一大片,似白非白,似黄非黄,似灰非灰,直向陈鸾凤头上压来。

陈鸾凤手里握着闪闪发亮的刀,站在原地纹丝不动,眯起双眼,紧盯着不断进逼的怪云。他隐隐约约看到,云层里面,似乎有一个怪物在奔腾跳跃,忽而向前,忽而后退,像是在寻找向下袭击的机会。

猛然一声,地动山摇的巨响向陈鸾凤扑来,瓢泼大雨直淋而下。陈鸾凤知道为民除害的时候到了,赶紧屏住气把刀向上使劲一挥,喝了一声:“着!”

他觉得刀刃重重触到了一样东西,连忙紧一紧手,回手再刺一刀。

“噗”的一声,一个怪物沉重地跌落在陈鸾凤面前。这怪物像狗熊又像猪猡,头上生角,角上长满了毛,身子两旁生出一对青色的肉翼,右爪握着一把短柄的石斧。它的左腿已被斩断,鲜血直流,沾满了一地。

转眼间云收雨停,只剩下那怪物趴在地上呜呜呼叫。

陈鸾凤知道这就是雷公,便举刀向前,想割掉它的头,切了它身上的肉回去吃。这时天空升起一片乌云,在阵阵雷声中,倏地一卷,从地上裹起受伤的雷公和它的断腿,直上半空,远去了。

接着,大雨倾盆而下,从中午一直落到黄昏,龟裂的土地被雨水浸泡得合了缝,七歪八倒的干枯稻禾也都慢慢地直立起来。

雨过天晴,皓月当空。

村子里很不平静,那些胆小怕事的乡亲担心雷公会来报复,吓得发抖,竟然狠着心肠把陈鸾凤逐出村外,不许他回家。

陈鸾风不愿连累别人受害,打听到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岩洞,便备了火把前去,准备在岩洞里暂时安身。

谁知陈鸾凤刚刚坐下,就听见洞顶上隐隐传来雷声。他不禁怒火冲天,转身奔到岩洞外面,抖擞精神,持刀向空中挥舞了三下,高喊道:“来吧,雷鬼!我再跟你斗一场!你有本事尽管使出来!”

那雷公有些胆怯,始终只在上空盘旋着,不敢下来。陈鸾凤冷笑着说:“雷鬼,你不敢下来,我就睡觉去了。你有本事,就来烧山吧,就是烧山也烧不了我这岩洞!”

他走进岩洞,美美地睡了一觉。在岩洞住了三天三夜,再也听不见雷声。雷公终于认输了。

陈鸾凤带着胜利的自豪重又返回自己家里。父母妻儿和他相见团聚,那喜悦欢快的心情,自不必说。

从此以后,陈鸾凤名声更加大了。

每逢海康县大旱,乡亲们再也不上雷公山了——那里的雷公庙早已被烧成了一片白地。乡亲们总是把陈鸾凤请来,凑上几个钱买猪肉和黄鱼一起烧好,请陈鸾凤吃个饱。然后他就拿起刀,铁塔般挺立在田野里。

过不了多久,天空中便会有迅雷挟带着急风,布起满天乌云,下起滂沱大雨。那雷公却始终不敢袭击陈鸾风。

雨过天晴,陈鸾凤安安稳稳踏着满地的泥水回家。一路上,乡亲们纷纷向他道谢,他那黝黑的方脸上始终含着笑意。

这样过了二十年。乡亲们早已不再叫他为“后来周处”,而给他换上一个新的美号——“雨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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