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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千里大逃亡

天黑后,三个人已经躺在了奔向上海的长途大巴上。车在泸溶高速公路上飞驰着,车外流星一样的车灯,不时从大巴的窗口划过,车厢里没有灯光,只有窗外不时划过的车灯,瞬间照出每个人的面孔。尤腊梅和钰吾躺在最后一排的上铺,中间隔着孩子,一面仔细地打量对方,一面商量着明天到了目的地,如何去寻找工作,如何安排吃住。不可能一到哪里就能找到工作,也许他们需要找一个地方,先安顿下来,然后再去找工作。那是一个陌生的城市,哪里的一切都是陌生的,他们不知道等待她们的究竟是什么,这是一个无奈的选择。她告诉钰吾她之所以要去上海,不单是为了打工,也是为了躲避县里的人,因为她早就听说县里要抓她们母女回去,说她们污告拆迁公司,以前支持她们上告的亲友,现在也劝她们认命算了,可她无法接受这一切,她觉得自己都快崩溃了,她甚至几次都想到了死,可她不能死,女儿才十五岁,还这么小,她死了女儿怎么办?也许女儿再大一点,找一个婆家嫁人,自己才能放心走。现在她只希望离老家越远越好,那是一个痛苦的深渊。过去的哪个她,早已死在了哪里,她已没有活下去的勇气。因为她看不到一点希望,她不属于那种性格刚强的女人,她天生就是一个软弱的女人。她从小到大就没敢大声和别人说过一句话,见到别人吵架,心里都感到害怕。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镇上到县城,她做的一切都由老公安排,从来没想过要过这种漂泊四方的生活,做梦都不安相信这是真的,她感觉就像是在做梦,一个无法醒来的恶梦,她不知何时才能醒来。

早上七点多钟,车就到了上海,一行三人出了车站,一脸的茫然。钰吾带她们母女俩先找到一个小饭馆吃早餐,然后买了一张新版地图,乘公交车去外滩,逛南京路,熟悉一下这座城市。可上海太大,就像是一个都是的海洋,临近中午三人已经筋疲力尽。尤腊梅提议,他们还是先找一个住的地方,住旅社,显然太贵,他们要作长期打算,就应该在城乡结合部找一个棚户区租房安顿下来,于是他们又重新乘坐公交往市区外走。钰吾一直在看手里的那张地图,也没弄清东南西北,只是看到沿线的房屋变得低矮,破旧了,更决定下车。穿过大街小巷,四处打听出租的房屋,累了就歇会,饿了就吃点东西,知道下午四点多钟,才找到一间合适的房子。

因为有前面几次看房的经验,尤腊梅在介绍情况时,告诉房东他们一家三口是从外地来打工的,那个五十多岁模样的中年妇女,没多说什么,只告诉他们自己姓张,如果他们决定租下这间,带卫生间的小阁楼就先交房租,水电费月底收,这样带卫生间的出租房,在这一带很不好找,这卫生间的前半部分,还可以兼作厨房,对他们一家三口人来讲正合适。

钰吾把租金给了那女人之后,对方便把房间的钥匙给了他们,临走时还叮嘱他们,进出要小声点,别动静太大,房里都是木地板用了几十年,走起来最别扭,好处是可以打地铺,房间里只有一张小床,肯定是不够用。

他们花了两个小时的时间,购买被褥,脸盆等日用品,再将屋子里收拾干净,晚餐他们煮了一锅粥,还有买的包子和咸菜。为了方便尤腊梅嘱咐女儿,在外人面前要叫钰吾爸爸,钰吾就叫女儿露露或小露。这里的房租太贵,他们只能租一间房,就算是以后有了收入,也只能这样,她们需要节省每一分钱,尽量给钰吾减轻负担。

睡觉时,尤腊梅让钰吾,睡在小床上,她们母女睡地铺。钰吾坚持让她们母女睡床,自己睡地铺,于是尤腊梅干脆让他帮她将木床搬到靠近门口的一边当案桌用,三人还是像坐车一样,都睡在地上。今天,他们实在是累了,先将就着以后再说。又睡床上又睡地上,两个被子也不够,都睡地上,可以垫一床,盖一床。

