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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羽煮海

东海龙王的三女儿琼莲跟姐妹性格完全不同,她把富丽堂皇的龙宫看作牢笼。她不稀罕珍贵的宝贝,宫里的歌舞游戏也打不起她的精神来。她向往外面的世界,龙王能让别的女儿深居宫内,却约束不了三公主琼莲。琼莲常带梅香偷偷浮出海面到海边去,她觉得那儿即使一山一石一草一木也都蕴含着无穷乐趣。人间生活对她来说简直像讲不完的好听故事。

一天晚上,月光皎洁,琼莲和梅香又来到景色优美的海边。她们兴致勃勃指指点点,眼睛都看不过来。这时忽然传来悦耳的琴声,像高山瀑布,万马奔腾,又像撒珠玉盘,百鸟争鸣。琼莲自己也会弹琴,她的琴用粗粗细细的珊瑚枝制成,弹奏用两根水晶棒敲击。琴声从一间草舍传出,把琼莲和梅香吸引过去。她俩手扶竹篱往窗里张望,只见一个小伙子在灯下低头弹琴。那小伙子十分精神,弹起琴来潇洒有力。琼莲听出了神,也看出了神。忽然格嘣一声,古琴断弦。小伙子迟疑一下自言自语道:“一定是有懂琴的人在偷听弹琴!”琼莲好不奇怪,不知不觉接口道:“咦,你是怎么知道的?”小伙子抬头一看,只见窗外月光下亭亭玉立一位姑娘,像是出水的白莲。小伙子黑亮的眼睛顿时闪出惊奇。他半晌才说:“自古就有这种说法,弹琴忽然断弦,准有人在偷听。”琼莲嫣然一笑:“那你就那么相信?”“今天不是就很灵验吗?”小伙子被她一笑,也就不再拘束:“姑娘是哪家千金,怎么从未见过?”调皮的梅香在一旁打岔道:“一个窗里一个窗外,这样谈起话来多别扭!”小伙子连忙说:“是啊,是啊,干嘛站在窗外,里边坐坐,喝杯清茶,我为姑娘弹几个曲子。”那琼莲也不推辞,大大方方走了进去,她对这个小伙子很感兴趣。小伙子弹的几个曲子,琼莲都能说出表达什么意境,小伙子大为惊奇,因此变得健谈起来。

原来小伙子名叫张羽,父母早亡,尽管满腹学问,却不愿做官,到处游历,几月以前见这里风景优美,便定居下来,教教书,打打柴,得空弹弹琴,日子倒也过得很自在。邻居有个叫琴儿的孩子跟他非常要好,白天总跟他形影不离。

琼莲告诉张羽自己是东海龙王的三公主。两人越说越投机,都为他们相识成为知音感到高兴,约定下次中秋在海边相会。临走琼莲送张羽一方冰蚕织成的鲛云帕,那手帕夏能避暑,冬能御寒。张羽知道那是爱情的信物,从此天天晚上拿出来对着它自言自语,仿佛它就是琼莲。

好不容易盼到中秋,张羽早早动身来到海边。但是他找遍了海边,也不见琼莲影踪。他风风火火边走边叫,叫到天明,又叫到天黑,几天几夜没有休息,后来终于筋疲力尽倒在一块石头边,面对茫茫的海天发出一声声伤心的长叹,让海鸟听着也觉心酸。

