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没人规定一人只能爱一个
段流筝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回到大二那年的那场地震。
她被困在废墟里,周遭是无边无际的轰鸣与哀嚎。
遮天蔽日的黑暗,濒死的绝望和恐惧,都令她浑身战栗不已。
直到眼前突然传来一丝光线,沈砚辞仿佛一道光,出现在她眼前。
他将惊魂未定的她拥入怀里,沾着血的手掌一遍遍抚着她的肩:
“筝筝乖,不哭了,没事了,有我在。”
“我说过,我会保护你,绝不会让你受到一丝伤害。”
紧接着,画面突然一转。
她看见沈砚辞站在甲板上,视线落她身上不过一秒,接着毫不犹豫跳进海里,朝顾清萤的方向游去。
看见沈砚辞浑身湿透抱着顾清萤,眼底溢满心疼,一遍遍地安抚,好似当初安抚她那般:
“没事了,萤萤,别怕。”
泪水滑过眼角,段流筝哭得泣不成声。
“老婆?老婆?”
她睁开眼,才发现沈砚辞坐在床边,慌手慌脚替她擦眼泪:
“怎么还哭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他眼里的心疼不似作假。
可若真是在乎她,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她?
为什么要抛下不会游泳的她,毫不犹豫去救精通水性的顾清萤呢?
他是爱过她的,但现在也的确不爱了。
见她睁着眼一直不吭声,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沈砚辞的心都被攥紧了,他紧紧握住段流筝的手,语气懊恼:
“你是不是在怪我?怪我没有第一时间救你?”
“对不起老婆,清萤她始终怀了沈家的孩子,我身为大哥不能不管。”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看你这个样子,我真恨不得躺在病床上的是我。”
说到最后,他将流筝的手贴到唇边,眼泪滴在她手背,“我向你保证,再也没有下次了。你理理我好不好?”
看着他痛哭流涕的模样,段流筝心中毫无波澜,淡声打断:
“我想再睡会儿。”
见她终于开口说话,沈砚辞眼睛一亮,“好,老公陪你。”
接着不由分说,上床将流筝揽进了怀里。
经过落海的事,流筝没什么力气,也懒得再挣扎。
再醒来时,身旁的位置是空的。
沈砚辞不见踪影。
已是深夜,屋内没有亮灯,漆黑一片。
流筝从床上爬起身,随手打开灯,下床,打算去门外透口气。
然而刚推开一条门缝,就撞见沈家两兄弟站在走廊。
沈聿修右手夹着烟,左手手肘撑着身后的栏杆。
“哥,你没事儿吧?不就是普普通通落水,还要彻查?”
“萤萤说落水前明显感觉有人从背后推了她,否则她不会掉下海。”
沈砚辞表情凝重,“必须查清楚,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敢伤害我的女人和孩子!”
沈聿修眯着眼,将烟递到嘴边吸了一口:
“说句实话,其实你对清萤不仅仅是责任这么简单,对吧?”
沈砚辞看着他。
他低低笑了一声,掸着烟灰:“要不然你不会这么紧张,这么上心。包括下海救人的时候,你第一时间救的也是清萤。”
“你早就喜欢上清萤了,我猜得对吗?”
空气沉寂了几秒。
紧接着是沈砚辞掷地有声的嗓音响起:“我不否认,清萤的确很吸引我。”
“一开始我的确只把她当筝筝的替身,筝筝回来之后我以为自己不再需要她。”
“可将她送走那几天,我食不下咽夜不能寐,连做梦都是她躺在我怀里的样子。”
“我早就离不开她了。”
沈聿修顿了顿,又追问:“那嫂子呢?你对她没感情了?”
“筝筝我同样喜欢,没人规定一个人一生只能爱一个。”沈砚辞言之凿凿,“我不能失去筝筝,但我也同样离不开萤萤。”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
但在亲耳听见沈砚辞说出这番话,流筝的心还是毫无预兆被撕成碎片。
绵密的心痛过后,是无穷无尽的恨意。
她恨自己眼瞎,恨自己这七年看错了人,居然会爱上这样一个见异思迁还大言不惭的人渣。
她紧紧攥着门把手,好半天才压住想要冲出去对峙的念头。
不能冲动!
