逄阳绫披了件外衫就出去了,刚出门,守在外的侍女立即上屈膝行礼:“将军,您还未用晚膳,可要奴婢……”
“不用。”逄阳绫抬手打断。
越过侍女走出院门,留几个侍女在身后无奈地摇头面面相觑。
书房位于主屋不远处,狖夜手中掌灯,他跟在逄阳绫身后看着她背景,心中纠结是否要问她为何要将那天昌国的奴隶买回来。
毕竟如今叛徒还未寻到,那奴隶有可能是叛徒伪装的,转念一想这般话问出口定会逾矩,纠结下,他按捺住疑心。
抵达书房,逄阳绫刚在主位坐下,见狖夜欲言又止,便道:“有什么话说便是。”
“属下逾矩。”狖夜黑帽外袍下的眼睛骤然变亮,立即问:“主子为何把那天昌国奴隶带回来,他既是在黑市,便有可能是那叛徒伪装的。”
“他不是。”逄阳绫否认。
“可……”狖夜似是想继续追问,又突然停住不再说。
若按往常逄阳绫便不会再继续同他说这个话题,然今日心情莫名好:“他的脸我观察过,没有人皮面具,且他身受重伤,若是叛徒也不能将我如何。”
“多谢主子解疑。”狖夜继续道,“今日派人在黑市中搜查并未发现叛徒,其余奴隶也未发现易容。”
“无任何发现?”
“也不是,在搜查黑市时,属下发现有商贩眼神飘忽,不卖奴隶,也不跟人说话,上前试探时那人表现得跟常人无异,因形迹可疑属下已派人暗中观察他。
属下猜想经今日于黑市一查,可能惊动叛徒,令其慌乱之下更换藏身处,如此捉拿他的难度会大上许多。”
“荒城就这么点地,他藏不了多久,让人把守好城门,全城秘密搜捕。”
逄阳绫指尖有一搭没一搭敲打在膝盖上,能躲过狖夜的追查,说明那人有点东西。
“诺。”
“报告将军。”有侍卫在外禀告,“何副将来信。”
“拿进来。”
逄阳绫接过侍卫手中的信,打开,看完内容后眉尾一挑,视线扫过那侍卫,侍卫会意立刻退下。
将信件随意放在案桌上,摩挲着边角,“何副将说,他刚得知那位叛徒右耳后有个红痣。”
说起来她曾见过那叛徒几面,在操练时无意间看到他,那人跟她视线对上后又连忙匆匆移开视线,不敢看她,连续几次都是这般反应。
如今想来怕是担心她看穿他的身份。
“如此,属下立即派人去查右耳后带红痣的男人。”狖夜道。
这个法子虽然同样如海底捞针,但总归什么线索也没有好。
“嗯。”逄阳绫微微颔首。
听狖夜继续道:“豹括飞鸽传书,信上说京城并无异常,不过那几个老臣有些不安分,试图拉帮结派想要扩大势力。”
豹括和狖夜一样,是逄阳绫的漠鬼军中的一员,漠鬼军是逄家先祖建立起的暗卫队,只听命于拥有鬼令的逄家人,如今鬼令从逄阳绫祖父传到了她手中,只听命于她。
他们忠于她,而她信任他们。
豹括被逄阳绫派到京城探查情况,她要知道京城如今是否安稳,祖父将鬼令交到她手中时便说过,但凡归零在手,便要担当起维护国家安宁的责任。
先帝因为荒淫无道,暴虐百姓被她斩首示众,因着她身后有漠鬼军,皇族宗室再愤恨也不能奈何她,而且他们还要依靠她守着永宁国的安危。
若是有朝一日她再发现皇帝重蹈覆辙,她依旧会毫不犹豫诛暴皇,抬新帝。
逄阳绫捏了捏圈在拇指的玉戒,“知道了,若无事便退下吧。”
“属下告退。”
逄阳绫在书房内坐了片刻,又是写又是翻阅兵书,隐隐约约的耳鸣如蚊蝇一般烦扰她,很快便发现她看不进去,索性合上书,后仰靠在椅背上揉太阳穴。
脑海里浮现出那张异域俊颜,以及那双令人印象深刻的清澈蓝眸。
连她自己都觉得好笑,不过才分开多久便开始想他,倒不觉得这事儿有何羞怯可言,大可坦然地承认的确喜欢那双眼睛,容貌也生得令她赏心悦目。
况且,他现在已经是她的人了。
想想怎么了。
站起身,从书房回到主屋,门外还站着方才的侍女,脚步微顿,吩咐,“去准备晚膳吧。”
“诺。”
在八仙桌旁坐着,给自己倒了盏茶,用食指与拇指捏住杯边轻轻摇晃,无意识的动作,她的注意力全在床上。
她的小奴隶还昏睡着,却怎么都觉得百看不腻,干脆便一直盯着他,直到侍女敲门提醒她用膳,她才把人放进来。
特意叮嘱:“动作轻些。”
侍女们闻言几乎屏息着将饭菜布好,不敢发出声响,见逄阳绫挥挥手便悄悄退下了,出了门才松了口气。
她们互相对视,有话想说却不敢说,用眼神交流:换班后老地方说八卦去!
逄阳绫守了小奴隶三天,除了处理事务会在书房里,其余时间都在主屋内度过。
府内人间便流传了将军金屋藏娇的八卦来,个个都觉得将军她铁树开花,春心萌动,终于知道除了征战外还有其他乐事,比如养面首。
不知是谁先起的头,府里的灯都换成了大红灯笼,就差把“囍”字写在上头,冰冷的将军府在近几天忽然变得有温度起来。
逄阳绫发现的时候倒没有说什么,而是问:“为何灯笼都换了?”
被逮住的孟主管满头大汗,灯笼不是他让人换的,但他不能撇开责任,便想了个比较万全的回答:“听说挂红灯笼喜庆,是好预兆,如此,将军的……的人能快些好起来。”
逄阳绫觉得有道理,还让人多挂一些。
将军都没开口承认是面首,孟主管也不敢直说,令他想不到的是,这般隐晦的话居然过关了,原本他还有些怀疑是传言在胡说八道,眼下看那奴隶八成会是将军的面首。
府里人在讨论什么当然逃不过逄阳绫的法眼,她都知道,却未制止。
坐在床边的软榻上看书,偶尔抬眼看看床上的人,看够了再继续阅读。
这三天逄阳绫都与他同睡,他像是人形催眠药,一触便让人心安,所以她的精气神越来越足。
第四天的时候,刚睁眼,便和一双清澈明亮的蓝瞳对上了。
这是……红灯笼凑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