渤洋市局刑侦大队会议室的灯从昨晚一直亮到今天早上7点,闫栋和陈宇阳带着兄弟们连轴工作,这一宿为了提神几乎人手一支烟。
当古琛打开会议室大门的时候,一股烟雾瞬间涌出,纵使古琛这个老烟枪,也抵不住这股毒气。
“咳咳咳。”古琛在门外咳了半天,待室内的“毒气”放了十之八九,才走进会议室。
陈宇阳大致说了昨晚的收获。李冬冬一直在跟踪帕萨特,发现车在12日夜里11点40分进了黎明小区,13日上午9点车被送回租赁公司。这与老焦昨天晚上得到的情报一致。
陈宇阳介绍情况的时候,覃茵茵跟渤洋刑侦大队的一位女警察买了早餐回来,给大家分发了下去。同志们在五分钟内解决了早餐,紧张的工作又继续了。
小路搬过来一块干净的白板。闫栋在上面书写帕萨特司机的相关信息。根据天眼拍到的画面,该帕萨特的租借人有重大嫌疑。
“我们调查了李程的背景,男性,二十四岁,是一名物流管理专业的本科毕业大学生。没有过硬的家庭背景,没有女朋友,无不良嗜好,毕业后在这家汽车租赁公司实习。李程现在这份工作实习刚满半年,工资少得可怜,每个月入不敷出,生活十分拮据。不久前他刚在网上找了份兼职,晚上或周末会帮人做跑腿服务。”
这个人的年龄、工作及背景,与古琛给出的犯罪画像大相径庭。
小路盯着照片上与自己年龄相仿的男人,脑袋里都是问号:“李程这么细皮嫩肉,怎么看也不像是我们要找的人呀!”
老焦不怒自威,冷哼道:“你见过哪个杀人犯往自己脑门上贴标签的?”
“师父,您说得对。”小路尴尬地笑了笑。
古琛将这对师徒的对话自动屏蔽,归纳自己的思路:李程的身份验证了之前的疑虑。因为他是个职业跑腿人,所以才会像个普通客运司机一样接到乘客就驾车离去。
古琛坚持自己的判断,他认为凶手不是李程。这个想法和之前的犯罪画像并无冲突。凶手是一个高智商的罪犯,心思谨慎,不会轻易露出狐狸尾巴。所以租车这条线绝对是个障眼法。
“障眼法又怎么样,死了这么多受害者,好不容易发现一条线索还能放任不管?”郑国权坚决站在老焦这一边。
陈宇阳一方面相信古琛的判断,另一方面也能理解老郑为什么如此执着。他们身为一名刑警,是绝不能放弃任何潜在的线索的。
陈宇阳说:“这样吧,全武你跟着老焦、老郑追租车司机的线。”
“是!”全武回道。
戴眼镜的小同志站起身,自告奋勇地说:“我对当地路况比较熟,我来开车吧。”
“好,记住一有线索第一时间汇报。”陈宇阳吩咐说。
“哼!我就不信离了犯罪画像还找不出个杀人犯来了!”老郑怒气冲冲朝门外走去。
古琛不在乎郑国权等人对自己的态度。他只是不想再浪费时间。
待一行人离开会议室后,古琛向陈宇阳、闫栋道出自己的想法,并且将昨夜拟定的方案写在白板上,以三个方向分配任务。
“到目前为止,我们没有一条有价值的线索。我认为必须找出一个突破口。根据我的判断可以从以下三方向入手。首先可以从网上销售医用、工业用化学试剂的相关卖家以及在本市销售甲醛水溶液的实体店入手,找出近4年以个人名义分批购买且未开具发票的客户;同时排查本地快递、物流等有无桶装可疑液体运输派单,从这两方面着手确保万无一失。
“其次是请求电业管理部门协助,调查本市区域内商业性用电量异常的废旧生产加工类厂房以及用电量过大的可疑民宅,用电量在4年内日益递增,可在统计结果中锁定地理偏僻、人烟稀少的位置。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点,找出在本地独居的男性,年龄在35~40岁之间,家境优越,目前或曾经从事过外科医生职业。整合以上数据,筛选出符合以上条件的嫌疑人。”
古琛说完,在场的干警一片哗然。当然这也在古琛的意料之内。
“请问我们要寻找的突破点是什么?像这样排查,要查到什么时候?”
“说得没错,咱们时间有限,再分散警力,这不是在浪费时间吗?”