如果这时候跟沈砚辞摊牌,以他的性格,自己绝不可能轻易能离开。
再忍忍,还有几天而已!
这样想着,段流筝退回房间。
手机在这时响起,段沉野打来的。
“有事吗?”
段沉野啧了一声,语调始终慢半拍,“挺能啊,这么跟哥哥说话?”
段流筝抿了下唇,没接话。
“打电话是想告诉你,你跟沈聿修的婚姻关系已经处理干净。”
这的确是个好消息,流筝低声说了句谢谢。
“谢什么,公平交易而已。”
段沉野嗤笑一声,慵懒的语气衬得他声音格外好听,“其他都打点妥当,后天会准时过去接你。”
话到这,他顿了一下,带了些试探的意味:“准备好了么?真舍得沈砚辞?”
不怪段沉野这么问。
换作段流筝身边其他人,怕是都很难相信,她会舍得离开沈砚辞。
相恋七年,她对沈砚辞的感情并不比沈砚辞的少。
更何况当初为了能和沈砚辞在一起,她差点和母亲翻脸。
流筝攥紧手机,深呼吸一口气:
“放心,我不会在一个见异思迁满口谎话的男人身上浪费时间。你只管安排,后天准时来接我就行。”
话音刚落,身后突然想起沈砚辞的声音:
“什么接你?你要去哪?”
流筝心头一惊,立刻挂掉手里的电话。
见她不搭话,沈砚辞之前那股不安再次涌上心头,他大步走进来抓住流筝的手:
“老婆,到底怎么回事?你要去哪里?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能去哪啊?”段流筝抽回自己的手,语气含糊,“只是跟朋友约好,过些日子一起去马尔代夫度假而已。”
“是吗?”沈砚辞仍有些半信半疑,“哪个朋友?为什么之前没听你提?”
“刚刚打电话才聊到这件事。”
段流筝看着他,皱眉:“你这是什么语气?难不成我还能骗你?”
沈砚辞神色一顿,扯了下唇:“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以为你不声不响要离开我,我太害怕了所以——”
“我俩好好的,为什么要不声不响离开你?还是说......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所以才这么心虚?”
此话一出,沈砚辞心口猛地一跳,脸色也跟着白了几分。
他有些慌张地再次拉住她的手,“我的心都在你身上,怎么可能做对不起你的事?”
“我只是太爱你了,所以才这么患得患失。”
爱吗?
哪种爱?
是一边将她当傻子一般戏耍,一边和其他女人偷情的爱?
还是在危险关头,一次又一次抛下她,将另一个女人护在怀里的爱?
段流筝眼底划过一丝冰凉。
“既然没有,那你还担心什么?”她将手缓缓抽回,“我有点累,再睡会儿。”
看着她转身,沈砚辞心中那股不安不减反增。
她太平静了。
平静得如一汪激不起任何涟漪的死水。
两次遇险,他第一时间救的都是顾清萤而不是她。
按道理,饶是她脾气再好,也一定会跟自己闹闹性子的。
可一整天下来,她什么都没说。
就像是......这一切她都不在乎了似的。
一旦冒出这个念头,沈砚辞心中更加慌乱。
他跟上前,想再说点什么,流筝再次开口:“出去的时候关下灯。”
“......”
见她已经背过身侧卧,沈砚辞只好压下心中不安,在她脸颊印下吻:“也好,好好睡一觉,晚安,宝宝。”
房门关上的那一刻。
流筝睁开眼,重重擦去脸上被他吻过的痕迹。
她翻了个身,望着窗外微暗的夜景发愣。
细细盘算着离开时要带走哪些物品。
突然,关紧的大门再次被推开。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束高大的身影快速来到床前,捂住她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