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她送回到门口,正是中午午休时间,宿舍楼下没多少学生,她也不肯再让他往里送了。两人停在宿舍门口的树荫下,贾汉东低头看了看她,柔声说:“明天我再来看你。”
砚宁问他:“明天你不上班吗?”
一阵风来,吹了两片枯叶下来,粘在她头发上,贾汉东伸手替她拿掉,嘴角有一点淡笑:“来看你比较要紧。”
这话就没有女生不爱听的,砚宁心里得意地要死,脸上却一点看不出来:“那也犯不着天天来吧。”
“追女孩不都这样吗?”贾汉东轻描淡写。
砚宁嘟嘴:“说的你好像追过好多个一样。”
贾汉东笑意微露:“就你一个。”
砚宁给了他一个小白眼:“你觉得我会信吗?”
贾汉东笑着看她,说到这种程度的甜言蜜语已经是他的极限了,他本来就不是特别会哄人,再让他说他真的说不出来。砚宁也不为难他。
他拍拍她的头:“缺钱就跟我说,好好上课,别动那些歪脑筋。”
砚宁不高兴:“你都还没追到我呢,管这么多。”
“都是为了你好。”
“知道了知道了,烦死了。”
砚宁要回去了,可是心里其实有太多的舍不得,她很喜欢现在的贾汉东,那个不冷漠也不霸道,好好珍惜她的贾汉东。
有时候她会觉得自己在做一个梦,可是有时候又觉得这就算是一个梦也太奢侈了吧。
“砚宁,对不起。”贾汉东凝视着她,郑重其事地道歉,“从前那些不好的、我做的不对的地方忘了吧,我都会改。”
砚宁仰头看他,目光深深,看他那张被掩映在树荫下英俊迷人的脸庞,眼中随之聚起了一层雾气。她轻轻地、带点委屈地抱怨:“其实我真的很讨厌很讨厌你……”
贾汉东摸摸她脸,轻声道:“我知道。”
“总是欺负我……”
“我现在让你欺负。”
“你还推我……”
贾汉东终于忍不住,把她拉过去抱住了。一只手托着她的手肘,在她曾经碰疼过的部位轻轻按压,他声音低抑疼痛:“我不知道门开着……是我混蛋……”
“讨厌你。”她拍了一下他的背,低声说,“也可怜你。”
贾汉东放开她,低下脸,唇跟她的额轻轻相处,他每开口说一个字都有一股暖暖的气流扑在她额上:“可怜我什么?”他哑着嗓子问。
“好像你家里什么事都要你来操心,你妹妹的,你妈妈的,我讨厌你的时候真的很讨厌你,心疼你的时候也很心疼你……”
她平下目光,看着他胸口的位置,自言自语:“有时候我真的好羡慕贾乐……”
贾汉东前所未有地耐心:“羡慕她什么?”
她目光温润,蕴着星星点点的水光:“羡慕她命好,有这么多人爱她。”
贾汉东拨开她脸边的碎发:“砚宁,我爱你啊。”
她笑了笑:“汉东,你是真的爱我,还是可怜我?”
砚宁刚一回宿舍,就被同寝的三个女生按倒在凳子上,要她把怎么跟前男友死灰复燃的始末说个明白,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她们寝室的感情一向很好,砚宁也不当她们是外人,把事情从月颜住院到走失撞见贾汉东说了一遍,大家才知道他已经没跟肖潇在一起的事。女孩们有觉得老天开眼的,也有替她担心的。孙丹问她:“那他之前跟肖潇那样子,你不膈应吗?”
砚宁已经有点动摇:“可是……那时候我们俩已经分手了,还是我提的。”
“可他也不能约你的同学出去啊,这种做法多恶心。”
女孩子们给她支招,想的招数都比较单纯:“这次你不要这么快答应他,晾他几天,给他点颜色看看。”
“对啊,你别让他觉得你这么容易追到手,要不然他还是不会好好珍惜你的。”
“在那群男人心里,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是有多贱呢。”
何萍萍是宿舍里年纪最大的,也比她们成熟一点,在中间打圆场:“也别这么说人家,我看那人挺正派的,对砚宁也一直不错,本来感情分分合合就很正常,主要还是看砚宁的想法,砚宁你说呢?”
