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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初现端倪

卫扬帆在书房里看书,这是他每天的生活习惯。吃过晚饭,和妻子到楼下的小花园里散一会儿步,然后回家看会儿电视。大概八点半钟就钻进了书房,十一点儿半出来洗漱以后上床休息。

家里只有他和妻子温岚。他们有个儿子,儿子在实验三中读书,那是省重点高中,封闭式教学。一般只有周六才会回来住一晚,平时都住校。

儿子的成绩很好,一直把卫扬帆视作自己的偶像,说是以后也要学心理学,做一个像父亲一样有名的心理医生。

温岚是个老师,从事幼儿教育工作,她的脾气和性格都很好,和卫扬帆结婚这么多年了,夫妻俩相敬如宾。

卫扬帆今晚根本看不进书,自从知道赵代红的事情以后,他总是心神不宁,有些恍惚。想了想,他给欧阳双杰拨了个电话。

欧阳双杰正和邢娜在街上散步。

“卫医生!”欧阳双杰叫了一声。

“有时间吗?我想和你聊聊。”

欧阳双杰笑道:“这样吧,半小时后,我们在‘红树林’见。”

“红树林”是林城一个有名的茶艺馆。

和邢娜分手,欧阳双杰就直接赶去了“红树林”,卫扬帆已经等在那儿了。

“这儿离我家很近。”卫扬帆微笑着说道。

“嗯,我知道。”

卫扬帆轻轻叹了口气:“不知道怎么搞的,这两天我总是觉得心绪不宁,连书都看不进去。”

“因为赵代红的事吗?”欧阳双杰喝了口茶才淡淡地问道。

“是的,就连晚上睡觉,闭上眼睛都是他的样子。没想到,做了半辈子的心理医生,却把自己弄出了心魔。”

欧阳双杰告诉卫扬帆,自己今天也见到了赵代红,他把事情的经过大致说了一遍。

卫扬帆听得脸色大变:“这么说来,赵代红还不止我给你写的那几种人格。”

“至少现在还知道一个‘侦探’,至于还有没有别的我就不知道了。”

卫扬帆咬着嘴唇:“他难道就是那个凶手吗?”欧阳双杰说现在还不能肯定。

“你说,他会不会来找我?”

欧阳双杰问道:“你害怕吗?”

卫扬帆说道:“要知道,我有家,有妻子,还有个儿子,我必须要为他们想。赵代红一周要到我那儿去一次。我都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勇气面对他了。”

欧阳双杰说道:“你是他的心理医生,这是你的职责。再说,你要是真避而不见的话,说明你心虚。你的心里有鬼,他就更有可能针对你了。”

欧阳双杰不是吓唬他的,欧阳双杰说的是大实话。一个医生躲避着自己的病人也不是那么一回事。欧阳双杰的话让卫扬帆也冷静了下来,卫扬帆静静地品着茶,不再说什么。

欧阳双杰咳了两声:“其实就我个人而言,我觉得赵代红应该不会对你下手,否则那天他也不会放过你的。”

卫扬帆说道:“可能是他觉得那天不是时机吧。”

欧阳双杰却不这么认为:“如果他真要对你下手,既然那天不是时机,为什么他们还要蹦出来让你知道?再说了,你要面对的是赵代红,而不是他们。上次是因为你对赵代红用了催眠的手段,他们才出来的,只要你不再对赵代红催眠,他们就没有机会出现在你的面前了。”

卫扬帆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暗中盯着他,他回头看了好几回却没有发现什么。

从“红树林”到卫扬帆家的距离并不远,大约也就是步行十五分钟的样子,不过却要穿过春雷广场的街心花园,那儿晚上几乎没有什么人,花园里的那一排大树正好把从花园到公路的视线给遮住。

“卫医生!”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卫扬帆吓了一跳,他想转身,可是那声音却说道:“千万别回头,否则……”

“你……你是谁?想干什么?”卫扬帆的手伸进了裤子的口袋,那里面装着手机,他想要偷偷拨打电话。

“我劝你最好别乱动,就算你报警,警察也一定不会那么快赶到。”

卫扬帆刚摸到手机的手又缩了回来:“你到底想做什么?”

“卫医生,你是不是把我的事情告诉了警察?”

卫扬帆马上想到了赵代红,可是他确定这声音他是第一次听到,莫非是欧阳双杰刚刚提到过的赵代红的另一个人格。

卫扬帆咳了两声:“我不认识你,更不知道你有什么事,又怎么可能把你的事情告诉警察呢?”

