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日,为了避免瞧见不想见的画面,谢晚棠躲的远,不时常在屋里。她并不知道,谢婉宁具体都做了什么安排。
但想来跟慕枭脱不了干系。
谢晚棠本能的跟上。
……
书房。
慕枭练了一个来时辰的功夫,就回了书房。
处理完公务,他还要去慈恩寺。
一将功成万骨枯。
戍边将士为御外敌、守江山,血肉之躯化枯骨,忠魂难归桑梓地,那些都是天启的英豪。
慕枭心里,始终记挂着他们。
慈恩寺里的长明灯,他一点就是七八年,香油钱从没断过。
每年的道场法事,他也都尽数做了安排。
这是除了为他们争取抚恤金,尽力照顾他们的家人之外,为数不多的,他能为他们做的事。
腊月初九,每年的今日,他都会去慈恩寺。
今日也不例外。
巳时中。
慕枭起身,准备出发。
只是,他才到前院,就见管家昌伯领了一个小厮,匆匆的跑了过来。
小厮灰头土脸的,身上的衣裳也破了好几道口子,他额头的位置还有一道伤口,血顺着脸颊流下来,狼狈至极。
慕枭眸色发沉。
小厮见到慕枭,直接冲过来,踉跄着跪下。
“王爷救命,求王爷救命。”
“说。”
慕枭声音寒厉。
小厮仰头看向他,“回王爷,今儿一早,我家小姐带着为戍边英烈抄写的经文,去了慈恩寺,为王爷供奉的那些长明灯添香油钱。她办完事之后,去了慈恩寺西边的绿萼梅园更衣,遇上了一个黑衣人,将她掳进慈恩寺后山了。”
慕枭本就阴沉的脸,瞬时更黑了不少。
冷冽的气质,不怒自威。
那样的威压,让小厮几乎受不住,半晌他才继续。
“那黑衣人功夫高强,奴才们拼命阻拦,全都受了伤,也没能救下小姐,求王爷救救小姐,王爷……”
小厮的话还没说完,慕枭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他飞身出府,上马直奔慈恩寺。
是他忘了。
前两年的今日,谢婉宁也都去慈恩寺的,是他这两日心里边藏了事,才忘了这一点。
大约谢婉宁也觉察出了他的疏离,才会独自去慈恩寺,没与他同行。
但凡他跟着,也不会出岔子。
一定不要出事才好。
心里急,慕枭催马,快,再快!
……
慈恩寺后面的万佛山,山势绵延。
冬日树木枯槁,阳光散落下来,虬曲的枝干剪影,拓印在嶙峋的雪坡上,编织成一张绵延的大网,不见尽头。
冷风呼啸而过,雪渣子纷飞。
半山腰的山洞里,谢婉宁抓着披风,把自己裹的更严实了些。
她知道山里冷,却没想到会冷成这样。
“什么时辰了?”
谢婉宁抬眸剜了眼知鸢,冷声询问。
知鸢小声回应,“看日头,应该已经临近晌午了,慈恩寺距离京城不远,按脚程算,若是王爷来的快,应该快要到了。”
“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不会。”
知道谢婉宁担心什么,知鸢急忙回应。
“咱们是顺着近路上来的,咱们的人又另外做了安排,留下了痕迹,王爷是领兵打仗的人,睿智机敏,一定很快就能顺着咱们留下的线索寻过来,还不露破绽。刀五也在外面放哨,这位置能看很远,王爷一来,咱们就能知道,奴婢退出去,也不会坏了小姐的事。”
知鸢说的详细。
这些,都是谢婉宁一手安排的,可眼下听知鸢说,她明显更放心不少。
只要慕枭来,那今日的事就一定能成。
也不枉她爬到山里受冻吃苦。
很好!
谢婉宁一边想着,手指一边摩挲袖口中的纸包,一下下的,动作轻缓,得意的笑容,像是冬日映雪的暖阳,暖,却也刺眼。
谢晚棠飘在洞口,看着这一切,眉头紧锁。
她有些诧异。
她以为,这几日谢婉宁和慕枭同榻而眠,巫山云雨,缠绵悱恻,那都是水到渠成的事。
毕竟,在慕枭的眼里,谢婉宁就是她。
他没有拒绝的理由。
尤其谢婉宁还有意勾引诱惑,慕枭那方面欲望又强,在她跟前,从不拘着自己,他们发生些什么,再正常不过了。
谢晚棠知道,谢婉宁此番安排是为了慕枭,却没想到,谢婉宁这么费尽心思,劳心劳力的做安排,居然是为了得到慕枭。
之前几日,慕枭根本没碰谢婉宁!
