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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风起江淮

初冬的气息从遥远的蒙伯莱大陆一路席卷而来,势如破竹般的攻破江南烟雨。

秦芳华自从两月前因为双亲之死而病到,对外也不过是太子妃身体欠安,须得静养的说辞。而以德治天下的帝王对于秦氏嫡系被灭一事并没有太大的追究,仅仅将嫡系家主冠上了靖国公的封号。而匈奴可汗本想着在离开之前,除了秦芳华,不过从塞北传来库敕部落叛乱一事,容不得他继续逗留在东朝。临走前,探听到东朝某些暗潮汹涌后,他便断了这个念想。

随即而来的事情便是新任秦族家主为了表示对皇帝陛下的绝对忠诚。于是乎,献上秦族三万人马,编制为皇家军队,特邀太子殿下前往江淮一带巡视检验。

皇帝听说了这件事情,十分乐意接受,特命太子前往。而太子妃以身体不适为由,无法一同前往,与此同时,皇帝下旨,着淼蓝公主代太子妃秦芳华执掌东宫。明眼人都知晓,皇帝是在一步步的架空秦芳华的权利,毕竟,嫡系一脉不存,秦芳华的存在就是阻碍了皇室与新秦族的交好。

而秦朝云离家太久,难免有些想家,之前是因为太远而不得,现如今却在江淮而眼下太子正要前往江淮,她便想借着这个一同前去,容禹拗不过她,便应了下来。

江淮流域,自古便是富饶之地,经历了聚城之乱后,随着秦氏庶族的兴盛,秦之言将目光放到了江淮一带。特地请旨要了江淮之地作为未来秦氏的新命脉。举族从极北苦寒之地的聚城迁往温软江淮。

虽说是温软江淮,却也抵抗不住属于冬天的寒冷肃杀。秦家大宅自傍晚起便紧闭。

院内,灯火通明。

只见一群下人押着一个锦衣华袍的男子,那男子昏昏欲睡,丝毫不觉自己的处境。

“把这个逆子,给我弄醒。”坐在上座的男子一声怒喝,两旁的夫人似要阻止却又怕把男子惹怒,生怕后果越发不堪设想。

听到命令的几个家奴,立刻拎起早已准备好的冰水,朝着自己小主人身上泼去,那锦衣男子冷的哆嗦,努力的想要睁开自己的眼皮,却因为深醉而不得。

“继续,给我浇到醒为止。”秦之言气急了,他怎么会生出这种儿子。在天香楼里被人多灌了几杯,就满嘴胡言。幸好他及时封闭消息,否则他这个秦家主…眼眸一暗。

“爹……”

秦兆月跪在地上,求饶。此时的醉意消去了大半,“爹,是孩儿糊涂,不应该乱语……”秦兆月此时也十分懊悔,酒量一向不错的他不知为何,今日几杯下肚竟有些醉意,还说出了某些不应该说的东西。

“从今天开始,你就给我好好待在静园,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去探望。”

“老爷……”一旁的两位夫人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立即被打断了,“如果再求情,你们两个就给我一起滚去静园。”

“爹……”

他们不知,在层层守卫的秦宅里,有人藏在阴影里,静静的看着这出戏,嘴角微微露出一丝笑容。

隔天,天香楼内一如往常般生意兴隆。

“昨儿个,秦家大公子被秦老爷给狠狠的训了一顿,秦大公子的惨叫可是隔了远远都能听见。”

“不是吧,一向养尊处优的秦公子怎么会被……”

“嘘,小声点,看你和我这么谈的来,那我就悄悄告诉你,你可不能告诉别人。”两个人因拼桌而识,毫无顾忌的讨论这些‘轶闻’。

市井之中,三教九流都聚于此,百姓们的趣味不就是谈论天家轶事,不过如今的话题可从公主和亲一事变成了现任秦家主不择手段设计陷害嫡系一脉,最终以卑鄙手段成功上位的故事。

“真是不公,靖国公仁心仁义怎么会落得的蹊跷病故的下场,肯定是有人加以陷害……”一位年近古稀的老妪,拄着拐杖,迈着年迈的步伐,吃力地走着,嘴里念念有词。引得路人纷纷回望。

“混账,这些流言是从哪儿流传的。”秦之言刚刚起身,就听见几个管事的前来询问。

“市井小民如今都在口耳相传,说您是本就是乱臣贼子,夺了秦家主位,设计杀害靖国公……”

“什么叫乱臣贼子?我秦之言,一没有反叛东朝,二没有通敌卖国。秦家祖训本就是有能者居之,秦梓旭夫妇病逝雁城天下皆知,岂能怪我?”

“哼,我不过是清理了几个不中用的门户罢了?需要征求市井小人们的意见?简直荒唐可笑!”他是秦之言,他想要处理掉几个对他没用的嫡系的人需要问别人?现在他才是秦家主,他说的话就是事实。

“不是……”其中一个年长的管事刚想要说些什么,“够了,传令下去,无论是谁,再谈论此事,就地格杀。”

秦氏庶族一脉与嫡系一脉不同,前者更看重的是个人利益,后者更在乎的秦氏利益。为了维持自己秦家主的名号,秦之言不惜下令残杀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幼,以至于最后爆发了史无前例的淮南之乱。淮南之乱彻底击碎了秦氏树立百年的基业,使这百年的基业毁于一旦。

当然这只是后话。

“小姐,那些人都已经送出去了,以后不会出现在江淮一带。”

老妇人的声音不卑不亢,静静的立于年轻女子身侧。

那女子覆手而立,静看窗外,天光云影。“很好,秦之言性子阴狠毒辣,对待自己的亲儿子尚且如此,何况对于百姓?把那些制造流言的人送出去也是为了保护他们。”