“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我只能对不住你了。”

卫扬帆很害怕,可是他还是横下心来,伸手到了裤子口袋里,在手机上摁下了重拨键,他最后一次通话是和欧阳双杰的。

“还没想起我是谁吗?”

卫扬帆说道:“你是赵代红?”

没有回答,四下里一片死寂。

欧阳双杰正开着车在回家的路上,电话响了。

“卫医生,怎么了?”电话才通,欧阳双杰就急切地问道,却只听到电话里一声惨叫,是卫扬帆的声音。

欧阳双杰一个急刹车,卫扬帆出事了?

“卫医生!卫医生!”欧阳双杰对着电话叫了两声,可却没听到卫扬帆的回答。

欧阳双杰赶忙掉转了车头,往回开。

车子在春雷广场边停了下来,欧阳双杰拿着电话跳下了车,向着广场跑去。和卫扬帆分手的时候,原本欧阳双杰说送他一程的,可他却婉谢了,说他家离这儿并不远。从春雷广场这边过去,然后穿过街心花园再走没多久就到了。

从时间推算,卫扬帆应该是在街心花园那儿出事的!

欧阳双杰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小跑着冲进了街心花园。没多久,他就看到了卫扬帆,卫扬帆就躺在前面的地上。

欧阳双杰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然后上前抱起了卫扬帆,还有气息,他的身上没有看到有什么外伤,欧阳双杰这才松了口气。

他掐了下卫扬帆的人中,轻声叫着卫扬帆。

卫扬帆缓缓地苏醒过来,他看到了欧阳双杰,先是吓了一跳,然后惊恐地四下里看看:“是他,一定是他!”

欧阳双杰问道:“是谁?”

卫扬帆说道:“赵代红!”

“你看见他了?”欧阳双杰也下意识地四下里扫了一遍。

卫扬帆摇了摇头:“没有,我没看到。”接着卫扬帆把事情的经过大致说了一下。

欧阳双杰听完后说道:“你是说,当你叫出他的名字的时候,他没有再说什么,直接就把你打晕了?”

卫扬帆“嗯”了一声:“你怎么来了?”他有些好奇地问欧阳双杰。

欧阳双杰说道:“我是接了你的电话赶来的,电话通了,你却没说一句话。”

卫扬帆这才想起,是自己最后摁下了重拨键,这才把欧阳双杰给招了回来。

卫扬帆叹了口气:“早知道该听你的,走大路。”

欧阳双杰扶着他:“走吧,我的车在路边,我送你回去。”

卫扬帆这次没有再推却,他摸了摸后脑勺:“这小子下手还真狠,到现在都还疼呢!”

一路上欧阳双杰都在思考着一个问题,那就是打晕卫扬帆的人到底是不是赵代红,可是卫扬帆却咬定是赵代红。

“问题是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欧阳双杰还是很不解。

“泄愤呗!”卫扬帆愤愤地说道。

欧阳双杰却不以为然:“假如赵代红真是那个凶手,假如袭击你的真是赵代红,那么他的这个行为就有些说不过去了,他所做的所有的案子都带着严重的暴力倾向。仅仅是把你打晕,这说不过去。”

“你是觉得我应该被他弄死才好吗?”

“我只是就事论事。”

欧阳双杰把卫扬帆送到他家楼下,看着他进了电梯才转身离开。路上欧阳双杰想着两个问题:首先袭击卫扬帆的人到底是不是赵代红?目的是什么?其次,假如不是赵代红又会是谁?

欧阳双杰没有回家,而是开车去了黔州大学,他要去找赵代红。

欧阳双杰敲了半天的门,没有一点儿反应。

欧阳双杰掏出手机,找到了赵代红的电话号码打了过去,他隐约听到了从屋里传出来手机的铃声。赵代红的手机在屋里,可他人呢?

欧阳双杰用力地拍了拍门,没有人来开门。

欧阳双杰悻悻地离开了,没能找到赵代红,那么到底是谁袭击了卫扬帆一时半会儿还真难弄清楚。他准备第二天一大早再来趟黔大。

第二天早上十点多钟,欧阳双杰开着车去了黔大。赵代红刚上完两节课,正在办公室里看书。

对于欧阳双杰的到来,他一点儿也没觉得奇怪。

赵代红放下书,望着欧阳双杰:“你找我?”

欧阳双杰“嗯”了声说道:“我想和你好好聊聊!”

