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看着她,眼里先是诧异,后又沉吟几秒像是在回想,最后又恢复了平静。
“真不好意思,现在店里都满座了,请二位先到那边稍候片刻,一有空座位立刻请你们入座。”他彬彬有礼的说道。
深深深的挫败感,是该气愤他的疑似“肓脸症”,还是痛恨自己没有站辨识度的大众脸?明明就在前一星期蓝庭回来的当天见过面,他竟然不记得她?
“没有位子额,我们要不打包回教室?”雨季讪讪地转头问蒋洁。
“再等等。”这时候的“圣母”,话语短促有力,带着女王的气场。
“那好吧。”雨季气闷,转身含胸躬背地坐在前台旁边的长椅上,与一旁坐得笔直的蒋洁形成喜剧的对比。
眼前,偌大的冰吧里,与其它服务生一起忙活的聂之游格外招人眼。
男生不苟言笑,一本正经的模样,言行貌似也彬彬有礼,但眉宇间的倨傲和贵气依然藏不住,英俊得多看一秒都令人心跳加速。
雨季再看店内男女比例严重失调的顾客,开始明白蓝月岛生意火爆的原因。
在有空座前,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往她这边多看一眼。
当然,雨季也不再多看他。有几十万存款的与她年龄相近的男生,又怎么来冰吧里做服务生?她觉得蓝庭说错了,聂之游不是弄错了,而是故意在敲诈他吧。
雨季这么一想着,就越对聂之游好感全无。等到他再来招呼她们入座后,她专心向蒋洁请教数学题。
橙红嫩绿相间的餐桌和沙发,她们坐在靠窗的位子,阳光从玻璃墙外照进来,映着干净姣好的面容,分外美好。雨季偶尔感觉到在店堂穿梭的聂之游,有目光投到她们这一桌,但等她一抬头,却看见他眼神在别处,神情依然淡漠。
【1.6】
交了学费,办好简单的培训手续,颜蕾带着自己的画板、画具箱进入这间大而简陋的画室,轻音乐和沙沙的作画声中,在不和谐的厚木门吱呀的打开声后,都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
二十来双年轻明亮的眼睛一齐扫了过来,颜蕾一一接过,淡定地冲他们微笑示意。人群中正站着作画的高个子平头的男生立即吹了一个清脆的口哨,“哟,大美女!”
大家哄笑,颜蕾也笑着走到靠窗的一角放下手头的工具。齐耳发的女老师唐远黛有着普通的家庭主妇的长相,但气质娴静,授课有自己的一套方法,富有亲和力。
她向众人介绍完颜蕾,便开始了一天的课程,
正好轮到水粉课,课讲完,大家自由练习。颜蕾拿出自己的洗笔桶和调色板后,环顾周围装满水的桶和调好的色板,是早都准备好的架势。
“走,我带你去洗笔。地方有些远,你怕是找不到。”早先起哄的男生浅笑着,站到了面前,手绘T恤,白色竖条纹中裤,右耳上白色的耳钉熠熠生辉。
相貌普通,方头小脸小鼻小嘴,还有一双狭长的小眼睛,却阳光大方,最主要是热忱,颜蕾微笑,表示接受。
两个人拿着画具,轻声地从画室后方出门。男生大踏流星地走在前面,走过长而幽暗的走廓,几缕光线从尽头的水泥镂空的气窗里投射而来,部分落在斑驳的水泥地面。
私人的培训画室条件真是普遍的艰苦,颜蕾在幽暗中叹息。
他应该就住在这一层楼吧,她边走边观察走廓两边的住户,可都是门窗紧闭,失落在心头也如两边年代久远的石灰墙层层地剥落。
“嗨,叹气干嘛呢,我给你表演一个魔术吧。”男生闻声回过头来,在原地停住脚步。
“嗯?”她露出期待的眼神。
“看着,这是一根红色的丝带吧?”男生笑着,从裤兜里里掏出一根皱巴巴磨边了的红色丝带。
“对。”
“呐,我现在把这根丝带塞进我左手的拳头里。”男生右手拿着丝带,将它往左手握紧的拳头——大姆指和食指中间的圈中塞,一边塞的时候,一边大声地提醒着颜蕾,“看清楚了,看清楚了!”
颜蕾果然睁大眼睛,看着红色丝带一点一点最后完全塞进他拳心,最后紧张地盯着他的左拳头。
“开始是一根红色的丝带对吗?”
“是的。”好紧张。
他嗖地一下张开手,挥舞出手里的带子,随之露出狡黠的笑,“看,这还是一根红色的丝带!”
“无——聊!”颜蕾笑,有些失望地鄙视他,还以为他真能凭空将红丝带变没呢。不过,她不得不承认,经由他这么一折腾,吊足胃口的忽悠,她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大忽悠,你还没告诉你的名字呢。”
“噢对了!”他夸张的一拍头,“本少爷姓李,单名一个昭字,意思就是昭告天下我是一枚帅哥!”
颜蕾再次失笑,真是能忽悠又超自恋的人。
两人边走边小声说笑,并肩走到走廓的尽头,再转个角,到达左右分别是男女厕所的水槽。男生把自己不太脏的画笔拿出来清洗一遍,站在一旁说着冷笑话,等着洗笔装水的颜蕾。颜蕾不时失笑出声,捧场敷衍。
【1.7】
“快点,快点,雨季,你不许再磨叽了,13号就要来了。”放学后,宝珠在一旁猛催促,看着雨季将今天新发的厚厚试卷都整齐地码在一起,再在课桌上堆得高高的一摞书中翻找,她急得在原地猛跳脚。
“马——上!我找本英语书!”雨季手忙脚乱地找出英语课本,宝珠已经等不及早在教室外的走廊上跑起来,冲向教学楼后的操场。
雨季抱着课本急急地跟了过去,这时操场上已经响起了一阵篮球拍打地面的声音。
自然不是刚告别高二进入高三的暑假补课生,而是家在学校附近的学弟们,每天下午都到学校来打球,宝珠衷情于其中穿的13号球服学弟,天天跑去观球的时候,不忘拉上雨季打掩护。
“13号哪里迷人呢,我咋看不出来?”雨季曾问她,忧愁地在心中回想13号与发达匀称的四肢不相称的、鞋拔脸。
宝珠的回答是,“在我们学校的球场,他是最高的啊!还有我喜欢他球服上的数字,13号,很特别。”
很傻很天真。少女的喜欢就是这么简单。
雨季叹息着,看到宝珠如往常一样,已经坐在操场边樟树下的水泥石阶上,小嘴微张眼睛也不眨一下,投入地看着球场里奔跑的男生们,模拟试卷被她铺在台阶上,还体贴的帮她也在旁边厚厚地铺了一层。球场的四周也三三两两坐了一些像宝珠这样的女生,多半是住在附近的低年级学妹。
雨季摇头,坐在她身边,刚翻开英语课本,宝珠又拼命地摇晃着她膝盖,“雨、雨季,好、好帅……”
“嗯。”雨季头也不抬,继续在心里默记单词,鞋拔子脸再帅又能帅到哪里去。
“唉,我不得不承认,比13号还要帅那么一点点……”
“嗯——什么?”
“是蓝月岛的那个极品帅哥啦,没想到他打球的样子也这么帅……”
蓝月岛、帅哥?几个字在心中碾过,雨季猛地抬起头看向球场,果不其然,一眼就从人群里分辩出聂之游的身影。场中那个少年此时穿着与众人差不多的球服,挥汗如雨,眼里闪出小兽般的精光和倔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