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阴差阳错
毕竟是东宫里办事的人，不出片刻，便有侍卫领着两人一前一后走来，其中一个浓眉大眼，宽大体型，瞧着岁数应该是碧薇的兄长，而另一位想必便是老父。
第一次见这么大的场面，都有些手足无措，不知所以，幸好一边的内侍提醒道，这位是太子殿下。他俩才慌慌张张的跪了下去，就连头也不敢抬，生怕要了他们的命。
“都起来吧。”
那两人似乎还没缓过神来，痴痴的跪在地上，保持原有的跪姿。
“殿下让你们起来，还不谢恩。”秦芳华在一旁提醒道，“老人家身子骨不利索，姑姑你去把老人家搀扶起来，免得落下什么话，让人在背后嚼舌根。”
身后的澜姑姑，应了上前中规中矩的将老人家扶了起来，看了一眼身旁的壮汉。
“今日，召二位前来也不为别的就是想让你们认认谁才是自家的碧薇，二位也别因为本宫的存在而拘束，该怎么认就怎么认。”容禹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碧绿色的茶叶漂浮在淡黄色的水面上。
“草民定会找出碧薇。”
“两位知晓今日一事，此事关乎碧薇性命，你们可要好好选。”秦芳华话里有话，着重强调性命一事，但她也只是点到为止。
该怎么选，他们心里应该有数。
老人眼里倒是没有太大的波澜，反倒是那位壮汉，眼里闪过一丝丝的犹豫不决。
“这个像，是这个。”作为碧薇的亲哥哥，他一眼便能看出来，可是他犹豫了并没有将自己心中的答案说出来。
看着跪在地上的碧薇，头发披肩，脸上似有掌印，想必是受过了苦，而且听刚才位传话的太监的话中，他隐约琢磨点什么出来，似乎是碧薇谋害黄昭媛的事情被揭发了。
现如今，要他们来指认谁是碧薇，恐怕就在他们指认完了，他妹子就要被处死了吧。
他怎么能让妹子毁在自己手里？
“这个是碧薇，我家妹子的手心有胎记，绝不会错的。”壮汉心一横，将目光仅仅盯在秦芳华身后并且一口咬定，碧薇就是她，那个站在太子妃身侧的人儿。
跪在地上的那人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看着自家兄长。
“你可认清楚了，认错了可是杀头的罪。”赵承徽的这几个字犹如大山，沉重的从齿间挤了出来。
“这……”老父似乎想要说什么，但被壮汉给打断，“碧薇是我和她嫂子看着长大的，定然不会错。”壮汉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对于赵承徽他也仅只有一面之缘，当然不会明白赵承徽所说的是什么意思。
在壮汉心里，自家妹子的性命比一切都重要，因此，他不得不说了谎，却不知他的谎却害惨了赵承徽。
“不可能，这不可能，你说你才是碧薇，说！”赵承徽不顾自己的端庄，死死握住碧薇的胳膊，谁知，碧薇竟一言不发，死气沉沉的低着头，因为她明白哥哥刚才的那个眼神，那个充满了关切与担忧的眼神。
哥哥不说实话，是为了保全她的命，而她若是现在还想承认自是碧薇，即便将太子妃拉下了水，依照赵承徽的性子，也不会留着她在身边，到时候恐怕连哥哥与老父都无法活着走出帝京。她的命不值钱可以轻易死掉，但是她的家人不可以因为她而被牵连。所以，在她想通这一切后，便保持了沉默。
“既然碧薇已被找了出来，二位便先下去。”秦芳华示意澜姑姑将二人待下去安排好。
现如今便是她和赵承徽好好算算账，到底是谁欠了谁的？
“赵承徽，你口口声声说本宫指使碧薇加害黄昭媛，可如今已经证实了你口中的碧薇是个假的，前者与后者不是自相矛盾吗？请你好好解释解释，要不然，本宫只能认为是赵承徽策划了这一切，目的就是为了嫁祸本宫。本宫有权处置赵承徽所做的一切。”
秦芳华看着赵承徽那张精致的脸庞，淡淡的口吻里吐出来的字眼却是如一把利刃时时刻刻刺透赵承徽的心防。
尤其是最后一句话，不知是说给赵承徽听的还是亦有所指。
有权处置，是不是代表就连太子也无法插手此事？
“你……太子妃此话严重了，妾身顶多就算是个失察之罪，没能好好查清楚就在这里胡言乱语。而这婢子自称是您身边的丫鬟，却不知竟是个假的，多亏了太子妃，否则妾身会继续被这贱婢蒙蔽在骨里。”赵承徽将心中的那口气压了下去，事态的发展出乎了意料，她若是还死死纠缠碧薇的事情，恐怕是吃不到好果子。
倒不如，撇清干系，毕竟来日方长，对付秦芳华的时候还长着，也没必要在一时间就赔了自己全部。
况且，秦芳华并没有直接的证据，她要处置她，还得看看宫里的那几位同意不同意。
一想到这，赵承徽放下了姿态，准备服软，可惜，秦芳华并没有想要息事宁人，对于赵承徽的解释，她冷笑道，“原来搞了半天，妹妹的回答竟是失察之罪？妹妹若是不说，姐姐还以为妹妹说的句句在理，有着真凭实据呢？”到如今还不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三两句话就将责任推得干干净净，赵承徽，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听说这几天赵承徽身子不爽快，所以并没有来本宫宫里请安，可是为何身上会有太子妃宫独有的安神百合香？”秦芳华淡淡道。
“妾身不过是觉得这香味十分好闻，便命制香局的人替妾身调制罢了，难不成太子妃连这个都要管？”赵承徽嗤之以鼻的看了一眼。
“要是其他的也就罢了，可是这味安神香是本宫亲手配方调制，沾在身上三日不散，若是真有师傅调出了这味香，不如传来，好好请教。”
