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被从阳扶着喝下苦涩汤药的叶南恒,淡漠眼神顺势朝外扫去。
正巧将女子脸上笑意收入眼中,他眸色一动,垂眸不再言语。
屋外,时殊色带着小奶团子洗了手,这才帮着奶娘将木桌搬入院中,放在院中盛茂的杏花树下。
如今正值春日,杏花树上花瓣随风飘落,倒显得院中安逸。
“哇!是红烧肉!”
小奶团子踮起脚尖朝砂锅内看了眼,看着里面油润亮泽的红烧肉,口水险些都要流下来。
时殊色浅浅一笑,“别急,以后有的是肉吃。”
刘婶许诺的半扇猪肉,再加上今日得的诊金,至少未来一段时间不愁吃喝。
“先吃,锅里剩下的够你二哥三哥吃了。”
见小奶团这才肯动筷子,时殊色无奈一笑。
想着刘婶家那边,她进屋看了眼。
“我半个时辰后回来,之前不要随意起身。”
从阳点点头,知道她是要去帮那母猪下崽。
不过,出于对主子的担心,从阳皱着眉添了一句,“半个时辰后你若没回来,我会去找你。”
不管如何,不能耽误主子病情。
时殊色没说话,算是默认。
出门时捏了捏小奶团脸颊,这才朝不远处的刘婶家走去。
赶到时,正巧见刘婶着急出门似是要找她。
“时大夫你可来了!快进去帮我家母猪看看,这半天连一个崽子都没落下来。”
时殊色接过刘婶子递来的围裙,迈步进了猪的产房。
母猪正侧躺在地,肚子起伏剧烈。
时殊色稍稍摸了两把,将猪崽的位置正了正,母猪也顺利生下猪仔。
刘婶抱起一只小猪仔喜笑颜开,“哎呦!还是时大夫医术高超。”
时殊色洗了手,才道:“那半扇猪肉,就麻烦刘婶帮我送去小院。”
刘婶自是笑着应和下来,不过想到今日在她家小院瞧见的两人。
她有些担忧地出声提醒,“时大夫,我方才瞧那两人穿着可不像一般人家,你要小心,别惹来什么杀身之祸。”
对上刘婶担忧目光,时殊色唇角笑意添了几分,“刘婶放心。”
见她心中有数,刘婶也不再多说,转头回去照顾小猪仔。
出了刘家小院,时殊色算了算时辰。
距离半个时辰还远着,扭头朝镇子上杂货铺走去。
买了些老二老三用的纸笔。
又买了些蔬菜,这才背着竹筐回了小院。
“时大夫。”
从阳从院内出来,脸上着急神色在看到时殊色后才逐渐缓和。
“嗯。”
时殊色将竹筐交给奶娘,不紧不慢朝屋内走去。
见男人老实的趴在床上,这才从药箱里拿出银针。
从阳始终跟在时殊色身边,见她要将银针往自家主子身上扎时,有些紧张的上前一步。
这一步,便足以让女子冷眸看来。
只这一眼,就让从阳怔在原地。
这女子当真只是这小镇上的女大夫?
为何身上凌厉气势竟能同主子相近!
时殊色入针的动作迅速,一套操作行云流水,不见半分犹豫心虚迹象,可见针灸之术对于她而言,再熟络不过。
“噗!”
本闭着眼昏睡的叶南恒,在时殊色最后一针落下时,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黑血落在床榻之上,泛着诡异光泽。
时殊色蹙眉,侧目看向从阳。
这一眼看的从阳瞬间紧张起来,“怎么了!我家主子是不是不好?”
“不是,弄脏床榻,二十两。”
从阳:……
“给她。”
叶南恒沙哑嗓音一出,从阳只得再拿出二十两放在一旁。
时殊色这才扭过头继续施针。
随着叶南恒又是一口黑血吐出,饶是从阳也不淡定起来。
尤其瞧着主子发白脸色,他激动的拔出长剑便抵在女子脖颈。
“你到底是在医治,还是在杀人!”
叶南恒虽能瞧见,却无力说话。
只觉得胸口有什么堵着,定要呕出来才能好。
时殊色从容不迫,连双眸都未曾朝颈间剑刃挪动半分。
她专注转动手下银针,语气缓慢,“体内毒素积蓄已久,若不趁着这次尽数排出,半个月后仍会暴毙而亡。”
她可不想被秋后算账。
叶南恒口中最后一点黑血吐出,就感觉胸口积年来的压抑感逐渐散去,本沉重的身躯似也轻巧不少。
“多谢。”
对于叶南恒的道谢,时殊色只淡淡嗯了一声。
收了银针,起身时伸手将脖颈上的长剑弹开,走向药箱。
从阳抿了抿唇,尴尬地收起长剑,朝着女子背影抱拳。
“小人冒犯姑娘,还请姑娘恕罪。”
“无妨。”
时殊色话落,扫了眼欲要从床上坐起的叶南恒。
“你体内寒毒积攒多年,虽如今排出大半,切记不可沾染寒气,寒气入体,剩下的一点余毒复发,你仍旧会暴毙。”
一口一句暴毙。
引得叶南恒咳嗽两声。
在抬眸对上少女清澈眸子时,他眉尾微扬。
这句句暴毙,明显是对方才之事心有怨气。
见少女颔首离开,叶南恒看了眼从阳,语气微冷,“下次不可这般莽撞。”
转念想到时殊色方才模样,叶南恒唇角轻勾,语气似半开玩笑。
“若她方才真同你计较起来,只怕我现在已是孤魂野鬼。”
从阳后知后觉,额间布满冷汗,心底打定主意之后小心对待。
院中。
时殊色瞧了眼天色,估算着时辰蹙了眉。
小奶团拿着一块绿豆糕走了过来,轻轻扯了扯自家阿姐衣摆,仰头眨巴着眼睛疑惑地歪了歪头。
“阿姐,二哥哥和三哥哥怎么还没回来?”
“锅里的红烧肉都要凉掉了。”
时殊色蹲下身给小奶团擦了擦嘴,心中已然起了几分不安。
“阿姐去看看,你在家里跟着奶娘等阿姐回来好不好?”
小奶团乖巧点头。
时殊色温柔的摸了摸他小脑袋,急急出门。
顺着去镇上书塾的路,一路找过去,直到天色暗沉下来都没能见到老二和老三的身影。
时殊色心中不安愈发浓厚,就在此时,身侧树林里传来细微惊呼声。
她脚步顿住,仔细分辨。
在确定是老二的声音,快步朝着声音来源走去。
随着她靠近,声音也越发明显。
“二哥,他……他怎么没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