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
谢晚棠从慕枭的语气里,只读到了这两个字。
慕枭性子冷,心思也深,他从来都算不上一个温柔的人,在谢晚棠印象中,慕枭的温柔,十有八九都是在榻上,在她求饶,他轻声诱哄她继续时。
每一次,她都会沦陷。
眼下情状倒也相似。
只是,对象变了,她的心思也变了。
谢晚棠不想再跟过去,她不想去见证谢婉宁的胜利和得意。
那是她躲不开的一根刺,会扎的她千疮百孔。
绿萼梅园西边,有一棵古树,上面系满了红绸,绸子上还挂着一枚枚的竹牌,写满了来绿萼梅园里小憩香客的愿望。
“前程似锦!”
“阖家安乐!”
“琴瑟和鸣,相守一生!”
谢晚棠飘过去,一点点的看他人的愿望,她也在自己心里,默默的念着自己的愿望——
重来一世,报仇雪恨!
这几个字不断在谢晚棠心头盘桓,怨念深重。
寮房里。
慕枭抱着谢婉宁进来,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檀香味,那味道,让人心静,也让人清醒。
窄榻上,慕枭将谢婉宁放下。
谢婉宁脸上的潮红,比之前更盛了,像是妖冶的桃花精。
彻底推开披风,挣脱禁锢,谢婉宁的双臂再次攀上慕枭,像是不满慕枭不够主动似的,她躺在榻上,拉着慕枭靠近自己,之后她用力翻身,将慕枭压在身下。
一双手,胡乱的去解慕枭的锦袍。
“王爷,帮我……帮我……”
谢婉宁嘤咛呻吟。
她的唇,也再次靠近慕枭,热烈求索。
这些年,慕枭身边只有谢婉宁一个女人,外面都说他禁欲,不近女色,可自从要了谢婉宁开始,他在谢婉宁屋里,就没再约束过自己。
无数次,他拉着谢婉宁鱼水交欢,共享极乐。
他并不排斥这档子事。
是谢婉宁就行。
可是不知怎的,自这次回来开始,面对着谢婉宁,他变了不少。
他似乎再也找不回之前的那种感觉了。
刚刚在山洞里,在路上,在屋门口,他看着谢婉宁受药控制,迷醉求欢,他是心软的,他想过来就近帮谢婉宁解毒。
可真当到了箭在弦上的时候,他却无法继续。
他不想。
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是为什么。
但慕枭并不是委屈自己的人,看着谢婉宁靠近,慕枭拉住她,随即翻身坐起来。
按着谢婉宁的肩膀,将她按在榻上,慕枭道。
“郎中马上就到。”
谢婉宁意识模糊,可这话,像是瓢泼的雨,将她浇了个清醒。
她怎么都没想到,慕枭会这样。
“王爷,我……”
“乖。”
打断谢婉宁的话,慕枭低语。
“佛门重地,不该乱来的,等等郎中,一会儿就好。”
慕枭说着,起身往外去。
只有几步的距离,他却像是走了很久,他一遍遍的想,是不是他也带着“色欲泛滥,又薄情寡性”的劣根?
不然,为何之前还念着的人,现在却抗拒的厉害?
他想不通!
慕枭很快就出了寮房。
知鸢以及下人见到他,都有些意外,一瞬间,知鸢的脸色一变再变,她半晌才回过神来,慌忙上前。
“见过王爷。”
慕枭点点头,随即看向后面的小厮。
“去请郎中,要快。”
“是。”
小厮迟疑了片刻,随即应声,转而离开。
他也搞不懂,明明谢婉宁都那样了,明明慕枭人就在这,也抱着谢婉宁进了房间,为何还要请郎中?
亲自来,不好吗?
知鸢同样也想不明白慕枭为何会拒绝谢婉宁。
但她想的明白另外一件事——
谢婉宁费尽心机,却没能如愿,今日这一局,算是彻底废了。谢婉宁并不是什么好性子的人,之后,他们这些办事的人,大约有的受了。
而她作为谢婉宁贴身的丫鬟,必定要承受更多。
要惨了。
知鸢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慌得要命。
这边的动静,惊动了树下的谢晚棠,她回过头来看向慕枭。
她哀怨的眼眸,瞬间被意外填满。
慕枭居然出来!
