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芩，你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会发烧？”
听闻芳芩生病的消息，院长匆匆赶了过来，就见芳芩病恹恹的躺在那，刚抚上她的额头顿觉触手滚烫，院长担心不已，连忙要人去请大夫。
“不用的，院长，”芳芩声音沙哑，“我睡一觉，多喝些水就没事了。”
她怎么能告诉院长，她昨夜在屋外站了半宿呢？
“也罢，一会儿赫连家的人要来，你就甭出去了，在屋里好好歇着，要再不退烧，一定要请大夫来一趟的。”院长一面说一面为芳芩塞了塞被角。
芳芩听着院长的话登时松了口气，她和院长点了点头，终是放下心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一直到天色昏暗，芳芩才醒，她听见屋子里的女孩子们都在热烈的讨论着什么，离她最近的叶雨桐最先留意到她醒了，连忙向着她问道：“芳芩你醒了啊？还难不难受，要不要吃些东西？”
“我想喝些水。”芳芩微弱道。
叶雨桐闻言连忙为她倒了一杯热水来，小雁儿则是扶起了她的身子，兴高采烈的在那里和她道：“芳芩，你这场病来的真不是时候，你没瞧见，那赫连五少有多英俊，就连他身边的副官都是一表人才，你们说对不对？”
小雁儿的话音刚落，其他几个女孩子都是纷纷附和，都是对芳芩这一病感到十分惋惜。
“芳芩，你这样漂亮，没准儿赫连家的少爷看见你，要娶你回家做少奶奶呢。”女孩中有人说道。
本是句玩笑话，芳芩的脸色却是苍白的要命，身子也是控制不住的发抖起来。
“芳芩，怎么了？又发烧了吗？”叶雨桐最先发觉了芳芩的反常，伸出手去摸她的额头。
“没怎么，”芳芩看着眼前这些年轻的跟花骨朵儿似的女孩儿们，她的鼻尖一酸，叮嘱道：“你们要记住我的话，等赫连五少再来的时候，让院长和兰阿姨她们招待就好了，你们……你们千万不要上前，别让那些人看见你们，知道吗？”
“为什么呀？”小雁儿一脸的不解，“咱们为什么不去？”
“小雁儿你听话，千万别去，他们那些人不是咱们能惹得起的，你们一定要记住我的话，一定要离五少那些人远一些，啊？”芳芩眼中隐有水光，她攥住了小雁儿的手，是急切而认真的样子。
女孩儿们都是一起长大的，此时见芳芩如此，虽都有些不解，可见她着急，却也都是答应了下来。
芳芩躺在那看着天花板，她想自己还是不能在孤儿院里待下去的，赫连家为了博个好名声时常会往孤儿院里送东西，她能躲得了一次，谁知道还能不能躲得了第二次呢？芳芩咬了咬唇，心中已是有了决定。
教会女校中。
芳芩很早就赶到了，校长室外的长椅上除了芳芩，还有几个前来应聘的女孩子。
芳芩是有些紧张的，这是她第一次离开孤儿院出来找工作，只不知道人家会不会要她。
“下一个，佟芳芩。”
有淡漠的女声从屋子里响起。
听见自己的名字，芳芩一震，她无暇多想，连忙起身走了进去，屋子里的光线有些昏暗，桌子后面坐了三位中年妇人，都是穿着阴丹士林的长棉袍，头发均是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当中一位面容消瘦的妇人戴着一副眼镜，看起来十分严肃。
在芳芩抬眸的刹那，左右两位妇人眼底都有惊艳之色闪过，最后还是左面的妇人开口，与芳芩温声说了句：“不用紧张，快坐吧。”
“多谢。”芳芩道谢后，刚在椅子上坐好，就听当中那位妇人已是向着自己看来，问道：“多大年纪？”
“今年刚满十七岁。”芳芩看着出声的女子，晓得她一定就是这里的翁校长了。
“在桥北孤儿院长大？”翁长萍盯着眼前的少女，芳芩身上穿着一件半旧的黑呢子大衣，还是刚入冬时好心人捐赠的，显然是大了，空荡荡的笼在身上，衬着身形越发纤细起来。
“是的，我出生后不久就被送进了孤儿院，是李院长和兰阿姨把我带大的。”芳芩开口，心里却仍是十分忐忑。
“佟芳芩小姐，我们这里条件艰苦，早上五点起，晚上八点熄灯休息，一个月只能出门一次。”翁长萍将学校中的生活大致做了介绍，她们是教会学校，学生是寄宿制，老师们薪资低，工作多，极少有年轻人愿意来这里工作。
芳芩向着翁长萍看去，她的眼睛明亮，每一个字都是十分清晰：“翁校长，我一向不爱出门，贵校的生活非常适合我，我有信心做好这份工作，”说到这芳芩微微停顿了片刻，她的声音诚恳，又是言道：“或者您可以先试用我一个月，一个月后如果您觉得我不合适，我再离开。”
翁长萍看着芳芩的眼睛，芳芩的眼睛很美，孤儿院请过一位教授国文的老师，那位老师就曾用过晏几道的一句“一寸秋波，千斛明珠觉未多”来形容过芳芩的眼睛，翁长萍面色虽严肃，可看着芳芩眼巴巴的看着自己，那一颗心却是软了，像芳芩这样小小的一个孤女，在这世上举目无亲，偏偏长得又这样好，眼下兵荒马乱，留在她们学校虽说日子艰苦点，但也总比她两眼摸黑的踏进社会要好。
“校长，要不就把她留下吧，可以让她从低年级教起，慢慢来。”身形微胖的妇人开口劝道。
“好吧，”翁长萍声音不高不低，仍是听不出丝毫的情绪，与芳芩吩咐道：“你明日来上课，试用期一个月，正式聘用后薪资一个月两块大洋，包食宿。”
听着翁长萍的话，芳芩心中顿时大喜，唇角也是忍不住的露出了一丝笑靥，她的眸心清亮，起身向着三位老师鞠了一躬，道谢后离开了屋子。
望着芳芩的背影，另一位老师由衷的赞道：“好俊俏的丫头，可惜是个孤女。”
翁长萍回想起芳芩漂亮白皙的小模样，自言自语般的说了句：“长成这样，但愿别给咱们招来麻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