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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自卑是喜欢的预告

一周后。

许喵喵召集了二十人,排练了一段快闪,企图在光天化日之下将钟未拿下。之所以说“企图”,因为没拿下。Ending的时候,她转着圈儿地到了钟未的怀里,在他的手臂上下了个腰。

她说:“怎么样?这造型够不够高调?扶我起来,咱俩这事儿就算成了。”

钟未一皱眉:“咱俩什么事儿?”

“王子和公主终于幸福地在一起了啊,”许喵喵仰头仰得直充血,“快,快扶我起来。”

就这样,钟未让许喵喵坐了个屁墩儿。

接着,他蹲下身,用只有她听得到的声音说道:“我有喜欢的人了。”

许喵喵顾不上屁股疼:“你……你有女朋友了?”

好险!

不偷不抢不做三,这可是许喵喵的底线。

“没。”

“单恋?”

“也许。”

“也许?你不会还没表白吧?暗恋?”

钟未没说话。

许喵喵顿觉一个晴天霹雳,但现在还不是一了百了的时候。现在!她必须力挽狂澜!就这样,她也用只有钟未听得到的声音说道:“OK,既然你让我唱独角戏,那你就给我乖乖做观众。”

身为学霸,钟未一点就透。

果然,不出他所料,许喵喵声情并茂:“钟未,我一年前拒绝了你,今天,你拒绝了我,我们就算扯平了。”

敲黑板:是她许喵喵先对钟未说的不!

钟未一脸“随便吧”地走了。没错,随许喵喵的便吧。谁让她是陈迷人的室友呢,他不看僧面,也要看陈迷人的佛面的。

人前风风光光。

人后,许喵喵把鼻涕泡都哭出来了。

陈迷人一张接一张地递纸巾:“他单恋,你就还有机会啊。”

许喵喵不领情:“不是单恋,是暗恋!这一点也不纯情,不伟大,不oldfashion,这是一边YY对方,一边自己感动自己!他就是我许喵喵感情史上的污点!”

翌日。

陈迷人领着金鱼眼的许喵喵去食堂,买了她最爱吃的炸带鱼,择好了刺,喂进她嘴里,还帮她把下巴合上。

许喵喵魂不守舍,把炸带鱼当口香糖嚼,越嚼越腥气。

放狠话是一回事。

交出去的芳心一时半会儿收不收得回来是另一回事。

于是,陈迷人致电了罗思和赵顾,打算几个人一块儿去嗨皮嗨皮。她虽然没谈过恋爱,但也知道KTV三小时欢唱是失恋的标配。结果,罗思说方茂他妈,也就是她的准婆婆因为甲状腺肿瘤住院了。

赵顾更是连电话都没接。

反倒是董大勺最仗义,赞助了一盆酸辣汤:“回头找个更好的!”

二人才一出食堂,偶遇了黄进。

黄进心里住着个小学生,越喜欢谁,越喜欢跟谁过不去,远远地,便将手里的篮球扔向了许喵喵。他以为他那刚中带柔的力道,许喵喵百分之百能躲开。结果,许喵喵没躲……

花容月貌被闷了个正着。

黄进吓得直折寿。

而许喵喵仍像一具行尸走肉。

陈迷人越看越觉得不对劲,便揉了一把许喵喵的蘑菇头:“我拉完屎没洗手……”

啪!

脆生生的一巴掌,是许喵喵呼在陈迷人的手背上:“想剁手了是不是?双十一不想过了?”

陈迷人如释重负。

在许喵喵的天平上,钟未再重,重不过她的洁癖。

差远了。

到了下午,一则爆炸性新闻更是让许喵喵又活蹦乱跳了——赵顾有男朋友了。

对方是同系一个大三的学长,他爸姓石,他妈姓侯,一投机取巧便给他取名为石侯。赵顾和他在图书馆里摸小手儿,被许喵喵的一个探子看见了。许喵喵闻讯,半信半疑地杀过去,看见了,揉了揉眼睛,没错!

