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巧懂事的苏澜进了宫便直直奔向御书房,不等人通报,便闯了进去。红枣等人是不能进去的,遂与一众宫人候在门外。
明帝正在批阅奏折,见苏澜闯进来,也不惊奇,淡淡道:“若是没记错,朕半月前令你闭门思过一个月。”
苏澜挑眉:“安阳无过,自然无需闭门。”
“无过?你真是被朕宠坏了。”明帝道。
苏澜瞧不清明帝的脸,听得他不甚在意的语气,自是恼怒不已。她在亲近之人的跟前向来是个沉不住气的,当下怒道:“皇舅舅当真以为我是个傻的不成?”
明帝哦了一声,也不搭话,继续审着桌上的奏折。
“那日皇舅舅为何迟迟不到?那郑贵人又是哪来的胆子竟敢嚣张到我面前?皇舅舅当真以为我不知不成?”苏澜说罢,竟红了眼眶,哽咽着,“人人都欺我,偏生我又是个傻的,谁对我好一分,我便还他十分。皇舅舅对安阳的大恩大德,安阳怕是这一生都还不完,若您当真要用到安阳,又何须用到这些手段。皇舅舅这般,便是在生生的往安阳心上插刀子。”
“你以前可都是唤朕舅舅的。”明帝放下笔,看着苏澜道,“你怨朕,朕不怪你。你眼里容不得沙子,又是个耿直的,若是朕当真与你商量了,你也是不会答应朕的,倒不如直接做了。何况朕以为若是真不说,你便永远不会发现这一切都是朕做的,如今看来,倒是朕失策了。”
“你!”苏澜险些被气得吐血,“为了除去一个郑贵人,您便要牺牲了安阳,可见皇上的宠爱,也是做不得真的。安阳虽年少,道理却还是懂得些的,如今京中盛传安阳骄纵任性,只怕等到及笄,再也没有好人家愿娶我这恃宠而骄的安阳郡主了。安阳不曾做错事,却要承担这莫须有的罪名。”
“那日郑贵人说,若非我娘,安阳便没有今日的荣耀,为了这皇位,您到底牺牲了多少人?”苏澜红着眼问道。
明帝闻言,暗恨郑贵人多事,竟将长华的事给抖落了出去。
苏澜从腰间拿出那把匕首,道:“身为臣子,我本不该问,可若不问,恐怕我又不得安生。这天下,当真那么重要,竟是比最亲近的人还要重要?”
明帝看向她,目光幽深:“安阳,你不懂的。”
“我不必懂。”苏澜将匕首摔在地上,又扯下了郡主的腰牌,道:“如今我将你给的荣耀还于你,我倒要看看,你这天子,还要不要我这不成器的外甥女。”也顾不得檫掉脸上的泪花,便急急跑了出去。
半响,明帝上前捡起地上的匕首与腰牌,叹了口气,对着门外的人吩咐道:“查清楚,是谁把郑贵人的事泄露出去的。”
“是。奴才马上去查。”
明帝将腰牌上的灰尘小心拭擦干净,安阳啊……
这厢红枣等人见苏澜一身狼狈地跑出来,更是担忧不已,正愈上前安慰,又见苏澜回头冲她们笑得欢快。饶是红枣机智,也有些不明白了,见她愉悦的样子,虽有疑惑,却也不忍扰了苏澜的兴致。
梨香不若红枣稳重,只知自家郡主和皇上吵了一架便很难过地跑了出来,如今见苏澜满脸笑意,不禁有些担忧,莫不是失心疯了不成?
苏澜见三丫鬟面露担忧,一时起了戏弄之心,戚戚然道:“我也是不想的,只是话已出口,便是想收也收不回来了。怕今日过后,我便再也不是什么安阳郡主了,倒是委屈了你们三人,跟着我受罪了。”
“郡主这是什么话,纵使不做郡主,您也还是将军府的小姐,何来受苦之说。奴婢们看着郡主长大,这样的话,以后莫要说了。”红枣嗔怪道。
“红枣姐姐说的是,若是这郡主当得不痛快,不当就是了,左右不会少块肉不是。”梨香也笑道。
青鱼向来是个话少的,此时竟也顺着梨香的话嗯了一声,以示支持。
苏澜噗嗤一笑,道:“我与你们说笑呢。放心好了,舅舅是不会怪罪于我的,只怕不久,那造谣之人就该哭了。”
红枣一听,心思流转,了然道:“郡主是在借皇上的手,惩治那造谣之人。”
梨香亦是双眼一亮,啧啧称赞:“郡主果然聪慧。依皇上对郡主的疼爱,心疼都来不及,自是不会怪罪。倒是那造谣之人,只怕皇上的怒气都该算到他头上了。”
苏澜笑而不语,梨香说的并非她本意,她进宫,不过是忍不得被最亲近的人利用,至于那造谣之人,不过顺便。想来这次他该受到教训了,毕竟舅舅的手段,可不是二哥能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