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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车轶闻

王浚认为自己功高赏轻,心中愤愤不平,常常不等退朝就离开了。武帝念他有功,将一切含忍过去。益州护军范通是王浚的外亲,他对王浚说:“您虽有平吴大功,却不懂得保全自己,实在可惜。”王浚惊问原因,范通答道:“您返回京城后,为什么不激流勇退,口不言功呢?如果有人问及此事,你就说全是托陛下之福,群帅合力,老夫自己并无功劳。前人蔺相如因为谦虚忍让才使廉颇信服。您如果也这样做,足以令王浑羞愧。”王浚感叹道:“原来是我自己没气量啊。”范通起身贺道:“您能察觉自己的不足之处,定能保全自己。”从此,王浚不再争功,逐渐淡泊名利。博士秦秀、太子冼马孟康等人为王浚诉屈,武帝升王浚为镇军大将军,兼任散骑常侍,后来又调任他为抚军大将军。太康六年,王浚病终,享年八十岁,谥号武。

晋武帝未登基前,天下一分为三,三国鼎立。自从西蜀并入魏国之后,三国就成了两国。等到魏国改为晋国,吴国并入晋国,晋国已经一统中原了。武帝将全国划分为司、兖、豫、冀、并、青、徐、荆、扬、凉、雍、秦、益、梁、宁、幽、平、交、广十九州。

安乐公刘禅死于晋泰始七年,归命侯孙皓死于晋太康二年,两位降主都病死洛阳,晋朝从此没有了后患。废居于邺城的魏主曹奂无勇无谋,于晋惠帝泰安元年,在邺城病死。至此,武帝一统天下,下旨偃武修文。圣旨一下,交州县令陶璜立和右仆射山涛相继反对。山涛带病入朝,恳切规劝武帝不要去除州郡武备。武帝心想四海昌平,诏告也已经颁告天下,也不好再改了。

俗话说:“饱暖思淫欲。”武帝听闻南方多美女,就想挑选几个充作妾婢。当时京都洛阳流行迎娶吴国女子的风俗。武帝于是下旨征选吴国女子入宫。武帝见这些征选来的女子,个个花容月貌,冰肌玉骨,顿时龙心大悦,将她们全部收纳。自此,后宫佳丽不下万人。每天退朝后,武帝就乘羊车游历于宫苑中。每次羊车一停,就有无数美人拥上来,见到心仪之人,武帝就设宴赏花,与佳丽寻欢作乐。武帝乐不思疲,今朝到东,明朝到西,好似花间蝴蝶四处漫飞。只是后宫佳丽近万,哪能个个都得到武帝宠幸。羊儿天生喜爱竹叶和食盐,聪明的宫女就想出一个方法,将竹叶插在门前,盐汁洒在地上,以此来吸引羊儿。这样一来就能获得武帝的临幸了。

武帝日日淫乱,难免昏昏沉沉,无心国事。皇后的父亲车骑将军杨骏、杨骏的弟弟卫将军杨珧、太子太傅杨济三人趁机揽权,权倾朝野,人称“三杨”。仆射山涛多次规劝武帝,武帝也觉得惭愧,但一见到美人,就把忠言抛在脑后了,哪里还管什么兴衰成败?

一天,侍臣捧入奏章让皇帝阅览,武帝批阅,发现是侍御史郭钦的奏章。武帝看了几行便笑着说:“古人说的杞人忧天,就是这样的吧。”然后束之高阁,不再批答,依旧乘着羊车寻欢作乐去了。后来昌黎传来军报,说鲜卑部酋长慕容涉归率领手下入境抢掠。幸亏安北将军严询守备森严才没有兵败。武帝于是放下心来,更认为郭钦的奏文不值一提。不久,吴人叛乱,扬州刺史周浚采用围剿兼安抚之策,镇压了叛乱。南北之乱得以平定,君臣上下都安心享乐。权臣贵戚个个攀比,你夸多,我斗富,一座洛阳城顿时成了花花世界。

“三杨”之外,中护军羊琇、后将军王恺仗着自己是皇亲国戚,骄奢至极。羊琇是司马师继室羊后的堂弟,王恺是武帝的亲舅舅,他的姐姐是已故太后王氏,两家人都是皇室贵族,自然富贵。然而散骑常侍石崇比这两家人还要富有,羊琇自知比不上,倒也不与石崇攀比,偏偏王恺心中不服,时常与石崇攀比。

石崇,字季伦,是前司徒石苞的幼子,很有谋略。石苞临终分派财产,其他各子都分到钱财,只有石崇没有。石苞说石崇自己能发财致富,不用分给他了。果然,石崇年过二十就成为修武令,不久升为城阳太守,因为伐吴有功受封为安阳乡侯。再不久,升调为荆州刺史兼任南蛮校尉。在荆州时,他暗中派下属扮作强盗模样,抢劫豪贾巨商,一夜之间得以暴富。官拜卫尉后,石崇开始筑建规模宏大的住宅,数百间后房全部用珍珠镶嵌,日日夜夜歌舞升平。王恺用糖泡釜,石崇就用蜡作为柴火;王恺用紫丝布铺地,长达四十里,石崇就用锦布铺地,长达五十里;王恺用椒兰涂墙,石崇就用赤石脂涂墙;王恺屡斗屡败,就向武帝借来一株高约二尺的珊瑚树与石崇斗富。王恺扬扬得意,心想石崇家里肯定没有这样的宝贝。谁知石崇见到后,随手提起一把铁如意就将珊瑚树击成数段。王恺怒发冲冠,石崇却从容笑道:“区区薄物,有什么值得炫耀?”然后命家仆取出家藏的几十株珊瑚树,最大的有三四尺高,稍小的也有二三尺高。石崇指着那些珊瑚树对王恺说:“你想要哪个随便拿。”王恺不禁咋舌,赧然无言,一溜烟跑回了家。从此,石崇名冠洛阳。

