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草药的味道,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朱宁没有犹豫。
他必须找到它。
但他现在的状态,别说寻找,连走出这个洞穴都难。
他低头看着自己一身狰狞的伤口,又看了看角落里那具野犬精的尸体。
恢复,需要能量。
能量,就是血肉。
他拖着疲惫的身体爬过去,撕下一大块血肉,大口吞咽。
没有烹饪,没有调味,只有最原始的血腥与生涩。
胃里在翻江倒海,可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渴望。
暖流从腹中升起,缓缓流向四肢百骸,修复着撕裂的肌肉,滋养着干涸的经脉。
他吃一口肉,便停下来喘息片刻,仔细感知着身体的变化。
力量,正在一点一滴地回归。
这一顿,他足足吃了一整个清晨。
当第一缕阳光透过洞口缝隙照进来时,他身上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结上了一层厚厚的血痂。
体力,恢复了三成。
足够了。
朱宁将剩下的尸体用泥土和乱石仔细掩埋,又用瘟疫鼠尸的残骸在洞口布下更浓重的气味屏障。
做完这一切,他深吸一口气,走出了洞穴。
阳光刺眼。
他眯起眼睛,鼻翼微动,【嗅迹溯源】的天赋全力发动。
空气中,无数种气味交织成一张复杂的大网。
他像一个最耐心的猎人,剥丝抽茧,从万千驳杂的气味中,搜寻着那一缕微弱的、带着特殊清香的草药气息。
很难。
这气味太淡了,被风一吹,便若有若无。
他只能确定一个大概的方向――西北。
那是他从未踏足过的区域。
朱宁没有贸然前进,而是先爬上了一块高耸的岩石,观察地形。
西北方,地势愈发陡峭,林木也更加阴森。
几块刻着“熊”和“狼”字妖文的骨牌,歪歪斜斜地插在通往那里的必经之路上。
那是巡山队的领地。
硬闯,无异于自寻死路。
他正一筹莫展,头顶的天空传来一声熟悉的啼叫。
乌鸦精落在了他身旁的树杈上,漆黑的豆眼看着他,带着一丝询问。
朱宁心中一动。
他用蹄子沾着地上的晨露,在岩石上画出了那株草药的大致模样――锯齿状的叶片,墨绿的颜色。
然后,他指向西北方,又用鼻子用力嗅了嗅,做出寻找的姿态。
乌鸦精歪着头,似乎在理解他的意思。
片刻后,它发出一声短促的鸣叫,翅膀一振,冲天而起。
它没有飞向西北,而是在朱宁头顶盘旋了一圈,随即朝着另一条更加隐蔽的、位于山涧旁的崎岖小路飞去。
它在带路!
朱宁精神大振,立刻跟了上去。
这条路,避开了所有已知的巡山队岗哨。
它藏在山体的阴影里,被茂密的灌木所遮掩,若非从空中指引,根本无从发现。
一人一妖,一前一后,在山林间穿行。
乌鸦精不时落下来,用尖喙啄开一些伪装成落叶的陷坑,或者点出某些藤蔓上涂抹的毒液。
朱宁越走越心惊。
他这才明白,自己之前能在浪浪山活下来,是何等的侥幸。
这座山,远比他想象的要危险。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乌鸦精在一处断崖前停了下来。
它落在崖边的一棵枯松上,冲着下方发出了几声急促的鸣叫。
朱宁小心翼翼地探出头。
断崖之下,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幽谷,终年被黑色的瘴气所笼罩。
那股特殊的草药香气,正是从这片幽谷中,丝丝缕缕地飘散上来。
找到了!
朱宁心中一阵狂喜。
可下一秒,他的心就沉了下去。
这断崖高不见顶,陡峭如壁,根本没有下去的路。
更致命的是,那黑色的瘴气,光是闻上一口,就让他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嗅迹溯源】告诉他,那瘴气里,含有剧毒。
这根本就是一条死路。
朱宁不甘心,他趴在崖边,仔细地观察着下方。
他的目光,忽然被崖壁上的一处东西吸引了。
那是一根粗大的、锈迹斑斑的铁链。
铁链的一端,深深地钉入了断崖顶部的岩石里,另一端,则蜿蜒着垂入下方的无尽瘴气之中。
这不是天然形成的。
有人,或者说,有妖,曾在这里铺设过一条通往谷底的路!
朱宁凑近那铁链,仔细嗅了嗅。
一股熟悉的、阴冷腐烂的气息,瞬间钻入他的鼻腔。
是那个神秘追踪者的味道!
墓土的气息!
这铁链,是它留下的!
朱宁浑身的血液都几乎凝固了。
他猛地抬头,看向那片被瘴气笼罩的幽谷,一个可怕的真相,清晰地浮现在他眼前。
那株能克制神秘追踪者的草药,它的生长地,竟然就是那个追踪者的……
巢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