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本来不喜欢喝酒的我有了醉意,烧得满目通红。此时我便能深刻地体会到人人都说时下做啥都不容易的真理,看那些那些公关呀业务之类需要陪酒的,天天死命往嘴里灌这一闻便反胃的液体,真是折寿。
相比较折寿,金钱和快乐神马的都是浮云。
我的思绪大天涯上的强贴再联系到社会上各种胃出血的情形,正在乱飘,对面的男人还往我的杯里不停地倒酒。
脑细胞都被他们灌醉了,以至于反应慢了好几拍。我正在惆怅能想出什么方法来拒绝时,手机突然在包里震天响,我如获大赦般赶紧抓出来。
看到来电显示为“梁小司”,我立刻由“饥渴”状转变为迟疑。
上帝真是个老顽童,总是爱开玩笑。他喜欢给需要温暖的人以食物,而给需要食物的人以温暖。总之给予的往往不是对方想要的。
“不好意思,我出去接个电话。”
拿着不停闪烁的手机,我来到包厢外面空无一人的阳台,走到一个离人声喧嚣的包厢较远的角落,按下了接听键。
“喂?小司,你找我有事吗?”
“檬檬,我刚才上网看到晚上会降温,你要加件厚一点的外套啊,小心着凉……”
梁小司的声音暖暖的,软软的,就跟他的人一样。还有全世界的人都叫我宁檬、小柠檬大柠檬酸柠檬,只有他梁小司一开口就叫我“檬檬”,叫得温柔缱绻叫得我心口的铜墙铁壁都软了三分。
听了他的话,我的心又一阵抖动,心思即刻变得微妙起来,赶紧答应道, “哦,好的,你也要记得。”
闲扯几句,我正准备挂电话,他突然问道:“你现在在哪里?我一开始去你们宿舍没看到你在。”
“你现在在哪里呢”,这真是一个敏感的话题,对于正在恋爱中的男女来说。
对,我突然想起,我正在跟梁小司谈恋爱,他当然有权查岗了。我想了想,然后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要给梁小司来一个善意的谎言。
“我正在箫奈奈家啊,怎么了?你也知道奈奈跟她老爸是两个炸药包,一见面就要吵得个天翻地覆,我这个和事佬当然要随从啦。”
……
我是不喜欢说谎的,即使现在对着电话跟梁小司撒谎,我的脸还是会红。
挂了电话,我如释重负长吁了一口气,一回头立刻尖叫起来。
我的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
“你是谁?你在我身后干嘛!”我一只手拿着手机一只手失控地指着对方咆哮道。
“小姐,这只是个私家菜馆,又不是你家大院,我为什么不能出现在这里?”对面的年轻男人对我的激动丝毫不以为意,他扬起一边嘴角淡定地微笑,然后无视我转向阳台外的灯火通明的都市夜景。
我呆了,除了对这陌生男子的淡定无视震惊以外,更因为他的声音以及他如剪影般的外表。
我不是外貌协会的,所以我对那些长得极其俊秀的男人顶多多看两眼。可是我有严重的恋声癖。
要命的是眼前这个男人不光长得好看,他似曾相识的声音也好听得人神共愤!好听到我一听到他的声音原先的激动和愤怒都转变成窘迫!
我窘迫刚才在这样一个好听声音拥有者的面前失态,更窘迫原先在手机通话中我的撒谎。我知道他一定听到我刚才对梁小司所说的一切。真要命!
(3)
他很年轻,稍长我几岁的样子。身高一米七八左右,身形瘦削,在薄薄的月色中也可以看出他的五官很立体。他穿着一件浅色的条纹衬衫,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贵族的气质。
作为一个学习成绩优秀的大一学生,我一般用词比较谨慎,跟着富家小姐箫奈奈混了这么多年,年轻的帅的有钱人也见的不少,但是19年以来,我第一次见到这么有气质的男人,你看我还严重地用上了“贵族”加在气质前面。
思索了两秒,我当即觉得他说的在理,便不再同他计较,返身回包厢的时刻,我感觉到身后的男人有回过头来看我。
但是我不敢回头。他的声音就像很多年前的许子昭的眼神一样,让我没有抵抗力。
我讨厌并恨死这种不由自主的情绪!
如今的宁檬只要活得更好,白天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做师生眼中成绩优秀品行规范的乖乖女,晚上灯红酒绿纸醉金迷让男人恭维追随,还有一个像梁小司那样温柔体贴的模范小男友。
你看这多好啊!除此之外,一切的情感失控都得扼杀,封杀!
我从阳台上杀气腾腾回到包厢,一直意志消沉着,箫奈奈感觉我的脸色很差,识趣地没有再聒噪,观时局做行动是她的天生特长。
不过她要是知道我是因为上一刻突然的心动生自己的气,她一定会笑到抽搐。
众人终于酒足饭饱再如以往一样去K歌跳舞。
多喝了几杯酒的我,足下很配合地呈之字形,箫奈奈那们拜把的大哥杨风在下餐馆的阶梯时,很殷勤地扶住了我的胳膊。我厌烦地甩开,他又自动扶过来。
身边这一群老男人发出难听的让人反胃的笑声,我感觉到餐馆里的服务生投过来的眼神里的暗讽,对,出门那会,还差点撞上了刚才在阳台上遇到那个气质良好的男青年,他也多看了眼我以及我身边的这群叔叔级别的男人,眉头轻皱。
看吧看吧,全世界都看过来吧,所有人的眼神汇集也敌不过梁子昭最后那一眼的冷漠啊。
歌厅包厢,五彩的灯光旋转,我眼神失焦地与杨风在舞池里轻轻摆动,耳边放着耳熟能详的老歌《最好的时光》:
总是在这样的晚上
陪你散步到天亮
你的手如此冰凉
握紧后舍不得放
不常把爱挂在嘴上
却把你捧在手上
我的爱如何丈量
一辈子细水流长……
情歌总是很美好很甜蜜,可是我最好的那些时光,哪去了呢?
握着陌生人的手,跳着我不擅长的舞步。许子昭,自从你离我而去,我人生的旋律暗哑难听,因为是你让我破碎,甚至残忍得连原因也不曾给。
梁小司在箫奈奈家别墅外面等我们。他在寒风中似乎站了很久,全身冻成一团。
是冬至过后的夜里,我和箫奈奈从出租车里一出来,寒风立刻扑面而来。我下意识地将脖子上随意搭着的围巾裹好,看到不远去的梁小司朝我大步走过来。
他是那样的瘦,即使穿了厚夹克仍感觉不到一点厚重,尤其当风将宽松的裤子吹向一边时显出两条干瘦如细杆一样的腿,让人感觉真惨不忍堵。
我别扭地将脸移到一旁的别墅群的上方,看向远去的教堂顶上的十字架。
刚刚抽身于声色中,再真正勇敢的勇士也不能直面自己纯洁的小恋人。
“呵,檬檬,你终于回来了,我刚才问过箫家的保姆,她说你们不在家。”
“你等了很久了吧,看你的脸都冻紫了。”我低着头不看他,转移话题,“也不上奈奈家先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