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世淡笑着接话:“以前邺齐可没现在这么安定,你爹我常常要带军打仗,便是大江南北,西北荒漠都要去的。南方潮湿闷热,北地干燥多沙尘,西北严寒,寸草不生。”
余知道:“照阿爹这么说,我们邺齐岂不是就没地方适合住人了。”
“论宜居,自当江南第一。”余世说。
余知甜甜笑道:“我和阿爹英雄所见略同。”又说,“我在江城的时候,就常想着,等日后阿爹不做官了,我们也都去江南,挑个好地段,买个大宅子,过神仙的日子去,简直是太幸福了……”
顾氏嗔她:“净会说瞎话,你爹是朝中元老,国事忙碌,哪有那么容易撒手不管的。”
余知道:“那我就只能先陪阿爹变老,再陪阿爹和姨娘去江南了……”
余世好笑道:“你个小丫头,就不知道盼阿爹点好的。”
“没有啦。”余知摇着他手臂,“阿爹你误会了,我一直都盼着阿爹好呢,我这不是想着阿爹都忙忙碌碌几十年了,往后余生一定要多多享受才行。”
余世拍拍她手背,摇摇头道:“爹明白知儿的意思,等日后得空了,我带你们都下江南去,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玩多久就玩多久……”
“喏……那这是阿爹你说的哦,我可就记着了,日后阿爹要是不实现诺言,我就不理阿爹了。”余知满是认真地道。
“这才刚回来就跟爹耍小性子,知儿你真是越来越放肆了。”余归突然走了过来,面含微嗔,“这么晚了,知儿还睡不睡了?”
“当然睡了!”余知撒着欢儿跑上前,一把抱住余归,软乎乎地道,“我今天要和阿姐睡。”
“都这么大人了还要黏着我睡,回头旁人听了岂不得笑话你。”余归笑着说。
余知一脸神气道:“我才不怕呢,我就和阿姐睡怎么了,我可是有阿姐疼的人,他们才没有呢。”
“是是是,你就知道仗着我们大家疼你,越发无法无天了。”余归笑地分外无奈,“走吧,雁枝已经铺好床了,我正是来叫你过去的,你今天也奔波了一天了,还是早些休息罢。”
“好呀。”余知开心答,转头便同余世和顾氏告别,“阿爹,姨娘,知儿要先回去休息喽,等明天再和你们讲故事,好吗?”
“去吧。”余世说。
顾氏叮嘱道:“归儿记得晚上多看着点知儿,这丫头怕不是还和小时候一样睡觉喜欢踢被子……”
“才没有呢。”余知着急反驳,“我都好多年没踢被子了……”
“究竟踢不踢被子,过了今晚上不就知道了。”余归偷笑着说。
登时,大家一阵哄笑。
“阿姐,你也欺负我。”余知气不过,跺了跺脚道:“我不理你们了,哼!”转身匆匆离去,身后笑声却并没有因此停歇。
余知隐约听见阿爹无奈地说:“知儿这丫头啊,还跟长不大的孩子一样……”
顾氏宽慰说:“知儿如今还小,再过两年,经些事情,便会自己长大了,老爷不必担忧。”
……
被子今儿才在太阳底下晒过,蓬蓬的,暖烘烘的,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兰草香气。余知把自己卷在被窝里,和余归的脑袋挨在了一头。余归去把灯烛吹熄了,才掀开被子躺下,余知便欢喜地扑了上去,抱着她傻兮兮地笑道:“阿姐,我好想你啊……”
“想我?”余归微微挑眉,戏谑,“想我的大床,想我给你讲故事,还是什么?”
余知摇头:“才不是呢,我只想一个阿姐你。”
“我见你倒是在江城流连忘返,怕是都不想回家了。”
“才没有呢,我最期待的就是回家了,能够回家和阿爹和阿姐待在一起,是我最大的幸福了。”余知忙否认。
余归笑笑,问她:“在舅舅家这几年,玩地可还开心?”
“我才没玩,我每天都在认认真真地读书呢。”
“哦?那可读了那些书?”
“读了好多书,比如说《女诫》《女范》《女儿经》……呃……还有好多好多书的名字我都不太记得了,我读过的书太多了。”余知当然不会说,她上课从来都是混水摸鱼过去的,压根不记得自己学过哪些,倒是一些稗官野史看了不少,不过阿姐若是知道她读过这些,定要训她一顿,她才不会那么乖乖地坦白从宽呢。
余归扑哧一笑,道:“当真?那好,你就说一说,《女诫》里所谓妇行有四,是哪四个?”
“有……有妇德……妇容……还有妇……妇……”余知绞尽脑汁,半天都说不出个所以然。
余归了然一笑:“还说你在认认真真读书,你看吧,阿姐才问你一个这样简单的问题你都答不出来,你老实说说你在江城,是读书去了,还是玩去了……”
“啊呀,阿姐,我又不用考功名,总不可能天天读书吧,到时候就该读成书呆子了。”余知忙笑嘻嘻地狡辩,“而且那什么《女诫》我是真的不喜欢,天天就知道要我三从四德,做好女子的本分,它怎么就不让男子做好自己的本分呢……”
“胡说。”余归嗔她,“几年不见,你真是越发胆大包天了。”
余知努努嘴:“我才没有呢,我就是不喜欢读那种破书嘛……我也不要做什么温良恭俭让的女子典范,阿爹也说了,只要我过得开心就好。”又说,“好姐姐,我们还是别提读书的事了,我一读书就头疼,我们说点别的吧,我们都三年没见了,我还想今晚上和阿姐彻夜长谈呢?”
“你要跟我谈什么?”
余知歪着脑袋想了下,问:“那我问阿姐,你在宫里过得可好?谢君已现在还会欺负你吗?他要欺负了你,我明儿个就去宫里找他算账去……”余知自问没有谢君已那样高的个头,那样大的力气,也打不过他,但是她也有的是办法让谢君已服气。
“你还真把皇上当小孩子了,他哪里会那么幼稚……”
“可他以前就老是欺负你呀。”余知说,“那时候的他也不是小孩子啊,他敢对阿姐不好,我就要他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