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一日,深夜。
亓海市。
黏湿秋雨似极了情人浓稠的眼睫毛,溢出水的眸光密密绵绵地互相胶着,彼此纠缠,不愿舍弃。
温热流转,毫无凉意。
他披着一件浅绿大衣,明显泛黄的衣摆卷着风雨呼啸着涌入重卡驾驶室内,瞬间冲散了呛人的劣质烟草味。关上车门,他烦躁地甩甩手上的水珠,又摸出一根烟,望着前方河桥岔口处那盏路灯忽明忽暗地闪烁不定,长长地舒一口气:“生而为人,着实不易。”
他自认这句突然冒出的感慨颇有几分文艺,连吞吐烟圈的动作都装模作样矜持起来,直至落在副驾上的手机嘶嘶鸣叫,一切归于原形。
“目标已出发。”
刻意压低的男音,深沉而富有磁性,极其悦耳,他却浑身一颤,指间香烟应声而落。
支起耳朵凝神良久,衰败僻静的河桥口终于响起汽车的翁叫声,他一怔,来不及思索翁声中的异样,一脚踩下油门冲了出去。
重卡在岔口处突然逆行借道,朝着那辆车直直撞去。
他的目光方一避开后视镜中扭曲的夜雨,耳中已传来重物翻滚坠落河中的噗通声。
“娘的!敢坑老子!”
他狠狠咒骂一句,飞速逃离河桥。
生而为人,命之陨落,不过一刹那。
深沉夜,粘稠雨丝终于有了一丝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