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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从天而降的免费早餐

天已大亮了,几缕阳光透过厚厚的窗帘跳进屋子,沉睡在一片柔软中的加十,猛然睁开了双眼。

但是脑子仍旧迷糊的加十,甚至不明白自己现在是在梦里还是醒了,阵阵刺痛如闪电般从颈部和腰部传来,喉咙干渴得像要燃烧一样。感觉应该是醒了吧。头疼得厉害,甚至想不起自己现在身在何处。除了今天早晨被计程车带到溜池警局,被扔进一间黑屋子之外,他完全不记得后来的事了。

这屋子光线不是很明亮,他用力睁开沉重的双眼,四下打探,看见一张十分豪华的大桌子和一张皮制的长椅,还有几幅油画如星光般点缀在那里。应该是在做梦吧,这些东西他完全不曾见过。这时他感到脖子很是疼痛,便迷糊地用手摸过去,忽然触到了坚挺的西装衣领,看来加十睡觉的时候竟没有把晚礼服脱下来。

坐起身子,他发现那顶自己珍若生命的丝绒呢帽挂在墙上的钉子上,还有外套、皮手套都在那里。直到现在加十的头脑才一下子清醒了,难道把自己作为杀害鹤子的凶手扣留了吗?在这紧急关头,怎么还能睡觉呢?

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是第一个问题,他一下子跳起来向桌子走去,看到有许多用红泥印章盖着“极机密”、“结案”等字样的卷宗摆在上面。

“哦,明白了。这里是警察局长的办公室,我怎么来到这儿了呢?”

沉思了一会儿,加十突然拍腿大悟:

“那个巡查部长昨晚对我十分尊敬,他一定认为我是宗皇帝的朋友,猜测我也是某个大官,才会那么恭顺地对我。其实我的那件晚礼服是花大价钱租来的,是为了在同业尾牙晚会中不被那些目中无人的家伙们看不起,却没想到会有这种效果。真是佛要金装,人要衣装啊,本来一名不文的社会报小记者,穿上华丽的衣服,再配上我这副贵人相,就被那家伙当成侯爵类的大官了。呵呵,运气实在是太好了。”

想到这儿,他嘴角翘起一阵轻蔑的微笑,但马上又镇定下来。

“自己一点儿把握也没有,有什么可高兴的呢?目前的情况简直遭透了。除了自己,谁来证明我的清白呢?什么狗屁皇帝,还夸口说保护我的安全,事到临头,自己倒躲个不见人影。到底怎么回事啊?”

说着话,加十也不断思考猜测。

对加十来说,事情糟糕的发展使他进退维谷,难以脱身。但冷静思考一下,只有一个方法能证明他的清白。

对于安南王的身份,加十在昨晚的谈话中并没有提到过,但假如加十把他和宗皇帝两人离开后在周围游玩的事说出来,一定会有一两个人对这位相貌不凡的皇帝有印象的,这样一来,两个人在一起直到昨晚深夜的事实就有人证明了。按常理来说,加十不可能深夜与松谷鹤子独处一室,因为宗皇帝是不会允许这样的。假如这一点可以使警察怀疑,说不定就会相信加十所说的,确实晚上有三个人在一起。现在的加十,只有把仅有的希望寄托在这并不是很有力的证据上了。

但要不要说出这一证据呢,再三斟酌后,加十还是决定提出来。一旦提出来,这将是令人震撼的头条新闻——安南皇帝杀人了。目前,除了马婆和几个警察知道这件事,在东京就只有古市加十了。作为案件的目击者,加十还是犯罪的犯人,社会版记者古市加十,尽管地位低微,但这种爆炸性新闻,应该也不会错过的。

刚才还处于迷醉茫然的加十,竟然忘记自己是干什么的了。这时突然想起,职业习惯让他一下子兴奋起来。

这样的爆炸性新闻,假如由加十报道出来,那该有多伟大啊!什么“朝日”、“日日”新闻的那些家伙,平日里都不拿正眼瞧加十,这下让他们瞪眼睛去吧。在新闻界,《夕阳晚报》的古市加十将会名声大震。想到这儿,他仿佛打了针兴奋剂似的,全身细胞都精神抖擞起来。

面色得意的加十说:

“太好了,我一定要把这个头条新闻搞到手,尽管我和安南王在一起游玩吃饭的事实一旦被公开,我就能被释放,但这样的话,这爆炸性的新闻就会在我报道之前被别人抢走。这可不行,就算目前情况十分糟糕,也不能慌乱,我相信事情总会水落石出的,杀人凶手宗皇帝是跑不掉的,到那时我就自由了。没错,宗皇帝的事我一点也不能说,连我的身份也要保密。尽管一两个月也不能结案,我也不必担心,我就安然不动地看事情怎么了结好了。但他们不可能把我拘禁在这儿很久的,大概很快就会来审讯了。到时他们怎么问我就怎么答。就这么决定了,现在再这么坐着等也是浪费时间,我就把警察叫过来吧。”

加十一边不停地念叨,一边把领带打好。接着,他又整了整睡皱的上衣,用梳子把头发理好。当梳妆工作完成之后,他转过身来,用严肃的口气说:

“喂,这里有人吗?”