赵代红像是想了想才说道:“好吧,反正我今天也没什么课了。”

赵代红和欧阳双杰来到学校旁边的一家咖啡屋,他指着店的招牌说道。

“你昨天晚上在什么地方?大约十点到十一点之间。”

赵代红愣了一下:“昨晚?我在家啊,一般晚上我很少出门的。”

欧阳双杰告诉他,自己昨晚去过他家,可是无论怎么敲门都没有反应。

赵代红说道:“我平时睡得挺早的,所以就算有人敲门,我也听不见。”

“也就是说你整个晚上都一个人待在家里?”

赵代红很肯定地说他确实一直待在家里看球呢,昨晚正好是皇马队和犹文图斯的一场比赛。他是皇马的球迷,怎么会错过这样的赛事?

“欧阳警官,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昨晚找我到底是什么事?”

欧阳双杰把卫扬帆遇到袭击的事情说了一遍。

赵代红发出一声冷笑:“卫扬帆遇袭关我什么事?”

欧阳双杰没想到他会这么淡漠,看来他一定是知道些什么。他从赵代红的眼睛里读到了这一点。接着赵代红警惕地问道:“你该不会怀疑是我干的吧?”

欧阳双杰没有说话,这让赵代红的心里更加不踏实:“我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情?我知道你在查那个案子。我是法学教授,最基本的公民义务还是懂的,他并没有错。”

“你昨晚一直在家里,谁能够证明?”

欧阳双杰还是要问个究竟。

赵代红的脸色很难看:“没有人能够证明。你应该很了解我,我不太和其他人打交道的。是不是没有人能够证明我在家,我就是警察眼里的嫌疑人了?”

“你别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弄清楚,昨晚你在什么地方。另外,你一点儿不担心卫医生的安危吗?”

赵代红很随意地问道:“他没事吧?”

欧阳双杰告诉赵代红,卫扬帆没事,只是脑袋上挨了一下。被打晕了,没多久就醒过来了。

“你觉得我像那样的人吗?”

欧阳双杰的嘴动了动,赵代红见欧阳双杰说不出话来,他又冷冷一笑:“他打交道的都是些心理有问题的人,那些人才是真正有可能对他下手的人。卫扬帆也是在这个社会中生存,一样有自己的仇人。”

欧阳双杰早就知道,赵代红不是容易对付的,在不告诉他真实情形的情况下,自己要从他这儿打探到些什么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赵代红站了起来:“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得先走了。”

欧阳双杰还静静地坐在咖啡吧里,他的目光望向玻璃窗外。

此刻的赵代红就只是赵代红,他并不知道自己有分裂型的人格障碍,偏偏自己又不能够把实情告诉他。

电话响了,欧阳双杰看了一眼,是罗素。

“我说大侦探,你在哪儿呢?”罗素问道。

欧阳双杰告诉他自己在外面查案,罗素说他现在就在欧阳双杰的办公室。

欧阳双杰皱起了眉头,他明明记得自己离开的时候是关上门的,他怎么能够在自己的办公室呢?

“欧阳,你白板上写的这几个人是谁啊?”罗素在电话里问道。

欧阳双杰说道:“不是什么具体的人,只是对凶手的几个性格概括罢了。”

欧阳双杰很快就赶回了局里。

“我是让小许给我开的门,你不会介意吧?”

欧阳双杰其实很介意,他是很不希望罗素看到他的白板的,还好他并没有在白板上写下赵代红的名字。

“不介意。”欧阳双杰微微一笑。

坐下来后,罗素指了指白板:“能说来听听吗?”

“暂时还不行,这涉及一些个人隐私的东西。所以暂时还不能说,除非我们能够确定。”

罗素笑了:“没事,恕我直言。我刚才仔细研究了一下,你这上面的这些应该是同一个人所分裂出来的人格所饰演的不同角色吧?看来《二十四个比利》对你还是有启发的!”

欧阳双杰没有否认。

“这人也是病得不轻啊,竟然有这么多的副人格。但我看了,觉得好像真正有暴力倾向的并不多,另外要对应你最初列出的三个具体角色也有些对不上。”

欧阳双杰明白他指的是什么,赵代红的那几个人格,从性格上来看确实很难符合“裁决者”、“法官”和“杀手”,有的或许勉强能够对上,却也不明朗。

“没想到几天没见你对心理学的认识又上了个新台阶。”欧阳双杰戏谑道。

“我知道在你面前说这些不过是关公面前耍大刀,不过我对这个案子确实很有兴趣。看来你们真是找到了有精神分裂的嫌疑人了?”

