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些时候,姜王氏让人来传话,唤姜青芷过去一起用饭。
她去到时,宋姨娘等一众姨娘都在。
大家见面就说恭喜,恭喜她得嫁高门,成为世子妃。
吃过饭,姜王氏把她单独留下来,带到内室。
“范鼎盛要参加秋闱殿试,想在入秋前娶姜锦莹过门。”
“你是嫡女,你不出嫁,三丫头就不能上花轿,所以我和你爹商量了,你和小世子的婚期,就定在下个月,八月初八,好日子。”
“如今来说,确实是急了些,,置办嫁妆什么的都有些来不及,所以我就想着的从我的嫁妆里取一些出来,做你的添箱。”
“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你在国公府抬不起头的。”
姜王氏给了姜青芷一份添箱单子,头面首饰的就不说了,单是赤金屏风、琉璃茶冼、名人字画和绫罗绸缎这一些,就密密麻麻的写了二三百种。
“太祖母,这,这太贵重了。”
添箱是女子出嫁时,娘家给的心意和底气。
上一世,姜王氏也给了姜青芷添箱礼单,但绝对没有这么多。
“不贵重,你是高嫁,嫁妆少了,在国公府会被人瞧不起的,对了,这是给你的添箱,不要让宋姨娘她们母女知道,要不然定是要来闹的。”
这一刻,姜青芷才恍然。
上一世的嫁妆为什么那么少,是因为范家是低嫁,稍微有点添箱的嫁妆,都是范家一辈子都看不见的奢侈。
想着姜锦莹上一世拿了那么多添箱,这一世拿的少了,定然会来闹。
到时候姜王氏肯定要怀疑是她泄露了礼单。
想到这,她将礼单又放回了桌上。
“太祖母,您的心意芷儿明白,只是我屋里都是不懂事的小丫头,人多手杂,要是弄丢了也是个麻烦事,不如先放在太祖母这里,等出嫁之前,我再来取。”
“说到这个,我也留意了,你身边的都是小丫头,大丫头就润喜一个,这几日你留心看一下,若是有你喜欢,觉得可用的大丫头婆子什么的,和我说一声,一起给你做添箱,当你的嫁妆。”
国公府可不是寻常人家,带的仆人少了都会被瞧不起。
姜王氏虽然不甚疼爱姜青芷,但为了姜家面子,该撑的场面还是得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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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锦莹也拿到了姜王氏给她添箱单子,只看了一眼就骂了。
“这老婆子,果然和我猜的一样,见人下菜碟呢,给姜青芷的二百多,给我的才几十个。”
“你怎么知道姜青芷的添箱是二百多?”宋姨娘正在灯下挑选女儿出嫁那天,她这个岳母要穿的头面,闻言抬头问。
“我就是知道,别问。”
“好好好,不问,”宋姨娘想着女儿这些日子的变化,心里虽然也有疑惑,但没有过多追问:“那你想怎么弄?”
“自然是去要了,她是太祖母,我和姜青芷都是她的重孙女,又是前后脚出嫁,凭什么添箱差那么多?”
前世她多得了添箱也就算了。
这一世可不能吃亏。
她挑灯,循着前世的记忆写了一长串的添箱单子,让宋姨娘去找姜王氏讨要。
姜王氏一听,当然不肯承认了。
“宋姨娘,你这是哪听来的邪风?添箱之物都是独一无二的,或许有多少贵贱之分,但也不至于差别太大,她们都是我的重孙女,我怎么会偏袒那么多?”
“母亲,媳妇也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范家如今穷门小户的,莹儿若是不多带些嫁妆过去,以后这日子可怎么过?”
宋姨娘将两份添箱单子摆在姜王氏面前,陪着笑脸。
“莹儿也不多求,只想着母亲能让她们一样多就好,可你看这个……”
姜王氏看到单子的第一眼,就是想着姜青芷那个小蹄子显摆,把嫁妆单子泄露了。
但是一想又不对。
姜青芷当时只是看了一眼单子,就算过目不忘,那么短的时间也就记十几样而已。
眼下这个单子,不下一百多样。
看来,是有人泄露了添箱单子。
“宋姨娘,你这是哪来的单子?”