“就是啊!别的不说,先说甲醛水溶液,你知道网络和实体店有多少个商家在销售吗?随便查一查都会有过千份订单。我认为这样调查无异于大海捞针!”
“你们有两个选择,要么原地踏步,要么按我说的去做!”古琛早料到会有不同的声音,“在见到我想要的答案之前,我不想浪费时间多做解释。”
“你这话什么意思?”这一刻就连闫栋也没法淡定了。
陈宇阳见状只好出来打圆场。为了稳定好大家的情绪,他首先寻求闫栋的配合:“大家伙安静一下,栋哥,你来维持一下秩序。”
闫栋勉强压着一腔怒火,说:“大家都肃静,听宇阳把话说完。”
陈宇阳快速切入话题:“对于古先生提出的建议和工作安排,大家有异议,这我都能理解。如果各位有谁能提出更有把握的建议,请站出来——哪位有?”
包括闫栋在内,大家面面相觑,竟没一个人回答。
“有吗?”陈宇阳又大声地重复了一次。
见没人说话,陈宇阳继续说:“好,我想请同志们不要忘记一点,咱们尽快找出真凶、打击犯罪的目标是一致的!我相信古先生在犯罪侧写方面是专业的,我更相信在座各位都是有经验的。老话不是这样讲嘛,‘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对吧,栋哥?”
听了陈宇阳的话,闫栋点了点头,赞同道:“宇阳说得不错,无论我们做什么,都是为了能尽快找出凶手。”
陈宇阳露出一口白牙,嘿嘿笑道:“行,那就不多说了,干!”
古琛平日不喜欢过多解释,而陈宇阳独特的人格魅力刚好与其互补。他只用几句话就化解了大家的疑虑,同时将排斥的声音转为拥护,思想工作做得绝对到位。
闫栋和陈宇阳将工作分配到每个人。由于工作量大,古琛给出犯罪画像和商家、居民用电这一部分先行排查,接到任务的各小分组立刻着手调查。
另一边的老焦和郑国权,一大早就带人去了晟源物流公司,找到案发当晚开帕萨特的司机李程,并将李程带回局里进行讯问。
据李程回忆,他是在一星期前接到订单,应顾客要求他于12日当天租了一辆车,在指定的时间、地点接顾客的一个朋友。
当晚接到麦佳甯后,李程开车把她送去香南路107号往东的土坡下,然后把睡着的麦佳甯扶进路边停着的黑色揽胜车里。
“车上的人长什么样?”
“没……没……没看见人,顾客给……给我打……打手机,说下车撒……撒泡尿,让我把小……小姐姐送上车。”李程人长得挺机灵,可一见着穿制服的就紧张,说起话来就结巴。
他看警察问得详细,总觉得哪里不对,急着解释道:“到底什……什……什么事呀?不会是顾……顾客说我偷……偷他钱吧?跑腿费是他特意留的,说让我……我自己取走就……就行。”
郑国权蹙了下眉,不耐烦道:“我们说你偷窃了吗?问你什么就回答什么!看清车牌号了吗?”
李程刚开始以为警察要问他趁小姐姐醉了,从她包里顺走二百块钱的事,一看不像是问这件事,立刻就不紧张了:“您是不知道那车可帅了,我特意回头多瞧了两眼,气派!”
老焦用力拍了两下桌子,大声喝道:“别东拉西扯的,问你车牌号呢!”
“没看见,”李程见警察的脸色不悦,立刻正襟危坐,又仔细回忆了一下,“好像也没挂牌。车是真漂亮,香车配美人,有钱人就是会玩!”
李程眼睛里闪着羡慕的光,他的言行却把老焦、郑国权气得直哆嗦,想不到年轻人在这个时候还尽想些龌龊事。
一个普通跑腿订单,连雇主都没见到,这么蹊跷的事怎么会不在意呢?老焦怒不可遏地走到李程面前,揪起他,厉声问道:“老实说,你是不是他的同伙!”
“同……同什……什么伙,你啥……啥意思?”李程被吓得方言都冒出来了。
“还想狡辩?你不是同伙的话,怎么会放心把姑娘一个人扔在荒郊野岭?你就没想过出事了怎么办?她的家人会有多伤心?”
“没……没事的,”李程被老焦的话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回答,“叫跑……跑腿的顾……顾客,很多是想给……给女朋友个惊喜,年轻人去野……野外找刺激,出不了什么大……大事。”李程说。
郑国权怒火中烧却没处宣泄。他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必须对得起这身警服,沉住气,拦下老焦。
“你老实待着。我们核实完情况之前,你哪儿都别想去!”郑国权强压住火气,“还有,你说的情况最好都是真的,否则这事没完!”
