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于声从椅子上站起来，虽然他也算军人，但这么枯坐一夜，腰和屁股也都麻木的不行。他看到徐璐仍在沉睡，悄悄打开门溜了出去。刚要下楼，他忽然猛醒：自己就这么走了，徐璐的门栓还是坏的，如果有人摸门进去...。于声马上又重新打开门进屋。

他一进屋就发现徐璐醒了，坐在床上看着他的囧样咯咯笑：“你确实不是坏人，是不是忽然想起来我的门栓被你弄坏了不安全，所以才回来的吧。”

于声不好意思了，他又转移话题：“天也亮了，你起床吧，我去买门栓给你装好我再走。”

徐璐爽快的拒绝了：“算了，你走吧，反正今天我也搬家，回头房东来了就让他自己去修好了。”

于声难为情的指了指门：“那我真的走了?”

徐璐做了个请便的手势。于声赶紧出门下楼，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什么想这么快速的逃离这个地方。走远了之后他回头又看了看那座小楼，内心莫名的感受到了一丝忧伤。

于声回到家收拾了一下，全身换了一身衣服，快中午的时候直接去了石牌镇，没想到刚一进门，就看见毛中新在等着自己。昨天晚上他没看到毛中新，难道他看见自己了？

毛中新看到于声过来，赶紧迎上前去，着急的问：“于长官，你去哪儿了？我昨天半夜去你家守到天亮你都没回去，只好来这里等你了。”

于声一时语塞：“我去了...。”

他话锋一转：“你找我什么事？昨天抓到人了？”

毛中新没说话，他死死盯着于声的脸，让于声有点儿发毛，毛中新拿手指着于声：“于长官，你别动。”

于声一时怔住了，难道昨天毛中新发现自己了？！

毛中新靠近于声，把手伸进了于声的脖子，于声的手已经伸向自己的枪了。只见毛中新缓缓的把手拿了回去，他揪着一根大波浪头发，好奇的问于声：“于长官，你终于也像正常男人了啊。”

于声不耐烦的瞅了一眼毛中新，心里却一阵放松。他不耐烦地催毛中新：“快说吧，昨天到底怎么了？”

毛中新把头发扔掉，变回正常表情：“昨天别提了，我们被伏击了，看来那个老郑是个老狐狸，居然让那个姓施的伏击我们，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联络的，总之，老郑跑了。竹篮打水一场空，赔了夫人又折兵。”

于声装作惊奇的问道：“啊？！看来这个共党最高负责人还真是有一手，我还看走眼了。你现在是不是担心谷正文回来找你麻烦？”

毛中新感激的说道：“还好你于长官教的好，昨天我没主动要求去，让主动想去的牛景坤张西林带着老郑去的，我在外边接应。谷长官还不知道，今天毛局长把那俩小子打了一顿鞭子，关了禁闭。我和张青衫被骂了一顿，扣发两个月薪水。谷长官被记大过了。”

于声心里笑了，嘴上还在安慰毛中新：“想开点吧，吃一堑长一智。你要是缺钱就找我。”说着话，于声塞给了毛中新一沓钱。毛中新推托着收下了。

毛中新走了，于声在地上将那根毛中新扔掉的头发捡了起来，小心的装在自己的口袋里。做这些的时候，于声努力放空自己的思想，让自己感觉只是捡起了不小心丢掉的一把钥匙。

回到办公室，还没坐稳当。训练班副主任赵斌丞来找他了。他邀请于声去监听室听听最近的培训录音，于声有点奇怪，平时这不是常规工作啊。

监听室里，赵斌丞将其他人请了出去，亲自拿起几个录音带放到录音机上播放给于声听，看来他早有准备。

第一段是陈林的的声音，讲的是大陆解放区潜伏技巧，他要求干部班的学员一旦到了大陆，积极开展工作，刺探军情尤其是沿海军备，争取早日配合国军反攻。听了这些，于声疑惑的看了看赵斌丞：“这有问题吗？

赵斌丞没说什么，又换了带子。也是陈林，同样的课题，他要求宣传班的学员多贴标语，多发动群众，如果万一被捕可以交代实情争取宽大。如果风声太严，可以自首。

自首？于声也有点不可思议，同样的课题居然差别如此之大？！

赵斌丞又换了个带子，于声把身子靠近，看看这段录音又是什么东西。果然，又不一样，陈林要求游击班的学员到了大陆，深度潜伏，忘掉在台湾的一切，过正常人的生活即可。不需要主动联系别人和后方。

关掉录音机，于声陷入了沉思:陈林这是干什么？消极怠工还是故意坑这些学员？就算他们都是炮灰，也没有这么坑人的。

赵斌丞明确表示他不理解，虽说这个训练班是个草台班子，没有靠谱的教材和教官，但是既然做了就要做的有意义，也不能拿学员当傻子，拿党国的经费当消遣。

最后赵斌丞怀疑的语气告诉于声：“你最好再审查一下这个人，他是不是身在曹营心在汉，是不是准备拿这些学员当投名状？！”

于声不置可否，他了解赵斌丞，这是一个眼睛不揉沙子的人，执行起任务来也是不打折扣，陈林这种教育方法确实难入此人法眼，估计要不是看在他的面子，赵斌丞早就对陈林下手了。

于声将陈林叫到了自己办公室，开门见山的问他：“你不是跟我说你学过专门的潜伏伪装和反侦察课程吗？还是你们多年丰富经验的老保卫干部教授的。”

陈林笑吟吟的反问：“怎么了？你有怀疑？”

于声在心里当然希望陈林真是能成为自己帮手，可他现在这种做法不论是真心向曹还是真心向汉都不可取啊，你难道想玩儿死你自己吗？如果真的是破罐破摔，于声宁愿让他作为一个战俘送回大陆。

于声客气的说道：“我知道你也许不愿意为我们效劳，你还想着回大陆，如果你真那么想，我可以联系内湖集中营将你遣送大陆，他们现在就在陆续将古宁头战役的俘虏陆续遣送回大陆。”

陈林讽刺的说道：“那是你们无法洗脑的战士！那些团长呢？政委呢？政治部主任呢？人都被你们杀了！还在这里假慈悲。你们已经在对岸散发了我叛变的传单再让我回去？”

于声惊讶的问：“发传单？！谁干的？我没听说过。”

陈林把头扭到一边：“算了，不说了，我是回不去了，在这里受你们摆布，苟活一时罢了。如果你们不信任我，枪毙我好了。”

于声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劝解他，只好就事论事，他把听到的录音内容简单复述了一遍，请陈林解释一下，为什么相同的课程不同的方法。

陈林冷笑道：“他们是不同的任务，当然是不同的方法，你如果觉得不妥可以自己教。”

貌似有点儿道理，于声摇摇头，看来谈话无法继续。由于赵斌丞的质疑，再让陈林上课也不妥，他最后安排陈林去负责重点学员，于声从学员中挑出了几个素质不错的大学生田子横，张恩茂，李国立等几个人让陈林单独负责，可以独立于其他学员进行培训。

当然，于声挑这几个学员也不是随便的，他有自己的想法和目的。这些学员大多数来自上海的大学，复旦同济暨南大学等，同时他们都是浙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