欧阳双杰轻轻叹息道:“算是有了吧,只是我们却找不出一点儿证据来证实我的判断是正确的。你刚才不是也说了,目前我们掌握的人格特性是与那三个特定角色不相符的,这也是我一直不能确定的原因。”

罗素点了点头,沉思了一会儿,然后说报社还有事就离开了。

王小虎让凌芸和邢娜负责调查戚伟民的案子。凌芸比邢娜小三岁,她是两年前才从基层派出所调到刑警队来的。王小虎认为重点的线索是戚伟民那笔钱的来历,以及戚伟民曾经有过的偷盗的劣迹以及他的偷盗行为是不是酿成了其他的什么恶果。此刻二人正在王小虎的办公室里汇报着她们的调查结果。

“王队,我们查过了,戚伟民是六年前来到林城的。之前他曾经在江浙进过厂打过工,因为在工厂里有些小偷小摸的行为,被厂里开除了才回来的。他老家在黔北的一个小县城,回来之后他并没有回黔北,而是留在了林城,先是在福通工业园干保安,没多久云中大厦落成,他就从福通工业园跳到了云中大厦,在停车场一干就是六年。”

邢娜接着说道:“我们向云中大厦的保安部做了了解,他们否认戚伟民那笔钱是私自截留停车费所得。他们说他们所用的是电子计费系统,戚伟民根本没有可能做任何的手脚。不过我觉得他们的话也不完全对,那套电子计费系统确实先进,可是如果人为地对系统做一些手脚还是很难查出来的。”

“照你们的意思,到底戚伟民这笔钱是不是从停车费里截留的?”

邢娜说道:“就算是也不完全是,十六万,六年。一年大概三万左右,一个月也差不多两千左右,短时间内看不出来,可是时间一长还是容易让人发现的。当然,除非其他人也钻了这个空子而大厦管理方却一无所知。”

“那么说,这笔钱应该是戚伟民从江浙那边带回来的?”

邢娜说道:“也不太可能,我们联系过戚伟民之前打工所在地的警方,戚伟民当时盗窃厂里的东西出卖,还差点儿惹了官司,后来还是家里给他出了一万块钱钱认了罚才脱了罪的。假如当时他的手里有这笔钱也不可能让家里替他出那一万块了。所以我觉得这笔钱应该是他来到林城以后捞的,至于他是怎么捞的还得进一步调查。”

王小虎想了想说道:“我们要调查戚伟民这笔钱的来历都这么费事儿,你们说凶手又是怎么知道的?”

邢娜和凌芸面面相觑。王小虎走到他自己的白板边上:“这所有的案子,凶手或多或少都对被害者的情况有所了解,有的甚至可以说是了如指掌,你们就不觉得奇怪吗?你们说,凶手会不会和我们一样,占据着某种职业优势,能够为他的调查提供便利?”

“可是除了警察,还有什么职业能够具备这样的优势呢?”

“那就多了去了,社区服务人员,能够挨家挨户上门服务的,还有就是电信啊,电力啊,供水啊,金融保险什么的,他们都掌握了大量的客户资料与信息。”

凌芸说道:“还有记者,在很大程度上他们调查的灵活性比我们还要强得多。”

王小虎重复了一句:“记者?”他的脑子里出现了罗素的样子。

王小虎说道:“这是一个思路,可以顺着查查,把与戚伟民相关的这类人都排查一遍。我马上就通知各个小组,让他们都照着这个想法走一遍。”

欧阳双杰从办公室离开时,电话响了。是卫扬帆打来的,卫扬帆告诉欧阳双杰,赵代红又到他的诊所去了,可今天不是赵代红就诊的日子。

“他坐了一刻钟了,什么都没说,只是紧紧地盯着我。看得我心里发毛,我找了个借口来给你打电话,我该怎么办?”卫扬帆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马上就过来,你觉得他到底是不是赵代红?”欧阳双杰轻声问道。

卫扬帆说他不确定,赵代红一直没有开口。

“那好吧,你尽量别刺激他,保护好自己。”

挂了电话,欧阳双杰开着车赶往卫扬帆的诊所。他的心里也很疑惑,赵代红这是唱的哪一出?

欧阳双杰很快就赶到了,当他推门进入卫扬帆的办公室时,看到卫扬帆和赵代红面对面地坐在会客区的沙发上。

见欧阳双杰进来,卫扬帆长长地松了口气,而赵代红却开口了:“你终于来了,我就算定你一定会来,刚才卫医生出去应该是给你打电话去了。”欧阳双杰已经听出了他话音里的玩世不恭,果然是那个侦探。

欧阳双杰笑了:“原来你想见的是我?”

“不过我很不喜欢你们警察局的气氛,所以只能让卫医生帮忙把你给请来。”

“你找我有什么事?”