砚宁老实讲:“我也不知道,反正走一步算一步吧。”
几个女生笑叹,孙丹总结:“你这叫傻人有傻福,我看这次还是便宜了你那个前男友。不过这样也好,把你男朋友带过来溜一圈,气死肖潇那个贱人。”
何萍萍拍手:“这个想法好。”
“附议!”
砚宁说:“她不已经有男朋友了吗?”
孙丹跟何萍萍相视一笑。孙丹说:“你这个消息太落后了,人家早分了。之前有个校外的富二代追她,每天开着一辆mini超跑来找她,她敌不过金钱的攻势,就把前任给甩了,现在每天晚上连宿舍都不回,跟人在外面同居。你看看,人家目的多明确啊,再品学兼优的都不要,就是要找个有钱的富家子弟。”
隔日她去医院看月颜,她一天没课,贾汉东跟她约好晚上接她去外面吃饭。砚宁在病房陪月颜玩了会儿五子棋,给她削了只苹果吃。自从搬进特护病房后,基本上所有关于月颜的护理都不需要她操心,短短几天,月颜的身上开始长肉,脸上也多了笑。
下午五点二十,贾汉东的电话准时到,砚宁跑去卫生间补了个妆,确定眼妆底妆都没问题后,又旋出口红重新补了下唇上的颜色。她皮肤好,五官精致,口红一涂就显得特别抢眼。
月颜笑眯眯地说:“砚宁今天真漂亮。”
砚宁拎起裙子的两个角,翩然转了个圈,心情巨好地说:“我哪天不漂亮了?”
怕他等急了,砚宁提前十分钟去楼下等他,人接到,坐上车,贾汉东从驾驶座上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嘴角隐约带笑。她今天穿了条藕荷色的长袖蕾丝连衣裙,领口镶了一圈蕾丝,袖口系着带子,特清纯也特做作的一条裙子。
砚宁有点尴尬,显得自己好像特定为这次约会盛装打扮一样,虽然事实就是这样:“你看什么看?”她强词夺理道。
“看你好看。”他半开玩笑,“长得这么好看不让人看啊。”
“油腔滑调……”砚宁转开脸,冲着窗外,镜子上清楚地映出女孩嘴角上翘的弧度。
贾汉东带她去城东一家专门做粤菜的私房餐厅。他说全北京就这家做的最地道,有他小时候的味道,吃到最后厨师特意从后厨过来,带着两个副厨来跟客人打招呼,问他对今天这顿饭有什么意见,贾汉东转头看砚宁,砚宁说:“烤乳鸽太甜了。”然后贾汉东看着她,莫名其妙地笑了一下。她嘀咕,你笑什么,你自己都说了很甜的啊。
厨师解释了一下香港广东两地粤菜的区别,香港融合了沪地的海派风格,口味偏甜,但是这并不代表香港粤菜的不好,我们在制作工艺上、食材的选择上更具创新……厨师大哥操着一口不甚流利的港普滔滔不绝。
贾汉东坐她对面,一边喝茶,一边表情怡然地看她“上课”。
砚宁纠结,这人怎么就说不完了呢……
厨师大哥说得兴起,直到下桌有客人来请,他才意犹未尽地离开。等他一走,砚宁立刻拿眼瞪贾汉东:“你故意的是不是?”
贾汉东笑:“吃就好了,叫你话这么多。”
这顿饭吃了差不多两个多小时,看时间不早了,贾汉东送她回学校。回去的路上又聊了些有的没的,说到月颜的手术,贾汉东本来打算送她去加拿大就医,因为那里有个顶尖的研究所,基本上围绕人类大脑的疑难杂症他们都能解决。只是砚宁担心她一个人过去不能适应,也问过月颜,看她好像特别抵触的样子,最后还是算了。在这里,贾汉东找的也是业内顶尖大牛,基本上什么都不用她操心,砚宁嘴上不好意思说,心里其实特别感激贾汉东给她做的一切。她这个人就是,别人但凡给她一点好,就能让她把从前那点不愉快的地方通通忘掉。
贾汉东听着她张口闭口我姐的,转过头来问她:“你们爸妈呢?”
