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用我最笨拙最纯扑的示好方式,那么努力地想要将温暖靠近,却一次次抵达绝地冰凉。
错在我将温暖的希望寄予在别人身上,错在我忽视了内心的残核以及温暖的过度渴望。
也许是我不懂的事太多,也许我的青春太过敏感太过较真。
(1)
我觉得自己已经够漂亮了。
瞧瞧,这拼命勒紧的蔡依林的腰,高跟鞋伪装的林志玲的腿,苹果脸也百搭嘛,只要用心整整,弄个山寨明星也靓丽光鲜嘛。
下午的课一上完,我就冲到宿舍里迅速地更衣搭配,镜子里的人身着豆绿宫廷小西装,修身中长款深灰羊绒衫,淡绿色扎染丝巾,仿肉丝的银丝拉绒打底裤,哦,对,还有同色系细高跟。
长发飘逸,青春性感!
对着镜子满意地点点头,我给自己打完八十分,正准备出门的时候,被风风火火闯进来的箫奈奈给扯住了,她以一种类似于古代青楼老鸨的眼光迅速地上下扫视下我一番,然后毫不客气地将我重新拽到镜子前。
“这就是你的精心打扮啊宁檬同学,你看看你这眼线画得——我将你带出去不知情的人还会误以为我拐卖动物园的国宝呢!”
她俐落地打开我的化妆包,看着那里面躺着我数目惨淡的丁点化妆品,她摇摇头无奈地放下她的小背包,顿时琳琅满目色彩齐全的盒盒缺罐罐摆满了我的桌子。
“眼影要分三段,线与线与之间联接要自然,腮红要晕染,涂成一酡你是要去做煤婆吗?”箫奈奈一边喋喋喋不休地教训指导着我,一边用她那修长的手指拿着各式工具在脸上上下高低飞舞。
镜子里的我五官渐渐明晰突出。同样的一张脸,在经过一个十九岁高龄初学化妆入门的所谓少女,与一个十三四岁便是美妆达人的“少妇”箫奈奈之手,对比是牵牛花与水仙花之俗雅。
“真美丽啊!”我双手扶着下巴两端左右端详镜子里自然无比的小脸,赶紧谄媚地讨好“看上去小了大边面子呀,奈奈,你不去做美妆大师真是太可惜了……”
“宁檬你念书念傻了吧,我箫奈奈怎么会有这么浅陋的理想,涂冷说的,一个女孩子最美的是她的精神品质是她因对这个世界的独立认知而散发出来的优雅气质……”箫奈奈顿了顿,满目憧憬地望望窗外,“气质美女,你懂吗?这才是我的终极目标。”
我帮着她收拾着桌上的残局,在一旁偷偷地翻着白眼,跟我说话从来不屑恭维,不管是对她还是她对我都让她很愤慨。不过今天她难得的用准了“浅陋”这个形容词,要知道平时除了用来讥笑我,箫奈奈所用的词语从来不与她想表达的意思靠边。
这就是我的发小箫奈奈,惊人的妆容技术与她的糟糕学业是她生命中的X轴与Y轴,无限延长;而对角线就是她打小的梦中情人涂冷,据她说那是W市的资深DJ,是她听过的最有深度的DJ。
当然深度一词,出自箫奈奈之口,我下意识的反应是在心中自动折扣。
“快点,发什么愣呢,他们在学校门口等了很久啦!”箫奈奈鬼嚎鬼叫的,匆匆地往楼下跑。“你该不会想让他们将车开进学校到我们宿舍楼下来迎接你吧?”
“喂,等等我啦,让你的朋友等下又怎么样,男人们不常说为美女等待是最荣幸的事情么?”我紧张地扶着墙壁去追跑得飞快的箫奈奈,这该死的高跟鞋,让我走起路来像只脚被削掉了一部分的怪人。
“这是我的大哥杨风,这是我大哥的朋友孙大哥,这是李大哥,”在这辆银色福特车的后座上,箫奈奈的介绍很江湖,“各位大哥,这是我最好的朋友宁檬。”
除了箫奈奈认的那个叫杨风的大哥,其它两个男人立刻大笑起来。
“柠檬很酸的哟,不知道这个妹子是甜是酸,呵呵。”
甜还是酸?我看你丫的是臭的!在心里狠狠回击,而我的表面上却装作不经意地看窗外。
真造孽,这群西装笔挺的男人,看似有钱有闲,穿着他们太太烫得规整的衣物自得地开着车在外面的灯红酒绿里徜徉。
我脸上的肌肉肯定很委屈,它们本来想通往愤怒的方向,却被我硬生生地挤成一个类似微笑的表情。
“这家小江南的私房菜在本市都是很有名的,宁小姐,你偏好吃什么口味的?”杨风在几个男人中算得上是最有风度的。
“随便吧。”我微笑地回答。
“宁小姐,你几岁啦?”姓孙的问。
“19。”
“真嫩啊。”姓李的笑声听得我想踹他两脚。
“宁小姐,你平时除了学习有什么课余爱好?”
“吃。”
“吃好!吃好!我也最爱吃了,尤其喜欢吃甜的柠檬。”姓李的瘦猴一样的男人再说,一旁的杨风都不自在地干咳了两下。
胃里顿时翻江倒海,真想用“农夫三拳”“河马流星拳”等一系列拳脚将那瘦猴甩成天边做流星,一闪坠毁。
看到我的脸从白色慢慢变成黑色,箫奈奈私下里扯扯我的衣角,巧笑嫣然地同他们开着玩笑。
洗手间里的水哗啦啦地响着,我看着镜子里苍白的面孔,觉得这样陌生。
“逢场作戏罢了,宁檬你怎么呆成这样呢,是被书本还是你那个许子昭整傻了吧。”箫奈奈走到我旁边的水龙头前洗着手责骂我。
我的身子微怔,箫奈奈话里的某个名字瞬间将我击中,我就像突然被雷劈中的人一样呆滞在原地。
箫奈奈接着叨唠“人家都认为你真闷真不带劲呢,姐们你可不要砸我场啊。这群色坯虽然讨厌,但我正可以利用他们来对付箫正大……”
我闷吗我不带劲吗?
其实我的心里别提多彭湃,只是我已经习惯了用沉默与麻木来对抗这个世界。兵法上不是说,以静制动吗?可是为什么我让自己制身于静之中了,一听到许子昭三个字,还是这样无所适从呢?
我不是已经忘记他了吗?半年前的那些天里,我不是跟自己发誓一定要将许子昭这三个字从我的心脏里干掉吗?
可是为什么,此刻身处这恍若隔世的环境,心仍旧会疼痛难当?
(2)
饭桌上,猥琐的话题依然在继续着,它们仿佛是老男人们的营养,时刻必备,然后又反弹到他们身上令他们愈加猥琐。
曾在一本杂志上看到有人做研究,说男人们到了某个年纪,会自然有些基因往猥琐的方向突变。这样想来,我便宽容了。
心下一宽容,便感觉自己脸上也有了圣母玛丽亚基督耶稣般的光辉,我对着他们明里矜持暗里同情地笑,心里别提有多佩服自己。
而有些天生就有那种本领——不管多大尺度的玩笑都可以微笑面对,就像我身边的箫奈奈,一张小脸上明眸善徕,顾盼生辉,所以男生和男人们都叫她小妖精,对她没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