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痕搞不明白,会什么人都喜欢选择逃避,逃避是罪过。白远出走,现在宋雅也是,原来不辞而别,是可以威胁别人的,也是可以伤人心的。
江忆几乎是迫不及待的离开夏痕身边,夏痕伤了他,这个好人。
站在黑暗里,没有人陪夏痕,这也好。
安时已经考虑通知学校和宋雅的家长,事情牵扯到家长,就变大了。不想闹事,但是动静太大了。
班里的人议论纷纷,宋雅本不是讨喜的人。现在夏痕听得到的,只有嘲讽和不屑。他们在猜测,宋雅跟人私奔了,荒唐的流浪借口。
宋雅是铁了心的走,一点消息都不留下。夏痕跑遍每条街,但是他们这里是多么偏僻荒凉,根本藏不住人。
夏痕讨厌宋雅,她让夏痕着急了。
手机响了,陌生的号码,夏痕想到的是宋雅,不是,是柳飘飘。那一刻,夏痕坚信,柳飘飘的善良。
“夏痕,出来我在你们校门口!”柳飘飘颐指气使的语气,让夏痕心安。
“什么事?”夏痕喘着粗气。
柳飘飘抱着手臂,咬着嘴唇,她的唇红的闪光。
“跟我走!”她说。还是那句话,跟她走,夏痕很顺从,反抗是多余的。
她的表情是一成不变的高傲,冷清。执着的孩子,白远的青梅竹马。连呼出的气,都是向上不向下的。
他们的头,只有仰起这一个角度。
“在这里!”柳飘飘说,说完就要走。
夏痕拉住了她,夏痕是对的,她要留下。
“什么?”夏痕说。
“宋雅那个神经病在这里!”柳飘飘不耐烦的白了夏痕一眼。
柳飘飘的是记着的,宋雅打她的那几巴掌。
夏痕看了一眼招牌,夏痕可以凭着直觉,鉴定这家酒吧的妖气。不适合宋雅,夏痕以为绝不会是这里,但毫无疑问就是这里。
“你怎么知道?”夏痕问了多此一举的问题。
柳飘飘忍不住鄙夷的看夏痕,夏痕知道夏痕的可笑。她怎么会不知道这里,这里是传说中的坏孩子的巢穴。
不应该叫巢穴,也可以叫避风港。
受伤的人,在这里麻痹一下,就不会觉得疼。
夏痕拉着柳飘飘的手,主动地贴近她,夏痕需要一点勇气,一点面对的勇气。柳飘飘的目光,让夏痕看到自己的无助。
夏痕知道,宋雅的事情,夏痕是有罪过的。只是夏痕知道有点晚,或许说夏痕承认有点晚,夏痕太自私,只看得到自己。
“走吧!”柳飘飘没有甩开夏痕的手。
她还悄悄的握紧,现在她就是夏痕所有的力量。
这个酒吧的名字很邪恶,很狰狞,叫“死不瞑目”。
夏痕有预感,它不是一个可怕的地方,“死不瞑目”要用尽所有生命的剩余,才做的到。
这只是一个想不开的地方,想不开,才放不开。
“走吧,”柳飘飘看着夏痕,她叹了一口气。人都是这样,也许事情和自己明明无关,却是非要插上一脚。就是这样的好奇,才惹了这么的多事。
有时候,夏痕希望夏痕谁都没有遇到,什么都没有发生。夏痕只是做了一个符合逻辑的梦,醒来后爸爸妈妈都在,他们坐在客厅,厨房还炖着排骨。
但是不是,一切都在发生,夏痕遇到了,也掺合进去了。
酒吧里很暗,夏痕不喜欢,这样的气息,太适合做恶梦。而夏痕不喜欢做恶梦,夏痕想睡一个没有梦的觉。
“夏痕一定有病!”夏痕听见柳飘飘说。
她是在埋怨自己的心软,还是多管闲事。
灯光很闪,很闪,像阴天藏头露尾的星星,很孤独的闪。夏痕抬头一直看,无比迷恋,世界上竟有这样孤独的闪烁。夏痕跟着柳飘飘,她很熟悉,也很不耐烦,夏痕知道她是装的,她的心是想陪着夏痕的。
“喝!”“喝!”宋雅的声音扑面而来。
夏痕禁不住停下脚步,是宋雅,无论夏痕多么不相信,她在这,在“死不瞑目”买醉。
夏痕不是一个好女孩,但是夏痕不习惯这样的萎靡。夏痕真实的心,其实一直在可耻的渴望阳光灿烂。
夏痕的手心,黏黏的。夏痕也分不清楚流的汗,是柳飘飘的,还是夏痕的,应该是夏痕的。夏痕不紧张,夏痕是心虚。
“那!”柳飘飘指着一间包间。
“你给我喝!”一个男人野蛮的声音,夏痕循声望去。
粗犷的男人,甚至粗俗。脖子上系着有五厘米粗的项链,是金黄色,却不发光,不是金子的,夏痕想。
金子不是都会发光的吗,一定不是金子。
夏痕看到了宋雅,夏痕宁愿自己没有看到。她整个人趴在那个金黄项链的身上,脸红,很红,不情愿的红。
不知道,这些天,宋雅是怎么坚持的,她已经到极限了。