赵代红看了卫扬帆一眼,卫扬帆尴尬地说道:“你们聊,我出去透透气!”说罢卫扬帆起身走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赵代红端起桌子上的茶水喝了一口:“你是不是认为卫扬帆的遇袭是小哥干的?”

欧阳双杰已经习惯了他的说话方式,知道他嘴里的小哥就是赵代红,这几个副人格应该都这么称赵代红。

欧阳双杰冷笑一声:“我并没有认为是他做的,倒是你们几个很有嫌疑。”

赵代红耸了耸肩膀,摊开两手:“你错了,我以人格担保不可能是我们。”

欧阳双杰大笑起来:“你的人格?你应该知道吧,你们原本根本就不存在的,是赵代红臆想出来的,你还真拿自己当一回事。”

赵代红的脸上微微一红:“就算你说的是事实,但此刻我是真真实实存在的,存在即为合理,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吧?”欧阳双杰没想到这小子还蛮有意思的。

“既然你说不是你们干的,那你说说是谁干的?”欧阳双杰问他。

他皱起眉头想了想:“当知道卫医生遇袭后我也想了很久,这是一个阴谋。你仔细想想,小哥有必要这么做吗?要是真是记恨卫医生把这事情告诉了警察的话,不疼不痒地敲打他这么一下有意义吗?”

“可‘老孟’之前确实恐吓过卫医生,这又作何解释?”欧阳双杰问道。

“‘老孟’那人就是这样,喜欢装老大,故弄玄虚,他之所以恐吓卫医生也只是想装装威严罢了,真要让他干伤人的事情他还没那胆呢!你别看他们那帮人平日里阴阳怪气的,其实心地都不坏。小哥不知道我们的存在,也不知道我们的所思所想,可是我们却能够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

“你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事吗?”

“我有一件东西想给你看。”说罢,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这个人你应该认识吧?”欧阳双杰接过照片看了一眼,照片上的人竟然是罗素。

赵代红说道:“省报的记者罗素。最近你们俩走得很近。不过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他这儿也有问题!而且据我所知他曾经对杜仲平的案子很感兴趣,碰巧他也和我一样,找小乞丐帮他做过一些调查,有兴趣的话你可以好好查查他!”

欧阳双杰这下不由得一惊,赵代红竟然知道罗素,也知道罗素和自己有交往。

“好了,小哥下午还有课呢。我得回去了。”说完他拍了拍手就离开了。

卫扬帆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他既紧张又兴奋地问道:“他都说了什么?”当他看到欧阳双杰手里的照片时瞪大了眼睛,“罗素?”

欧阳双杰没有说话,目光盯着罗素的照片。

卫扬帆着急地拉住了欧阳双杰的胳膊:“欧阳,你倒是说话啊!”

欧阳双杰苦笑了一下:“他是‘侦探’,应该是赵代红分裂出来的几个人格中最为活跃的一个。他告诉我,罗素也有问题,很可能是个精神病患者。他让我好好查查。”

“怎么可能?罗素不可能精神有问题的,当时他来我这儿骗诊,目的性很强,就是想要我的客户资料。”

欧阳双杰说道:“我和罗素接触过好多次,假如说他有精神病,那我也成了精神病。”

“他之所以会咬上罗素,我估计是想转移我们的视线。他这是贼喊捉贼!”

欧阳双杰没有说话,把照片收了起来:“好了,我也得回去了。”

从卫扬帆那儿离开,欧阳双杰的心里满是问号,“侦探”的出现让他再次对赵代红的怀疑产生了动摇。罗素是省报的记者,他确实拥有职业上的便利,记者与警察不同,他们的调查很多时候可以很灵活。而罗素是一个悟性极高的人,他若是自学法律的话也一样能够达到一定的水平。从他恶补心理学知识的表现就不难看出来。只是罗素却有一点不符合自己对凶手的假设,罗素并不魁梧健硕,没有好的体质,怎么可能在杀人的时候有那么强的行动力?

王冲领着小李来到了快递公司,他们查到了一条重要的线索,快递公司的快递员毛秋实曾经与庄大柱和杜仲平都有过接触。毛秋实与庄大柱是朋友,而他负责杜仲平所住区域的快递投送。杜仲平经常在网上买东西,他的包裹都是毛秋实负责送的。

“你们找小毛啊,他前两天就辞职了。”快递公司的负责人在得知王冲他们的来历后说道。

小李问道:“那你们有他的联系方式吗?”

