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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操场比试

秦思雨是332寝室里最后一个到的,当时寝室的床都被挑完了,只剩最后一张靠门边的床。但她并不在意,一个人默默地把行李放到那张床上,开始整理床铺。其间也不跟其他室友做任何交流,这让另外三个女孩心里对她多少都有点想法。

其实秦思雨只是天生话少,性格内敛,对不熟悉的人没有那么热情罢了,加上她拥有一张绝美的面孔和一米七二的高挑身材,让一般女孩都对她敬而远之,或者说有些小嫉妒,因此她那个“冰山美人”的人设才一直从初中延续到了现在。

她的朋友很少,因为大多数女生都不愿意活在别人的光环之下,但也有一种女生会真心崇拜她,愿意接近她,发现她心底的柔软。

夏娜就是这种女孩。

记得初中的时候,有一次秦思雨被一帮女生指指点点地围攻,说她总是勾引男生给她写情书,还说她次次考试第一肯定是作弊。

夏娜看不过眼,冲上去挡在比自己高半头的秦思雨面前,叉腰指着几个女生说道:“你们这么有能耐,就让男生也给你们写封情书试试?长得漂亮那是人家的本事,你们别自己丑就见不得别人好看。还说什么次次第一是作弊?我就是把书放在面前让你们炒,你们谁能考过秦思雨,我夏娜就包她一年早饭!”

几个女生本就怕夏娜,此时更是被她说得哑口无言。领头的女生咽不下这口气,临走前还甩下一句:“谁稀罕你们家的早饭?我妈说了,咱们这片区就属你家早饭最难吃,最偷工减料!”

夏娜小学毕业以后,夏炎风身体不如以前,就没有再开出租车,而是和陈桂花一起在弄堂口开了家名为“杂七杂八”的杂货店,除了卖点日用小百货外,还卖点水果和早饭。顾客都是住同一条街上的街坊邻居,所以彼此都很熟悉。

领头女生还想继续说,但被另外几个女生强行拉走,她们深知夏娜可没那么好惹。

而夏娜又怎么可能受这种气,正想冲上去揍那女生,忽然感觉自己的胳膊被人拉住,转头一看,竟是秦思雨。

秦思雨冲她摇摇头,说:“算了,跟这种人计较只会降低自己的层次。我们走吧,我想去你家买冰棍吃。”说罢,她对夏娜展开一个明媚动人的微笑。

夏娜顿时看呆了,这是她认识秦思雨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看到她笑。在此之前,她从不敢想象能有人笑得这么好看。

谁说秦思雨是“冰山美人”?她笑起来简直可以让冰山融化。

夏娜也不是扭捏造作的人,直接反手握住秦思雨的手,像个大姐大般说:“刚好我家店里新进了一批冰棍,我给你打八八折啊。”精打细算如夏娜,即便是对朋友,也绝对不会做亏本买卖。

从此,夏娜家的“杂七杂八”杂货店就成了她和秦思雨的据点。而夏娜后来之所以妥协去上了播音系,跟秦思雨也在这个系不无关系。

但不巧的是,夏娜和秦思雨被分在了两个不同的班级。

播音三班在开班会时,秦思雨也是独自一个人坐在角落的。但她的异性缘可比夏娜要好得多,不少男生都有意无意地靠近她周围坐,只为能多看她几眼。

班会开完,秦思雨跟着人流走出教室,忽然感觉肩膀被人拍了一下,转身一看,是个笑容亲切随和的女孩,个子不高,但很苗条,齐刘海长发披肩,有着邻家妹妹的清纯气质。

女孩笑着对秦思雨说:“我是——”

“你是钱笑笑,跟我一个寝室的。”未等女孩说完,秦思雨已经报出了她的大名。

钱笑笑又惊又喜,笑容更盛了:“哈,我就知道你不像表面上那么冷,我们明明没有讲过话,你却连我的名字都知道了。”

秦思雨也对钱笑笑报以善意的微笑。

“你看你笑一下多美,亲和力马上翻倍啊。嘻嘻,我们一起回寝室吧。”

钱笑笑说着就挽起了秦思雨的胳膊,秦思雨也并没有表示反感,其实只要有人愿意主动迈出一步接近她,就会发现她根本没有什么架子。

两人离开教室往宿舍的方向走,忽然看到不少人都往操场的方向跑去。

秦思雨听到一个男生在招呼同伴说:“走,看热闹去!听说夏娜在和一个男生赛跑呢!”