李程重新坐回椅子上喘着粗气,心里不安地琢磨:什么意思啊?人家不就是野外开心一下,你们至于这么激动吗?
老郑让全武和小齐盯着李程,然后把老焦单独叫了出去,一方面核查李程陈述的真实性,另一方面给老焦一个调整情绪的空间。
待核实李程说的情况之后,老焦去卫生间用冷水洗了把脸。他承认自己在处理麦佳甯这件案子上,没能控制好个人情绪。麦佳甯生死未卜的一个月里,老焦一闭上眼,就能看见姑娘从远处走过来叫自己焦叔叔;每到这时候他的眼睛就酸疼。
重新回到审讯室时,老焦死死地盯着李程,咬牙切齿地说:“小子,别以为上下嘴唇一碰,就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就是你这种漠不关心的态度,间接害死了那位姑娘,你的做法跟帮凶没多大区别!”
“等……等会儿大叔,你……你是说那女的死了?”李程本以为只是配合调查点情况,没想到会发生这么大的事。
“你以为只是赚个跑腿费而已,傻小子你被人当枪使了,差点当了替罪羊,你知道吗?”郑国权愤怒地注视着李程。
得知真相的李程,整个人的情绪突然变得坐立不安:“不可能,我走的时候还好好的,一个活生生的人怎……怎么说死就死了?”
老焦一字一句地提醒他:“别以为将来有一天,这姑娘的死被人淡忘了,这件事就能一风吹了!我告诉你年轻人,你这一辈子都会为一条人命受到良心的谴责!”
接下来四天的时间里,闫栋向多个相关部门提出协助申请。经由电网系统排查出近百个用电量异常的地址,其中80多家是大小黑作坊加工点,排除了凶手连环作案的犯罪窝点。这些黑作坊一并移交市场监督管理部门处理。
在卫健局查到外科医师注册登记及不在职的一共多达百人,排除不符合犯罪侧写特征的有70余人。另外,关于甲醛水溶液的卖家和物流信息,由于数据过大,暂时还未能有突破性成果。
尽管随着时间的推移,陆续有信息反馈回来,可总体进展不容乐观,大家都备受煎熬。
“限期”这个词俨然成了他们嘴边最频繁的词汇,吃饭、喝水、上厕所都会被同事们提及。这让陈宇阳、闫栋等人全天候处于高度紧张中,连呼吸都不那么顺畅,于是他们想到找古琛探口风。
首先是闫栋,他作为渤洋市局的代表,这种事也不便出面。再者郑国权、老焦他们之前因为李程的事“得罪”过古琛,所以也不好多说什么,于是就把得罪人的苦差给了陈宇阳。
经历了四个昼夜的调查,不刮胡子、不洗澡,衣服酸臭、头发一撮一撮打绺的陈宇阳,早已没了阳光和神气。被“委以重任”的那一刻,他使劲挠了挠发痒的头皮,思忖再三后朝古琛走过去。
陈宇阳索性把心一横,说:“阿琛,我们没日没夜找了四天数据,眼看着时间过去了大半,大家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我想——”
不等陈宇阳说完,古琛忽然眉头紧锁:“不要再提该死的限期了。我要担心的不是这个,我在担心凶手进化的问题!我们没办法确定他是否已经锁定了新目标,现在晚一分钟找到他,就可能会有人发生不可逆转的危险。”
古琛表达完事态的严重性,最后一句话如暮鼓晨钟般点醒了陈宇阳。他记得古琛早就说过凶手“进化”的可能性极大,想到这里他瞬间冒出一身冷汗。
“抱歉,阿琛,我这两天真是糊涂了。”
古琛没再说什么,耳边传来“嘀嘀”的提示音,他的视线刚好回到计算机的数据上。近日来所有统计数据每隔一小时会更新一次,他能够在第一时间看到这些数据,以便找出他要的答案。
古琛盯着屏幕的眼睛忽然一亮,侧过头说:“你来看这组数据。”
“怎么了?”陈宇阳的声音,引起了闫栋、郑国权等人的注意。
“城区西郊沿岔路口20公里处,有一家生产家具的废旧厂房。根据调查的资料显示,该厂于2015年搬迁到新厂址。有趣的是这家废弃的厂房在4年内,仍有一部分工业电量消耗,并有卖家将甲醛水溶液、硝酸钾、醋酸钾等订单配送到该厂址。名爵木业家具有限公司是陆氏集团旗下的产业之一。而据资料显示,陆氏集团独子陆佟正值不惑之年,曾经还做过一名外科医生。”
至此杀人碎尸案的凶手浮出水面。古琛近日来板着脸,终于缓和了。李冬冬去上了趟厕所的工夫,回来就看到一群人围着古琛,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当看见显示屏上做了标记的地理位置时,他惊讶得倒吸了一口气。
“古先生,这就是您之前让我分析路线的其中一个点。”李冬冬说。
闫栋问:“这是什么意思?”