琼莲在龙宫里也焦急万分。原来那天她在张羽家耽搁太久,回宫刚好被龙王撞见。龙王早就耳闻琼莲常常偷出龙宫,却装聋作哑,只做不知。可这回再不管教,自己威严岂不就此扫地?龙王最喜欢在别人面前摆威风,因此故意声色俱厉盘问女儿。哪知琼莲一向诚实可爱,把自己与张羽相见倾心,赠他鲛云帕的事和盘托出。龙王一听假生气成了真生气,他一向为自己头角鼓出,相貌凶恶而自豪,认为那是真正的龙骨龙相。他最大的遗憾是只生几个女儿,而且一个个千娇百媚,没有丝毫龙骨龙相。因此他千方百计在其他龙王宫里物色龙骨龙相的上门女婿。如今女儿想嫁凡人,这个打算岂不要落空,叫他下不来台!所以他当即下令,将女儿锁在西宫不许出来。谁知他这样一来,却更坚定了琼莲的决心。她偏要到人间去与张羽同享田园生活的乐趣。她想来算去,约会的日子已到,张羽一定在海边苦苦等候,为了不使他失望,她终于想出一个计策,要大闹龙宫,不达目的决不罢休。她趁梅香来送饭,把计划告诉梅香,要她到东宫去偷盗一只悬在梁上的红盒,那盒里装着三件镇海的宝贝:铁杓、银锅和金钱。三宝的功效龙宫上上下下都很清楚。琼莲让梅香告诉张羽照计划行事,说不久自己就能嫁给张羽。梅香一听,连连拍手叫好。她一向助人为乐,也最喜欢冒险,所以很快偷偷来到东宫。水晶宫里正在大摆酒筵欢度中秋,她侧身溜进后殿,梁上果然悬着一只精致的红匣,她又惊又喜,急忙取下,跑来找张羽。张羽正在海边昏睡。她把张羽唤醒后说:“你快快站起。这里有三件宝贝:一把铁杓、一只银锅、一枚金钱。你拿去烧海水,锅里水开,海水也会同样煮沸。龙王怕海水熬干,一定会把琼莲嫁给你的。”

张羽顿时浑身是劲,取来三方石头和干柴,支起银锅,舀满海水,便丢下金钱烧了起来。果然灵验!锅里水花水泡上下翻滚,大海也像开了锅汤,海面上升腾起弥天的浓雾。

龙宫里温度陡然上升,水晶墙烫得手都碰不上。外面的海水恰像一团团飞舞的火球,撞击着龙宫。龙王正在饮酒,听说滚烫的海水冲进龙宫大墙,张羽和一个名叫琴儿的小孩轮流在海边叫骂,要他快快送出三公主琼莲,要不然老龙烧成鱼干,再也别想称王。龙王吓得心惊眼跳,酒杯也失手掉在地上。这时他也顾不得威严庄重,吹起龙须瞪起龙眼,像无赖一样破口大骂。他差龟蛇二将去阻止张羽,推说女儿已许配西海龙王的大公子,张羽如果停止烧水,送他金银珠宝和两大筐珊瑚玉,让他享受一世,跟帝王一样荣华富贵。可不多久龟蛇二将回来说,那张羽主意已定,尽管饥肠辘辘汗水涔涔,依然烧水不止。龙王又派蛟虬二将刮风下雨,哪知张羽和琴儿虽然淋得湿透,瑟瑟打颤,那炉火却因三宝相助,很快又旺了起来。龙王怒不可遏,派兵将去兴风作浪,想淹死张羽,谁知为时已晚,海水怎么也涨不到岸上。这时龙王山穷水尽,他热得龙袍没法再穿,脱得光剩短衫短裤,威风也摆不了,只得亲自去说服张羽,他以为只要拿富贵来诳骗,穷小子张羽一定上当。他一向自以为足智多谋,到此时又信心十足起来,便带了无数虾兵蟹将浮出海面,对张羽说:“你快把柴火撤在一旁,我把大海分一半给你,还给你盖一座金殿银楼,并且把大权一半归你掌握,这样岂不比娶我女儿强?你要是不信,我给你立下字据。”龙王见张羽弯下腰去,以为张羽回心转意要向自己打躬,他的自我感觉又良好起来,不料张羽只是往火中添柴,添完后直起腰来说:“老龙,老龙,你不要太张狂,拿金银权位引诱我。我一定要和你的琼莲结成美满的婚姻。”龙王一怒之下,又回转龙宫。可这时情况更为不妙,海水直往下落,龙宫也露出水面,鱼虾想逃没处逃,乱作一团,海狗爬上了岸,鱼鹰远远躲到高山上去。龙宫里更是一片哭声,都哀求老龙王不要让大家遭殃。老龙王也烧得两眼冒火,口干舌燥,心里发慌,最后只得一步一跌爬到海边,向张羽投降。条件只有一个,要张羽先到龙宫成亲,然后再带琼莲到人间去。原来龙王心里最喜欢琼莲,也舍不得跟琼莲马上离别。张羽恐龙王有诈,起先不肯,后来琴儿拉他到边上,悄悄说:“老龙翻脸的话,我这里重新煽风点火,怕他什么!”张羽这才答应下来。

婚宴上,龙王又得意起来,说:“琼莲、张羽生性刚烈,认定一个理决不回头,这点跟我一样,真不愧是的我女儿、女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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