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嫁那天,她起床,洗漱,更衣,梳妆,等男方的迎亲使一到,就在喜婆婆的搀扶下,来到了正厅拜别爹娘。
厅堂坐满了客人,都在恭喜顾铭高门嫁女,未来前途青云。
顾铭笑呵呵的点头迎合。
“新娘子拜别高堂。”喜婆婆搀着顾飒走到顾铭和赵月面前。
“等一下。”
只见顾飒慢悠悠的走到赵月面前,“你,起来!”
“什么?”赵月怔了一下,当着众人的面不好发飙,只好讪讪的起身。
顾飒用袖子将她坐过的位置擦了擦,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恭恭敬敬的放在了高位上。”
“顾氏的灵牌……嘶,是新娘子的生母啊!”
“这大喜的日子,她竟然将生母的灵位摆上高坐?”
“天呐,这让赵月的脸往哪搁啊!”
“……”
众人叽叽喳喳的议论声中,顾铭压抑着怒火,大声斥责:“顾飒,你,胡闹!”
顾飒本就不惧他。
更何况,马上要上花轿了,她就是把顾府拆了,他都得咬碎了牙齿混血咽。
所以,她慢悠悠的三跪九叩,行了跪拜大礼。
完事后,鄙夷斜睨:“母亲生我一场,养我一场,今日我出阁,自然是要受我大礼,她是我唯一的母亲,怎么是胡闹!”
这几个头,是她欠原身的。
于情于理,她都要为原身的母亲抢回这个公道。
顾铭气的浑身发抖。
碍于亲眷在场,门外又有军侯府的迎亲使在,实在不能发作,气吼吼的挥手发嫁。
“吉时已到,新人上轿子。”
喜婆婆搀着新娘子上了喜轿,吹吹打打的去了军侯府。
透过轿帘缝隙,顾飒看到前年挂红花的白马上,骑着一个穿红袍戴翘脚喜帽的男子。
男子身子薄弱,看背影没什么精气神,侧脸看去还有些猥琐和油腻。
“他就是我的夫君君夙折?不是说他身子不好吗?还能出来迎亲?”
顾飒在乡下就听过君夙折的戏本子。
戏本子里,他是鲜衣怒马的少年郎,却因为得罪皇上而受到惩罚,连续折磨了几年,如今已经奄奄一息了。
赵月也说过,军侯府这一次娶妻,其实就是为了给君夙折冲喜。
到了军侯府后,男人跳下马,从下人手中抱来一只公鸡。
“迎新娘子下轿,入府。”
公鸡的脑袋上插着红翎花,脖子上挂着大红花,瑟瑟发抖的蹲在男子怀中。
“果然是用公鸡拜堂啊?”
“看来小侯爷的身体是真的不行了!”
“我也听说,是里面人传出来的,说是小侯爷就是这一两天的阳寿了,只剩下一口气!”
“……”
顾飒下轿时,听到了这些话,立即竖起耳朵,将八卦一丝不漏的都听了进去。
男人抱着公鸡走在顾飒身边,时不时的色迷迷勾着头看她的脸,可惜就看到一点晶莹剔透的耳垂,摇晃着赤色东珠耳坠。
正厅里站满了人,丫环贵妇什么的得有两三百,黑压压的都是人头,看的人眼晕。
为首正中的位置上,坐着一个穿绛红色的艳丽女子,
女子的眉眼轮廓一般,但是浓妆艳抹,钗环满头,坐在那里享受着众星捧月的恭维。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今天的新娘子呢。
“吉时已到,新人拜堂。”
“慢着!”女人垂下头,悠哉的欣赏自己染了豆蔻的指甲:“跨过火盆了吗?”
“回夫人,跨过了,刚才在门口就跨过了。”喜婆婆陪着笑脸解释。
“那是军侯府的火盆,可不是本夫人的火盆,”女人抬起眼尾,高傲的很:“她一个穷乡僻壤的野丫头,身上还不知道带了什么脏东西,可别把那些玩意带入我们军侯府,来人,上火盆。”
女子姓金,叫金画眉,侯爷夫人,军侯府的当家主母。
下人们抬上来一个大火盆,所有人的表情都微妙起来。
这是火盆吗?
这是火缸吧!
谁家的火盆是用水缸装的木炭?
这是要新娘子劈着叉的从缸上岔过去吗?
明眼人都看出来,这是金画眉给新娘子的下马威。
顾飒敛眸笑:“想不到军侯府这样的高门贵地,火盆也是不寻常的!”
“这是自然,岂是你们小地方能比的?跨吧,跨过以后再行接下来的礼!”金画眉笑容灿烂而恶毒。
“嗯,有道理,那请问,金夫人你跨过这种火盆吗?”
“你说什么?你,你大胆!”金画眉的笑容瞬间收了。
“也是,我是多余一问,没有三媒六聘,没有官府婚书,金夫人你都没有跨火盆入军侯府的资格!”
“……”
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了。
没能正式嫁入军侯府是金画眉的逆鳞!
新娘子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揭了!
刹那的沉默后,金画眉突然跳起来,再也没了之前的温雅尊贵,像是一个泼妇直冲顾飒。
“你想死呢,敢这样和我说话……”
“我为什么不敢?难道我说错话了吗?你只是我夫君的姨娘,觊觎姐夫多年却一直不受待见,后来还是给姐夫下药,用这种腌臜龌龊的手段才强行上的位……”
原身是长在乡下,不是死了。
乡下人田间地头吗,茶余饭后的聊什么?
不都是这些朱门富户家里的桃色新闻吗?
君夙折的母亲是金家养女,机缘巧合下嫁给了老侯爷,生下了君夙折。
金画眉气愤她一个血统不纯的野女人都能上位,所以时时刻刻的勾搭姐夫,想要就此上位,也做侯爷夫人。
但是老侯爷对夫人情根深种,即便夫人去世后,也没有搭理就金画眉。
金画眉无望了,就不要脸的给姐夫下药,这才做实了夫妻之事。
不过,即便如此,老侯爷还是从没承认过她的身份,更没给她名分。
“侯爷夫人”四个子,不过是金画眉自封的。
顾飒端起媳妇茶,当着金画眉的面浇在地上。
“这是高堂敬茶,老侯爷远在边疆,受我遥遥一拜,婆母仙逝,也受我一杯茶祭……金画眉,我的媳妇茶,你不配喝!”
金画眉总算抽回了心神,恼羞成怒:“小贱人,你还反了天了……”
她抬手要打。
“你敢!”顾飒只是简单的一个抬腔,就震慑了她:“我是军侯府明媒正娶,下了婚书的小夫人,是军侯府名正言顺的女主人,你敢打我?”
“顾家媳妇,你够了,外面都说你是个从乡下来的,没想到这样的巧言善辩,胡搅蛮缠啊!你都还拜完堂,就在喜堂上对婆母和祖婆母不敬……”
小侯爷的表弟祁瑞捧着公鸡在那里大骂。
“祁瑞,本来我是不想说的,你有这多管闲事的心思,还是先顾顾你盗汗耳鸣,起夜品频发的毛病吧!”顾飒都不想搭理他。
“……你?你怎么知道?”
祁瑞是想为姑母撑腰的,不曾想顾飒竟然一语戳到他的病症。
顾飒嘲讽:“我还知道你身上起了一些菜花大的红斑,又痒又疼,不敢抓挠?”
周围的人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这毛病,怎么那么像花毒啊?”
“小点声,那可是花柳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