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最令人欣慰的是,果盘没白买。
“我还没有女朋友”的话一带到,陈迷人又蠢蠢欲动了。
她还是她,那个其貌不扬的学渣,但对钟未的寝室是一回生,二回熟。每每侦查到人去楼空,她便女扮男装地入无人之境。在家连个碗都不洗的她,到了钟未这儿,把人家瘸腿儿的桌子都修好了。
就这样,钟未和室友们常常是出门的时候都没个下脚的地方,回来的时候就要“小心地滑”。
“这田螺姑娘是何许人也啊?”黄进问钟未。
鉴于他那双臭袜子是从钟未的床板缝里获得新生的,他有十足的把握,人家姑娘是冲着钟未来的。
但钟未不知道啊。
在陈迷人的无视下,别说十足的把握了,钟未都快怀疑他这个校草是不是虚有其名啊?是脸蛋儿不管用了,还是才华和金钱不好使了?说好的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怎么就被拉黑了啊?
“去宿管查一下楼道的监控,或者换个锁吧。”钟未事不关己。
其余两名室友一致反对:“别别别,让田螺姑娘无所遁形乃至走投无路,那不是人干的事儿!”
毕竟,谁还不是个讲卫生的人咋地?
直到陈迷人第五次女扮男装。
那天,钟未的寝室还是像被打砸抢了似的惨不忍睹,陈迷人也还是任劳任怨,唯一一点有变的是,楼道里好端端地炸开了锅。
校领导临检。
所谓扫黄打非,砸金花的是其一,男女生鬼混的是其二。
情急之下,陈迷人从窗户爬了出去。
此后,当校领导走进钟未的寝室,被那窗明几净晃得睁不开眼时,男生寝室楼楼下的来往者,纷纷惊叹于陈迷人的飞檐走壁。
“陈迷人?”有人眼尖,“那不是信管系18班的陈迷人吗?人称OK姐的那个!”
指名道姓,一字不差!
三楼的高度,陈迷人不是不怕的。
又有人眼尖:“钟未,那不是你们屋吗?”
如此一来,陈迷人不敢也不用往下看,也知道钟未就在楼下了!
我擦……陈迷人这辈子屈指可数的几句脏话,字字和钟未脱不了干系。她是冲着钟未是个好人,才希望他好人有好报的。之所以做好事不留名,她一来怕他谢绝,二来更怕大张旗鼓会害他被人指指点点。
结果,还是怕什么来什么了!
与此同时,钟未也默默地骂了句脏话。
还真他妈是陈迷人!
但此处的“他妈”,表达的是一种高兴的心情,类似于真他妈高兴。
他仰视着她,看她穿了一身灰色的运动帽衫,混迹于寝室楼灰扑扑的墙皮,像个变色龙成了精似的。他又看她帽衫的帽子被风一吹,马尾辫在风中张牙舞爪。等等,张牙舞爪?
哪来这么大风啊……
钟未这才脚下狠狠一蹬地,冲上前去。
光顾着高兴了!
他差点儿忘了她是不要命地扒在三楼的窗外。
有不大熟的人说了风凉话:“这是金屋藏娇吗?”
当即,有人厉声厉色:“造谣转发500次是要判刑的!。”
在信管系18班乃至整个信管系,钟未和陈迷人算得上两号人物。一个是金玉其表,又不败絮其中,另一个每天都在学雷锋,堪称“中国好同学”。路见不平做不到拔刀相助,至少也要路见不平一声吼。
“陈迷人,”钟未冲到了陈迷人脚下,“你……你抓牢啊。”
陈迷人仍不敢也不用往下看,也知道钟未一定黑着脸。
她真的是好心办坏事了。
相较于背上男女生鬼混的罪名,他一定宁愿睡在垃圾堆里。
这时,黄进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哟哟哟,田螺姑娘姓陈啊!”
有了!
陈迷人灵机一动:“黄进!”
好大的嗓门!
众人纷纷静候着下文。
“黄进……”鬼使神差地,陈迷人蹦出了一句粤语,“我好中意你啊!”
一只乌鸦从黄进的头顶飞过,点,点,点……
顿时,黄进觉得整个世界都是彩色的,只有他,只有他!只有他是黑白的。
上课的时候老师杀鸡儆猴,他是鸡。
钟未夺走了他的初吻,他是心机受。
这陈迷人明明是冲着钟未来的,一捅了娄子了,就中意他了?我中意你二大爷啊。
“老大?”许喵喵闻讯,心急火燎地赶来,“老大,你要是有个好歹,我也不活了啊!钟……不对,黄进!你倒是让老大下来啊!不不不,可不能下来,你倒是让她打哪来,回哪去啊!”
黄进欲哭无泪:“我……我有那本事?”
仍有人起哄:“她不是中意你吗?”
那一刹那,黄进热血沸腾。他差点儿就仰天长啸了:可是许喵喵,我中意的人是你啊!
终究是差点儿。
他穿了两双内增高鞋垫,架不住许喵喵踩着一双松糕底,仍高他半头。
他一下子就萎了。
而陈迷人在声声唏嘘中又钻回了窗户。临检的校领导两耳不闻窗外事,早就拍拍屁股走了。陈迷人有始有终,走的时候还不忘把满满两袋垃圾带上。
多少人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陈迷人一走出男生寝室楼,只见多少人夹道欢送她,却独独不见钟未的踪影。
许喵喵将她一把抱住:“也得亏那管道禁得住你!”
