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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前朝遗踪

就是现在!

沈清歌眼中厉色一闪,抄起手边一条长凳,用尽全身力气砸向窗框!

砰!

窗框应声而裂,朽坏的竹篾四下飞溅。

几片锋利的碎屑甚至破空飞出,钉入了她散乱的发髻。

剧痛传来,她却全然不顾。

一个利落的翻滚,沈清歌险之又险地滚过那张沾满油腻茶渍的八仙桌。

“今儿茶钱免咯……”

老张头嘶吼着,竟掀翻了另一条板凳,试图用自己瘦弱的身躯挡住追上来的随从。

沈清歌心头一紧,却不敢回头。

她借力跃上破碎的窗台。

耳边传来布帛撕裂的刺啦声响。

眼角余光瞥见,那紫袍公子半幅华贵的袖子被死死缠在了支窗的裂口处,一时竟挣脱不得。

她紧紧抓着手里那半块染血的襁褓布。布料粗糙的边缘蹭过她的手背。

就在这么一瞬间!

那布上暗绣的九瓣莲花纹样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

十五年前那些被尘封的、血腥的零星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

黑暗中,似乎有一只穿着黑衣的、断掉的手臂沉沉地压在襁褓之上。

身下是粘稠温热的血泊。

后颈处,好像有什么坚硬冰冷的东西硌着她,形状……似乎是一块玉佩!

“呃……”

沈清歌闷哼一声,头痛欲裂。

她不及细想,踩着屋檐掉落的碎瓦片,狼狈地滚进了茶馆后身的狭窄巷口。

后腰重重撞在一个破了豁口的大水缸上。

缸壁上滑腻的青苔混着泥水,蹭了她一手。

疼!

但身后的脚步声已经逼近!

来不及多想,沈清歌咬紧牙关,从地上弹起,拔腿就跑。

身影如同一抹青烟,三拐两拐便消失在纵横交错的深巷之中。

临安城北的暗巷,鱼龙混杂,是藏身匿迹的绝佳去处。

更重要的是,这里是钱三爷的地头。

钱三爷,这片地界说一不二的地头蛇,也是她阿爹为数不多的发小。

他在暗巷深处开了家颇具规模的赌坊,是这附近消息最灵通、也最不好惹的人物。

沈清歌屏住呼吸,手脚并用地翻过三坊街尽头那堵斑驳的矮墙。

脚尖刚刚落地。

一个硕大的竹筐后面,猛地探出一张布满刀疤的凶悍面孔。

“吓!”

沈清歌吓了一跳,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一只粗壮有力的大手抓住胳膊,一把拽进了旁边一道散发着浓重霉味的砖墙夹缝里。

“三叔!你手劲儿忒大了!疼!”

她捂着被撞得生疼的胳膊肘,低声抱怨。

褪色的蓝布衣衫上,已经蹭满了绿色的苔藓和墙灰。

夹缝外,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似乎在巷口犹豫了一下,最终转了个方向,朝着另一座院子去了。

院子里隐约传来赌客们嘈杂的叫嚷声,盖过了追兵的动静。

钱三爷松开手,用他那标志性的黄铜烟锅子,不轻不重地敲了敲沈清歌的脑门。

“你这丫头,出息了啊?敢翻三坊巷的墙头了?”

他的语气带着惯有的粗粝,眼神却透着几分关切。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打开,露出一块金黄色的桃酥,直接塞进沈清歌手里。

“喏,吃点甜的,压压惊。”

沈清歌接过桃酥,冰凉的手指触碰到温热的糕点,心里稍安。

可当她的指尖无意中再次碰到那块襁褓布上的暗纹时——

嗡!

后脑勺像是被人用铜壶狠狠抡了一下!

巷子里原本清晰可闻的虫鸣,霎时间变成了尖锐刺耳的嗡鸣。

眼前金星乱冒,无数指甲盖大小的光斑在眼皮底下疯狂跳跃。

那股尘封了十五年的、浓郁的血腥味,仿佛跨越了时空,再次清晰地萦绕在她的鼻尖——

还是那个黑衣人的断臂!

断口处血肉模糊。

那块玉佩……是的,玉佩上的璃龙眼睛,好像是用极细的金线嵌进去的!

脖颈间,似乎有温热粘稠的液体缓缓流下。

混着铁锈味的襁褓布料,紧紧勒着她的口鼻,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三叔……”

沈清歌猛地回过神,脸色煞白,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

她抖开手中那半块染血的绸布,指向上面那个诡异的纹样。

“你……你见过这种纹样吗?”

烛光昏暗的夹缝里,那九片用金线绣成的莲花瓣,在积年的霉斑映衬下,闪烁着一种不祥的光芒。

“这破布……”

钱三爷凑近了,眯起眼睛,用烟杆头小心地戳了戳那莲花纹路。

他吧嗒抽了口旱烟,吐出的烟雾缭绕。

“有点眼熟……”

他沉吟片刻,似乎在回忆什么。

“早些年,城西那个说书的刘瞎子,好像提过一嘴。”

钱三爷皱着眉头,烟锅里的火星明灭不定。

“他说啊,前朝有个什么……劳什子的凤卫军,是皇家的亲卫。”

“那些凤卫军的肩甲上,好像就纹着这个——九瓣金莲。”

凤卫军?前朝皇家亲卫?

沈清歌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几乎要停止跳动。

她猛地抬起头,眼睛死死盯住钱三爷那张饱经风霜的脸。

“所以……你早就知道?!”她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钱三爷又深吸了一口烟,烟雾模糊了他的表情,却掩不住他眼神里的复杂。

“十五年前,你阿爹,老沈头,抱着还是个奶娃娃的你,浑身是伤地找到我这儿的时候……”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

“裹着你的,可不就是这块破布。”

“我记得清清楚楚,那襁褓里除了你,还有一块青玉佩,上面雕着龙。”

钱三爷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回忆的沙哑。

“当时他那样子,狼狈得就像刚从鬼门关逃出来一样,说是路上捡的你。”

“可我当时就纳闷啊,他一个打了一辈子光棍的老实茶贩,哪来那么大的胆子和运气,偏偏捡到个被这种皇家物件裹着的娃?”

他忽然凑近了些,压低了嗓音,几乎是耳语。

“丫头,你得明白。”

“这九瓣莲纹,还有那玉佩上的璃龙,那可都是前朝皇室才配用的东西!”

“这临安城里,知道这些忌讳的人不多,但我老钱混迹江湖,多少听过些风声。”

“这玩意儿,沾上了,就是要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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