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澈,不准乱叫,要叫赵医生。”
孟乔小跑过去,赶紧教育儿子。
赵述安已经熟练抱起小澈,笑道:“别这么客气,很多孩子都这么叫我。”
他亲亲小澈,“再说了,能被幼儿园最乖的宝宝叫爸爸,是我的荣幸啊。”
小澈很高兴,紧紧抱住他,和刚才在程司白面前,判若两人。
孟乔无奈。
“赵医生,你怎么来这边了?”
赵述安说:“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打你电话你没接,又忍不住等到明天,所以我就开车过来了。”
孟乔拿出手机一看,果然有未接来电。
她正要抱歉,忽然回神,捕捉到好消息一词。
“什么好消息!”
赵述安笑道:“你们一直在等的,骨髓配型,成功了。”
孟乔惊喜万分。
她几要落下泪来,自从两年前小澈突发高烧住院,查出是白血病,他们母子的境况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一度绝望。
没想到,还能等到配型。
小澈懵懵懂懂,还不知这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看到妈妈哭了,赶紧要下来,够着她的衣角给她擦泪。
“妈妈,不哭,小澈乖乖的。”
孟乔鼻头一酸,抱起他瘦弱的小身体,对赵述安连连道谢。
赵述安很理解她,陪着他们母子走进巷子,委婉道:“手术费不是一笔小数目,你手上宽裕吗?”
孟乔喉头哽住。
这两年为了等配型,光是保守治疗就花光她所以的积蓄了。
赵述安看出她的窘迫,温声道:“如果钱不够,我可以借给你。”
“不。”孟乔下意识拒绝,“你已经帮了我们很多了,之前借的我还没还给你。”
赵述安无奈。
认识两年多,她总是这么客气。
了解她的性格,他没有多言,而是说:“有困难给我打电话,别的先不要想,给小澈做配型是最重要的。”
孟乔对他十分感激。
目送他出了巷子,她才牵着小澈回去。
母子俩住的房子一个月租金只有六百,但孟乔把家里收拾得很干净,进了屋,风雨被屏蔽在外,小家里都是温馨的气息。
晚餐后,小澈在房间画画,孟乔独自整理账簿。
为了给小澈配型做准备,这几年她不停打工,卡里也攒了一些钱,但距离目标还有距离,之前银行给她推荐过一类贷款,本来如果拿下今天的工作,有稳定的收入证明,贷款就能下来。
但现在……
她拉开抽屉,视线落在角落中落灰的女戒上。
这戒指是一对,出自国内一个小众品牌。
原价本是八千多,因为女戒是瑕疵品,才被她低价买到。当然,即便是低价,也是她一个月的工资。
她送到程司白手上时,他不过随意一瞥。
“我不爱戴戒指。”
轻飘飘一句话,那枚男戒就被丢进了角落里吃灰,直到他走,她都没见他戴过。
“妈妈。”小澈忽然出现。
孟乔放下戒指,“怎么了宝宝?”
“这个戒指今天那个叔叔也戴了。”
孟乔一愣,旋即笑了。
“怎么会呢,宝宝一定看错了。”
“不会,我看清了!”
孟乔扯动唇角,不想跟孩子解释,戒指也分贵贱,像这种便宜货,对于程司白来说,跟易拉罐的拉环没有区别。
程家太子爷,怎屑这种垃圾。
小澈看看她,忽然抱住她,闷闷道:“妈妈,我不喜欢今天那个叔叔。”
孟乔一顿。
小家伙瘪嘴道:“他好凶。”
孩子的感受是最直观的,更何况,程司白的喜恶那样分明。
如果让他知道,她这个过期的床上用品,竟然生下他的孩子,大概也会觉得小澈是个污点吧。
程家人对待贫民,一向是心狠手辣的。
孟乔喉头发涩,贴了贴儿子的小脸,说:“妈妈也不喜欢他。”
“那我们以后可以不用去他家吗?”
“可以啊。”孟乔笑了笑,“咱们以后再也不去了。”
“好哎!”