同伴答道:“哪个男生这么倒霉啊?又要被夏娜羞辱了。”

男生嗤笑道:“听说是什么全国青少年播音主持大赛的冠军,叫景……哦对,景秀!”

景秀?秦思雨一听到这个名字,登时停下了脚步。

正搀着秦思雨往前走的钱笑笑差点被她拉了个踉跄,不禁疑惑地问:“思雨,你咋了?”

秦思雨说:“我想去操场那边看看,我闺蜜在跟人赛跑。要不……你先回去?”她没有用告诉钱笑笑她想看的,其实并不是夏娜,而是景秀。

钱笑笑却没有要走的意思,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说道:“真的?那我也过去看看。”说完她继续搀着秦思雨,一起朝操场走去。

两人来到操场时,跑道边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了,有男有女,男生基本都是来看热闹的,而女生大多是来给景秀加油的。

钱笑笑拉着秦思雨往人群里钻,一直钻到一个最佳观测位才停下。

只见塑胶跑道中央站着一男一女,男的身材高挑清瘦,皮肤白净,穿一件简单的白衬衣搭配直筒水洗牛仔裤,显得他整个人挺拔清秀。而女生身材娇小,皮肤呈现健康的小麦色,扎着高高的马尾,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灵气逼人。

两个人都在做着长跑前的准备活动,女生一副信心满满,志在必得的样子,而男生就显得比她要从容随意得多。

秦思雨的目光久久停留在男生的身上,仔细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这就是景秀吗?这就是那个她曾在电脑上看过无数次的人。

原来在上大学之前,秦思雨就久仰景秀的大名了。她曾把景秀参加青少年播音主持大赛时,从初赛到复赛,再到决赛的所有视频都翻来覆去看了很多遍。她被他沉着冷静的台风和优雅迷人的声线所折服。尤其是他那双略带忧郁的眼睛,简直让秦思雨无法自拔。

而如今,那个之前只活在电脑屏幕上的人和她就近在咫尺,让她如何能不激动?

秦思雨暗自用手紧紧抓住衣服下摆,不让自己表现得太失态,不料夏娜一眼看到了人群中的她,马上惊喜地叫道:“思雨?你来啦!是不是来给我加油的?”

见夏娜冲自己招手,秦思雨正要回应,却感觉景秀的目光也朝自己看了过来,顿时她的脸刷地红了,抬到一半的手又落了下去。

钱笑笑并没有留意到这些细节,还推了推秦思雨的胳膊说:“思雨,你闺蜜喊你呢!”

秦思雨努力平复自己地情绪,再次抬头看过去时,夏娜却已到了身前。

她一把拉起秦思雨的手说:“思雨,你来得正好,我刚还在想找谁当裁判呢,幸亏你来啦!”

夏娜不由分说将秦思雨从围观人群中拉了出来,径直走到景秀面前说:“这是我闺蜜秦思雨,让她帮忙当裁判没问题吧?”

景秀微微一笑说:“没问题,那就麻烦你了。”

秦思雨只感觉自己整颗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但她也明白眼下绝不能在男神面前丢份儿,就强忍住激动点点头说:“放心,我会给你们一个公正的结果。”

有了秦思雨这个大美女的加入,围观的人就更多了。但秦思雨根本不在乎那些灼热的目光,把全部心思都放在了景秀身上。

随着秦思雨一声令下,夏娜犹如离弦的箭般冲了出去,瞬间就把景秀给落在了后面。而景秀始终保持着自己的频率,不慌不忙地跑着,似乎并不担心被夏娜超过那么多。

其实夏娜也明白,对于长跑来说不应该一开始就把力气都用光,但她此时只想早点给景秀一个下马威,让他知难而退。毕竟自己昨晚去网吧兼职前台熬了一夜,今早又没来得及吃早饭,状态很不好。要不是她咽不下那口气,也绝不会跟景秀打这个赌。在她看来景秀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肯定不擅长跑步,所以她只要发挥三成实力应该就能拿下他了。