“那下一步,该如何?”澜姑姑自从两个月前跟随小姐从地道里逃出东宫,来到了江淮之地。

起初,秦氏庶族仍在聚城,小姐料定他们掌握大权后定然不会再待在那苦寒之地。于是在诸多地方进行了选择,她很清楚的记得小姐那时说的话,秦氏庶族,狼子野心,定然不会甘心居与人下,秦之言的目光定然会落在江淮一带,那儿自古便是丰饶富庶之地,东临大海,北接帝京,南下长江,无论是海上陆运都是极为发达之地,秦之言是不会放过这么一块好地方。

小姐虽然双十年华,但是心思细腻绝不逊色于太子殿下。

不过…

澜姑姑有些纳闷,明明可以借着太子殿下的手为老爷夫人报仇却为何还要…

“那日,容禹虽然答应与我联手,要为我报仇,可事情往往不能光看表面。容禹为我也是为自己,既然秦之言能够对秦氏嫡系下的去手,那对于无半分血脉联系的容氏皇权又何尝不是呢?待到秦之言根基一稳,容氏江山也岌岌可危。再者,秦氏的存在很大程度上能够制约皇权,即便如今的秦氏只剩了一个空壳子,但以它的威信仍就可以对皇权的决策做出质疑,容禹身为皇太子,未来更是皇帝,试问,那个皇帝愿意做一个傀儡皇帝?以容禹的性子是断断不会将祸患留在身边。所以和容禹联手,不过是个权宜之计。”

“可是,若是殿下知道您偷偷从东宫暗道里只身一人前来江淮,会不会……”

“有些东西,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唯有从局中走出,把握事情的主动权,那么一切都会顺利许多,而且,容禹不是傻子,我不在东宫一事到如今都没有传出风声,也就说明了他默许了我的行为,并且,我相信他很快也会来这江淮之地。”

他要的东西不就在江淮?他怎么可能会不来亲自视察一番?

“那日,跟过去的人可有何消息?”

秦芳华前几日突然想起,秦朝云曾经送到聚城的那份家书,便派人再去查了查。

“暗卫查勘后,并无不妥,只是……”

“只是什么?”

“秦良娣在信中提起了当初小公子的事情,里面还提及了太子殿下。”

容禹?

当初丞书舍了命替秦朝云挡下了那一刀,她事后派人追查,循着蛛丝马迹找到了秦之言身上,她一直以为是秦之言和秦朝云设计好的。可如今再想想当初的事情似乎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是哪里不对。

只记得当初秦朝云伤心欲绝,几欲寻死,人都到鬼门关走了一遭可谁知阎王不收她的命生生让她活了过来,而这一活却也改变了她的人生。

不知是不是想通了什么,还是觉得自己爱一个人爱得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的深,秦朝云竟然不知廉耻的主动攀上了太子这棵大树。在她还在为丞书守节的日子里,竟然迫不及待的爬上了太子的卧榻。

而那时候的秦芳华已经是太子妃,她眼睁睁的看着本应是自己弟媳的女人成为了自己的丈夫的女人。她这样做对得起爱她胜于生命的秦丞书吗?

自此以后,她对秦朝云就没怎么好过,反倒是容禹不知被她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对她念念不忘!

她费尽了心思才将她赶走,没成想又出现在了她的眼皮子底下。

秦之言、秦朝云以及容禹,三者之间有什么关系?

“安排下去,将当年小公子的事情好好调查调查,一个细节也不要遗漏。”看来要想弄清楚发生了什么,那就要一切回到原点再重新去审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殿下。”暗卫单膝跪地,恭敬低头,暗夜里的王者轻抚琴弦,流畅的琴音自指尖泻下,惨白的月光罩在不远处的山丘上,天地仿佛都沉寂下来,唯余那声声,印入山川河流,印入无边寂寞,印入此人心间。

“无论如何,保护好太子妃。”半晌,弦断音绝。

他很清晰的记得,那一日,从朝阳台走出来的那一刻。

阳光微凉,心事微凉。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秦芳华落泪,泪水无声,晶莹剔透。

在他面前,秦芳华永远是一只高傲的凤凰,高傲到他只想一根根的把她的羽毛拔下,再狠狠的欺凌她。

对于从小便被人高高捧在手心里的皇子而言,他有着属于自己的清贵高冷,活了那么多年,从没有人敢给他一个脸色看。他的心狠手辣在她面前似乎不值一提,你狠她也狠,你让她不爽快了,她也不会让你好过,不知不觉,斗了三年,狠了三年。

最终还是没能分出个胜负,可是,人呢,总不能活在一个小世界里面,他毕竟是太子,他的责任也并不局限东宫里的一草一木。

他的心理应承载着更多的东西,例如至高无上的权利,而这权利是以牺牲秦氏一族为代价。

半是赌气半是责任将他和秦芳华越推越远,最终,就连见一面都需要过好久好久,久到长春宫的草长了一茬又一茬。

他在等待秦芳华的服软,可怎么等也等不到……他纳了许许多多的的女人,而对于秦芳华却是无尽的冷落与袖手旁观。他明白东宫内斗不亚于后宫,于是想要看见她挫败后向他求饶的模样,可惜,三年,她总是能够化险为夷,对他遥遥冷笑。

直至那日,风声疏狂。

秦氏嫡系被灭,秦芳华虚弱的倒在了她的怀里,其中隐含着半分真假,但他也不介意,即便是假的,哪怕一小会他都愿意。

三年前,他的确要除了秦芳华,但由于某些顾虑,一拖再拖,才导致了至今的下不去手。

可惜,当他对她卸下心防时,竟又逃了出去。

指尖泛白,唯有她,敢一而再再而三的反抗他,而这次,他不会再纵容下去。

江淮之地,风起云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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