“是……”
“我不知道你哪来的单子,可我明确的告诉你,这可不是我给芷丫头的添箱,至于我给莹丫头的添箱……”
姜王氏一个眼神丢过去,孙妈妈立即过来拿走了姜锦莹的添箱单子,借着烛火,将两份单子都烧了。
“母亲,您,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说莹丫头嫌我给的添箱少吗?那就不给了,出去。”
“母亲,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出去!”
姜王氏动了怒,孙妈妈等人连忙上来,推搡着将宋姨娘推了出去。
“孙妈妈,我……”宋姨娘还想解释。
“诶呦,我的姨娘呀,你怎么这么糊涂?给姑娘们的添箱,都是老太太在娘家时带来的嫁妆,她想给谁就给谁,想给多少就给多少,她可以给,你可以不要,但是你不能追着她去要……”
孙妈妈说的直摇头。
到底是通房丫头出身,当了十多年的掌家主母,竟然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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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八月后,早晚的气温凉爽了下来。
姜家虽然备下了新娘子所穿的吉服,可是新娘子的贴身衣衫还是要丫头们一针一线去缝的。
姜青芷根据两世的记忆,在府里挑了几个听话老实又肯干活的丫头婆子,到姜王氏那边领了他们的身契。
婚期一天天的临近,嫁妆也开始一车一车的往院子里送。
关于姜家给姜青芷和姜锦莹备下的嫁妆,都是一模一样的双份。
唯一有区别的,是各房族人亲戚送的添箱不同。
上辈子送给姜锦莹的那些添箱,这辈子都成了姜青芷的嫁妆,看的姜锦莹眼馋但又无可奈何。
转眼间,到了八月初八这天。
姜青芷前一晚上几乎没睡,不是激动的睡不着,而是被丫头们叽叽喳喳的闹的睡不着。
好不容易迷糊了一下,就被喜婆婆拽起来开脸,洗沐,更衣,梳妆,上花轿。
临上花轿时,香兰塞给她一个帕子,里面包着几块糕饼,让她饿了的时候吃。
但是润喜眼疾手快的将帕子收走了。
国公府是什么地方,岂容新娘子犯一点错?
哪怕是进门时迈错脚,都可能被讲上一年半载。
比起前世嫁入范家,国公府的大婚的确繁琐,姜青芷像个提线木偶,被喜婆婆指挥的团团转,头昏脑涨的进了洞房。
入夜,国公府安静下来。
润喜等人候在洞房,等新郎来挑红盖头,再伺候新人安寝。
院外突然传来说话声,隐约间夹着摔东西的声音。
“竹枝,你去看看怎么回事,小心点,别弄出动静来。”润喜叫了个丫头去打听情况。
竹枝很快就回来了,脸上的表情很古怪。
“是老侯爷在骂人,好像是,是……”
“是什么?”
“说是小世子拜完堂就不见了,老侯爷一直在差人找,就是没找到,急了,骂人……”
“什么?今天是大婚呀,姑爷他怎么能……”
“润喜,”姜青芷打了和哈欠,甩手扯下红盖头,拆下凤冠,舒服的揉了揉脖子:“你们几个帮我卸妆,我得好好的睡一觉,昨晚上就没睡好。”
“姑娘,现在就卸妆不好吧?姑爷他……”
“他不会来了。”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不用猜也知道,外人都说小世子周煊元爱惨了外室,命都可以不要的那种。
如今他能抽个时间来拜堂,肯定已经很不容易了,又怎么可能在和她过洞房花烛夜!
这样也好。
大家都干净,将来和离的时候也就不会拖泥带水。
润喜还想再等一会,但姜青芷已经卸下了钗环,她只好叫人打来热水,伺候姑娘洗漱安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