车厢静了两秒。
这时候贾汉东已经猜到。
“我爸没了,我妈改嫁了。”她口吻很淡。
喉结一再地滚动,贾汉东一句话都没说,趁车停在红灯前的十几秒,把手从方向盘上拿下来,轻轻握了握她的。
“对不起。”
“跟你没有关系。”
他看了看她。她脸看着车窗外,窗外霓虹闪烁,她的脸上映着那些旖旎的光。
贾汉东心口一阵阵发紧,疼痛时起时落,无从排解。
他不能想象自己从前原来是这么的混账。
车开到她宿舍楼下,砚宁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解下安全带跟他说:“那我先回去了。”
“等一下。”
他下车开了后备箱,从里面拎出一个大的超市塑料袋,给砚宁。
“什么啊?”她翻了翻最顶上的两只硬纸盒,是日本一个生巧的品牌,底下全部都是一些国外比较有名的小零食。
砚宁看他:“给我干嘛,我不吃甜的。”
“看看有什么能吃的,剩下的拿去分给你舍友。”贾汉东说。
没想到他这么会替自己考虑,砚宁心里甜甜的,大大方方接过去:“这么贴心啊,我替她们谢谢你了。”
他淡淡一笑:“谢什么,送你钻石你又不肯要。”
砚宁当做没听到,换了只手拎那个袋子。重新开始一段感情后,两人不想重蹈覆辙,在处理一些金钱的问题上都特别小心。
砚宁最后看看他,感觉他还有话要说的样子。
“怎么了?”
他的脸孔陷在街灯下,鼻梁挺直,脸部的阴影显得他五官轮廓分明。他的眼睛不大,但是有神,内双明显,双眼皮只在眼尾现出一道折痕,有种特别的男人味,他的皮肤也跟一般男人不一样,不怎么粗糙,整体光洁平滑,肤色白皙。
看着这张脸的时候,砚宁有时候也会想,这个男人的妈妈一定是个大美人……
他笑了下,唇边现出一道淡淡的纹路。
“就走了,不跟我再说点什么?”
砚宁放下袋子走过来,忍着笑:“你想听什么?”
他毫不遮掩:“给我撒个娇。”
砚宁眼珠一转,话出口那个娇滴滴啊:“哥哥,贾哥哥……”
贾汉东抬起唇角,果真配合地笑了笑:“乖。”他伸手摸了摸她发顶。
砚宁白他:“你好无聊哦……”
贾汉东一点都不生气,近乎纵容地看着她闹,目光温和:“砚宁。”
“干嘛?”
她把他的手从自己头发上拿下来,反复玩捏,又跟自己的手掌合在一起比了比,真的大了自己好多。
他声音低稳:“你之前问我是不是可怜你……”
她不说话,也不抬头,专心致志地玩着他每一根手指,仿佛一个新开发的游戏。
贾汉东嗓音低沉:“是,我可怜你,有什么问题吗?我可怜你,心疼你,但是我依然爱你。砚宁,很多事情都是这样的,非要分的这么清吗?”
砚宁低垂着眼。
贾汉东微微低下头,用额头抵着她的,他沉稳的声音清楚地传到她耳边:“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砚宁眼眶湿热,心已经软得一塌糊涂,只要他再多说一句,再求她一次,她能把一切后顾之忧都抛弃,答应跟他在一起。
夜深到这个点,陆陆续续有被男朋友送回来的女孩子,抱在宿舍楼下依依不舍,离愁的情绪被夜晚衬托得分外浓郁。
如果不是因为身旁停着的那辆豪车,她跟贾汉东现在的样子跟那些情侣也没什么区别。
不舍、依恋,可能砚宁自己都没有察觉她对这个男人的感觉。
“给个准话?”
她的手搭在他宽厚的肩膀,两人贴得很近,她身上、头发上的香气一阵阵向他散来,同样的,砚宁也能闻到他身上独有的男人味。
她深深地呼吸,身心都被他的味道涨满。
他等着她回答。
砚宁微微后仰,身体离开他覆下的阴影,看着他,漂亮的脸上微微挑眉,挺撩人的一个表情。
“看你的表现。”她目光漂浮,往他肩上看去,轻飘飘地丢下一句。
“表现还不够好吗?”他笑。
旁边有学生经过,心知神会地望了他们一眼。她小声吐槽:“差远了,反正比我想象中的差远了。”
她口是心非的样子没骗过他。
贾汉东点了点头,说道:“以后都按你的意思改,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砚宁垂下眼,肩膀卸下点劲儿,整个人都垮下来:“说的好像真的一样,你以为我会信吗?”