依照慕枭的能力,这么快从房里出来,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他根本没有碰谢婉宁。
一时间,谢晚棠的心轻飘飘的,像是化作了一朵云。
缓缓摇曳。
似有所感,慕枭缓缓侧头,看向古树。
明明那什么都没有,可是,之前在永昌侯府宁和园里,在红梅树下的那种感觉又疯狂升腾。
想走,走不了。
想移开目光,也移不开半分。
鬼使神差的,慕枭走向了那棵古树,一步一步,逐渐靠近。
“王爷……”
还未到树前,慕枭就听到了护卫天明的声音,他转头望过去,就见天明快步到了他跟前。
“王爷,无讳大师回来了,听闻王爷来了慈恩寺,请王爷过去小坐。”
无讳大师,是慈恩寺的高僧。
据说,他佛法高深,五明通达,能以天眼管三千微尘劫,运宿命通照十方因果海。
他常年云游四海,鲜少回京。
但每次他回来,慕枭只要有时间,都会见一见他。
为那些死去的将士超度。
为活着的兵将祈福。
“嗯。”
慕枭点头应了一声,他看了古树一眼,转身出去。
谢晚棠目送着他离开。
就像每一个目送着郎君出门,又盼着郎君归家的女子一样,眼神里有不舍,也有盼望、希冀、期待,情意深深。
……
畅晚阁。
谢婉宁回来的时候,天早已经暗了下来。
春山月是花楼里常用的药,解起来并不难,她服了药休息了一阵子,这会儿已经完全好了。
只是,自打慕枭离开后,谢婉宁就没再见过他。
听说慕枭去了无讳大师那,之后就直接离开了慈恩寺,没有停留。
也没再过问她的情况。
谢婉宁气疯了。
她以为,只要慕枭去慈恩寺,一切就都是板上钉钉的事,水到渠成,绝不可能再出岔子。
可到了关键时候,却还是出了变故。
慕枭!
谢婉宁一遍遍的在心里念叨这个名字,她也不断在脑海里复盘今日的事,她怎么都想不出来,自己到底哪有失误。
没有的!
明明一切都很顺利!
可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谢婉宁恨得牙痒痒,心里的火气,几乎能将她点燃。
瞪着知鸢,谢婉宁狠狠的捏了她一把。
“你说,是不是你没按我说的做,没把事情安排好?你还在偏帮着那个灾星是不是?你故意害我是不是?”
“小姐明鉴,奴婢没有。”
知鸢跪下来求饶。
可是,谢婉宁满心的怒火无处发泄,她根本不想听知鸢辩解。
“贱人,那灾星不是好东西,你也不是什么好玩意,你和她沆瀣一气,背主忘恩,你这种货色,就该被发卖进楼子里,千人枕万人骑,不得善终。”
骂还不解气,谢婉宁转身,去了窄榻边上。
那里放着之前谢晚棠做绣活的东西。
谢婉宁找了根针出来。
她拿着针,转而又到了知鸢边上,她将针一下下的刺进知鸢的身体里,任凭知鸢呼喊求饶,她也没停下。
她不想停。
她不能如意,那所有人就都别好过。
她不允许!
院里的下人都被遣散了,知鸢的痛苦哀求,只有廊下美人靠上的谢晚棠听的清清楚楚。
谢晚棠晃着腿,静静的欣赏着这一切,眉眼弯弯。
谢婉宁不痛快,她就痛快了。
至于知鸢……
她被谢婉宁收拾,大抵是委屈的,可于谢晚棠而言,她是谢婉宁的爪牙和帮凶,也算不上多无辜。
谢晚棠不指望知鸢能为她拼命。
同样,她也没有那么多的怜惜和同情,去分给知鸢。
谢晚棠想,做个硬心肠的人挺好。
若再有一次机会,她一定硬下心来,让这辈子每一个伤害她的人,都生不如死。
谢晚棠思绪乱飞。
另一边,慕枭盯着桌上的几个字,也心乱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