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灵兮忍住心中愤恨,早就知道会是如此,这个偏心的爹向来都只疼楚柔嘉母女,这下好了,顺水推舟,为了他自己的前程,为了他最疼爱的女儿楚柔嘉,跟江家攀上这门亲,一举两得,却从未想过她的处境和未来,恐怕这才是他心中最满意的结果吧。
“父亲。”楚灵兮愤然开口,“父亲莫不是糊涂了吧,一来这婚事是我外祖母和江家老夫人的手帕交诺言,这是我楚灵兮的婚事,不是楚家的婚事,就算我不要了,又与其他人何干?二来,这男女苟且的丑事还没有交代,怎么被父亲翻手云覆手雨的就黑白颠倒了,这难道就是父亲的治家之道不成?”
“你……”楚青山面色铁青,“你退下,这里大人们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份。”
江云朗坐在那里如一尊佛像,岿然不动却看得真真切切。
楚家这位楚大人是个宠妾灭妻的主,竟能将亲生的嫡长女欺负成这样。
而这位小娘子,看似柔弱实则不是好惹的,句句戳中要害,犀利精准,连自家老爹都不放过。
倒是……有点意思。
“灵兮,你有何要求,请尽管提吧。”江渊在一旁打圆场,“今日我们特意带来了厚礼,就是为让你消消气,这婚事就是退了,我们两家今后也还是要常来常往的。”
“江大人说的正是。”楚青山在一旁赶紧附和,“小女年幼不懂事,自是不敢提什么要求的。”
说着冲楚灵兮使了个眼色。
楚灵兮无视。
“小叔叔,灵兮有罪,昨日之事另有隐情,还请小叔叔明断。”说着楚灵兮郑重下跪,脸上凄凄哀哀,颇为委屈。
门外,春夏将莽汉带入正堂。
“小叔叔,这人便是我的证人。”楚灵兮拭了拭泪水,“昨日有人在我的酒水中下了迷药,又买通这人意图不轨,多亏我及时发现才幸免于难。给我下药的人便是楚柔嘉和江鹤扬,而他二人又做出那种事,小女句句属实,还请小叔叔和各位长辈给个公道。”
说完楚灵兮伏地痛哭,两日来的委屈此刻一股脑决堤,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抖动着身躯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此时,家丁也已经将楚柔嘉、江鹤扬和宋氏一并带到了正堂。
那莽汉看到了楚柔嘉,一口咬定,“各位大老爷,就是她,给小的们钱财,说让小的们乐呵乐呵。”
“你血口喷人。”楚柔嘉一改往日的弱不禁风,眦眉瞪目道,“爹爹,江伯伯千万不能听他们胡说,都是在哪里找来的下三烂到这里来污蔑我。”
她边说边哭,楚青山看得心疼,“柔嘉莫哭,爹爹不会冤枉你的。”
这一幕看得楚灵兮再一次心寒,若不是忌惮着外祖家的势力,只怕她们母女会过得更惨。
楚灵兮悄悄别过脸去,擦拭着泪水。
然而这一切却落在上位人的眼里,楚灵兮别着的小脸正对着江云朗,眉目如画的美人哭得梨花带雨,那份悲凉和委屈不像是装出来的,她隐忍了许多年了。
一个想法在江云朗心底慢慢绽开。
那边莽汉也急了,扑通扑通连磕了几个响头,“各位大老爷,小人就是一个普通的匠人,从未干过伤天害理之事,昨日也是一时鬼迷心窍才会被人蒙蔽,但是小人绝无虚言,请大人明鉴。”
“父亲啊,父亲,他在冤枉孩儿啊。”楚柔嘉声嘶力竭。
“老爷,看在妾身这些年一直尽心侍候的份上千万不能冤枉了柔嘉啊。”宋氏在一旁嚎叫。
“楚伯父,小叔叔,父亲。”江鹤扬上前,一把抱住了楚柔嘉,“昨日之事是我不对,但是我是真心爱着柔嘉的,对于灵兮,我愿意任何代价赎罪,但是柔嘉向来温柔善良,绝对不会做出如此卑劣之事,还请各位长辈明断。”
“江鹤扬,照你这么说来,是我污蔑他了?”楚灵兮咬着牙问道。
“灵兮,你有什么气冲我撒,莫要错怪了柔嘉,她这么弱小这么贤良,从小到大都是你欺负她,她从未对你有过任何不敬,她如今有了我,我自然会护着她,做错的我来负责,但是,今日谁都别想欺负我的柔嘉。”
江云朗生无可恋地闭了闭眼,真是个蠢东西。
看了看江云朗的脸色,江渊恨只恨这傻儿子猪油蒙了心,“逆子,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还不闭嘴。”
“是啊,灵兮,你若说柔嘉害了你,可有证据?这空口白牙的,不相信自己的妹妹却要相信……”楚青山看了一眼那莽汉,“这么个东西,岂不是心肠恶毒。”
“我心肠恶毒?”楚灵兮听到了自己颤抖的声音,“如今受害的是我,父亲却说我心肠恶毒。”
她当真要被气死了,偏心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无法无天吧,好,你不做人,我教你做人。
“你。”楚灵兮看着那莽汉,“今日你说的话若无凭无据,便会人头落地。”
莽汉一听,顿时吓得大汗淋漓,“证据?证据……”他冥思苦想,挠着脑袋,急得直打转。
“莫莫。”一旁一直坐着的外祖母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外孙女,“地上凉,孩儿没错,不用跪着,起来说话。”
只此一个动作,江云朗心中了然。
余老太太的为人他作为宰相也是钦佩不已,当年余家老太爷,也就是楚灵兮外祖父曾经还与他有过一次恩缘,对余家的家风,朝廷上下无人不竖大拇指。
“老爷,你看,他就是个泼皮无赖,根本就是胡乱攀咬。”宋氏在一旁推波助澜,“妾知道自己人微言轻不该说话,但是,这个人如此说定是有人幕后指使,还请老爷明断。”
这话里话外开始泼脏水,楚灵兮今日算是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
看着那莽汉,她再次开口,“到底有没有?”
莽汉看着她,突然眼中闪过一丝光,“想起来了,有,我有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