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时候起,我们就一直被教育,要以德报怨,宽容是我们的传统美德。直到长大了才明白我们都被忽悠了。这句话还有下半句,完整的讲,是“以德报怨,何以报德?”说明古人其实就对人性有了极其深刻的认识,才得出了如此精辟的结论。只是众生熙熙攘攘,又有几人能真正看清这之间的因果呢?
从药店出来的一路上,车里的三人都没说话。在张雪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哥俩已经到户外用品店实现了装备升级,从头到脚,把之前的休闲服全部抛弃了,换上了夏季款的运动装,虽然不是最好的,但总归更加利于运动和搏斗。尤其是甄笑杨,找了一条腰包,反着缠在腰上,把几盒手术刀一股脑装了进去,刀把朝右,为的就是必要时可以随时取用。搜刮了一圈,收获颇丰,唯一遗憾是没找到什么武器,都不知道这户外用品店怎么开到今天没倒闭的!二人感叹良久。
上车后,张雪已经醒了。这位不甚讲究的女士得知了二位男士仍打算送自己回家之后,吃惊的无法言表。在她看来,在这秩序崩塌的末世里,即使二人现在扔她出去喂丧尸都不为过,因为毕竟自己错在先,这个显而易见,而且目前这个世界又是拳头至上。她主动表达了歉意以后,二人也是不为所动,只有甄笑杨微微的嗯了一声,就没了下文。一车人都没有谈兴,只是静静地观察着路上徘徊的类人物体,以及荒凉的街道,干涸的血迹,心头都是一阵阵的沉重。
不大的功夫,车子已经开进了南开区,离居华里越走越近。人们说近乡情怯,当走近心中的那片自留地,同样忐忑不已。她过得好不好?一别多年,又有怎样的改变呢?末世来临,她还活着,还是已经逝去?能见到吗?见不到吗?见到又如何?见不到又怎样?客船依旧,可自己已经换了新船票,交换了彼此也是如此,又有什么意义呢?不要说什么分离,那只是昨夜的一场梦而已。
胡思乱想着,甄笑杨突然有些烦躁,自己这一趟跑来意义何在?还要拉着兄弟冒险。为了妹子?不,两人早过了为爱走天涯的年纪,更何况萍水相逢的柴火妞,真心不值得。清醒过来之后,正想跟洛齐说开回去,突然车子一个急转弯,几乎贴着墙,险险的擦着电线杆转进了一个小道里!
甄笑杨紧紧抓着头顶的扶手,偏头望向洛齐,洛齐狠狠一拍方向盘,咬牙切齿的道:“五点钟方向!大规模尸群!”甄笑杨回头一看,我去!呜呜泱泱一大片丧尸,张牙舞爪的向着这边涌来!心中暗恨自己,我的锅!末世来了,还为这些有的没的分心走神!这不是作死是什么?
突如其来的危机让甄笑杨仿佛冰水灌顶,打了个机灵!“冲出去!冲出这个小道!上大路!”甄笑杨喊到。“我在努力!”洛齐一边躲避着零星丧尸和路边的各类残骸,一边逐渐把车速加了上去!还有30米!已经看到头了,冲出去!二人心里都是这个念头。
然而,事情往往不尽如人意,眼看要到了,道口上突然冲出一个更大规模的尸群!凭着这辆路虎绝对冲不过去,硬刚的结局必然是车毁人亡!
后有追兵,前有堵截,一瞬间,几人仿佛陷入了绝境!脑海里已经脑补了丧尸像蚂蚁一样,密密麻麻覆盖了车体、又从驾驶座窗户缺口把几人挨个提溜出去大快朵颐的情景。“弃车!”甄笑杨大喊一声,洛齐闻言,一脚把刹车踩到了底!二人抓起背包,几乎同步从左侧跳下了车子,准备跑进左边的二层居民楼里,跑了几步突然想起,车里还有个吓傻了的女人,二人又几乎是同时啐了一口,一起回头,过去一把揪着领子把张雪提了出来,牛头就往楼里跑!丧尸们已经围了上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甄笑杨总觉得它们的灵活性似乎提高了,但现在不是钻研问题、传道受业解惑的时机,只能拉着张雪就往楼里冲,洛齐则挥舞着球棒,在后面拖延,为前面二人争取时间!
KE劳塞维茨的《战争论》说过,决定战争胜负的最根本因素,就是数量。二人清楚,在绝对的数量面前,什么身手好坏、功夫高低都是浮云,武功再高,也怕菜刀啊。在这样大规模尸群面前,几人唯一能做的,就是逃命!楼道很深很长,是典型的上世纪八十年代格局,突然,甄笑杨发现前面有个房门开着,于是猛推了一把张雪,喊到“快进去!”回头看时,洛齐已经渐渐不支,好几次几乎被丧尸抓到,险象环生。甄笑杨二话不说,反手抽出了五把手术刀,连珠箭似的发了出去!洛齐压力骤减,甄笑杨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叫到:“快走!”就往开着的房门冲去,丧尸群紧随其后,涌动着越追越近!然而,二人看到的景象却冷彻心扉只见张雪探头看了一眼二人和尸群之后,毫不犹豫的缩回屋里,拉住了房门……
有过一次类似经历,二人知道,这女人绝对不会开门,即使砸烂房门进去,结局无非是大家同归于尽。二人对望一眼,脚下发力,一起向着走廊尽头的楼梯快速跑去。刚冲到一楼到二楼之间的楼梯,二人抬头间猛然发现,前面居然冲出一个黑影!正要出手消灭,突然听到黑影喊到:“快点儿上来!这边!”竟是一个穿着黑衣的大活人!二人二话不说,跟着人影就冲了进去,毕竟到了这时,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眼瞅着快到走廊尽头,前面的人影还是只顾奔跑,丝毫没有进屋的打算和迹象,哥俩儿心头疑惑,依身后杂沓的脚步声来判断,明显已经没了回头的可能,但他们相信,前人绝不会把他自己陷入绝路里。跑到尽头,黑衣人突然一指头顶,说:“上去!”只见黑乎乎的屋顶突然打开一个方块,一个梯子快速放了下来。二人随着黑衣人,三脚并做两步爬了上去。楼顶上接应的人随即撤了梯子,又在打开的方形缺口上盖上了一块厚厚的毡子。
哥俩儿喘息间,抬眼打量着眼前的一切。只见五颜六色、各种材质的帐篷几乎覆盖了整个楼顶。见到有人来,帐篷里的人纷纷探出头来,还有人主动挥了挥手,与二人打招呼。这些人是……?“我们都是邻居”。身后传来黑衣人的声音,摘下黑色的头套,原来是个女的,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美女,见二人疑惑不已,指了指脚下说“这栋楼里的邻居”,又追问道“我在楼顶看到你们有三个人,还有一个人呢?她已经……”。不等哥俩儿回答,突然另一侧墙外传来了女人尖锐的哭喊声,是张雪。哥俩儿和黑衣女子快走几步到了屋檐边上,其他好事的人也纷纷走到墙边向下观望,只见一楼的一扇窗户里伸出一双手,拼命的摇晃着窗户上的金属防护栏,张雪哭叫着:“让我出去!让我出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然而金属防护栏依然坚挺的屹立着,丝毫不以女人的哭喊而动摇。惨叫传来!那双手松开了防护栏,却又尽最大力气伸向窗外,仿佛每个指尖都透着对窗外自由的向往,而后,随着身体,被拽回了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