黄进破罐破摔,报复性地对她窃窃私语道:“钟未床板缝里的袜子是你洗的对不对?那袜子是我的,是我的!哈哈哈,我三生有幸你中意我啊!”
与此同时,钟未在去做家教的途中了。
陈迷人只知道他在Forbidden Fruit刷盘子,却不知道他还做家教和兼职的摄影师。遥记得才入学那会儿,他到第四天才来报到,许喵喵的探子说他去巴厘岛玩儿去了。巴厘岛是不假,但是,他是以摄影师的身份去给一对新人拍婚纱照去了。
今年小升初的小姑娘耳聪目明:“哥,有心事啊?”
钟未清了清喉咙:“从一个大正方体上挖去若干的小正方体,计算余下的表面积,第一步要考虑的是被挖去的小正方体是否相通……”
小姑娘不死心:“哥,我帮你出出主意啊?”
“像这道题,既然不相通,第二步再考虑每个小正方体都有五个面……”
“哥,只有我们仙女才最懂仙女的心啦。”
钟未啪地将练习册一合:“那我问你,一个重六十公斤的物体从三楼掉下来,假设每层楼高两米九,重力加速度取9.8,不计空气阻力,求重力。”
小姑娘脑浆子都疼了:“哥,我们还是说回上一题吧。”
但不多时,她又绕了回来:“一个重六十公斤的物体,你说的是人吧?有人要为你跳楼?你算这个重力是干嘛的?看会不会砸死你?六十公斤,哇,这小姐姐真是重量级!”
钟未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这孩子心思到底能不能用对地方啊?
翌日,“田螺姑娘”到底是传到了校领导的耳朵里。
邹莲是老师,更是护犊子的班主任。
但陈迷人赶上了整顿校风的风口,还是被全校通报批评了。
黄进哑巴吃黄连,跟着被人指指点点。没辙,谁让对方是陈迷人啊,是帮他混过多少次的晨跑,在图书馆和食堂给他占过多少次的座位,替他取过多少次的外卖和快递,甚至为他洗过袜子的陈迷人啊!人心都是肉长的,这倒霉他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
春困一过,夏打盹更让人防不胜防。
这一天,陈迷人做了个美梦。
她梦见图书馆的广播员在喊她的名字:陈迷人同学请注意,信管系陈迷人同学请注意,钟未在一楼失物招领处等你。
Bravo!大发!
当她和钟未在中北大学共度了九个月,相继迎来了十九岁,他和她相较于九个月前没什么两样:一个是品学兼优,颜值超能打的(伪)富二代,一个是微胖,人称OK姐的学渣。
那样一块人间瑰宝在等她?
还广而告之?
还失物招领处?
这是在等她把他领回家?
陈迷人真想把这个美梦做到底,真想尝尝牛粪……不,沃土上插一朵鲜花的滋味。
可惜,天不从人愿,有人一个劲儿推她的肩膀:“老大,老大!”
不情不愿地睁开一只眼,陈迷人只见是许喵喵心急火燎:“我说你装什么睡美人?你也不是那块料啊!倒是离灰姑娘不远了……”
灰姑娘?
陈迷人像世纪大觉醒似的把另一只眼也睁开了,闻声道:陈迷人,我再给你半分钟,二十九,二十八,二十七……
这是钟未的声音!
言辞虽咄咄逼人,语气中却带着一股……祈求?
中北大学的图书馆是一座口字型三层建筑,设有大大小小五间自习室。陈迷人所在的这一间中央自习室可供六百人同时发愤图强。此时此刻,肃静中回荡着钟未的低音炮,令之前好好学习的,交头接耳的,还有像陈迷人这种打瞌睡的,纷纷连大气都不敢喘了。
倒计时还在继续:十九,十八,十七……
下一秒,陈迷人小坦克成精般冲了出去。
不是梦!
她以为她梦见的,都在真真切切地发生!
钟未的倒计时停在了五。
身高一八三的他顶天立地地站在失物招领处,只见陈迷人这个“重六十公斤的物体”不断向他冲刺,冲刺,便将话筒交还给了对他闪烁着星星眼的广播员。
陈迷人急刹在钟未的面前,一六七的身高比下有余,却因为D—cup而习惯性含胸:“你找我?”
“跟我来。”钟未拔腿就走。
他健步如飞,她一溜小跑,二人一前一后离开图书馆,也就离开了众人的视线,直奔学子湖畔一处废弃的自行车棚。
另一边,广播员是个大三的学姐,被传去了教务处,滥用职权,这饭碗十有八九是保不住了。
没有了第三个人在场,刷地,钟未在陈迷人的面前把身穿的黑色夹克给脱……脱了?
耍流氓!
陈迷人下意识地倒退了一步,两条小臂交叉捂住了自己的D—cup,却只见钟未一个向后转:“黄进往我脖领子里塞了条虫子,快,快帮我拿出来。”
什么鬼?
陈迷人讪讪地放下了两条小臂,这才注意到钟未的脸色是比往常白了些,莫非……莫非是被条虫子吓得?
“快啊!”钟未急不可耐。
事到临头,陈迷人一咬牙,一闭眼,将钟未T恤的下摆一掀,近在眼前的便是他赤裸裸的后背了。说是一闭眼,她还是留了条缝儿的,偷窥着他劲瘦的、光滑的、喷香的肉体。即刻,陈迷人头晕目眩地晃了晃。
也是怪没出息的!
前两天不是才看了《人间中毒》的高清未删减版?
宋承宪明明也不比钟未差多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