“我之前追帕萨特与凶手汇合这条线时,古先生要我按照香南路附近的地图找出就近通往城郊的可行路线,推演出三处凶手可能的落脚点,”李冬冬指着显示屏上标记的位置,“这就是其中之一。”
每一次都被古琛说中。李冬冬对古琛崇拜得五体投地。
陈宇阳激动地开口道:“我好像已经嗅到了凶手的味道。”
闫栋对古琛点头表达谢意,随后立刻安排下属带陆佟回公安局问话,并带着人去名爵木业旧厂址调查。
最先有消息的是老焦带的队。闫栋当时正在和物证鉴定中心的同事配合取证,接到电话便开门见山地问:“怎么样,人带到了吗?”
“还说人呢,鬼影都没见到一个,”老焦把车停在富丽堂皇的陆氏集团正门前,怒视着一队守在门口的保安,气急败坏地说,“我们询问过陆佟的家属和亲信。他们都说好几天没见过陆佟了。这些人就像之前已经编排好了台词一样,你说见鬼不?”
“这些该死的王八蛋,一出事就玩失踪这套。”闫栋忍不住咒骂,“老焦,你带人把嫌疑人的活动范围搜一遍。他不是想耍花样吗?咱们就陪他玩。就算这浑蛋会遁地术,也得给我把他挖出来带回局里!”
闫栋被这通电话搞得心烦意乱。前几天从陈宇阳那里对凶手有了些了解,他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
“闫队快来,里面有发现!”
闫栋听到有人叫他,急忙把手机揣回裤兜,往声音的方向跑了过去。只见一扇有年头儿的褐色铁门被打开,里面是一条狭长幽暗的走廊。走廊两边有多间仓库,最大的一间里面有齐全的医用设备,甚至还有一个冷冻室。
闫栋进去的时候,古琛、陈宇阳他们已经在里面了。这时候一个物证鉴定中心的同事,拉开一道银色的遮光帘,隔着一道防尘帘,刚好看见里面立了几组标本保存柜。
残缺的9具被害女性的尸块,全部被取材修整,装入标本缸里,再加灌福尔马林封存。所有标本缸上都写了序号和姓名。除此之外,角落里还有大大小小近百个动物头颅标本。
这里的景象,让在场工作人员瞠目结舌。
“我的天,这就像一个屠宰场!”郑国权当了这么多年刑警,出过各种现场,却还是被这场面震撼了。
“你说这陆佟心理得变态到什么程度啊!”陈宇阳说。
古琛叫陈宇阳过来。陈宇阳快步走到古琛身边,问:“怎么了?”
古琛望着一整面墙,上面有密密麻麻的女性资料和照片。从五个月“狩猎”一次到三个月一次,墙上写了足足十个目标!
“这个桑广怡是陆佟的最新目标,看样子‘狩猎’已经开始了,”古琛担心道,“还记得我之前说过凶手进化了吗?”
“你的意思是——”
“尽快抓捕凶手!”
陈宇阳明白古琛的意思。他怀疑桑广怡或许已经遭遇不测。陈宇阳立刻去找闫栋,要尽快确定桑广怡的位置,并且马上申请逮捕令抓捕陆佟。
资料墙上的个人资料很详尽,包括桑广怡的工作单位和家庭住址。闫栋立刻把任务分派下去,要求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出桑广怡的下落。
包括古琛在内,所有人怀着忐忑的心等了足有一个半小时,终于得到桑广怡在一所学校上班的消息。这个天大的好消息,顿时缓解了局里紧张的气氛。
警方发出通缉令,增派警力全城抓捕陆佟。同时,闫栋下令派人24小时暗中保护桑广怡。
杀人凶手已经浮出水面,原本一切按照计划进行,不料竟发生了一个令人哭笑不得的插曲——通缉令发出去第三天,陆氏集团的董事长陆致远到公安局报案,声称自己的儿子陆佟失踪了。
“哎呀这腰……将来我找的媳妇,能像腰间盘这么黏人就好了。”李冬冬站在立式空调前面,来回扭着腰,“对陆致远报案的事大家怎么看?”
