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来了。”
裴远之的恭敬丝毫看不出是假的。
“嗯。”
裴璟之淡淡颔首。
他对父母都一向冷淡，对这个庶出的三弟更是不关注。
“进去吧。”
裴远之故意落后半步，那双狭长眸子似有若无瞥了清棠一眼，微微弯着的眉眼分明很温和，却叫清棠浑身都僵住了。
他能骗过所有人。
却骗不了她。
裴远之从小就嫉恨裴璟之，一开始他能藏好自己的情绪，直到知道了裴璟之和向怜雪有了接触。
她无数次看到裴远在无人时的阴郁扭曲。
在床榻上时，他有时会忍不住唤着向怜雪的名字，也在激动倾泻时咬牙发泄对裴璟之的恨。
“我记得这是二哥的通房侍妾，叫清棠是不是？”
裴远之看向清棠。
清棠登时头皮发麻，那种跗骨的阴冷感仿若被毒蛇缠上，让她连走路都不会了。
她屈膝低头：“见过三公子。”
裴远之为何会注意到她？
清棠不安。
“没规矩。”
裴璟之淡漠的声音打断两人的互动：“你是什么身份，也能跟主子同行并走？”
他的话解救了清棠。
却也毫不留情甩了她一巴掌。
清棠咬了咬唇，落后了裴远之几步才缓缓跟上去。
裴远之呵呵一笑：“这丫头瞧着老实，二哥莫要对她太苛刻了，瞧她，吓的脸都白了。”
裴璟之倏然站住。
清棠似有所觉，抬头时便看到一张绝不想看到的脸。
“裴远之！”
少女提着裙摆遥遥摆手，像个蝴蝶似得跑过来，明媚的模样似初升朝阳，既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却又不过于逼人。
向怜雪。
裴璟之兄弟俩的心上人。
她秀妍眉眼精致如画，挺巧的鼻梁下一张樱桃小嘴，比涂了口脂还要殷红丰润。
这样美好的女子。
也不怪裴璟之会深陷其中。
清棠忍不住看向裴璟之。
只见他那张清冷矜贵的脸上虽然依旧冷淡，那双眼眸却凝着复杂到叫人看不透的暗色。
再遇向怜雪。
他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这是谁啊？”向怜雪外头打量裴璟之，眼底有着毫不掩饰的惊艳之色：“从来没见过呢。”
她不回避别人的打量。
整个人从内到外散发着贵女独有的自信。
和这样朝阳似得人比，清棠卑微弱小到像路边的一颗野草，丝毫没有存在感。
她酸涩垂头。
裴远之笑着给她介绍道：“这是我家二哥。”
“哦！我知道你！”
向怜雪歪头看裴璟之：“你叫裴璟之，是宁王那个体弱多病的世子对不对？”
不给裴璟之说话的机会。
她笑盈盈道：“你好呀裴璟之，我叫向怜雪，家父是驻守弘扬关的向将军。”
裴璟之颔首道：“向姑娘有礼。”
“世子也有礼！”向怜雪乐呵呵一笑，转而向裴远之道：“我又得了不少的好东西呢，可惜裴远之你没去过弘扬关……”
三人齐齐上前。
这一路都是向怜雪开朗的嬉笑声。
她一会儿说边关的风光，一会儿又说跑马的畅快，活泼耀眼叫人不能忽视。
裴璟之兄弟俩都关注着她。
一个虽淡漠却柔和。
一个毫不掩饰眼底的爱慕。
清棠瞬间觉得，自己多余的有些碍眼，她快走几步上前到裴璟之跟前压低声音：“世子，奴婢肚子忽然有些不舒服，想去更衣。”
裴璟之不置可否：“去吧。”
清棠匆匆一福便走了。
宁远侯府她上一世来过好几次，轻车熟路便找到了侯府僻静的后花园。
望着平波荡漾的湖面。
清棠酸涩的心终于也安静下来。
她扶着栏杆坐下，一个人怔怔出神：世子是不是还想和向怜雪再续前缘？她应该阻止还是……
“一个人坐在这儿也不怕吗。”
温和男声紧贴着她耳朵，温热的鼻息甚至喷在了她耳朵上，清棠头皮一炸，惊弓之鸟般跳了起来。
可一双手随即摁住她的肩。
硬生生把她摁回去。
“是我，别怕。”
清棠僵着脖子别过脸，果然看到裴远之那张俊秀的脸，分明在笑，却笑意不达眼底。
他什么时候来的？
“见过三公子。”
她推开裴远之的手深深福礼，埋着头不和他对视。
裴远之上前，微微俯身靠近她：“真是个有趣又规矩的丫鬟，怎么以前竟不曾注意到你呢？”
清棠嗓子发紧：“奴婢以前只是二等丫鬟，还不够格近身伺候公子，公子没见过奴婢也正常。”
“是吗。”
裴远之伸手拽起清棠：“本公子对你不熟识，你却对本公子十分了解呢。”
清棠脑子里瞬间转过千万个念头。
裴远为何说她了解他？
旋即她便想到了是如鸢对裴远之说了什么。
以清棠对裴远之的了解，一旦引起这个男人的注意，他便会像蟒蛇一样把你当做猎物盯住你，直到把你一口口吞吃掉。
清棠脑子急速转动，思考该怎么应对裴远之。
电光火石之间。
她骤然想起上一世的一件事。
在她做了裴远之的侍妾后，曾有个丫鬟自以为生的比清棠好看，便企图勾引裴远之。
结果被裴远之丢进了冰湖里险淹死。
和裴璟之的骄傲不同。
裴远之内心自卑，他极其在意自己庶子出身，一个丫鬟对他的喜欢对他来说是羞辱。
清棠眉眼一换，饱含娇羞抬眸看向裴远之，忍着害怕和恶心小心翼翼攥住他的小拇指。
“三公子怎么这样不懂奴婢的心，一个女子这样了解男子，那必定是因为，因为……三公子真是的，还要奴婢明说吗？”
裴远之怔住。
他显然也没想到清棠会这么说。
他深深拧眉端详清棠，企图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来，可结果也只看到清棠的娇羞和期待。
裴远之半信半疑松开了手。
清棠见奏效了，便再接再厉道：“我对三公子爱慕已久，所以时时刻刻关注着三公子，真是天缘不凑巧，若是世子当初选的是如鸢就好了，奴婢就能成为三公子的人了。”
她眨巴眨巴眼，更近的凑向裴远之，甚至想往他的怀里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