谢晚棠脑海里,不禁闪过慕枭的身影,闪过了萦绕在慕枭身上的那抹愁云。
他是觉察到什么异常了吗?
谢晚棠不确定。
可她的心,却像荡秋千一般,被荡的高高的,满含期待。
她忍不住想,若是慕枭发觉眼下的谢婉宁不是她,知道她出了事,被谢婉宁害了,那慕枭今日大约就不会中计,不会让谢婉宁如愿。
那该多好!
堤坝开了缺口,洪流便无法抑制。
贪婪和欲念开了口子,亦是如此。
越想,谢晚棠心里的期盼就越浓,有那么一瞬,她甚至比谢婉宁还要盼着慕枭来。
来告诉她——
她所想,皆能如愿!
大约是半个时辰后,慕枭就到了万佛山。
冬日万物萧条,站在山洞口的位置,一眼望去,能看很远。故而,谢晚棠早早的就发现慕枭到了。
眼看着慕枭飞身上山,越来越近,谢晚棠的心也跟着跌跌宕宕。
山洞外,放哨的刀五也看到了慕枭。
“小姐,齐王到了。”
刀五进山洞回禀。
等的手脚发凉的谢婉宁,听到这话,一下子站起来,喜上眉梢。
“来了?”
“是,已经到山脚下了,按照咱们留下的痕迹,他顺着这条路上来,最迟两刻钟就能到。”
“好,来了好,来了好。”
来了,就能成事。
她一早就说过,慕枭是属于她的,她不会失手。
这不就成了。
谢婉宁看向知鸢,“下去,把该清理的都清理干净,该堵的嘴堵住了。”
“奴婢明白。”
知鸢退下去,谢婉宁才看向刀五。
“一会儿你机灵点,演的要像,要引王爷怜惜我,但万万不能落在他手里。到时,我也会为你绊住他,你可得抓住机会,逃得要快。”
“奴才明白。”
“准备吧。”
“是。”
刀五应声,又转身到洞口观望。
谢婉宁从袖口中,将纸包拿出来,她打开,纸包里包着的,是一颗红色的药丸,这是万春楼里调教姑娘常用的春山月。
男女欢好,以此迷情。
一仰头,谢婉宁就将药丸含进了嘴里。
药入口即化,淡淡的腥甜味,在谢婉宁唇齿间蔓延开来。
药见效极快。
不过须臾,谢婉宁就觉得原本发冷的身子,开始热意窜动。
今日,谢婉宁特意换上了素雅清丽的妆容,眼下,在春山月的催动下,她双颊绯红,与头上的赤金累丝垂红宝石步摇相呼应,那红,让素雅清丽,也沾染上了欲望的气息。
一素,一媚,强烈撞击。
谢婉宁的美,也更添了三分,妖娆勾魂。
谢婉宁抬手扯掉披风,胡乱的扔在地上,她轻轻躺上去,身子不受控制的扭动。
一时间,衣衫凌乱。
谢婉宁眯着眼睛,迷离的眼神里,全是胜券在握。
“我就不信,你能眼睁睁的看我被药控制,燥热难忍,我就不信……你还能把持的住。”
谢晚棠飘在一旁,看着谢婉宁,如遭雷击。
她不敢置信。
对自己用药,逼慕枭以身为她解毒——
这种招数下作不堪,却大约管用。
如果,慕枭不曾像她想的那样,察觉出谢婉宁的异常,没有发现,谢婉宁不是她,那……他大抵是逃不过这一局的。
谢婉宁……
大约真要赌赢了吧?
谢晚棠咬着唇,之前她心头升起的那些期待,被吹的七零八落。
这时,出去望风的刀五再次进来。
“小姐,王爷马上就到。”
刀五说着,走向谢婉宁,而谢晚棠,则转头看向了山洞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