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客们好奇地踮着脚,往外望去。
“难不成是陛下得知侯府与尚书府联姻,特意宣旨祝贺?”
“宋家祖辈是跟着太祖皇帝打江山,满门忠烈,陛下自是看重的。”
“恭喜侯爷,恭喜老夫人!”
宋老夫人一听,连忙整理衣衫。
可他们都忘了,侯府早已没落。
若非林氏女下嫁,新帝登基后,宋家三代未有军功,便会削爵降俸!
绵绵心中冷笑。
可怜她的娘亲和舅舅们,在北地浴血奋战,马革裹尸,只为守护身后这片家园。
如今,却还要被夫家如此诋毁。
他们甚至试图踩着镇国将军府的军功,拿着她外祖母给娘亲攒的嫁妆,风光度日!
不过,一会她倒是想看看,他们能不能还笑得出来。
众人赶到前院,纷纷下跪。
看见宣旨的是福公公,陛下跟前的红人,宋景阳得意的下巴都抬起来了,若是有尾巴,恐怕都要甩上天去!
福公公扫视一圈。
只见众人身后,红衣小团子孤零零地跪在正厅,不由暗自叹气。
看来这武安侯府,气数已尽了啊!
他打开圣旨。
宋景阳难掩脸上喜色,正打算跪下,却听……
“武安侯府,宋氏绵绵接旨!”
“臣宋景阳接……什么?”
宋景阳的膝盖跪了一半,震惊地抬头。
福公公连个眼神都没给他,目光径直落在小绵绵身上。
绵绵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一副虚弱的模样。
来到福公公面前,正想跪下,福公公又道:“绵绵小姐,陛下仁心,怜惜小小姐身体不好,可免跪。”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陛下竟许她免跪接旨!
大周开朝以来,也就百年前,镇国公大败燕北后,伤了根本,先帝允其免跪。
这宋家小女,莫不是因镇国公,而得到了圣上怜悯?
那他们方才岂非……
一时间,众人都吓得噤声。
“臣女宋绵绵接旨。”
小绵绵规规矩矩地跪下。
福公公暗自点头,又瞥向宋景阳。
“武安侯为何不跪?”
宋景阳看了眼绵绵,脸上火辣辣的,回过神来,慌忙跪下。
福公公冷哼一声,这才开口。
“上诏,宋氏绵绵,聪慧纯良,其母林氏,满门忠烈,为国捐躯,朕深感痛心。”
“昔闻其父夫妻情深,泪落沾襟,朕深为动容,宋氏蒙其外祖林氏庇佑,应念其母林氏满族之大义。今,令宋氏景阳,为林氏砚秋守孝三年,其间罢去俗务,专心抚育幼女!”
“宋氏绵绵,孝行可嘉,朕特赐黄金百两,良田百亩,以彰其孝。”
“林氏一门仅留此孙,特封宋氏绵绵为静安郡主,赐镇国将军府为其府邸,待及笄,可携其母嫁妆,迁至郡主府!”
一道道旨意,如惊雷般在宋府众人头上炸开。
宋景阳更是耳朵嗡嗡响。
为妻守孝,简直闻所未闻!
而且三年间皆不可再担朝职,那他岂不是三年都要原地踏步,无法晋升?
那他娶兵部尚书的庶女做甚?!
“宋氏绵绵谢主隆恩!”
绵绵站起来接过圣旨。
福公公甚至和蔼地将她扶起来,温声道:“小郡主可要记得,届时入宫谢恩。”
“谢公公提醒。”
小绵绵学着前世看到的那些动作,有些生疏地行礼。
宋老夫人终于回过神来,不可置信道:“公公,这,府上……”
福公公扫视满院的红绸,神色肃穆。
“林将军乃巾帼英雄,咱家记得,昨日才刚过头七,陛下的意思是,林氏忠烈,这满院红绸,恐不合适。”
“可这三书六礼已经过了啊!苏家老夫人那边……”
宋老夫人胸口疼得厉害。
“既然是为全孝心,这喜事办不办也无所谓,老人家瞧见孙女找到好人家也就行了,侯爷觉得呢?还是说,你们认为,陛下敬重林氏忠烈,有何不妥?”