这一夜三个人睡得特别香,早晨,尤腊梅醒来时,钰吾已经煮好了粥,买回了油饼,她叫醒了女儿小露,赶快洗漱吃早餐,然后母女俩和钰吾分头去找工作。

钰吾又拿上地图,漫无目的地乘做公交车来往在各个市区之间,跑了一整天,直到下午四点多,人也累,肚子也饿了,才坐车往回赶。回到出租屋,那门外藏着的钥匙没了,他敲响了。尤腊梅把门打开了一道缝,露出半张脸,见到他才打开门,这时,他才看清母女俩都在,好像是在洗澡,他站在门外能看到小露的半个湿身子。尤腊梅将身子藏在门后,头上也是湿淋淋的,他对着尤腊梅说:自己到街上去逛一逛待会再回。尤腊梅一把将他拉进了屋,不好意思地说:“没关系,只当是一家人,没那么多讲究。”她让钰吾稍歇片刻,他在外跑了一天肯定累了,等她们洗完,让他也洗个澡,把身上的衣服全换可,她今天要将大家的衣物统统清洗一遍,她边帮女儿擦洗身子,边问他,今天跑的情况怎么样,是否能找到合适的工作,也可以就去附近的建筑工地试一下,这附近有好几个工地。不时地回头看一眼钰吾,叫他先躺下歇一会,等她洗完了再煮粥做吃的。

不一会,已经洗完的露露,湿淋淋地走进了屋里,尤腊梅告诉她内衣在包里,她转过身背朝钰吾,翻开床案上的包,翻开了好几件内衣看看全是脏的,放开嗓门朝卫生间的母亲喊到“妈,这衣服全是脏的。”母亲告诉她里面有一件干净的,她又翻了一会才找到一条似乎书干净的短裤。她看了一会,不能确定,但还是把它穿上了身,然后,擦干脚上的水份,一手捂在胸前,上了地铺,盘腿做下,将被子拉到脖子下,睁大双眼望着钰吾,这是两天来她第一次抬头看他。钰吾理解她那份内心的恐惧和不安,朝她笑了笑,还没等他开口,尤腊梅头发上还在滴着水,一手横在胸前,一手捂着下身进了屋里,她让钰吾抓紧时间脱了衣服去洗,又从露露翻过的那包衣服里,找两件不干不净的内衣穿上。让露露别躲在被子了,去拿抹布,把地板统统擦一遍,彻底打扫卫生,以后就不允许穿鞋进屋了,鞋要放在房门外,露露说自己没上衣。尤腊梅说没关系,反正屋里又没外人,要不就先随便找一件衣裳穿上,晚上睡觉时再脱下来,全洗了,明天出去做事,穿得干干净净的,给别人留下一个好印象,这就是她们今天去问了很多地方,没有去做的原因。现在看来找份活干不难,工资也还行。明天她们迟一点出门,找一家离这里近一点的工作,环境好一点的大饭馆。就开始工作,她们已经漂泊了一年多和乞丐差不多,母女俩在一起,她们就要当他是自己人。

露露不知道母亲说的“自己人”是什么意思?是继父还是兄长?钰吾还在洗,母亲又让她把抹布拿到卫生间去清洗一下,再把地板擦一遍,自己去淘米煮粥。

吃晚餐时,屋间里的光线也完全昏暗下来,尤腊梅让露露把灯打开,对钰吾说以后他就是这一家之主,无论他是作兄弟,还是作露露的兄长,他都是她们母女俩可以信赖的唯一的男人,如果他有什么想法,可以直接和自己说,也可以直接对露露说,总之,一切事情都由他作主。她不是有主见的女人,她习惯听别人的吩咐,以前是听婆婆的听老公的,现在她们只能听他,她这几天想了很多,无论将来能否打赢官司,她们母女俩都不可能回到老家去生活,注定一辈子要背景离乡,这次来上海打工,也只是为了挣点钱,她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又没有亲戚朋友,生活习惯也差异很大,所以她们迟早都要回西部,也许汉沙是她们最好的选择,她在那里流浪了一年多,对那个城市挺有感情,离她们的老家,不远又不近,风俗也差不多,就是钱不太好挣,而钰吾又是当地人。要告状她呆在那里,她估计半年后,她们就能攒够打官司的费用,她希望那时他能陪她们母女一块回去。毕竟他在那里有房,而且那个刘律师还和他是同学,认识他,她们在外最担心的就是被别人欺负或是上当受骗,她们必须找到可靠的人,她第一眼见到钰吾,就看出他和自己一样都是本份老实的人,否则,借一个胆子给她,她们也不会跟一个初次见面的人跑到这么遥远的地方来。她既然和他一起来,就认定要跟着他,只要他能支持她们母女俩大状告到底,她们母女会用一辈子去报答他。

窗外灯火辉煌,人声鼎沸,窗内清冷的白炽灯下,三人都埋头不语。尤腊梅让钰吾把衣服全脱下和露露先睡,她今晚要把衣服全洗干净,让大家明天都穿干净的衣裳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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