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梨不知道张翠花的算盘,窝在灶火间用小火熬野蘑菇炖鸡。
她是特意做给沈宴臣吃的。
到了中午,沈宴礼在供销社值班没回来,沈宴臣也在公社吃大锅饭,只有苏青梨和张翠花和两个孩子在家。
婆媳俩相看两相厌,各自扒着饭,都懒得搭理对方。
吃完饭,张翠花忙着割猪草,早早出门。
苏青梨则把从空间里带出来的野蘑菇晾晒起来,准备以后去集上换点东西。
虽然不是什么稀罕物,但是难免有好这一口的。
日头晃晃悠悠,就荡到了西山。
等沈宴臣扛着锄头回来,就听到院子里又吵起来。
张翠花高八度的尖叫声,隔着十里远都能刺破耳膜。
“你买的怎么了?难道不是我给你的钱?再说了给婆婆和小叔子买两身衣服不应该吗?还委屈上了!”
“苏青梨,我告诉你,这个家我说了算,你要是再不识抬举,就给我滚出去!”
苏青梨一把夺过衣服,“上午你当着街坊邻居的面给我二十块钱,说给宴臣买衣服,怎么?我给宴臣买衣服了,你又要拿给沈宴礼穿,要不要我把刘嫂子和王大妈叫来评评理?”
“评理?你还嫌不够丢脸是吧!”
张翠花的声音更高亢了,“早知道你这么混账,我就不该答应让老大把你娶过门!”
苏青莉懒得和她吵,抬手就去抢衣服。
“你……你干什么?还想过来抢不成?别作妖了,这衣服这么显眼,你穿了不怕折你那短命男人的寿?”
“你说谁短命?”
苏青梨气恼的声音跟着炸响。
沈宴臣在外面听得眼前发黑,一股火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其实他小时候很健壮,却因为常年吃不饱,还要干繁重的农活,被磋磨的病怏怏的。
每到冬天,他都咳嗽的整晚都睡不好。
“妈,原来你知道我这么熬下去会短命啊。”
沈宴臣捏着拳头进了院子,声音像被砂纸磨过似得嘶哑。
本来他脸上就没什么血色,现在又多了几分灰败。
看上去比沾在他裤腿上的泥点子还要难看。
张翠花正跟苏青梨撕抢新衣服。
冷不丁被突然回来的沈宴臣质问,她心虚地挤出抹假笑,“老大,妈不是这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沈宴臣绷着脸,瘦弱的胸膛因为愤怒剧烈起伏着,“早上是你主动给青梨钱让她去买衣服,现在又说她不配穿这么鲜艳的,你到底在闹什么?”
“青梨是我媳妇,你如果实在容不下她,我们……我们只能分家过了!”
“分家?”
张翠花尖叫起来,陡然拔高的嗓子刺的人耳膜生疼。
她猛地拍了下大腿,重重摔坐在浮土地上,两条短腿胡乱蹬踹起来,“老天啊!你睁开眼看看啊!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儿子啊,他娶了媳妇忘了娘,没良心啊!要逼死我这把老骨头啊!”
“老大,你个不孝顺的东西!你爹走得早,你是要把我也送走啊!”
张翠花嚎的惊天动地,浑浊的老泪顺着她皱巴巴的脸往下淌。
苏青梨嫌弃地白了她一眼,拿起那套抢回来的中山装,走向沈宴臣,“老公,喜欢这个颜色吗?”
“咣当!”
沈宴礼一脚踹开破旧的木门,从外面闯进来,直奔张翠花。
“妈,老远我就听到你在哭,是不是苏青梨又欺负你了?”
他弯腰去扶张翠花,回过头,一只手恨不得戳到沈宴臣的脸上,“大哥!你……你还是不是人?妈把咱们拉扯大容易吗?你就护着那个女人吧,亲娘都不要了!小心遭天打雷劈!”
“老二,你回来的正好!快,快帮妈评评理!”
张翠花瞬间找到了主心骨,也不哭了。
她都不用沈宴礼扶,就麻利爬起来,枯瘦的手像闪电一样去抓那套蓝色衣服,“我不管,这衣服必须给宴礼,让他上班穿!”
苏青梨被张翠花的胡搅蛮缠彻底惹毛。
她狠狠把那衣服给拽回来!
张翠花没站稳,趔趄着摔了个四仰八叉,疼得她又嚎哭起来,“造孽啊!打人啦!苏青梨这个小贱人打我!要打死她婆婆啊!”
沈宴礼立即像怒目金刚,冲到院子角落,把挑水用的扁担抓到手里,“反了天了!苏青梨你个泼妇,敢动手打我妈!我弄死你!”
桑木扁担沉甸甸的,油亮发黑。
被沈宴礼抡圆了,就朝苏青梨头顶狠命劈下去!
势头狠辣的,根本不留半丝余地,分明是把她往死里打!
“青梨!”
沈宴臣惊呼了声,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猛地把苏青梨推开。
下一秒。
苏青梨摔在地上,眼睁睁看着发疯的沈宴礼蛮横抡着扁担,结结实实砸在沈宴臣后背上!
“嘭!”
“咳——!”
沉闷到令人窒息的重砸,混着沈宴臣吐血的咳嗽声响起。
瘦弱的沈宴臣结结实实挨了一扁担,猛地吐出一口猩红的鲜血,踉跄倒在地上。
张翠花的干嚎卡在喉咙里。
沈宴礼举着扁担的手臂僵在半空中。
就连院子里那两只探头探脑的老母鸡,都吓得缩进了窝里。
整个世界仿佛都静止了。
就剩下沈宴臣带着血沫子的喘息声。
混着新鲜血液的腥甜味,弥漫在燥热的晚风里。
苏青梨被地上那摊猩红刺的眼睛生疼。
她飞奔着冲向沈宴臣,大叫一声,“老公,你没事吧?”
“咳!咳咳!没……没事……”
沈宴臣剧烈咳嗽起来,鲜血顺着嘴角往下滴。
“老公,你别吓我啊。”
苏青梨心疼的直掉泪。
都是为了保护她,沈宴臣才挨了这一击重击。
原本干了一天活的男人,已经疲惫不堪了。
此刻他本就惨白的脸上毫无血色,就像糊窗户的旧纸一样,透出一股死气。
沈宴臣艰难摇了摇头,伸手擦掉苏青梨脸上的泪珠,“我……没事,别怕啊,不哭。”
“大哥,我不是要打你的!那个…只是挨了一扁担,又死不了,演什么苦情戏啊。”
沈宴礼终于回过神,轻嗤了声。
张翠花也拍了下身上的土站起来,“这次是宴礼打错了人,老大,回屋歇着去吧。记得教教你媳妇,不该是她的东西,以后别惦记。”
苏青梨知道这母子俩是个混账,却没想到他们这么无耻!
无边的愤怒,在她四肢百骸暴走!
敢打她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