贾汉东笑了笑,没有分辩。砚宁其实想再听他再说两句甜言蜜语,但他真的不会,多的他真的说不出口。
况且逼出来的情话还叫情话吗?
砚宁带点嫌弃地拍了他胳膊一下,又不忍心地替他揉了揉,说:“好了,不为难你了,我先回去了。”
“早点休息。”
“你路上开车小心。”
“知道的。”
他一直站在路边,一直等女孩的背影消失在宿舍楼里,他才转身拉开车门。夜色下,一辆黑色的轿车静静驶离。
把一袋子的零食拎回宿舍,砚宁也没挑,都分给了舍友。吃了人家的东西,女孩们也不好再说他坏话。砚宁洗漱完,拿着手机躺进床里,随便翻了下朋友圈的消息,就开始等贾汉东的微信。出于女生的直觉,她觉得今晚他一定会给自己发消息。
果然,声音未到,一张照片先到。
贾汉东一句话没说,很直男地给她发了一张他公寓玄关的鞋柜照片,意思他从车库上来,现在进家门了。
砚宁撇嘴,这什么啊,跟她想象中的温存差了十万八千里,在她看来,入门级的调情起码是说一句,亲爱的,我到家了,现在很想你之类的话。
但把这句话代入贾汉东的脸,砚宁想了想又觉得毛骨悚然。
算了,她不强求。
她乖巧地回了一句:“早点睡哦。”
下面一张是他浴室盥洗池的照片,led镜上倒影着他西装裤的一角。台面上一尘不染,垂挂的毛巾下放了一只漱口杯,插着一柄电动牙刷,剃须刀,再旁边是一支黑色塑管的洗面奶,外包身全是英文。
清清爽爽,干干净净。
砚宁忍不住吐槽:“你这样还不如直播呢。”
话音刚落,微信弹来一条视频通话的邀请,响在此刻安静凝人的寝室里,差点把砚宁吓到,她迅速调低音量,咬着唇盯着那几个字,最后还是没接,手指迅速地打字:“干嘛,我舍友都睡着呢。”
“看看你。”他可终于舍得打字了。
“我都卸妆了。”
一发出来,就被女孩迅速点了撤回。
贾汉东看得一清二楚,嘴角上扬。
“好了,都看见了。你化不化妆又没差。”
砚宁往对话框发了一个正在发疯的兔子,把一只熊甩来甩去。
她忿忿:“你一个直男懂什么?”
贾汉东笑,经过茶几上顺便捞了一包烟。走到阳台,把烟点上,推开一点窗让烟味散走。他单手拿着手机,往上翻了翻之前两人的对话——到了这一刻这一秒,他这才终于有了一种跟这个女孩在谈恋爱的实感。从前那些都不算,他就是要推翻重来。
他说:“那接个电话?”
她发来姗姗来迟,仿佛恩赐的一个字:“嗯。”
过了几秒,手机屏幕上跳出他的来电提醒。砚宁稳定了下情绪,按下接听。
像是没料到她会接这么快,贾汉东顿了一下,才叫:“砚宁。”
“嗯……”
“我到家了。”
“我知道。”
没有意义的对话,贾汉东失笑,眯眼看着窗外的夜空,思绪漫无边际,整个人也放松无比。想到什么说什么,他道:“哎,那个烤乳鸽真的很甜。”
砚宁扑哧乐了:“都说了那是人家的特色菜。”
“下次换家店。”
“厨师是不是认识你啊?”
“他认识我爸。”
停了一下,砚宁似乎不经意地问了一句:“你爸爸是做什么的啊?”
“做生意的。”
跟她猜的没错,之前听他提过,他说自己小时候是在广州潮州爷爷奶奶身边长大的,父母都在香港。
“下次带你见见,我爸人还过的去。”
“过的去……”她哼笑,“这评价可够高的哦。”
父子俩感情不错,贾汉东评价起自己父亲跟评价兄弟一样:“你见过就知道了。”
她淡淡的:“再说吧。”
两人都不说话,安静了几秒,贾汉东忽然轻轻笑了一下。
砚宁敏感地问:“你笑什么?”