“想必是妾身记错了，在院里遇见太子妃宫宫人，不小心沾上罢了，怪不得这味香如此与众不同。”赵承徽不知秦芳华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并没有太注意，对于她现在的处境而言只要能够将事情圆过去便好。
“那定是这几日赵承徽累坏了，连平日里用的桂露香都不记得了。”
“即便是我记错了又如何，太子妃莫不是要因为这些小事儿来责怪妾身？”
“妹妹用什么香料，本宫自然不会过问，只不过这几日赵承徽没来过太子妃宫，刚刚赵承徽却说自己身上的味道可能是被太子妃宫人所沾染上的？既然没来过又怎会遇见宫人？妹妹别忘了，太子妃宫在东边，而你们的小院却在西边，再怎么走，若是没什么事情定然是不会遇上的。这似乎与刚才妹妹说的又有些出入的地方，请妹妹好好解释解释。”
话锋一转，秦芳华紧紧顶住她惨白的脸色，精明如赵承徽，再怎么精明也不会去注意自己所用的香料，被她这么一套，立马就出来漏洞。
“不……”刚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赵承徽的连由红至白，死死的看着秦芳华。
没想到，秦芳华还给她留了一手。
“赵承徽急于否认是为了什么？莫非是为了掩盖住曾经私底下接触过这个假冒碧薇的婢子？”
“一个婢子身上有没有味道，你当然不可能注意，本宫不过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赵承徽还真以为自己身上沾上了什么不属于自己的味道。”
“殿下，太子妃血口喷人，妾身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个碧薇，一切都是太子妃设计安排……”赵承徽一时间竟然无法回答，转而去求上座的男子，企图从那里得到一丝怜悯。
“赵承徽，你到现在还不承认？”
原本跪在地上的‘碧薇’不知何时抬起了头，“这一切都是赵承徽指使奴婢做的，事已至此，奴婢认命。”
“赵承徽借着奴婢父兄的性命威胁奴婢听命于她，奴婢不得已才背叛太子妃，下了药，和赵承徽一同嫁祸太子妃。”
促使碧薇说出一切的便是她心底的那一份良知，她不能因为自己的惧怕而一错再错，无辜的孩子不能就这样不清不楚的死了。
赵承徽所做的一切也应该由她来承担而不是一味的逃避，碧薇相信父兄也不愿意见到一个心肠歹毒，满口谎言的碧薇。即便是死，她也不想留下污点，让自己的父兄替自己去承受那一份自责。
事情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赵承徽百口莫辩，“你胡说，胡说……”
“那药在赵承徽的梳妆台上的第三个匣子里。”碧薇闭上了眼睛，等待着属于自己的惩罚。
毕竟，是她害死了黄昭媛肚里的孩子。
“殿下，您听我说，这一切都是太子妃搞得鬼，臣妾什么都不知道……”
““赵氏清和，其心不正，立刻关入寒香院，若无本宫命令不得踏出寒香院一步。”秦芳华站在一旁，静静听着对此事的处置。
‘其心不正’这四个字就将赵承徽所做的一切都掩盖过去？仅仅就打入寒香院就算是对她的惩罚？容禹的处置倒还真的公允，秦芳华在心中冷笑。
赵承徽被几个婆子带了下去，嘴角却露出一丝微笑，秦芳华，我还是会回来的。
“这个婢子，巧言媚主，加害黄昭媛，立刻杖杀。”
容禹淡淡说着，似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眼看着碧薇被拖了出去，一旁的澜姑姑想要说些什么，被秦芳华的一个眼色挡了回去。
即便是有失公允，也没人敢说什么。
不知不觉，窗外的天已然大亮，但是，窗内的天仍旧是一片漆黑。
“宋美人，你是个伶俐的人，本宫希望同样的事情下次不要再发生了。否则，下一个住进寒香院的人就是你。”
秦芳华站在宋美人身侧，轻轻在她耳畔说了一句。只见，宋美人脸色发白，似有些慌张。
黄昭媛的事情里面，她宋凝之也有份，只不够是看在她被赵承徽教唆的份上，秦芳华才没有深究。若是深究起来，那一众的佳人们不知有多少是与之牵扯不清的？
她不想插手这些是是非非，可若是惹到她头上了，就不会那么容易了。
“澜姑姑，待会去库房里挑几匹上好的锦缎给表小姐送去，既然回来了，就好好的置办，给足了她面子。”秦芳华看着容禹和秦朝云走在一起，随即吩咐一旁的澜姑姑。
“小姐，您放心。”只有在秦芳华面前，澜姑姑才会称呼她小姐，比起太子妃这个名号，她更喜欢喊她小姐。
“碧薇那件事情上，你做的很好，若不是你有高超的易容术，能轻而易举的弄个碧薇出来，这件事也不会像预料中的发展。”
“奴婢一直有间事情不解，您怎么会知晓碧薇的父兄会选择……”澜姑姑一直没想明白，照理说是不会弄错自家妹子，可偏偏，“正是因为，这份浓于血脉之中的情，试想下，当你得知自家妹子背上了谋害的罪名却要你去指认，你会去吗？”澜姑姑摇了摇头，谁会去害自己的亲人。
“所以在分不清谁真谁假的前提下，很大的主动权是握在那对父子手中，他们的决定关乎到自家妹子的性命。正是因为出于要保护自家妹子免受责难的心态，他们会选择假的那一个去代替自己的亲妹子，更何况他们并不了解事实情况，很容易认为指认妹子是为了定罪。我只要让人偷偷透露点事情的大概，以那位兄长的头脑定会想到这一点。”正是利用了他们之间的亲情，才达到了自己想要的结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