很快,一位男警官条件反射般走进来,打开门的时候十分安静恭顺。他留着胡须,大概五十多岁的样子,身上的制服连臂章都是崭新的,一副白手套戴在手上。

他径直走向窗户,双手规矩地贴在大腿两边,把窗帘打开后,又以十分尊敬的姿态走向加十:

“您醒了?”

这种情况是加十不曾料想到的,只能茫然沉默地看着他,接着那人又用讨好的口气问:“休息得怎么样啊,您在这里真是受委屈了。请您包涵警官们的粗心,不,请您宽恕,哎,真不知怎么说好,那时下官不在警局……听到报告,我就赶紧过来了,听到您的鼾声……不是,您那时已经安然入睡了。当时,下官心想,这地方虽小,但还是让您休息一下好些,额……除了这些,还有昨夜的事。”

头脑恢复清醒的加十心想,此时可不能胆小怕事了,要拿出点派头才好。于是,在那人正唠叨不停的时候,加十用傲慢的口气说:

“哎,行了行了,不用多说了……你是哪位啊?”

那人猛地行了个礼,好像朗读课文一般地说道:

“在下溜池局长,正七位勋六等功七级,法学士表町三五郎。”

加十微微点了下头。

“哦,这样啊,你们因为我受了很多麻烦吧。”

表町三五郎又猛地一鞠躬,说:

“哪里会啊,完全没有,对于警官们的冒失,我已经教训过他们了,现在您可以随时回去了。”

加十以为保他离开警局的是安南王,便安下心来:

“那么,已经来了?”

局长点头答道:

“哦,是的,您可以随时走。”

接着局长又压低声音说:

“另外还有件事,今天早上我们已经认真审问过了有明庄的那个管理员婆婆,她说到现在为止,昨晚的杀人……不,昨晚的意外事故,还没有被任何新闻记者发现,对于我冒失的补充,请您宽恕。”

在他刚说完的时候,有个警官打开门进来,说已经备好汽车,然后就出去了。

大吃一惊的加十抬眼看向局长,他的脸色里仿佛藏着什么事。但局长紧闭的嘴唇微微有点上斜,似乎藏着一丝冷笑。由警车护送回去,就算加十真是一个大官也不可能享受这样的待遇。回头想想,以前的恭敬顺从,都只是为了把他骗进警视厅的计划罢了。失望透顶的加十,貌似十分悠闲,其实心里却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在局长的引导下上了车。

从虎门开向霞关,汽车的方向无疑是去警视厅的,通过车上的后视镜,他又猛然看到后面不远处正有辆汽车跟着,三个便衣模样的人坐在里面。

加十刚刚升起的信心又消失不见了,垂头丧气地坐着。这个时候,感觉车子停了,他心惊胆战地望向窗外,意外的是,这里不是警视厅大门,而是帝国饭店的停车场。

正在此时,一个便衣从后面的车上跳下来进入饭店,没一会儿,一位貌似老板的男人跑了出来,身着黑礼服,微微弯着腰,先十分庄重地行个礼,才把加十的车门打开。

加十下了车,心情十分沮丧,走在前面的那个老板上了二楼,东侧的房间像是一个客厅,他把加十引到这里后就退出了门外,然后一个深深的鞠躬,就快速离开了,仿佛身边有一条狗在追他似的。

现在,只有加十一人了。他的身体深深地坐进安乐椅,心里感觉有点儿恐慌,思量着安南王应该就快到了吧。大概二十分钟过去了,一阵脚步声从走廊传来,宗皇帝没有进来,却是一个貌似领班的人,身着一身黑色制服,顶着一颗油亮油亮的大光头。他几乎是滚爬着进来的,也不说话,到了加十面前,颤抖着把一张厚纸递了上去。

心中惊慌的加十害怕极了,抖着手把东西接了过来,却发现这只是一份菜单,这没什么好怕的。时钟已经指向八点半了,大王的周到服务真令加十敬佩。这个时候,加十便趁机把四五个昂贵的菜肴写了下来。

“请问菜送到哪里呢,给您送到卧室好吗?”

“哦,好的,就卧室吧。”

他的声音简直像蚊子一样。

加十茫然地坐着,感到一阵恶心。这时,一个年轻的服务员又走了进来,把一份电报送上便下去了。

加十沉重的心情突然一松,以为这是安南王传来的因迟到而向他致歉的电报。他赶紧打开,意外的是,只看到一些密码文字在上面。仔细看了好几遍,加十也搞不懂是什么事。

焦急的加十又看了看封面,电报是安南总督写给宗皇帝的,拿着电报的加十愣住了:

“天啊,不会吧,我竟然收到这份电报,换句话说,安南的……是我。”

加十感到头晕,一屁股跌在椅子上。这样也太夸张了吧,加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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