因此夏娜想先发制人,震慑住景秀,让他主动弃权,那自己也许就不用再跑完剩下的几百米了。

但谁知景秀实在太难缠了,跑了四百米下来竟然面不改色,连呼吸节奏都没乱,仍旧保持着自己的速度,逐渐和夏娜拉近了距离。

夏娜实在太累了,速度越来越慢,终于在跑到五百米左右的时候被景秀超过,而且距离越拉越大,最后竟被套了圈。

夏娜能听到围观人群发出阵阵嘘声,她多么想使出洪荒之力爆发一次,但无奈身体已经超负荷运转,她能坚持没有倒下已经十分不易了。

秦思雨明白夏娜此时完全是靠意志力在支撑自己,于是在夏娜路过自己面前时,追上去对她小声说:“别逞能,这次输了,下次还能再赢回来。”

但夏娜却坚定地摇了摇头,一咬牙加速继续朝前跑去。

钱笑笑实在看不过眼,冲着毫不费力的景秀大喊道:“喂,你一个大男生,能不能绅士一点啊?”

景秀听到钱笑笑的话,回头看了一眼落在他后面很远的夏娜,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竟真的把速度放慢了下来。

夏娜为了不在这么多人面前太丢人,愣是咬牙追平了景秀的套圈,和他一起冲刺最后一圈。

然而此时景秀距离终点只剩下最后的五十米,夏娜却和他之间还有一百多米的差距。

景秀的速度于是越放越慢,跑到最后几米时,简直放水放到令人发指,几秒就能跑完的距离他居然跑了一分多钟还没到终点。

围观人群都开始起哄,夏娜也觉得景秀根本不是在给自己面子,而是在变着法地让自己难堪。

于是在她也快要到达终点时,她铆足了劲儿开始冲刺,只不过这冲刺的方向不是终点线,而是直直朝着景秀的背影而去。

景秀却完全不知情,还在原地高抬腿等着夏娜,而当他感觉到有人朝自己靠近再扭头去看时,夏娜已经近在咫尺,“嘭”地一声就撞在了他的怀里。

两人霎时间都摔倒在地,景秀虽然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但还是尽力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冲过来的夏娜。

夏娜虽然上半身没事,但左脚踝还是崴了一下,登时疼得她撕心裂肺,苦不堪言。

外人看来,这两人正以一种滑稽的姿势抱在一起躺在地上。围观人群先是被夏娜的举动震惊,愣了几秒,随后又爆发出比之前更夸张的嘘声,一些没有参与起哄的人也是对夏娜指指点点,纷纷表示没想到她居然是这样的夏娜。

秦思雨也完全没料到竟会有这种情况发生,反应过来后,赶紧和钱笑笑一起上前将夏娜搀扶了起来。

待夏娜站稳后,秦思雨把夏娜交给钱笑笑,又想去拉景秀。

但景秀却微笑着摆了摆手,用左手撑地,轻松地站了起来。

他看了看只能单脚站立的夏娜,说:“你好像伤得挺重的,要不要——”

“不要!”不等景秀说完,夏娜就把头一偏打断了他。

“那这场比赛——”

“是我输了,但是你公然放水,有违体育精神,你也没赢!有本事咱们下次再重新比过!”

“你是想搞三局两胜?”

“我没问题啊,随时奉陪!”

“好的,我也没问题。”景秀耸了耸肩,语气平静。

夏娜感觉景秀就像一团棉花,无论自己使出多大的劲,对方都能不留痕迹地轻松化解,于是也懒得再跟他废话,由秦思雨和钱笑笑搀扶着一蹦一跳地走了。

路过人群时,她还不忘冲起哄的人们大喊:“都笑什么笑?我还没收你们门票钱呢,一人十块,不交钱的小心我挨个找到你们寝室去!”

