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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场

·时间 :前场数分钟后。

·地点 :村政府。

·布景 :村长办公室,设备简单,而整齐严肃。

「幕启」王大妈与刺儿菜并坐一长凳。高德旺坐公事桌后,薛玉莲坐桌旁。二艾子与刘祥坐一处。李招弟不敢坐,周强离她不远立着,象保护着她。

薛玉莲:谈谈吧!

刺儿莱:我先说!

周强:招弟应当先说,她受了委屈。

薛玉莲:村长主持吧。

高德旺:应当招弟先说!

王大妈:媳妇告婆婆,是不是?

薛玉莲:差点出了人命,我们不能不管。我自己上你们家里去过几次,虽然在外面听说过招弟受气,可是你们母女不对我说实话;招弟又害怕,不敢开口,所以我没能明白真情实况。直到今天,我才知道事情已经这么严重,不能不负起保护招弟的责任。招弟,你有什么说什么,不要害怕!

〔李招弟不语。

周强:说吧!

李招弟:怕她们打我!

王大妈:这个东西真会作戏!

高德旺:招弟,不怕,在村政府里没人敢打你!周 强 说!说!这年头,谁也不应当怕谁。

李招弟:她们,她们……刺儿菜 你要是胡说,可提防着点……

周强:说!招弟,说!

〔李招弟摇头。

薛玉莲:村长,好不好请王家母女到西屋里去!高德旺 好!

王大妈:我不能由着她在我背后嚼舌头!

高德旺:我们不能听一面之词。二艾子,把她们带到西屋去!

〔二艾子同王家母女出去。

薛玉莲:现在可以说了吧?

〔李招弟仍无语。

高德旺:你说出来,我们好给你作主啊!

周强:有我们大家在这儿,不要再怕!

〔二艾子上。

二艾子:说,不怕!

李招弟: (唱) 唉!爹娘爹娘心好狠,把亲生的女儿换了粮。

那一年春天没雨秋天涝,一家三口儿受饥荒,

一石谷子半匹布,

狠心的爹娘,卖我象卖一头羊。

卖出的羊儿难活命,

卖出的女儿哪有好下场。

周强:招弟,说你婆婆大姑子怎么欺负你,不要光说你命苦!

〔李招弟低头不语。

高德旺:对,招弟,你一点一点想着说吧。

薛玉莲:让她慢慢说。招弟,你说吧,爱说什么说什么。

李招弟: (唱) 那一石谷子半匹布,没有救活二老爹娘;

老两口儿前后脚,

饿死在东村的破草房。

他们死了不再受苦,

死了的倒比我这活着的强!

我哭既不敢哭、响也不敢响,也不敢当着婆婆、大姑子眼泪汪汪;

死了我的父和母,她们不准我嚎丧!

我恨爹娘心太狠,更恨婆婆大姑子不准我哭一场。

唉,天多么大,地多么广,受气的媳妇啊,

找不到个地方哭一声娘,哭一声娘!

周强:对,往下说,说她们怎样虐待你!

李招弟:我不敢说!

高德旺:怎么?

李招弟:说出来,我就活不了!

薛王莲:我们不能叫她们再打你!

李招弟:她们的家就是我的家,你们问完了一散,我跟她们回家,怎能不挨打?

周强:招弟,你连死都不怕了,还怕什么呢?

李招弟:我怕再挨打,才去寻死,不是不怕死!

二艾子:舅舅,要不说明白,今天不叫她回家,恐怕她不会再说下去了!

薛玉莲:招弟,妇联会保护你,待会儿我带你到妇联去,好不好?

李招弟:她们会找到那里去!

薛玉莲:她们不敢!

李招弟:好吧! (唱)

那一石谷子半匹布,叫我呀,十三岁上不再姓李,改姓了王。

王顺子是我的小女婿,管我叫姐姐,睡觉吃饭都跟着他娘。

婆婆糊涂脾气坏,

她对我,全没有一分一厘的软心肠。

大姑子的外号叫刺儿菜,还没出嫁心里急得慌。

她怨恨她娘不办正经事,耽误了她的青春好时光。

她母女一天要不吵三遍,吃饭喝茶都不香。

我大气儿不出,象个避猫鼠,连这样,她们吵闹我还遭殃;

她们要骂,骂的是我;她们要打,我必受伤。

王顺子要是尿了炕,

她们罚我跪完了财神跪灶王。

她们喝茶,我喝凉水;她们吃面,我吃糠。

三更才睡五更起,

家里地里,黑天白日,我一个人忙。

恨我爹娘心好狠,

卖我象卖一头羊;

一头羊只能受一刀之苦,受气的媳妇啊,

一年到头,心里身上挂满了伤,挂满了伤!

