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将军，你别凶我啊！”苏锦予苦苦脸，“我这一路紧赶慢赶，生恐误事，啊，你别跟我说话，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是什么来着？”
她敲着自己的脑袋，眉头紧锁，“被你这么一凶，我都吓忘了！到底是什么？特别重要的……啊，想起来了，郑将军，正月十四，子时，北云定北王，遭皇帝构陷，在大宁皇宫凤鸾殿遇害！”
这一句，石破天惊，惊得郑园直接跳了起来，却忘了身后是只花盆，撞到花盆后踉跄了几步，差点摔倒。
他稳住身形，拔剑出鞘，剑光如雪，冷冷的搁上苏锦予的脖颈。
“你在鬼扯什么？”他咬牙切齿，浑身急颤，虎眸赤红，犹似滴血。
苏锦予低头瞧了瞧脖颈上的剑，嘴一咧，笑开了。
“杀吧！有种你就砍了我的脑袋吧！不就是死嘛！本姑娘不怕！左右已经死过一次了，再死一次又怎么样啊？不过，我可警告你，真杀死了我，是你们的损失！我这一路紧赶慢赶的，跑来给你们送信，这天寒地冻的，我都快摔死了，一言不合就动手，也不容人多说几句，脾气这么暴躁，怪不得你们王爷会被人剁成肉泥！”
“姑娘口中的王爷，指的是本王吗？”一道清冷淡漠却熟稔至极的声音突然响起来。
苏锦予心里一颤，倏地抬眸，有人自帘后缓缓而出，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低头俯视着她。
从他出来的那一刻，苏锦予整个人便僵在那里，等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周身发烫，瞳孔微缩，呼吸骤停！
面前这人身形修长高大，一拢玄色绸衣，飘飘洒洒，英挺剑眉，斜飞入鬓，薄唇轻抿，眸光锐利如鹰隼，泛着冷酷寒光。
他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她，似长空孤鹰，冷傲孤清，盛气逼人。
“定……定北王……”苏锦予哆哆嗦嗦的吐出三个字，眼底热浪翻滚，两行清泪，潸然而下。
面前立着的这个人，分明就是定北王叶重楼！
这眉，这眼，这孤傲清绝之势，这微微眯着的细长冷酷凤眸，都跟她记忆中的叶重楼一模一样！
可是，如果现在站在她面前的是叶重楼，那么，昨晚死在凤鸾宫的男人又是谁？
苏锦予呆呆看着面前这人，突然有些恍惚……
或许，那死去的人，并不是叶重楼，只是一个……跟他长得很像的人……
又或许，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一场丑恶血腥的梦，梦醒了，一切都恢复如常，她的家人还在，她与之争斗了半生的宿敌，也还好好的站在她面前，一如往常那般，一脸鄙夷，满目轻蔑，下巴微仰，骂她：顾轻眉，你这个蠢货！
她好想他能再这么骂他，可惜，面前这个人，只是站在那里，冷冷的打量着她，一言不发。
苏锦予痴怔着与对视，他临死时的情形，在脑中一幕幕的回放着……
“顾轻眉，你这个蠢货，给本王打起精神来！”
“说好了要做一世宿敌，少一天少一刻少一分都不算！”
“本王不死，也绝不许你先死！”
可是，到最后，还是他先死了。
他趴在她身上，为她挡住那乱刀乱剑。
最终，被那些人砍成了血肉模糊的碎片……
苏锦予捂住胸口，强忍内心撕裂一般的疼痛。
“哭什么？”淡漠冰冷的声音响起来。
苏锦予手忙脚乱的擦掉眼泪，踉跄着退了几步，腿一软，瘫倒在地上。
她双目圆睁，瞪着叶重楼，结结巴巴叫：“你……你没死？”
“殿下本就活得好好的，怎么会死？”郑园冷哧，“你这个小丫头，居然敢跑到我们北王府，红口白牙的诅咒我们王爷，还振振有词，说得自己有多大功劳似的！我看你真是活够了！想死的话，吱一声，本将军这就送你上路！”
说话间，那剑冷嗖嗖的在她脖子上磨了磨。
苏锦予却似没看到他的剑，只死死盯着叶重楼，半晌，方呜咽出声。
“北王没死……呜……谢大哥，你……你可坑死我了！”
“谢大哥？”郑园冷哼，“谁是你的谢大哥？”
“谢……知非……”苏锦予抹了把眼泪，嗡声嗡气回，“他血头血脸的来找我，他说他死了，他说北王也死了，要我赶紧跑北王府报信，还说晚了会死很多很多人！他说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话，要我一字不错的记下来，还画了一大张画，要我也全都印在脑子里，我记了也印了，我也跑来了，可是……”
她看向定北王，委屈得哇哇大哭：“我怎么会做这么奇怪的梦啊！一定是他给我施了什么巫术了！我不管，我要见谢大哥！我要见他！谢大哥，救命啊！救命啊！”
少女的哭声稚嫩如莺啼，带着无尽的委屈惊惧，在空荡荡的大殿上方回荡……
“好吵！别哭了，再哭，真砍你脑袋！”叶重楼伸指过来，挑开郑园的长剑，那手指修长有力，骨骼分明。
苏锦予的目光在他掌心掠了掠，吸吸鼻子噤了声，那声音卡在喉咙里，眼泪汪在眼眶里，她像极一只受惊的小奶猫，无辜又可怜。
“你刚才说，是你谢大哥让你记下这些……”叶重楼扯过那几页纸，在她面前晃了晃。
“嗯……”苏锦予含着眼泪点头。
“他跑到你家告诉你的？”叶重楼又问。
“不是！”苏锦予摇头，“他跑到我梦里！”
“梦里？”郑园失声叫，“你的意思是，他给你托梦了？可是，他怎么可能给你托梦？你们认识吗？”
“算是认识吧！”苏锦予回。
“什么叫算是认识？”郑园忍不住又叫，“我从来就没见过你！你叫什么？”
“我叫苏锦予！”苏锦予乖乖答话，“我爹是兵部尚书苏文轩……”
“什么？”郑园又叫，“你从京城来？那你怎么能来得到？这近千里之遥，还下着雪，你一个小姑娘……”
“郑将军，你能不能让我把话说完啊！”苏锦予抱怨，“怪不得谢大哥说你性子急，要我一定把信送到，免得你上当！”
“不必理他！”叶重楼眸光微闪，“你且慢慢说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