“你们等等,我查查。”

不一会儿,负责人拿着一份人事资料过来:“你们需要的信息这上面都有,不过电话我们打过,欠费停机了。”

“停机?”小李疑惑地问道。

王冲拿过资料看了看,便和小李按照资料上的家庭住址,找到了毛秋实。

“两位警官,我想你们可能是弄错了,我是叫毛秋实,可是我从来没有干过什么快递员。”毛秋实听了王冲他们的来意,怯怯地说道。

王冲拿出福通快递给他的那份人事资料,对比了一下照片,确实不是一个人。他把资料递给毛秋实:“照片上的人你认识吗?”

毛秋实仔细地看了看,摇了摇头:“不认识。”

王冲说道:“你再仔细地想想。”

毛秋实苦着脸:“我从来就没有去过什么快递公司,你们一定是搞错了。”

毛秋实的家人和街坊邻居也都证明了毛秋实没有说谎。王冲和小李悻悻地离开了。

回到局里,小李就去了户籍科,王冲则去了王小虎的办公室。

他端起王小虎的茶杯喝了一大口,王小虎见他脸色不悦,问道:“没找到那个毛秋实吗?”

王冲摇了摇头:“那是个假身份,这家伙两天前辞职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接着王冲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王小虎扔给他一支烟:“这个假毛秋实在快递公司干了多久?”

王冲说道:“四个月,而他与庄大柱也是在进入快递公司后不久认识的。”

王小虎站了起来,走到了窗边,过了半天他才重新坐下:“他到快递公司以后,有没有丢件少件的情况发生?”

“我问过他们的经理了,他工作很踏实,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而且也没有一个客户投诉。这小子冒名进快递公司工作难道真的只是为了找一份工作吗?”

王小虎摆了摆手:“当然不会那么简单,同事们对他怎么看?”

王冲耸了耸肩膀:“他很少和同事啰唆,上班就去送件,下班就回家,公司里没有谁和他的关系要好,甚至连话都没说过几句。他们经理说,要不是他提出辞职的时候为了退保证金的事情闹了一场的话,他都不知道公司有这么一号人。”

王小虎说道:“先是进快递公司,接着和庄大柱搭上线成为朋友,有很多的机会接近杜仲平,看来他并不是为了想找一份工作,而是想借工作的便利来对庄大柱和杜仲平进行调查。不知道他是自己要这样做还是替什么人干活。不管怎么说,一定要把这个人给找出来。我想庄大柱与杜仲平的死应该和他有些关系。”

“什么?没查到?”王冲瞪大了眼睛,小李点了点头:“搜索了整个数据库,可是却找不到符合的。”

王冲说道:“邪了门了,这小子难道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再去一趟快递公司,看看能不能从他留下的物品里提取到他的指纹。”

小李苦着脸:“已经让人去了,不过那小子的同事说,他无论什么时候都喜欢戴着一双白手套,就连吃饭也不取下来。平时又很少到处走动,不和人扎堆。”

王冲愣住了,看来这小子从一开始就做了准备,他这么细心,怎么会留下蛛丝马迹呢?

王小虎说道:“我不相信一个人会平白无故地蹦出来,然后又莫名其妙地消失。他在快递公司待了近四个月的时间,这四个月,他不可能不留下一点儿痕迹,说他不合群,不与人扎堆,可是他却和庄大柱成了朋友,他是怎么和庄大柱成朋友的?他送过那么多的快递,也总得有熟识他的人吧?”

“我现在就去查!”王冲离开了。

王小虎坐在他的大椅子上,双手揉着头。

这几个案子确实让他的头都疼了,作案动机简单,作案手段却很是高明,现场没有留下一点儿有用的线索。所以当毛秋实出现的时候,王小虎满心以为只要找到了这个毛秋实,整个案子就很可能得到推进了,可偏偏这个毛秋实是假货,而且还不知所踪,查无可查!

“这个毛秋实与凶手是什么关系,他就是凶手本人,还是凶手的雇用,只是用来收集情报的眼线呢?”王小虎想不明白这一点儿。

现在至少已经能够肯定这个假毛秋实有问题,而他的存在应该就是收集受害者的相关情报。庄大柱与杜仲平的罪证应该就是出自他的手,这么看来这个假毛秋实也是个有本事的厉害角色。若没有足够的筹码,怎么可能买通他?

欧阳双杰来到了王小虎的办公室,跟他一道的还是谢欣。

王小虎招呼欧阳双杰他们坐下:“说吧,有什么指示?”

欧阳双杰问起了毛秋实的事情,王小虎大致说了一遍:“这个毛秋实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角色,他就是凶手吗?还是他只是个帮凶?”