许喵喵明人不做暗事。

赵顾和石侯也就不得不从地下转地上了。

陈迷人仰天长啸。

在恋爱这件事上,好好学习的赵顾无心插柳柳成荫,她却有心栽花花不开,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我说这阵子你怎么对我不冷不热的,闹了半天,是重色轻友。”陈迷人打趣赵顾。

但赵顾幽幽道:“我不是重色轻友的人。”

陈迷人一愣:那是?

赵顾转身就走,没给陈迷人追问的机会。

再后来,许喵喵这钟未“情有独钟”后援会的会长一撂挑子,后援会也就形同虚设了。但如果谁说一句钟未的不是,她还是会用连珠炮怼得人家跪地喊爸爸。

由此,陈迷人倒是越来越get到了许喵喵的可爱。

在她许喵喵风调雨顺的世界里,好的是好的,坏的,也有好的一面。

今天没能得到,未必明天得不到。

如果明天也没能得到,那将来会有更好的。

因为她许喵喵看世界是可爱的,世界看她也是可爱的。

再后来有一晚,罗思和赵顾双双夜不归宿。

前者是因为准婆婆第二天要做甲状腺腺瘤的切除手术,而方茂要协助他的一个导师赶一篇论文,她代替方茂在医院里做牛做马。

后者是因为干柴烈火。

十八岁仿佛一道关卡,从未成年到成年,那本该因人而异的升级往往被人用十八岁一言概之。于是,有了陈迷人对恋爱的迫不及待;有了许喵喵突然觉得饭圈挺没意思的,觉得刷榜、控评、撕逼都挺没意思的;有了罗思对准婆婆的步步为营;

一如黄进摘下了他戴了三年的耳钉。

一如杜小越将脱发防患于未然。

一如鲍家国作家的梦想人尽皆知,却没人知道他的笔名是“笼中鸟”,没人知道他的稿费不是小数目,更没人知道他致力于的就是他曾对许喵喵不屑一顾的那些霸道总裁轻轻爱、快快追、狠狠吻。

只有钟未,像是一如既往。

那一年的最后一天,中北大学篮球队和工大篮球队进行了一场友谊赛。

作为大一唯二进入12人名单的,钟未和黄进都不紧张。

紧张的是拉拉队里的陈迷人和许喵喵。

先说许喵喵,训练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又贵人多忘事:“这个侧手翻后面是什么?上一个队形是什么来着?不是,是双飞燕前面那个!”

再说陈迷人,当初,她用一句“不拘一格降人才”打动了教练,跻身拉拉队,凭着一百二十斤和巾帼不让须眉将巴掌脸、A4腰、筷子腿们抛上抛下,不在话下。

但今天,她遇上了难题了。

由许喵喵千挑万选选中的蓝白金三色相间的队服,即便是XL码,对她来说也还是小了那么一点点。

当队友们像出笼的小鸟叽叽喳喳地扑腾出了更衣室,她还没拉上她背后的拉链。

吸气,再吸气!

也还是差那么一点点!

这时,对讲机在哇啦哇啦地催促着拉拉队就位了,陈迷人不管不顾地冲出了更衣室。

“喂。”走廊里,有人从背后叫住了她。

她一个急刹,上半身还在惯性下往前倾了倾。

钟未?

那么好听的嗓音,不急不躁地,像羽毛拂过心头。

是钟未……

尽管她不认为她有注意过他,但既然她长了眼睛和耳朵,便知道他不但长得好看,嗓音还好听。

一时间,陈迷人没有回头。

自知之明和自卑是两码事。在这一秒之前,陈迷人是前者。她知道她无论是相貌、家境,还是头脑、才华和运气,都是普通,但也知道“普通”是十之八九的大多数。这样的自知之明用一句话糙理不糙的话来说就是:心里有点儿逼数。

更知足常乐。

但这一秒,她自卑了。

她觉得她撑爆了拉链的那一块后背在钟未的目光下痒到发疼,像一块在烤架上的五花肉滋滋地冒着油。

Fuck……

随着钟未逼近,再逼近的脚步声,“文明小标兵”陈迷人人生中第一句脏话呼之欲出!