“还能怎么看,明显就是贼喊捉贼,”全武转过头回了一句,看见李冬冬的站位,紧接着说,“我说怎么冷气不凉了,不带你这样的,冬!”
“难不成他听到什么风声,提前跑路了?”李冬冬摇头晃脑,就是不肯让位。
“扯淡,咱们是临时成立的专案组,全程监控你不知道啊!”
陈宇阳说着,作势就要去踹李冬冬。李冬冬见大事不妙,撒丫子就回自己的座位上了。
这时候闫栋推开门,拿了一叠材料走进会议室,把材料往桌上一扔,冷哼道:“这个案子真是一波三折。我找到负责陆佟失踪案的同事,了解了一下情况,这陆佟还真是人间蒸发有一个星期了。”
古琛听了不禁苦笑起来。他突然想起前一阵,唐彧说感觉近期时运太差,难不成霉运也传染?
“桑广怡那边呢,有什么动静吗?”
闫栋唉声叹气,说:“这个桑广怡倒是挺特别的,她的警觉性特别强,咱们同事跟她的第二天就被发现了,还闹到了派出所。你们说奇葩不奇葩?真是没一件事让人省心。”
老焦对此事不以为意,说:“既然被发现了,索性把情况说清楚,不就没事了?”
“咱们说的那是正常情况,好吧。”闫栋头疼得直揉太阳穴。
“那桑广怡是什么情况?”老焦有些疑惑。
这时所有人把目光转移到了闫栋身上。
“她这个人怎么形容呢,性格比较偏激,非常抗拒与人肢体接触。即使知道自己身处险境,仍然拒不配合警方,甚至在派出所险些与咱们刑警发生冲突。让我们很头疼。”闫栋说完重重地喘了口气。
众人对桑广怡奇怪的态度表示费解。这种异常的表现,也激发了古琛的职业敏感性。
“给我传一份桑广怡的资料。”
古琛仔细翻阅了桑广怡的资料,发现她在年幼时曾经遭遇非法囚禁,被一个少年虐待了整整5天,每天都是在惊吓和绝望中度过。这也是导致她性格异常的主要原因。
古琛用力握紧手心,他理解桑广怡——那是无人能懂、也无人能代替的痛楚。
放下手中的资料,古琛发现手心有一层细细的汗珠。他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先不管陆佟是不是真的失踪。我认为陆佟既然选中了‘狩猎’目标,他肯定会在其目标身边监视。我们不妨从桑广怡这里入手,按照陆致远提供的失踪时间,向前推半个月左右排查。”
闫栋也正有此想法,他和老焦分别带队到桑广怡的学校和住所走访;另一边陈宇阳命李冬冬用技术手段,调查桑广怡近20天的行踪。
所有人接到任务后立刻忙碌起来,进行走访,但凡与桑广怡有交集的人全部排查一遍,询问是否见过陆佟的踪迹。
最先打破僵局的人是李冬冬。这个年轻人在公安系统的监控录像里,找到头戴鸭舌帽和墨镜的陆佟。
经确认,陆佟曾多次跟踪桑广怡,均未被桑广怡本人发现。而陆佟最后一次露面是在8天前桑广怡的住宅楼。
李冬冬向古琛、陈宇阳汇报情况。紧接着闫栋打电话给陈宇阳,说在桑广怡居住的小区里,有居民见到与陆佟身高体型相似、戴鸭舌帽和墨镜的男人在桑广怡家附近出现过。
“我也正想给你打电话呢,栋哥,咱们这回怕是找对主了,”陈宇阳拿着手机,盯着李冬冬的计算机显示屏说,“我们在桑广怡家和学校附近,都发现了陆佟跟踪桑广怡的画面。最关键的是,小区监控器拍到陆佟在8天前晚上9点,跟踪桑广怡进了单元门,之后一直没见他出现过。”
“听你的意思难道怀疑陆佟在桑广怡家遇害了?这也太扯了吧?杀人凶手没得逞,反倒让一个手无寸铁——”
闫栋讲话的声音戛然而止,他脑海里忽然生出一种想法:桑广怡在家中遇到歹徒,负隅反抗后失手杀了陆佟也不一定!想到这里,闫栋说:“知道了,我立刻打报告,申请对桑广怡家进行搜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