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和卧室同样在二楼,慕以冬站在台阶前望了一眼紧闭的书房门。现在这个时间点,阮星庭应该是在等着她上去吧,但偏偏,她非要阮星庭自己下来见她。
她跟阮星庭从小到大一起长大的,自然也是知道阮星庭最讨厌噪音。
慕以冬穿着高跟鞋,踩上楼梯的台阶,一步一步故意踩得极重,因此楼梯也发出极大的声响。
果然如慕以冬所料,阮星庭不一会儿便打开了书房门,主动走出来看着眼前的这个始作俑者。
“慕以冬,你够了。”阮星庭咬牙切齿。这个女人明明自己知道很厌恶这个声音,却还故意在他面前制造出这种噪音。
若不是不可以,他真想把她丢出去。
慕以冬看着他这副气急败坏的模样,反倒是扬起了嘴角一抹笑意,至少此刻暴躁如雷的阮星庭才是她所熟悉的那个阮星庭。
她还记得,她刚开始学会穿高跟鞋时,第一个就想到了阮星庭。她想要给阮星庭看自己最美的那一面,于是她笨拙地一步步走向阮星庭,心中甚至是想好了各种与阮星庭对话的台词。
但哪里知道,阮星庭非但受不了高跟鞋踩楼梯极重的声音,反而还一把将她的高跟鞋脱下,脸色不佳地说了句‘真丑’。一听到阮星庭这话,当时年少的慕以冬忍不住地大哭起来,最终阮星庭为了哄住慕以冬只好带着她去了期待已久的游乐园玩。
“可以走了吗?”阮星庭不耐烦地出声催促着慕以冬,晚上吃完饭他还要过去看望柔柔,他可不想因为这个女人耽误了时间。
慕以冬拉回思绪,见到阮星庭的这副模样,只能脚步飞快地跑向他的身边,挽着他的手,道:“走吧,爷爷还在等着我们吃饭呢。”
两人肢体上的接触令阮星庭的身形一僵,他几乎不着痕迹地甩开了慕以冬的手,先她一步快速向前走。
看看阮星庭避之不及的模样,慕以冬嘴角的笑容缓缓凝固,只觉得眼角微微酸涩,若不是极力控制,她想她连走向阮星庭身旁的勇气都没有。
阮家大院距离别墅有半个多小时的车程,一路上都是慕以冬在找话与阮星庭说,可阮星庭却冷言冷语,几乎是没怎么回答,更别说与慕以冬搭话。
慕以冬见他兴致不高,也不再自讨没趣,只靠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看着窗外的风景。
三年了,她虽然无数次的向阮星庭强调自己决不会离婚,可内心深处也无时不刻地在劝说自己放下,只有她放下对阮星庭的感情,她才能够放过自己。阮星庭一次次对她的伤害,只不过是仗着自己还爱他而已,若是有一天她真的不爱阮星庭了,她想她会大大方方高傲地离去,成全自己也成全他与吕柔柔。
阮家大院里,阮星庭的车缓缓停在了大门前,临下车之前,他转过头盯着慕以冬这副神情,不由得眉头微微蹙起,淡漠地道:“你应该知道今天意味着什么,收起你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亏待了你,当初可是你自己求着爷爷嫁给我的。”
“嗯。”慕以冬收起思绪,也淡淡地应了他一声。
每周的周日是阮家人聚集在一起吃饭的时候,这一天不管阮星庭有多忙或者是有多不乐意待见她,都必须和她装成一对恩爱夫妻,吃完这顿晚餐。有时候,慕以冬想一想都觉得自己很可悲。即使知道阮星庭在这一天的温情都是装出来的,可她还是会贪恋其中,幻想着他们两人有一天能够解开心结。
“下车。”阮星庭来到副驾驶前,不耐烦地催促着。
慕以冬看着眼前这张轮廓分明的脸,只深呼吸了一口气,随即便换上了一副甜蜜笑意的模样,挽上了阮星庭的手臂。整整三年来她都是如此度过的,对于装恩爱这回事,她早已经驾轻熟练。
“少爷少奶奶回来了。”佣人看到慕以冬与阮星庭挽手走进,脸上一喜,每逢周日便是阮老爷子最开心的一天,何况今天阮家小姐阮星凝也从国外归来,今天的阮家大院可谓是十分热闹。
阮星庭薄唇紧抿着,只勾出一抹冷漠的弧度,对佣人的喜色视若无赌。要不是爷爷的命令和每个周日都必须跟慕以冬回家吃饭的规矩,他压根儿就不会跟这个女人出现在同一张餐桌上。
两人绕过大厅,来到餐桌前。阮家的人基本已经到位,除了阮晋还在外出差,丁秀珍与阮星耀都已经与阮老爷子坐在餐桌前,只有两人算是姗姗来迟。
“爷爷。”慕以冬乖巧地唤了一声上座上那个身体硬朗,温和慈祥的中年老人一声,他就是阮家的当家人阮成恩阮老爷子,也是星庭的爷爷。
未等阮老爷子回答,一道略微尖锐的声音从餐桌另一头响起:“哟,这还没当了阮家的女主人,架子就这么大,连聚餐吃饭都姗姗来迟。我说星庭,你可要管好你这能耐的媳妇儿,说不定有一天,她当了阮家的女主人就都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
啪——阮老爷子不悦地将手中的竹筷摔在餐桌上,一脸阴沉地盯着二儿媳丁秀珍看:“今天是我让以冬多休息休息,晚些再过来的。难不成你还有任何意见,连我都不放在眼里了吗?”
“难道我说错了吗?爸你就只会护着以冬,真不知道她有什么好,只不过是一个佣人的女儿而已,怎么配得上我们阮家。”丁秀珍不屑地看着慕以冬以及站在阮老爷子身旁的女佣人林秀君。
他们阮家这是什么人,慕以冬又是什么人,自小阮老爷子就对慕以冬特殊照待,她都忍了,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阮老爷子竟然让慕以冬嫁进阮家,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虽然阮星庭不是她的孩子,可她怎么说也是阮家的一份子,慕以冬一颗老鼠屎简直玷污了整个阮家。
“妈,你别说了。”阮星耀出言劝阻着自己的母亲。“以冬姐从小就跟我们一起长大,我们从来没有将她当外人看待,何况爷爷不是说了嘛,今天是他让以冬姐多休息休息的,哥和以冬姐好不容易回家吃顿饭,你就少说几句吧。”
“你这孩子,怎么跟我说话呢?难道是我故意找事吗?”丁秀珍放下手中筷子,往阮星耀手上轻轻掐了几下,不满地看着自己这胳膊肘往外拐的儿子。
阮星耀讪笑几声,眼角余光向慕以冬投过去一个安心的眼神,慕以冬回之一笑,整个阮家大院也只有阮星耀与爷爷是真心待她,而自己最亲近的人——阮星庭却始终在旁边看着她被出言羞辱,没有任何行动,甚至她能感觉得到阮星庭也同丁秀珍一样,向她投过来一道嘲讽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