宋景阳后背发凉,连忙叩首。
“臣不敢!臣,谨遵圣旨!”
福公公满意地颔首。
离开前,他低声说了句:“侯爷,咱家劝您一句,陛下最恨忘恩负义之人,新妇入门,还是别走正门了。”
继室进门,却走不了正门,这是多大的耻辱!
不过,宋景阳不敢辩驳,连忙颔首:“谢公公提点!”
将福公公送出门,宋景阳双手收在袖子里,攥得发白。
“侯爷,那我们就先走了吧!”
方才热闹的侯府,顷刻间便安静了。
寒风萧瑟,竟有种荒凉的感觉。
宋景阳回头,便瞧见绵绵脱下外袍,翻过来露出里面白色的一面,重新给自己披上。
一抹白色,站在满堂红幔之中,红中一点白,十分刺眼。
他反应过来,脸色铁青,指着绵绵,似要发怒,“是你!”
“你何时去找的陛下?”
也不知是不是宋景阳的错觉,他竟觉得,女儿是故意的。
故意等满门宾客,来看他的笑话!
绵绵眨了眨圆润的大眼睛,不明所以,“您在说什么?绵绵不懂。”
“不过爹爹,娘亲新丧未过,绵绵还是穿素白些吧,爹爹新婚大喜,恕绵绵不能穿喜庆的颜色了。”
“哦,对了,爹爹是不是,也得脱了这身红衣?”
小绵绵扬起一抹笑容,嘴边的小梨涡甜到人的心坎儿去。
仿佛在说。
瞧瞧,你敢不换吗?
宋景阳深吸一口气,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来人!把这红绸换下来,还有,替本侯,更衣!”
……
兵部尚书府。
收到消息的苏兴怀气得砸了手里的茶盏。
“陛下的这记耳光,打得可真响亮啊!”
苏明媚更是恨得牙痒。
这林砚秋,死了也不安生!
“爹!若是真的让女儿从小门进去,还要给那女人守孝,女儿的脸面往哪儿搁啊!”
苏兴怀扶额,想要抚平额角暴起的青筋。
“你给我消停点!你要记住,你嫁过去不是去作威作福的,交代你的事给我办好了!待事成,你要怎么闹就怎么闹,现在,立马给我上轿!”
热闹了半日,闹得全城皆知。
苏家庶女就这么一个小轿子,慌忙从小门被抬进了侯府。
这做派,仿佛在告诉旁人。
苏明媚上不得台面,堂堂主母,连妾室都不如。
院子里。
小绵绵悠闲的看了会雪,兴致来了,还堆了几个雪人。
自从娘亲去世,她的小院子,就像是被整个侯府遗忘了。
堂堂侯府嫡女,没有侍女,没有护卫,就连一个洒水丫鬟也没有。
既然没有,那她就自己争!
小绵绵看了下时辰,厨房应该做好宴会的食物还没清场。
她换上素白的衣服,悄悄往厨房方向而去。
经过前院时,传来嘈杂的声音。
她眸色一沉。
是新妇进门了,看着满院的白幔,在闹事呢!
绵绵收回视线,溜到了厨房。
管事正在外面嘱咐下人们收拾残局,如今厨房里正好没人。
“婚宴取消了,赶紧收拾东西,准备两桌侯府自己吃就行!”
厨房里摆满了婚宴的材料,灶台上已经做了好几种菜式。
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看得人食指大动!
还想吃两桌?
门儿都没有!
小绵绵迅速将灶台的美食收进空间。
厨房里有一筐收一筐,有一摞收一摞!
拜拜您嘞!
随后绵绵迅速离开现场,回到自己的小院子。
空间能静置时间,方才放进去的燕窝羹是怎样的,拿出来就是怎样。
小绵绵吃饱喝足后,心满意足地爬上床去。
她还得养精蓄锐,明天晚上,她有大事要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