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秋换了身格子裙。
她结婚晚，女儿今年才八岁，平时又注重保养，光雪花霜就有好几盒，一双手白白嫩嫩的，脸上都泛着光。
赵勇刚一看到她，眼珠子直冒光，下意识就顺着她的话叹气道：“是啊，我家这婆娘要有李同志你三分之一都好了！”
“李姨，我也想有您这样温柔的母亲。”赵建国也开口道，“我妈就从来不会维护我。”
郑素芬听的直想笑。
忽然，她发现赵建国看李明秋的眼神不怎么对劲，明显不是第一次见的样子。他走到李明秋的身边，叹气着说话，身体很自然的朝她的方向靠拢。
李明秋见赵建国急的满头大汗，很熟稔的掏出帕子为他擦汗。
她个子矮些，赵建国很配合的弯腰低身。
郑素芬的瞳孔骤然紧缩。
难道……
难道她的儿女在这个时候就已经知道李明秋和赵勇刚的那档子事儿了？
她开始观察何晓红的表情，她这个大儿媳，平时就咋咋呼呼的什么好处都想往自己口袋摸，又抠又算计还计较，尤其是在意赵建国和其他女同志之间的关系。
有次赵建国的女同事不舒服，他搀着她去卫生室，被何晓红撞见了，回来就又哭又闹的，可这次，她对李明秋的亲昵没有任何的反应，还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
郑素芬的指尖一下抠进肉里。
好好好，敢情全家都知道李明秋和赵建国那档子事儿，只有她像个傻瓜蛋的被蒙在鼓里，临老了，还被嫌多余，一大家子齐上阵要她的命，拿她的命给全家老小换钱！
郑素芬气的心头一团无名火横冲直撞。
“她维护你，你让她给你做妈呗。”郑素芬冷笑说道。
刹那间，所有人的表情都变了。
“你胡说啥子？”赵勇刚偷偷瞥了何家栋一眼，凶巴巴的吼道，“人何同志还在这呢，你平时在家犯泼也就算了，这种胡闹玩笑话咋都敢乱来哩？唠的咱家的事儿，你牵扯进李同志做啥子？”
郑素芬一脸平静，“是啊，既然是我们家的家务事，请问李同志您插什么嘴？”
“您家人口少，事儿少，就以为全天下的家事都跟你家的事儿一样简单吗？”
这话一出，李明秋的表情有些不自在了。
她从小就和赵勇刚认识，情窦初开的时候也两情相悦过，偏偏到谈婚论嫁的时候，她家被定成成分不好，赵勇刚另娶，她在村里受尽了白眼，也怨过赵勇刚当了缩头乌龟不要她。可后来嫁给了何家栋，他工作好也体面，也因为他军人身份，没人敢再说她家成分的事儿。
可再体面的工作那都是对着外面人的，关起门过日子的时候，何家栋也不爱说话，书房门一关就是工作，她感觉自己像守活寡，也就愈发惦念起赵勇刚的知冷知热了，两人也就这么开始偷偷摸摸的联系起来。
每次看他在书信里对自己诉衷肠，用的那些小词词糙又直接，看的她小脸都红。
可又看他骂郑素芬小市民的时候，她又想，如果她是这家的女主人，生了这一堆孩子，肯定能把日子过的有滋有味的，绝对不会像郑素芬，一个做长辈的啥也不愿意给晚辈，偷偷捂着，平衡不了几个孩子，闹的一地鸡毛。
她喜欢孩子，她巴不得有多几个孩子，可何家栋天生性子冷不爱说话，就连唯一的女儿都是……
“儿女多都是福呐。”李明秋回过神后，说道，“孩子多，当然事儿多，处理好了就行了……郑嫂子您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郑素芬懒得搭理她。
屁股上插了鸡毛，真以为自己能指点江山了。
她转而对何家栋道：“何同志，李同志喜欢孩子，您还得多努力努力，总好过让她惦念别人家的孩子，您说是不？”
她在拿话点何家栋，何家栋面容沉峻，此时此刻，也的确没明白郑素芬的话外之音，只是以为郑素芬在委婉提醒他别让妻子参与别人的家务事。
他点头，拍了拍李明秋的肩膀，“买肉去。”
他们两下楼，本来就是因为芝兰叨叨着肚子饿要吃肉。何况他们刚搬过来，也打算多买点打点打点邻里邻居的。
可李明秋不想走，她眼珠子一转，干脆坐了下来，说道：“我是觉得建国这孩子委屈……还有晓红，你看哭的多伤心啊？家栋，你知道的，我最见不得孩子哭。”
“清官都难断家务事，别说咱都是平头老百姓了。”
明显就是要横插上一脚了。
闻言，郑素芬倒有了新主意。
行，既然你非要看戏，我就拿你做见证人吧！
她转而看向了还在抽噎的何晓红，说道：“既然你现在想开了，想把婆家当家，那就跟之前说的一样以后你和建国一半的工资交到家里做家用。”
何晓红当然不肯，只是不等她求助，郑素芬又继续开口了。
“你要不同意我也没办法，就是我这心里实在不舒服。要亲家早说当初是要个倒插门的，我也不是不能接受，只是当初你俩结婚我家给的六百彩礼，还有建国的倒插门费……就按四百算吧！他这个年纪了，放在相亲市场上也不吃香了，折价给你老何家！”
“总共是一千块钱，我去找亲家要，只要一千块钱拿回来，以后你们两口子就回你娘家待着吧，我就当没有建国这个儿子。”
郑素芬说的爽快，也是打心底这么想的。
赵建国惊的合不拢嘴。
但郑素芬话里的雷点实在太多，他一时也不知道该惊老娘让他倒插门还是嫌他年纪大不值钱。
“狗屁倒插门！老子不同意！”赵勇刚怒道，“老大上大学花的钱最多，工作也最体面，我凭啥放着好好的儿子不要，让他倒插门去！”
郑素芬忙道：“那就剩下交一半家用一条路了。”
赵勇刚正在气头上，一听还有别的办法，想也不想就说道：“那就交家用！老大，把你和你媳妇儿工资的一半拿出来给你妈！”
何晓红和赵建国面面相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