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浅吟现在也当家。
可老夫人留了一手,并未完全放权,比如山海堪舆图这种传家宝,她居然还是从裴行简嘴里得知!
倒是府上主子的衣食住行,下人的月银,乃至人情往来各种开支都是她管。
当然,四年前为了临安侯府能转危为安,侯府银子早就散尽,连她的嫁妆都搭进去一半。
现在侯府吃的用的喝的,依旧是她嫁妆里的银子。
为今之计,拿到所有权力和钥匙,才能拿到承恩王要的山海堪舆图。
若明着交换,魏家这群吸血鬼肯定以此拿捏,又要费一番功夫。
等把东西交给裴行简,她肯定要甩开魏家琐事,收回自己的一切!
棠浅吟说完后,屋内诡异的安静了一瞬。
老夫人和魏垣互相看了一眼,彼此默契的没有搭腔。
总不能一直不说话。
老夫人清清嗓子,笑道:“浅吟啊,你现在不就掌管魏家,拿着侯府的各处钥匙?”
“我现在说的好听是掌管魏家,说的不好听就是管家婆,万事做不得主。”棠浅吟神色莫辨,语气里听不出是恼还是其他。
“魏垣带着肖婉婉招摇过市,已经是把我的脸丢在地上踩,如果内宅还不能让我独大,我岂能安心?”
不等祖孙二人说话,她又道:“肖婉婉生了孩子,又跟魏垣朝夕相处四年,我实在惶恐。”
“万一哪日她在内宅再有话语权,我这正妻做的还不如不做,祖母若是觉得为难,那便算了。”
算了,就是依旧要和离。
饶是老夫人再能忍,看棠浅吟油盐不进,也有几分恼怒:“浅吟啊,你不能意气用事!”
“为了这种事和离,往大了说是善妒,往小了说是你容不下肖婉婉,传出去不丢你和太师父的脸?”
“再退一步说,亲家老太太重病,你这边再传出和离的消息,定要给老太太的病火上浇油吧?”
棠浅吟幽幽看她:“这就不劳您费心了,若我祖母真有个好歹,原因为何,太师府肯定会追究到底。”
“对了,你刚回来,圣上尚未定夺对错吧?”她看向魏垣:“棠太师可是个刚正不阿的人。”
“倘若气愤之下在御前说了什么……”
魏垣意识到她话里的威胁,脸色骤然一变:“棠浅吟你……”
“好,我答应!”老夫人骤然截断他的话,朝棠浅吟说:“所有账本和钥匙等下会送去你院子。”
“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棠浅吟微微凝神:“您说。”
“你刚才尚未答应把子轩认到你名下。”老夫人打量着她的神色:“子轩虽然是肖婉婉生的,却也是魏垣的孩子,尊你一声嫡母。”
“他作为魏家长孙,总不能是个没名分的庶子,趁现在年幼养在你身边,和亲母子没分别,你说呢?”
“不行。”棠浅吟冷冷一笑:“若我答应,三哥在天之灵知晓,怕会魂魄不宁,怨我恨我。”
老夫人哼了一声:“你再三推诿,该不会存了别的心思吧,如此,我怎么敢把家里所有东西交给你?”
她给棠浅吟这么多好处,棠浅吟总不能什么也不出吧?
子轩只要记在棠浅吟名下,不愁以后没有康庄大道。
至于掌家权以及钥匙账本,哼,等风头过去,再寻个理由拿回来就是。
棠浅吟知道老夫人心里的算盘。
她故作不知,红着眼哽咽:“肖婉婉曾是我三嫂,太师府一日没写放妻书,她就还是太师府的人。”
“忍下她做魏垣的妾已是我委曲求全,还要我认她的孩子,岂非欺人太甚?”
她擦了把眼泪,补充道:“哪怕祖母说作为养子,我也没这般生气!”
“祖母既然您怀疑我的用心,还要以此咄咄相逼,不如算了,省得大家都不开心!”
魏垣扶着魏老夫人,听到她的话,脸色再三变幻。
这死女人,逼得婉婉为妾就算了,竟还想把子轩记做养子?
子轩是侯府的嫡亲血脉,是他和婉婉的孩子!
欺人太甚,恶毒至极!
老夫人脸色也不好看。
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弄错了棠浅吟对魏垣的感情。
棠浅吟似乎有点步步为营啊!
可老夫人比魏垣沉得住气,脑子也转的过弯——只要把子轩记在棠浅吟名下,就算打开了太师府的通道。
算作养子又能如何,棠浅吟活不了多久。
等她死了,肖婉婉上位做正夫人,孩子不就名正言顺的做回了嫡子?
魏垣没往深了想,他只觉得棠浅吟得理不饶人面目可憎,比不上温婉贤淑的婉婉半根手指头!
他咬着牙关盯着棠浅吟道:“你既然这般决绝,我……”
“我们答应。”老夫人又抢先了一步。
为了不让魏垣坏事,她死死掐住魏垣的手,还用力捏了捏,示意他冷静。
同时对棠浅吟道:“魏家此前经历了大风大浪,只要家宅安宁,一切都听你的。”
“所有钥匙账本给你,魏子轩作为养子记在你名下,肖婉婉抬进门做妾,全满足你的要求,你可愿意不提和离了?”
棠浅吟面色不显,反带着几分凄凉,惨笑道:“正妻做到我这份上,也是皇城的头一份了。”
“也罢,就依照您的吧!”
得了便宜还卖乖!
老夫人心里骂了一句,面上还是哄着她:“浅吟啊,你也不用这么说,放眼整个皇城,哪个高门大宅内院里不是三五个女人?”
“当初你心悦我们阿垣,他娶了你,咱们该是皆大欢喜,再说他在外这四年吃尽苦头,若不是肖婉婉,他也活不成。”
“咱们论来论去,各有道理,只想自己的委屈,反倒是伤了情分。”
棠浅吟垂着眼眸,并未回答老夫人的话。
老夫人恩威并施,话里带话说了几句,又好言好语相劝:“我一言九鼎,你始终是我们侯府的主母。”
“好了,我也累了,你们小俩口先回去。”
“祖母,我还有事跟您商议。”魏垣看着棠浅吟就来气,总觉得她不识大体,不愿跟她同行。
棠浅吟巴望不得,立刻行礼:“是。”
魏垣死死盯着她的背影,直到人离开视线,他才问老夫人:“祖母,您为何答应她!”
“我曾允过婉婉,就算不是正妻也必须是平妻之位,婉婉怎么能做妾?”
“你呀,还是过于浮躁。”老夫人意味深长一笑:“棠浅吟身子不好,保不齐哪天就病死在侯府里头。”
“她的位置迟早都是肖婉婉,一时委屈算什么?”
“可!”魏垣咬着牙:“子轩呢,他怎么能做养子!”
“我刚才就说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老夫人笑了笑:“哪怕是养子,记在她名下就是她的儿子,就是太师府的外孙。”
“很多事,是不是水到渠成?”
魏垣心里很是复杂:“祖母,您……”
“所以啊,阿垣,你要能忍。”老夫人顿了顿,又道:“棠浅吟现在拿捏了你的把柄,终究是咱们她矮一头。”
“以后若都因此受制于她,我也咽不下这口气,瞧她刚才的猖狂样儿,哼,若是她的名声出了问题……”
魏垣立刻反应过来了:“祖母,我明白了,我这就吩咐人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