车骑司马傅咸见奢靡之风日盛,有心矫正,特意上疏提倡节俭。朝廷却没有任何反应。司隶校尉刘毅直言进谏,弹劾羊琇纳贿,罪应处死,朝廷也没有答复。刘毅派程衡前往羊琇军营中,逮捕羊琇的属下拷问,获得确凿证据后再次弹劾羊琇,武帝才罢免羊琇的官职。可没过几个月,武帝又给羊琇封了官。太康三年元旦,武帝在南郊祭天,百官自然随从。武帝问校尉刘毅道:“朕可与汉朝哪个皇帝相提并论?”刘毅应声道:“汉朝桓、灵二帝。”一语既出,满朝震惊。刘毅神色自如,武帝不禁发怒道:“朕虽不德,也不至于与桓、灵相提并论吧?”刘毅又答道:“桓、灵二帝卖官所得的钱财都充入了官库,陛下卖官的钱财却都填充了私人的腰包,两者相比,恐怕陛下还不如桓、灵呢!”武帝忽然大笑道:“桓、灵在世时,没有听到这些话,朕却有你这样耿直的大臣,毕竟还是高出桓、灵了。”说完,抽身离去。百官缓缓退出大殿,惊叹不已。刘毅不慌不忙,从容离去。

尚书张华很得武帝的宠信。当初伐吴时,张华因为没有与贾充、荀勖、冯沈等人站在同一立场而被他们忌恨。一天,武帝问张华:“我可以将后事托付给谁?”张华大声答道:“您的至亲齐王司马攸。”武帝听到这句话后,半天没有吭声。张华自知忤逆了武帝,也就不再吭声。一直以来,武帝很忌讳谈到齐王司马攸,张华却提及司马攸,武帝对张华也渐渐疏远了。荀勖、冯沈趁机捕风捉影,制造流言飞语上告武帝,张华因而被外调,督管幽州军事兼安北将军。张华本来就足智多谋,到任后一心一意地实行怀柔政策,戎夏百姓们对他心悦诚服。一直与晋国不相往来的东夷各国,也因为仰慕张华的大名而派遣使者入晋朝贡。武帝器重张华的才能,想召他还朝,让他担任宰相。此事还没来得及商议,就被冯沈看透隐情。冯沈于是与武帝谈起魏晋旧事。冯沈低声地说:“老臣私下认为钟会之所以造成祸害,错在太祖司马昭。”武帝变色,喝道:“你说什么?”冯沈摘下官帽叩头答道:“老臣愚蠢妄言,罪该万死,但不得不言。钟会才智有限,太祖却过度宠信,以致他骄奢淫逸、胆大妄为,自认为劳苦功高,封赏不够,从而叛变!如果太祖一直提防着他,他自然不敢生乱了。”说至此,冯沈见武帝徐徐点首说“是”,于是接着说:“陛下如果同意老臣所言,您就应当让钟会之事不再发生!”武帝问:“当今之世,还有像钟会这样的人吗?”冯沈答道:“臣不敢多言。”武帝于是屏退左右随从,让他但说无妨。冯沈说道:“有大功,名闻四海,现在出踞藩镇,统领兵马的人,就是最让陛下忧心的人,不可不防。”武帝叹息道:“朕知道了。”于是不再召还张华,继续任用荀勖、冯沈等奸臣。

不久,贾充病死,议立嗣子。贾充曾有个儿子,叫贾黎民。贾黎民三岁那年的一天,奶娘抱着贾黎民嬉戏,正巧贾充退朝回来,儿子朝贾充憨憨地笑着,贾充很自然地走过去抚摸儿子的头。贾充的妻子郭槐从屋内看到,怀疑贾充与奶娘私通,竟乘贾充上朝的时候将奶娘打死。可怜这三岁的孩儿依恋乳母,终日啼哭,患上慢惊症,不久就死了。不久,贾充又得了个儿子,前次事故再次发生。贾充从此断子绝孙。贾充死时已经六十六岁了,弟弟的几个儿子本来可以入继。偏偏郭槐想入非非,想将外孙韩谧过继给贾黎民,作为贾氏子孙后代。试想,三岁小儿怎么可能有继子?何况韩谧是韩寿的儿子,明明就是贾充的外孙,怎么可以冒充孙子呢?当时,郎中令韩咸与中尉曹轸都劝郭槐说:“按照古礼,大宗无后就将小宗的儿子入嗣,从没有听过以异姓为后嗣的事情,此举绝对不可行。”郭槐不听,竟上疏陈请,假称是贾充遗愿,要立韩谧为世孙。武帝糊涂,居然下诏恩准。韩谧接到圣旨后,改姓为贾,参与丧礼。武帝厚加赏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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