〔刺儿菜忽然进来,李招弟惊慌。

刺儿菜:这是她顺嘴胡说!

高德旺:我叫你在西屋里等着,你没听见吗?我叫你来,你再来;不叫你,不要来!

〔刺儿菜下。

〔李招弟惊恐之余,又不说了。

高德旺:刘祥,你站在门口,看着她们母女,不准随便出来!

招弟,你看,她们不会再来偷听,再多告诉我们一点吧!

薛玉莲:你说的,我们不会告诉她们,说吧!你说明白了,村政府跟妇联才都会给你作主。

李招弟: (唱) 王顺子十三,我十六,婆婆叫我们合了房。

两个孩子睡一铺炕,

硬说是新郎和新娘!

王顺子下河摸鱼去,

淹死在村子外的五柳庄。

糊里糊涂我作了寡妇,前前后后,一股拢总,糊涂梦一场。

从此后,婆婆叫我低着头走,不看星星不看太阳。

遇见男人我急忙躲避,大姑子还骂我招猫逗狗不安详。

那天我晕倒在白薯地边上,硬说我勾搭上了好周强。

两天不准我吃饭,

响午叫我跪太阳。

三番两次我去寻死,

可巧时候都不恰当。

她们母女下狠手,

打得我鼻青脸肿满身伤。

她们说,打死我,她们才解气,绝不许我自己上吊脏了房。

周强:刺儿菜不是人!

高德旺:周强,听招弟说。

李招弟: (唱) 熬来熬去,熬来了共产党,大家伙都说见了太阳。

只有我照旧挨打照旧受气。

太阳虽好不给我一点光!

大家翻身没有我,

难道说,受气的媳妇永远得遭殃?

有一天:我到井台去打水,又遇见和气可爱的好周强。

他劝我去找高村长,

诉一诉委屈,求个主张。

偷偷地我找到高村长,实指望他老人家能帮点忙。 (高德旺很不安地)

他倒说:一家有一本难算的账,清官不管断家常。

他又说:媳妇偷懒婆婆管,调教媳妇理应当。 (高德旺低头后悔)

倒好象,我是懒驴上磨不爱动,招惹得婆婆大姑子把鞭扬。

左思右想我没有活路,跳井一死倒是好下场!好下场!

薛玉莲: (唱) 高村长您是位好村长,可惜吃亏在旧脑筋。

招弟的事情您没好好管,您应该当着大伙儿做检讨;招弟若真跳了井,

高伯伯,您怎担当这个处分?

高德旺: (唱) 刚才听了招弟的话,铁打的人儿也得动心!

我这才明白自己不对,处理此事我必认真。

我先问王家母女可有话讲,全面了解才不屈人。

刘祥,叫她们母女到这儿来! (刘下)

李招弟:别叫她们来!

薛玉莲: (拉住李招弟的手) 不怕!不怕!妇联会保护你!

〔王家母女与刘祥进来。

高德旺:王大娘,你有话说没有?

王大妈:我有话说! (唱)

她是媳妇我是婆,

她不该背着婆婆乱胡说。

我王门不幸娶来了小“白虎”,克死了丈夫,欺负婆婆!

她摔了家伙打了碗,

难道不许我说她几句,摸她一摸?

二艾子:怎么招弟是“白虎”?

周强: (唱) 婆婆是人,媳妇不是狗,就是小猫小狗难道不好好养活着?王大娘和你刺儿菜,三天两头,钻天觅缝,把她折磨。

刺儿菜:周强! (唱)

周强你且少说话,

你心眼不正要拐走她!

我娘花了一石谷子半匹布,十三岁买她到我家。

七年吃了我们多少饭?

七年喝了我们多少茶?

卖身的字据在我手里,你休想捡个便宜拐走了她!

刘祥: (唱) 你有字据才正好,买卖婚姻犯法应当告发!

当初地主手里有地契,挡不住我们斗争他!

王大妈: (唱) 为人不说屈心话,我们没把媳妇乱欺压。

怎奈她一不挨打就不好过,我们只好轻轻的责打她。

周强: (唱) 招弟,脱了你的破小褂,教大家看看多少处伤多少疤!

刺儿菜: (唱) 周强不要乱出主意,光着脊梁怎象个女人家?

我妈没有说瞎话,

轻轻打她不会结疤!

二艾子: (跑过去,唱) 招弟,招弟,好妹妹,教大家看看她们怎样把你打开了花!

王大妈: (也跑过去) 好媳妇,好媳妇!咱们是一家人,干吗听别人的话呢?你难道老跟他们去,不再回家?他们能养活你吗?你想想!

周强:招弟,你不露出伤来,什么是凭据,怎么到法院去呢?