他淡笑道:“感觉你这人还挺活泼的……”
砚宁嫌弃:“你认识我多久了,现在说这种话。”
贾汉东顿了一顿,再开口时嗓音低哑:“以前没有照顾好你。”
手机的屏温温热热地贴在她耳边,那种触觉是如此的真实。砚宁心颤了颤,鼻间发酸:“你知道就好……”
他笃定地说:“以后不会了。”
月颜周六动手术,周五砚宁跟学校请了一天假,特别去潭柘寺求了一张平安福。
她记得很久之前,也是月颜刚出事经常跑医院那会儿,有个病友的家属看她小姑娘一天天的哭,就让她去附近一个特别灵的庙里求个平安福。几乎家里只要有个久病缠身的亲人,家属们就没有不信佛的。
苦难难以得到救赎的时候,人们都愿意相信宇宙之间、冥冥之中会有一种力量,这种力量依据人的善念而生,无比坚韧、强大,能救人出无边的苦海。
手术在周六早上八点半开始,术前一日砚宁寸步不离地守在病房,自从上次那件事后,砚宁提心吊胆,几乎整宿没睡,但其实已经没什么需要她操心的。月颜的手术计划书是院长亲自签字,整台手术由主任医生操刀。一切细节尽善尽美。
手术时长六个小时。
这六个小时每分每秒对砚宁来说都是煎熬,砚宁一直守在手术室外,等到医生出来,亲耳听见他说平安无事后,她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月颜被推进了加护病房,因为是无菌环境,砚宁只能隔着玻璃看她。她被剃光了头发,头上包着厚厚的纱布,闭着眼躺在床上,面目安详。
看着看着,眼泪啪嗒啪嗒滚了下来。
她从来没觉得月颜是个拖累,她一直都很庆幸自己还有一个姐姐,让她在这个世界上还有继续活下去的勇气。
见完客户,贾汉东也从公司赶来医院。
月颜刚麻醉完,需平卧12小时,为防止脑脊液外漏而引起头痛,这期间还需要每隔一个小时测量血压、脉搏,如脉搏加快或血压下降,则要采取必要措施。
砚宁守着她度过了术后最艰难的十二小时,她已经连续一天一夜都没睡过整觉。贾汉东担心她身体吃不消,要带她回学校,她不肯,贾汉东语气随意:“我附近有套公寓,你要不要去我那里洗个澡,休息一下?”
去他那里?怎么听都好像话里有话的样子。她抬眼看了看他,他目光坦荡地任她看。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正是凌晨,月亮隐在云后,给云层镶了圈银色的边。空气清凉宜人。
他的公寓离这里确实很近,车开出去没有一刻钟就拐入一处居民区,出乎她意料,除了地段好一点外,竟然是个老小区,没有物业也没有电梯,停车位还特别难找,他在小区里兜了两大圈,最后停在了花坛的垃圾桶旁边。
车停稳,砚宁往窗外看了看,小声嘀咕:“别被蹭了啊……”
为了方便通行,他把车贴着墙根停,刚好堵着驾驶座的门。砚宁从副驾驶座下来后,特好奇一会儿他要怎么出来,歪着头,幸灾乐祸地杵那儿看。
贾汉东熄了火,解开安全带,二话不说,越过档位直接翻到了副驾驶座,再从副驾驶推门下来,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动作潇洒,就是有点掉价。
站到她面前,他看看她,一挑眉:“怎么了?”
砚宁无声地一竖大拇指,说:“佩服佩服。”
贾汉东笑了,攥住她的手指,把她拉到自己眼皮底下:“皮又痒了吧?”
砚宁跃跃欲试地挑衅他:“怎样啊?”
贾汉东轻轻掐她后腰,咬着牙说:“小坏东西,我都是为了谁啊?”
俩人的关系又好起来之后,贾汉东恢复了从前相处的那点劲,痞里痞气动手动脚的,再正经都透着点坏。砚宁有时候挺招不住他这个样子的。
“你别碰我,痒死了。”她活脱脱就是条鱼,滑不留手的,在他怀里挣来挣去,捉也捉不牢她。最后贾汉东只好牵住了她的手。
公寓在五层,楼道里没灯,他在前面走,一直提醒她留意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