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萱抱着莫禧春的肩膀,轻轻地给她呼气。
裴璟这才注意到裴萱虽然乱糟糟但被养得黑亮顺滑的头发,它并不像记忆中的枯黄毛躁。
妹妹的死一直是裴璟心里的一根刺。
见她现在过得好,也算是对他重生回来后极大的安慰。
莫禧春跟裴萱玩了一会儿,拍拍她的肩膀站直身子。
“萱萱去拿头花,待会儿大嫂给你扎头发。”
裴萱走了,莫禧春拿起梳妆台上的木梳子,开始梳理自己的头发。
她的头发又长又多。
梳起来很费劲,洗头时也很费功夫。
莫禧春是又爱又恨。
裴遇比裴萱大几岁,又是个男孩子,跟莫禧春没有像裴萱那么黏糊。
见这里没什么他的事了,就想着先去干活。
“大嫂,我先去喂鸡了。”
“去吧,今天咱们杀鸡吃。”
莫禧春抱养了很多小鸡仔,夏天时裴遇会挖野菜捉蚯蚓来喂。
一鸡圈的鸡长得膘肥体壮,肉质肥嫩。
一入冬,莫禧春隔几天就会杀一只给家里人补身子。
等屋里就剩下她和裴璟了,莫禧春才开始梳妆。
她背对着裴璟,也就错过了他眼里的探究。
莫禧春梳妆好,又走到里间去换衣服。
在裴璟眼前路过,没有赏给他一个眼神。
莫禧春在生气!
但裴璟不知道两人以前的相处模式,他还以为很正常,觉得自己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莫禧春换好衣服出来,裴璟还在炕上坐着。
被褥也没收拾,碎掉的瓷碗也没清扫。
她恼火了。
不管梦魇成什么样,现在青天白日大太阳照着,也该清醒了。
“裴璟,你是不是不想过了?”
莫禧春这一声把裴璟喊懵了,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
他上辈子活了三十多年,除了身陷囹圄那些时日,剩下的日子都是他在发号施令。
哪里有人胆敢对他大呼小叫。
裴璟的愣神看在莫禧春眼里就是回避。
不解释不解决!
好样的!
莫禧春更气了,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偏偏刚换上的高领棉衣的领子又刮得脖子疼,她觉得喘气都变得困难。
莫禧春深呼口气,扯了扯衣领,心底的委屈像是泉水般涌上来。
眼眶都不自觉地跟着红了,眼里也蓄满了泪花。
“你是不是打算重新找一个?”
裴璟生平最讨厌别人在他面前哭。
可莫禧春的身份比较特殊,又不能晾着不管不顾。
“不会找别人,你先别哭。”
裴璟迫切想结束这一茬,紧跟着刚才的话解释。
“昨晚做噩梦魇着了,脑袋有些晕,现在还没有缓过来。”
“什么梦魇需要掐死自己的枕边人?”
莫禧春开始秋后算账了。
裴璟刚才就发觉自己肩膀上受伤了,习惯性忍着吭声。
现在莫禧春追问,他也只好借此编了个借口。
“昨日夜里回来时路上遇到几个歹人,争执时伤到了肩膀,夜里做梦又梦到他们了……”
莫禧春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转移了,没等裴璟说完她就红着眼睛,爬上炕去扒拉裴璟的衣服。
“伤得严不严重,昨晚回来时怎么不叫醒我?”
裴璟浑身僵硬。
全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不要。
哪里有空回莫禧春的话。
但见莫禧春熟稔的模样,应该早就坦诚相见过了。
他要是刻意躲开,她肯定会怀疑。
裴璟强迫自己坐端正坐姿。
但莫禧春冰凉的手指触到他颈间皮肤时,他瞬间颤抖了一下。
捏着床单的指骨都微微泛着红,像是隐忍着极大的压迫。
莫禧春毫无察觉。
她跪在裴璟双腿中间,探身向前。
一只手摁在他的膝盖上,另一只手扯着他肩膀上的衣领往下剥落。
冷白皮肤在日光下泛着莹润光泽,一指宽的血红伤口狰狞地伏在裴璟的肩膀上。
血肉糜烂,没做任何伤后护理。
莫禧春的眉眼立刻沉了下来。
“疼吗?”
“不疼。”裴璟实话实说。
这点疼对他来说早已是家常便饭,早都麻木了。
莫禧春掀起眼皮看向裴璟,眸光里的心疼被怒意取代。
她伸出食指在伤口边缘摁了下,没控制力度,摁得比较重。
裴度没忍住嘶了一声。
“活该。”
莫禧春抬头瞪了他一眼。
嗔骂道:“知道夜行不安全还不知道早些回家,要是昨晚碰上的是亡命之徒,你没了想让我带着萱萱和阿遇改嫁吗?”
不会有人娶改嫁还带着亡夫弟弟妹妹的女子――
莫名其妙的想法倏地冒了出来。
裴璟眉头紧皱,抛除脑海中不合时宜的想法,抿抿唇才说。
“怕你们担心。”
莫禧春又生气又心疼。
气得都想在他背上拍一巴掌。
可手掌心都碰到他衣服了,她又轻轻拿开了。
“怕我担心还不跟我讲,是不是得等到肩头的肉腐烂了才肯跟我说。”
莫禧春利索地下炕:“等着,我去给你拿药包扎。”
“……嗯。”
肩上的伤口隐隐作痛,裴璟垂眸看了一眼。
不是普通的利器致伤,像是西北大营里才有的长矛所致。
“他”为何现在就跟朝廷军队的人有了交锋?
裴璟试图从脑海中抠出蛛丝马迹,可惜徒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