薛玉莲:周强,精神上受虐待,身上没有伤,也可以起诉!招弟,你身上有伤,有凭据,不是更有理了吗?

刺儿菜:招弟,你想想,跟婆婆打官司,你赢得了赢不了!二艾子 (卷起招弟的袖子,唱) 用不着脱下破小褂,只须把袖子卷到家。

〔众围上李招弟。

薛玉莲: (唱) 大家看!青一条来紫一块,你们 (指王大妈、刺儿菜) 倒说轻轻责打她!

二艾子: (唱) 招弟,说,说!她们怎样把你打成这样?

李招弟: (唱) 她们口咬、手乱抓!

二艾子: (又卷起李招弟的另一只袖子,唱) 两只胳臂都一样,李招弟 (唱) 全身好比打烂的瓜!

高德旺: (唱) 她们什么时候把你打?

李招弟: (唱) 高兴就打,张手就抓!

高德旺: (唱) 她们为什么将你打?

李招弟: (唱) 她们要打就打,不为什么!

高德旺: (唱) 她们都拿什么打?

李招弟: (唱) 棍子、棒子、通条、鞭子顺手儿拿!

高德旺: (唱) 她们母女谁最狠?

李招弟: (唱) 刺儿菜领头,带着她妈!

二艾子: (唱) 她们打你,你为什么不嚷?

李招弟: (唱) 不敢嚷,不敢嚷,怕她们把我脖子掐!

二艾子: (唱) 你就老老实实叫她们打?

李招弟: (唱) 受惯了欺负,看见她们我就头晕眼也花!她们好象两条毒蛇瞪圆了眼,我好象她们面前的小青蛙!

薛玉莲: (唱) 高村长,招弟受刑,也得怪咱俩,平日里,咱们没去好好调查!

李招弟: (唱) 打在身上疼在心里,心里的伤啊永不结疤!

我已经忘了怎么流泪,要不然,我早已哭成双眼瞎!

要不是她们这么可怕,我怎会想起跳井去自杀?

今天头回我敢说话,

因为这屋里有大家。

你们救人救到底,

别叫我独自对付一双母夜叉。

你们爱我就把我带走,王家是狼窝不是我的家!

高德旺:王大妈,你还有什么说的没有?

王大妈: (唱) 我们管教媳妇是好意,谁想她恩将仇报不是好东西。

我们也许打重了她一点,谁教她好吃懒作没有出息!

薛玉莲: (唱) 二艾子你带招弟到妇联去,招呼她洗脚,喝水,吃点东西。

她的裤褂你给洗洗,

窟窿破绽你给补齐。

招弟你不要胆小跟她去,不要着慌,不要着急。

人民政府能够保护你,民主妇联是咱们自己的。

高德旺: (唱) 前几天我真对不起你,从此后我叫你身上不疼肚不饥!

〔二艾子、李招弟要往外走,被刺儿菜拦住。

高德旺:你干什么? (唱)

大家的意见最公道,你别再糊涂,不饶不依!

艾子招弟你们自管走,待会儿我送来被子与夹衣!

李招弟: (略有笑容地,唱)

谢谢大家帮助我,心中温暖,我不再哭哭啼啼!

请你们好好地给我出气,别教她母女占了便宜!

〔二艾子与李招弟下。

薛玉莲:这两个娘们怎么处理?

高德旺: (唱) 交给法院依法办,人证物证咱们备齐。

要开大会,我就发动,公审这虐待儿媳的坏东西。

王大妈: (软化,唱) 尊一声高村长不要生气,也别开大会闹斗争。

从此我不再打招弟,叫她好好作事情。

周强: (唱) 没有那个便宜事,

刘祥: (唱) 招弟怎说就怎行。她有权利去改嫁,不在王家受苦刑!

刺儿菜: (唱) 妈妈何必多费话,看他们怎样闹斗争!咱们的媳妇咱们管教,不许她改嫁,她就走不成!

薛玉莲: (唱) 只有国法,没有家法,以大压小行不通!

挨打的不能白挨打,

打人的有罪国法分明。

如今有了《婚姻法》,父母儿女夫妻婆媳都要有感情。

谁也不准将谁打,

不准专制独自横行。

国是民主家也民主,

才能够人人快乐处处光明。

刺儿菜: (唱) 你们有新法,我有旧理,看咱们到底谁成谁不成!

大会上讲理我才不怕,我的道理准保中听!

儿媳妇造反,硬要平等,没有一个婆婆大姑子能赞成!

高德旺: (唱) 咱们现在不必多争论,人民审判最公平!

薛玉莲: (唱) 人民审判最公正!

刘祥 周强: (唱) 人民审判最公平!

(幕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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