她脸上的神情,绝不是快乐,是崩溃。
“倒霉!”柳飘飘望着宋雅。
宋雅化了妆,一点都不美。黑色眼影,白色的唇彩,这个搭配有哭不出来的悲哀。宋雅如果可以,夏痕会说对不起。
“你给夏痕出来!”夏痕用力一扯,从那个金黄项链的怀里,拉出措手不及的宋雅。有那么一秒,她的表情是惊慌失措。
如果停在那一秒,事情就可以回头。
宋雅看着夏痕,她盯着夏痕的眼神,让夏痕的心里潮湿,像是下雨。
“你什么人?”那个金黄项链,扯着嗓子吼夏痕。
他的凶神恶煞,可笑。
柳飘飘站在暗处,远远的看夏痕。夏痕不是英雄,夏痕知道,夏痕的样子一定让人恨得牙痒痒,无聊的闹剧。
“宋雅,跟夏痕回去!”夏痕说。
伸出手,宋雅轻易地甩开,笑话一样的看夏痕。
“哦,你想是在老子面前闹事是吧!”金黄项链发出一丝喉音。
他坐在沙发上,翘着腿。可以从他撸起裤脚,看到密密的的腿毛。夏痕忽然觉得嗓子像是被腿毛塞住,呼吸都困难。
恶心,夏痕想,夏痕吐不出来。
“他们回去宋雅,你真的要惊动家长和学校吗?”夏痕低沉的说。
宋雅很不屑跟夏痕说话,听夏痕的声音,对于她都是一种折磨。
夏痕没有看‘金黄项链’的脸,夏痕不想记住。
“宋雅!”夏痕的声音已经足够低了。“金哥,夏痕们继续喝!”宋雅坐回‘金黄项链’的怀抱,也许应该叫金哥。
她的一举一动,成了夏痕的耻辱,夏痕所做的是自取其辱。
“宋雅!”夏痕知道夏痕那一声一定很难听,夏痕看到柳飘飘捂住了耳朵。
夏痕把她拽了出来,像是小孩玩游戏,拽了拽去,却回不去了。
宋雅一把推开了夏痕,“啪”夏痕一巴掌打在了宋雅的脸上。
这是夏痕第一次打人,从那开始,夏痕觉得还是被打比较容易。
她一个趔趄,没有站住。跌坐在沙发上,然后很久才抬头看夏痕。嘴角用力的扯出一抹笑,冷冷的,可以冻住一切。
夏痕听见连空气都安静的声音,没有人出声,在座的所有人都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这一巴掌也让夏痕清醒。
这里的灯光,会让人迷失,不自在。
“宋雅!”夏痕咬着牙,念着这个名字。
柳飘飘安静的看着夏痕,她没有想到这出戏,比她想的精彩。
“我们回去!”夏痕说,拉起宋雅的手。
“啪!”天知道,这一巴掌有多响,只有夏痕自己知道有多疼。
柳飘飘是应记恨宋雅的,宋雅的巴掌打在脸上,好疼。
“你神经病!”柳飘飘终于冲了出来,出乎意料,她想要捍卫夏痕。
夏痕被宋雅抽了一巴掌,真疼。
“哼!”宋雅盯着夏痕,她的眼里都是血丝。她有多久没有睡觉了,夏痕忍不住分神。
“夏痕,你真了不起,连她都帮你!恶心!”宋雅狠狠的说。
声音都在发颤,忽然想起了第一次见宋雅。
那天天气真好,她说,她喜欢夏痕,她们做朋友。觉得她冒失,原来不是,冒失的是夏痕是夏痕冒失的当真了。
“你有病啊你!”柳飘飘说。
抓着夏痕的手,在抖,她很激动。
夏痕低着头,夏痕被打的有点蒙。
“宋雅你别发疯了,别以为巫婆不知道!”柳飘飘说,夏痕很想知道,她知道什么。
宋雅看他们的眼神,涣散,柳飘飘这句话夏痕没听出有什么分量。但是,宋雅有些紧张,不过随即释然。
“滚!”叫金哥的“金黄项链”忍无可忍的低吼一句,只一个字。
“靠,我他妈的不说话,你们他妈的就真他妈的不把老子他妈的当回事!”金哥狂叫着,吼出这么一句。
让夏痕算算,他一共喊了多少次母亲。
他这么一叫,夏痕才看到他身旁也坐着人,斜着眼睛看着他们。
耍猴呢,夏痕想。
“对不起,”夏痕低沉的说,“对不起,宋雅!”
夏痕的声音不轻不重,足够听清。
柳飘飘抓着夏痕的手,夏痕没有看她。对不起,陌生的字眼,夏痕用了。有点伤心,伤心这三个字是说给宋雅。
夏痕转身想走,拉着柳飘飘的手,手心还是黏黏的。
“夏痕跟你走,”宋雅哑着嗓子。
‘对不起’,真的是有魔力的。宋雅生气的不是江忆的不喜欢,而是夏痕的无所谓。夏痕的不用心,伤了她的心。
此刻的一切,都很戏剧。
夏痕转过身,宋雅正看着夏痕,如水安静的目光,适合阳光下所有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