看着儿子欢呼雀跃的脸,孟乔将戒指放上了桌面。
再不值钱的垃圾,废品回收,也能给她和小澈换来一顿温饱。
太晚了,她打算明天再给介绍人打电话,回绝程宅的工作。
招聘网站上,她也重新挂上了自己的信息。
……
江城到了雨季,隔天晚间,孟乔挂在网上的戒指卖出了。
因为价格便宜,距离又近,她舍不得运费,干脆就自己送。
买家在新开业的光年会所工作,大概是服务员之类,匆匆下楼拿戒指,语气有点不善。
“不是让你放前台吗?今天开业,我们很忙的。”
周围音乐声大,孟乔拉了拉口罩,尽量提高音量:“抱歉啊,你能不能现场验货,没问题的话点确认。”
对方很不耐,但大概看出她缺钱,也就没说什么,匆匆看过就点确认了。
孟乔看到到账信息,松了口气,又觉得心口发堵。
正要出门,不知发生什么,舞池上方彩球爆开,纷纷扬扬的纸币往下飘散。
孟乔尚未反应,还没走开的女人便推了她一把。
“愣着做什么,抢啊!”
孟乔愣愣照做。
周围人群推搡,她好几次都被人踩到手,但钱握在手里确实实实在在的,想到小澈的医药费又能多一些,她不顾疼痛,使尽浑身解数抓捡。
耳边,年轻女人兴奋咒骂:“妈的,这帮太子爷真会玩,来一趟,我们还能拿赏钱。”
原来,是赏钱。
孟乔没注意,被人猛地一推,后背狠狠撞向一旁装饰灯,痛得她浑身发颤。
她没注意,贵宾通道方向,程司白正被经理亲自迎接上顶楼。
哪一刹的纸醉金迷,就是为他而有。
当然,他本人根本没在意。
进了包厢,众人都在等他,见他进来,纷纷起身问好。
在校时,这帮人都不知道他的身份,只知道他成绩好,谁能想到,他爸是程思远呢。
江辰安排他坐了主位,给他倒酒的功夫,毫不客气地骂对面坐着的女人。
“你他么闲得慌?自己有名字不用,用林乔乔的名儿?”
程司白昨晚是随口一提,下班时便没了到场的心。同名同姓的人实在太多,更何况,他实在没有理由,去找一个戏耍他的女人。
但听到林乔乔三个字,他脑子还是一个激灵,下意识看向对面。
女人叫冯圆,他有印象,不是京大的人。
京大校内酒吧还营业时,她在酒吧打过工,曾跟林乔乔做过搭档。
冯圆不敢跟江辰呛声,只能撒娇道:“那人家怕家里知道嘛,当时也想不到别人的名字,随便就用了啊。”
有男人搭上她肩膀,说:“你可真会挑,挑谁不好,挑那丑女的名字?”
“这也就是咱们江总大气,要不然看到名字就把你刷了,那你损失多大啊。”
“别说,要是我,肯定刷掉,林乔乔那丑女人,我现在想起来她那脸都觉得恶心。”
“就她那样,还有脸坐台,别说花钱,倒贴我钱我都吃不下!”
说话的人多喝了两杯,记得林乔乔曾纠缠程司白的传言,所以哪怕对林乔乔印象不深,说话也过了点。
可话音刚落,他转向程司白的方向,却对上一双沉寂冷岑的眼睛。
他动作一僵。
想到程司白的身份,他估计自己说话太没品,让程司白不喜了,他讪讪地住了口。
关于林乔乔的话题,却没止住。
冯圆不动声色往程司白的方向瞄,故意道:“要不是当时没想起别人的名字,我才懒得用林乔乔的,一个死人,用她的名字我还嫌晦气的。”
包厢里瞬间静下来。
江辰被酒呛住。
“你说什么?”
“林乔乔啊,她前两年就死了。”冯圆耸耸肩,“我之前借过她钱,想找她要,结果她快病死了,我看她可怜,也就算了。”
众人唏嘘。
“她怎么死的?”
冯圆:“胃癌。”
程司白面色一变。
林乔乔,有严重的胃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