欧阳双杰笑道:“如果凶手有帮手,那么我的判断或许还真是错了,原本我推测凶手很可能是一个患有分裂型人格障碍的精神病患者。那样的话,凶手不可能有同伙,哪怕就是他的几个人格有着分工、合作,都不可能找一个外人!”

“为什么?”

欧阳双杰说道:“患有这样精神疾病的人都是很孤僻离群的,他们大都会把自己封闭起来,一个人独来独往他们才会感觉到安全。他们不相信任何人,除了他们自己。”

王小虎瞪大了眼睛:“这么说来你的推断可能是错的?”

“假如那个毛秋实真是帮凶,那么我的推断就错了,所以我很希望你们能够查清楚,这个毛秋实到底是不是凶手的同伙。这个毛秋实如果是凶手分裂出的某个人格的话,他不可能像正常人一样在快递公司一待就是四个月之久。因为作为副人格,他不可能长时间出现,除非他已经成了主体人格。虽然这身份也是假的,可是在他看来却是自己唯一的标志性身份。”

王小虎说道:“难道就不会有例外吗?”

欧阳双杰也不知道,人心似海,哪怕心理学的专家也不敢百分百肯定的说能够读懂人心。书本上的并不一定就是真理,那些所谓的定理与概念都是建立在普遍的基础上,而每一个个体都是独立的,他们的心理也不会完全相同,个体的差异往往就是别人无法触及的地方。

“照片上这个人你见过吗?”王小虎拿出放大了的那个假毛秋实的照片递了过去。

“没见过,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王小虎说道:“你仔细想一想。”

那人还是摇了摇头,王小虎皱起了眉头:“你是叫李焕吧?”

那人说道:“我叫李焕没错,可是我真的没见过这个人。”

王小虎说道:“他是快递公司的快递员。据我们调查,你的快递大多都是福通快递公司送的,最多的一个月,你大概要收到七八个包裹,而负责你这一片的快递员就是他!”

李焕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儿:“警官,我想你们弄错了吧?”

王小虎瞪大了眼睛:“什么意思?”

李焕说道:“我记得那个快递员,他不叫毛秋实,而且也不是这个样子。”

王冲问道:“那个快递员叫什么?”

“叫赵良,有点儿胖,说话的时候还带些口吃。”

王小虎和王冲马上就赶往福通快递公司,看来这家快递公司有问题。快递公司的负责人叫曾仁义,大家都叫他曾经理,那天就是他接待的王冲。

曾仁义脸上带着笑:“警官,找到那个毛秋实了?”

王小虎的目光落在曾仁义的脸上:“曾经理,我想请问一下你们公司有没有一个叫赵良的快递员?”

曾仁义愣了一下,摇了摇头:“没有。”

“是吗?你最好想好了再回答。”

曾仁义苦笑道:“公司就十几二十号人,我怎么会不知道呢?确实没有这个人。”

王小虎说道:“胖胖的,说话有些口吃!”

曾仁义像是努力地想了想,然后还是摇了摇头:“没有,绝对没有!”

王冲说道:“我们问过毛秋实那个片区的几个收件人,他们都说从来就没有见过这个毛秋实,而负责他们那片送件的人叫赵良,胖胖的,有些口吃。”

曾仁义脸上很是震惊:“怎么可能?你们等等!”他找出了派件单以及收件的回单。

“你们看看,派件单上的签字都是毛秋实,还有这回单上……”正说着,他突然顿住了。

他的脸色微微一变:“这,这是怎么回事?”王小虎伸头看了看,在客户签收的回单上赫然出现了“赵良”的名字!从曾仁义的神情看来,他好像也是第一次看到“赵良”这个名字。

王小虎接过了那些单子,好些张上写的名字都是赵良,而且还占了多数。

突然,王小虎停止了翻阅,愣愣地盯住了手上的单子。

王冲也看了一眼,那单子上的名字却是“毛秋实”,而客户的名字正是他们熟悉的杜仲平。王冲看了王小虎一眼,王小虎把单子递给他然后对曾仁义说道:“这些单据我们暂时要带回去!我们会注意保密,不会把你们的客户资料外泄。”

曾仁义这才说道:“那好吧。”

回局里的路上,王冲说道:“王队,这事情越来越复杂了,怎么又冒出个赵良来了?”

王小虎问道:“这个赵良你安排人查了吗?”

