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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古村

苍穹。

无边无际的黑暗。

夜雨。

倾泻在寂静的小村里。

狂风。

肆虐地打着卷儿。

雷鸣电闪。

古屋。

昏暗的灯光映出了一个高大的黑影,像幽灵般飘向一间房门。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扭开门锁。

房里点着一盏小台灯,台灯下是一个小柜台,上面零星地摆着几件饰品,左上角还整齐地叠放着几本书。

黑影缓慢地走了过去,伸出扭曲的魔爪拿起最上面一本书。

暗红的光线照在那本书的封面上,一个猩红的“痕”字被勾勒出一种诡异的视觉效果。

昏暗中,黑影的身子似乎颤了颤,随即放下手中的书。扭过头,阴森的眼紧盯着幽暗的墙角。

那里有一张床。

黑影开始移动步伐,鬼祟地挪近床边。

黑影的嘴角微微翘起,似笑非笑,在阴暗的光线下显得狰狞可怕。涣散的闪光照耀着那两只大手细巧的动作——

纽扣解开了。

双手继续向下滑动……

少女似乎感觉不到自己就要大难临头,依旧睡得很甜。柜台上的灯光照不清她的面孔,但仍然能释放出那俏丽的轮廓。

一道闪光掠过。

最后一粒纽扣解开了。

突然,窗外毫无征兆地轰起一个霹雳。

房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

“轰——”

一声巨雷,黑影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雷声软软地垂下,跌落在熟睡的少女身上。

少女猛地扎醒!

一道强烈的闪电疾掠而过,少女清晰地看见一颗血淋淋的头正躺在自己的身上!

“啊——”

春和日暖,树木葱郁,鸟语花香。

在S市西南部的一个遥远的地方,有一个小村庄被四面环山包裹着,那里的一切生命仿佛是活在一个正被孵化的卵蛋里。村口有一棵大榕树,榕树下面有一块大理石,石上凿着两个大字——古村。

村里错落着几十间古屋,这些古屋全都保存着明清时代的建筑风格:清一色的青砖灰瓦,屋檐两边翘起像锅耳一样的房屋装饰,路面由古色古香的青石铺就,两旁的屋檐下摆满形形色色的小摊,有几个摊主还提起嗓子大声吆喝起来。

虽是古村,古建筑,但他们的穿着并不是明清时的清一色长衫马褂,言谈举止也不是旧时风帽,而是和现代人有着相同的装束与举动。只不过能从他们身上看出农村奴仆的土气质。

清晨,温和的阳光射穿翠柳的枝梢,刺入带有丝丝涟漪的湖里,泛起粼粼波光。湖面上飘荡着几片落叶,清澈的湖水升腾起一层氤氲的水雾,倒映着一间暗青色,有点与众不同的大古屋。

刺眼的光线掠过泛着青幽色的墙砖,直爬上长满青苔的屋瓦,然后跃到屋前的门头。那上面挂着一条横扁,扁上写着几个楷体的红漆大字——

神冥日什店

也许是时光的摧残,字体上的红漆已经剥落了一大片。风一吹,一片摇晃欲坠的凋零红漆轻飘飘地落在门槛上。两扇涂着猩红色的大门紧紧关闭着,项大的铜环锈迹斑斑,门上还左右贴着两张皱巴巴的门神纸。咋一看,就像立起来的棺材。

这一切,显得有点苍凉。

突然,大门“吱”的一声打开了。

一个满脸皱纹——不,那是疤痕,对,是疤痕。一个满脸疤痕的老人慢慢打开两扇大门,阳光照射在他的脸上,就像老树皮在风雨的腐蚀下留上的伤痕一样。他一身黑布衣,就连脚下穿的都是黑色的布鞋,在两扇猩红的大门衬托下,仿佛是一具被烧焦的黑糊糊的僵尸。他站在门槛,躬身拣起刚被风吹落在地上的那片红漆,抬起头,瞧了一眼门头上的横扁。一只浊白色的眼睛在深陷的眼眶里滚了滚,然后摇摇头,轻叹一声,转身走进屋里。

那是一只没有黑眼珠的眼睛!