她话音刚落,围观人群顿时少了大半。但凡了解夏娜一点的人,都会知道她这肯定不是随便说说,而是真能做出来的。

景秀看着夏娜狼狈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要强又张扬的女生,不过今天一跑步,还真让他压抑的心情好了不少,也许今后他也要多跑跑步才行。

他正想着,右臂突然传来一阵剧痛,想来应该是刚才被夏娜压伤的吧,现在他也得去学校医务室报道了。

另一边,倔强的夏娜一到医务室就整个人累得瘫在床上再也起不来了。

从操场蹦到这里,已经耗尽了她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加之没吃早饭,她真是累得头晕眼花,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秦思雨不好意思继续麻烦钱笑笑,就让她先回寝室了,然后自己匆匆出去买了两个包子一杯豆浆回来给夏娜补充能量。

夏娜恢复得倒也快,等吃完之后,整个人已经精神了不少。

校医帮夏娜擦了一点消肿止痛的药,又帮她缠上绷带,叮嘱她最近尽量少用左脚。

从校医务室出来,夏娜不禁骂道:“都怪那个该死的景秀,现在害得我不仅跑不成步,还连路都走不了了!等着吧,我一定要让他好看!”

秦思雨扶着她,安慰道:“好了别气了,谁叫你自己往他身上撞?”

“那谁叫他故意放水羞辱我?现在好了,我成了全校的笑柄了!”

“你夏娜不是一向坚持做自己,不在乎别人看法的么?再说了,人家景秀也是为了不让你输得太难看才放水的,只不过他没有把握好尺度而已。”

秦思雨话一出口就感觉自己好像说太多了,聪明如夏娜自然很快捕捉到了这个信息,于是把脸凑到秦思雨面前,紧盯着她说:“听你这意思,好像你跟他很熟似的?”

秦思雨故作镇定:“我要是跟他熟,你会不知道吗?”

夏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倒也是。”

因为是开学第一天,开完班会之后也就没什么事情了,夏娜便打算直接回家去休息。她家就在广播电视大学附近,是一栋老式两层楼的石库门,所以她并不住校,而是走读。

秦思雨本来想把夏娜送回家的,但班主任突然打电话找她,想让她当播音三班的班长,且让她现在就过去帮忙处理一些班级事务。

秦思雨刚想推掉,就见夏娜拼命冲她摇头摆手。原来夏娜已经从她说的只言片语里基本明白了班主任的意图,因此让她千万不要放弃这个好机会。

夏娜了解秦思雨,知道她也是一个好强且很有能力的人,不然也不会跟自己成为好友。既然是好友,那自己就绝不能拖她的后腿。

秦思雨也明白夏娜的脾气,只好顺着话答应了班主任。挂上电话后,她忧心忡忡地问:“那你这脚……怎么回去啊?”

夏娜满不在乎地说:“我这身体素质你还不知道吗?就这几步路还能难倒我不成?”

秦思雨还是不放心地叮嘱了她几句,才无奈离开。

目送秦思雨走远后,夏娜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左脚,想尝试正常走路,可脚稍一用力,马上就疼得她龇牙咧嘴。她不禁又在心里骂了景秀八百多遍。

但自己夸下的海口,爬也得爬回去啊,就这么几步路,总不能打个车吧。先不说她心不心疼钱,司机师傅也未必接单啊。

于是夏娜一咬牙,就开始用右脚蹦跶。蹦累了她就扶着墙休息一会,然后再继续蹦。

等她好不容易蹦到家门口的弄堂里时,小命已经快没了一半。

她正扶着墙想喘口气,再做最后冲刺,可谁知无意中往后一瞟,竟看到了一个她最不想看到的人。

“景秀?你怎么在这儿?你在跟踪我?!”

夏娜义愤填膺的大叫把景秀也吓了一跳。

只见他背着双肩包,右臂缠着绷带,左手拿着手机似乎正在找路。

他绞尽脑汁也想不通,自己怎么会又碰到了夏娜这个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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