“嗯,已经让户籍科那边去查了,不过弄不好也是个假身份。”

王小虎掏出手机给欧阳双杰打了过去。

欧阳双杰听了之后说道:“马上找到那个赵良,他是我们找到那个假毛秋实的关键。”

挂了电话,欧阳双杰有些兴奋,但也有些迷茫,因为这个假毛秋实的出现,欧阳双杰被弄得晕头转向,他不得不对之前自己的判断提出了质疑。甚至他都开始怀疑凶手是不是真的是精神病人了。这其中不合理的地方越来越多了,他想起罗素也曾说过,或许凶手真不是什么精神病人。罗素是在提醒自己,会不会有人模仿了精神病人的手段杀人!

欧阳双杰拿起电话给罗素打了过去。

“罗素,你在哪儿?”欧阳双杰问道。

罗素告诉他自己在报社,欧阳双杰说想和他聊聊。

“说吧,找我到底什么事?”

“你总是有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思维的跳跃性也很强,很喜欢提出假设与置疑。假如你不做记者,做警察应该也不会差。”

罗素望着欧阳双杰,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欧阳,你这话是不是还有潜台词?假如我不做记者,做警察应该也不会差,去犯罪也一样会很优秀?”

欧阳双杰没有说话。罗素叹了口气:“你不会怀疑这些案子都是我做的吧?”

欧阳双杰确实也存在了试探的心,赵代红所分裂出来的那个“侦探”曾经提起过罗素。他知道自己和罗素走得很近,也知道罗素正在做自己的专访,他告诉自己罗素的脑子也有问题,应该也是个分裂性人格障碍的患者,这些话确实让欧阳双杰感到不安。因为欧阳双杰每次见到罗素的时候都觉得有些看不明白这个人。罗素的综合素质不错,知识丰富,思维敏捷,而且他很好学,见识也很广。欧阳双杰发现自己从一开始就小看了罗素。

“我只是个摇笔杆子的小记者,很多东西我都不懂,为了跟进这个案子,我可是一直在恶补很多相关知识。不然根本跟不上你们的思路与节奏。”

“我希望能够多听听你们这些局外人的意见。”

罗素说道:“好了,到底想说什么,直接一点儿吧。”

欧阳双杰这才说道:“我记得你曾经提过一次,说凶手或许并不是精神病人,你的言下之意是他可能只是在模仿精神病人的手法作案,对吧?”

“破案就像是在做题,应该把各种可能性都设想到。我觉得我的想法也是有存在的可能性的。凶手有可能模仿精神病人作案,然后引导你们走入一个死胡同。我知道现在王队他们在按着正常的侦查手段进行调查,可是我相信他们的收效也不会太大。”

欧阳双杰没有说话,认真地听着。

“案与案之间无关联,不同的人格作案的手段不一样,而每个案件都不可能留下凶手自己的痕迹,甚至习惯。而且我还怀疑,能够如此完美演绎一个患有人格分裂症患者的正常人,应该只有一种身份——对这类病例有所接触和有所研究的心理专家。”

罗素确实每一次都会给欧阳双杰一些惊喜。

“我知道我的看法很幼稚,也很可笑。可是我个人认为存在这样的可能。”

“你说得很有道理,我只是需要慢慢消化一下。你再假设一下他的动机是什么?”

“动机无非有两个:第一,这个心理专家或许本身就心理变态;第二,或许他不服气你这个大神探,想给你出出难题,和你来一场较量!”

欧阳双杰一脸的苦涩:“你不该当记者,该去写小说。”

“还别说,我真有过这样的念头。”

和罗素见过面之后,欧阳双杰轻松不少。他回到办公室站在白板前,想到了一点——如果说几个案子的凶手是同一个人的话,那么这个凶手所分裂出来的人格是矛盾的。“‘裁决者’、‘法官’、‘杀手’。这是一个悖论!”欧阳双杰自言自语地说道。

‘裁决者’是以自己的主观判断为依据,对他认为犯“罪”的人进行裁决,可是他所列出的“罪行”几乎都是莫须有的。当然,假如戚伟民的案子也是他做的,那么他第二次作案与第一次就有了本质上的不同,因为他开始关注“罪行”的准确性了。而“杀手”杀人只是要了一个由头,再则就是有人“买凶”,那个叫严小英的女孩就是被“杀手”拿走了五十元,就“帮”她除掉了那个负心人。这么一来,无论是“裁决者”还是“杀手”,他们都同样是罪人,是杀人的凶犯,触犯了法律,那么“法官”会不会对他们也进行制裁呢?

夜色笼罩着林城,而罪恶也总是借着夜色的掩映在阴暗的地方慢慢地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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