她听见他停在她背后的一步之遥,紧接着,是歘的一声。

那是他帮她拉上拉链的声音。

他一只手拢在拉链的两端,另一只手抓住拉头,向上一提。

貌似不费吹灰之力,但她怀疑他会不会连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

陈迷人还是没有回头。

即便是拉上了拉链,她也觉得她是一块被打了包的五花肉。

那一刹那,之前十八年的知足常乐更像是不求上进。

后来,可能是过了一秒钟,也可能是过了半分钟,她听见钟未向后转,脚步声渐渐消失在了男更衣室的方向。

上半场,中北大学个顶个地手凉,上个篮屡屡涮筐而出,罚球命中率30%,三分球N投中一,被客场作战的工大篮球队遥遥领先了十七分。

中场,拉拉队燃爆了全场。

陈迷人不遗余力,将许喵喵抛得比谁都高。

许喵喵的小白裙一上下翻飞,黄进的鼻血汩汩地就下来了:“这个OK姐,我饶不了她!”

钟未坐在黄进隔壁的隔壁,垂着头,毛巾往脑后一搭,遮住了大半张脸,声音冷冰冰地传出来:“再被人断球,我先饶不了你。”

黄进打了个寒颤。

一场友谊赛而已,至于吗?

与此同时,陈迷人将许喵喵稳稳接住:“喵,我想追钟未。”

“What?”许喵喵只差平地摔了。

下半场,钟未和黄进双双渐入佳境。

陈迷人和许喵喵在场边席地而坐。

许喵喵用两只手包裹住陈迷人一只手,苦口婆心道:“钟未?你想追钟未?谢天谢地,这说明你审美没问题。但你过过嘴瘾,做做五光十色的白日梦就给我打住,千万,千万别动真格的。否则,你就是审美没问题,但脑子有问题了!”

陈迷人帮走光了的许喵喵把小白裙往下拽了拽:“喵……”

“你看看,这看台上有多少人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又有多少人连勇士和骑士都傻傻分不清楚,她们都不是球迷,是情敌。谁喜欢钟未,她们就是谁的情敌。你觉得你是鹤立鸡群的鹤?曾几何时,我也这么觉得,到头来还不是咯咯哒?”

“喵……”

“别喵了,汪也没用!”许喵喵倒也是为了陈迷人好,“你再看看,这环肥燕瘦,钟未又把谁放在眼里了?你别忘了,他亲口对我说他有喜欢的人了。”

“喵,”陈迷人一鼓作气,“你为什么不帮我拉拉链?”

“What?”许喵喵一头雾水。

她并不知道,陈迷人对钟未的心血来潮,关拉拉链鸟事。

毕竟,连陈迷人自己也并不知道,为什么无忧无虑了十八年的她会在今天,会在钟未的面前,因为拉不上拉链而多愁善感。而恰恰是那一抹多愁善感,令钟未的举手之劳有了拔刀相助的色彩。那歘的一声,令舒伯特的小夜曲黯然失色。

但陈迷人知道,自卑……是喜欢的预告。

觉得他好,便觉得自己处处糟糕。

陈迷人是个不折不扣的好孩子,但脏话也是一回生,二回熟,直到球赛落下了帷幕,她一颗心仍砰砰乱跳:钟未太TM帅了。

太TM帅了!

许喵喵也仍喋喋不休:“不可能,你这比鸡蛋碰石头更不可能!”

至于球赛的结果,一分之差的落败,也是落败。

倒是在第四节的最后两分钟时,有人给大家送去了欢乐。

钟未被人犯规倒了地,黄进对钟未私下眼红归眼红,上阵亲兄弟那是必须拉一把的。但就在他拉钟未一把的时候,自己没站稳,嘴对嘴扑了下去。他的初吻……就这么没了!

黄进气得直耳鸣。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惊觉那不是耳鸣,是他给大家送去的欢乐!

连队友都说:“鞋垫黄,你丫藏得够深的啊!”

至于“鞋垫黄”这个绰号的全称,是“内增高鞋垫黄”。

就这样,中北大学篮球队的落败在一阵风中消散,反倒是黄进“心机受”的人设被传了个沸沸扬扬。黄进欲哭无泪,对众人说明明是钟未贪图他的美色。众人……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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