屋里透息着一股陈年腐味,即使是一大早,仍给人一种暗幽幽的感觉。屋内大厅的四周都摆放着各种神冥(也叫神明)用的东西,正中是一个一米多高的观音塑像,观音座下是一张八仙桌,上面摆满供奉的祭品,下面则是一个装满元宝灰的大盆。三柱手指粗的香正烟波袅袅地插在香炉里焚烧着,两盏长明红灯分别挂在香炉的两边,映照着观音那苍白的塑脸。

一个穿着一身睡衣的中年男人舒展着手脚从里屋走了出来,来到观音塑像前拜了拜。他叫成天山,是这店铺的老板。

突然,一条黑影从后门的走廊一闪而过!

“是谁?”

成天山喊了一句。

黑影立即从走廊里退出来,正是刚才开门的那个满脸疤痕的老人,他眯起那只吓人的左眼,笑嘻嘻地答道:“是我,老板。”

“哦,福伯,那么急赶去哪里?”

“去……邻家老张请喝早茶,所以这,这就赶着去……”福伯吞吞吐吐地答道。

成天山摆摆手:“去吧,记得早些回来看店。”

“哦……记得记得,老板,我这就去……”

“去吧。”

福伯提起脚,快步向后门走去。

福伯五十多岁,在成家已经很多年了,是成家惟一的老管家。成天山在这个古村里开了这么一家“神冥日什店”,主要是卖神冥用的东西,什么元宝、蜡烛、香之类的。这是成天山祖上传下的家业。他还有个年迈的老父亲和一个大哥,大哥叫成天南,但他不想呆在这个古老的村落,出城谋生去了,很多年没回过来。

成天山是个乡下人,妻子在五年前就病逝了,后来续娶了一个城市女人为妻。他跟前妻生下一个女儿,叫成双思。她去了新城读书,只有学校放假的时候才回一两趟家。

他就是成天山的父亲——成天寿。

他走出门口,坐在大门旁的石板凳上晒太阳。一坐下,就从身上摸出一根竹烟斗,然后往烟斗头塞满烟丝,点上火,吧嗒吧嗒地抽起烟来。

“老成——”一个同样年老但却仙风道骨的老人一边走过来一边冲着正在抽烟的成天寿喊道。

成天寿眯起昏花的老眼,笑着应了声:“哦,是老马啊。”

老马往成天寿身旁坐下,同样摸出一根竹烟斗,边往烟斗头塞烟丝边问道:“老成啊,这几天生意还不错吧?就快过节了,天南咋还不回来的?”

成天寿吧嗒一口烟,说:“生意还算过得去。天南他啊,去了那么远的地方,这种小节也可能不回来咯……双思就不知道有没有假,清明了,也该回来祭奠一下祖先了……”

就在这时,屋里面出现了一条身影!他静静地靠在窗旁,双耳竖起来,倾听着外面俩老的对话。

老马嘟囔道:“哎!你看你,什么小节,清明是小节吗?我说你呀,准老糊涂了。”

“唉!你我都老了,也是时候找个风水宝地好好睡上一觉……天南这孩子远在他乡,五年了,都没回来看一下……生死未卜,也不知道他能混成个啥样……”成天寿感慨地看着蔚蓝的天空,那深陷的眼里充满牵挂。

老马点着头:“嗯,年轻人现在都往城里迁,外面是个花花世界,我和你都没那个福,更没那个命……天南这孩子也许在外成家了,要赚钱养家,当然顾不得回老家看一下……老成啊,你就别想那么多了,说不定他明天就回来呢……”

“但愿天公能开眼吧……”

窗旁的身影听到这里,突然闪身进了里屋。

俩老没有注意到这些,一边吧嗒地抽着烟,一边滔滔不绝地讲天说地,谈古论今……

这时,一个四十多岁的村妇挽着篮子快步地向着“神冥日什店”走来,走到门口,跟还在天南地北地神侃的俩老打了个招呼,然后径直地走进店里。

一进店,一个黑影倏地从后门走廊窜了出来。

村妇吓了一跳,定眼看了看,连连拍着心口叫道:“吓死人了……我还以为是什么东西,原来是福伯你啊……”

“是我,是我,请问买点什么?”福伯赶紧陪着笑脸问道。

村妇放下手,说:“来一捆香,十对烛子,两对大烛……还有金银火纸等元宝各拿一沓吧。”

福伯很快就办妥了。

村妇把那些东西放进篮子里,扫视了一下四周,一边接过福伯找回的零钱一边嘀咕着:“这地方真是恐怖……”说着,急匆匆地转身走开。

福伯滚动着那浊白的眼珠,皱起那满脸干巴巴的疤痕,面无表情地看着村妇走出店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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