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那母子俩要去的地方。
尤浅先是一怔,在想清楚这是什么声响后,她的身子不可遏制地抖了起来。
“枪声?”迟越问道,随即往那个方向狂奔,他比她入门早,基本功也比她扎实。等尤浅赶到地方的时候,只看到一片狼藉和因船只离开而未平息的海面。
打斗的痕迹很明显,隐隐有什么烧焦的味道。尤浅忍住要吐的冲动,循着孩子的哭声走过去,找到了受到惊吓的母子俩。
尤浅很奇怪自己这时竟然胆子大起来,她问:“报警了吗?”
女人惊惧交加,忍不住大哭起来。
尤浅宽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从她的口袋里掏出手机,拨打110,她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能握住手机,每按一个键手指都要颤抖一下。
“浅浅!来这边!”迟越突然喊了一声,尤浅快速地说明情况后,把手机塞回女人的手心,说:“警察很快就会到,别怕。”
尤浅跑到迟越旁边,迟越指了指地上的血迹,尤浅腿一软,扶着他的胳膊才堪堪站稳。
血迹蔓延至不远处大卡车后。
尤浅小声说:“跟你出来怎么那么倒霉?说好的不让我涉险的呢?”
迟越表示这锅他不背:“是你自己要出来走走的。”
尤浅沉默了一下,迟越叹气,说:“我去看看。”
“我来。”尤浅瞪了他一眼,顺着血迹往前走着。
也是在这一瞬间,春雷阵阵,暴雨倾泻而下。尤浅踩着雨水走到卡车的后面,卡车另一侧靠着一个受伤的男人,听到脚步声,他立刻惊觉地抬起头,虚弱地抬起了手中的枪对准她。
尤浅的呼吸一滞,下意识地就要躲开。
男人静默地看了她一会儿,他的呼吸急促,血混着雨顺着身子留下来,脸上身上伤痕累累,几乎看不到面容。
接着,他慢慢地把枪放下了,嘴角甚至扯出了一抹笑。
什么状况?
尤浅看着男人,这是……回光返照?
“浅浅!”
迟越担心的脚步声临近。
这时候,男人艰难地扬起脸,女孩没打伞,雨水顺着她莹白的脸颊滑下来,他垂下眼,似乎是又笑了笑,轻声开口:“真可惜。”
尤浅微怔:“什么?”
男人还想说些什么,但胳膊上的伤口隐隐发痛,他咬了咬牙,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接着便毫不客气地晕了过去,最后一句话也卡在喉咙里没说完——
真可惜,小浅浅今天穿的那么好看,大哥没看到。
03
“我知道了,下午就回去。”
“让阿谂好好休息,我回去再收拾他。”
“大哥,我错了!”电话那头传来陆谂哀怨虚弱的声音,“你……”
他的话说到一半,突然被“嘭”地推门声打断,女孩欢快的声音传了过来:“我亲手做的鸡蛋羹,快来尝尝!”
肖白要挂断电话的动作微微一顿,微敛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陆谂见状不由苦下脸,给拿着电话的尤亦然使了个眼色,让他挂了电话再来应付尤浅,那边的肖白像是看到他的小动作般,语气微冷:“不准挂。”
好的,不挂。
尤亦然果断地听了肖白的话,把手机丢在床上。
陆谂哀怨地看了他一眼,对尤浅干巴巴地笑了笑,说:“浅浅,你吃了吗?”
“吃过了。”尤浅舀起一勺鸡蛋羹,吹了吹,送到他的嘴边,说:“张嘴。”
陆谂瞥了一眼倒在床上的手机,诚惶诚恐地张开嘴。尤浅满意地点点头,说:“你刚刚做了手术,胳膊还不能动,如果再让我发现你乱动的话,就把你另一只胳膊也卸下来。”
她威胁的太过认真,反而有点可爱。
肖白笑了笑,暂时“原谅”了陆谂先比他吃到尤浅做的饭。只是——他又皱了皱眉,内心十分不爽地想,不是还有另一只胳膊吗?需要喂吗?
显然,陆谂也快速地想到了这一层,小心翼翼地说:“浅浅,我自己来,我左手还能动。”
尤浅把他当病人照顾,拒绝他:“那我看着你吃多尴尬。”
“你可以去忙别的,楼下的店没人看真的好吗?”
“可是我现在只想看着你。”
天地良心!陆谂在心里哀嚎,他一想到肖白现在的脸色,恨不得当场给尤浅跪下来,让她不要再折煞他了。
真的不是他让大嫂给他端茶送水,是大嫂她自愿的啊!
大哥你听到我心里的呼声了吗?
肖白显然没有听到,脸继续黑着,有人敲门催促他离开的时间到了,也被他一句滚打发了。他坐在办公椅上,翘着二郎腿,眯起眼睛,开始思考怎么收拾陆谂比较好。
“你……你看着我干什么?”陆谂吃着鸡蛋羹,含含糊糊地问尤浅,又求救似的看向尤亦然,尤亦然扫了一眼还在通话中的手机,憋着笑不理会他的目光。
说起来,他还没见过肖白吃醋的样子。
这么好的机会,想见识一下。
尤浅则托着腮认认真真地把陆谂打量了一遍,感慨:“我从来没有见过活的卧底。”
“啪!”尤亦然终于没忍住,伸出手拍了自家妹子一下,把碗接过来,说:“尤小姐,你能不能矜持一点?保密一点?有原则一点?”
尤浅揉了揉脑袋,脸红了,说:“不好意思,是我没见过世面。”
说完,她冲陆谂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女孩的笑容仿佛是早春最灿烂的阳光,能融化世上所有的冰冷,让人感觉整个世界都亮了。
尤亦然白了她一眼,说:“你下去忙你的吧,让你照顾他也没让你一刻不停地呆在他旁边,咱们的同志需要休息。”
“哦哦。”尤浅点头,她的眼睛扫过床上,突然“咦”了一声,问:“怎么还打着电话,是骚扰电话吗?”
尤亦然端着碗的手一顿,他面不改色地摇了摇头,说:“是我另一个同事,我腾不开手,你帮我挂了。”
“就这样直接按挂断好吗?”尤浅伸手把手机拿过来,问:“不再说两句了?”
尤亦然说:“你帮我说。”
“我?”尤浅把手机放在耳边,说:“喂?”
那头没人说话。尤浅无声地问尤亦然那边是不是没人了。尤亦然没说话,尤浅只好继续说:“我哥现在有事,等回头再聊,先挂了。”
肖白屏息听着,等她挂电话。
尤浅看了看陆谂,陆谂正低声和尤亦然说着什么,面容严肃,时不时因为扯动伤口皱了皱眉头。
尤浅的心中一动,她又把手机贴近耳朵,认真地说:“这位警官先生,我不知道你现在在哪个危险的地方,要去执行什么危险的任务。总之,谢谢你。”
她刻意等了一会儿,除了轻微的呼吸声外,她没有收到任何的回应。
“那,我挂啦。”她放下手机,在她要按下挂断键时,一个低地不能再低的嗯隐隐传出,她还没来得及细听,手指已经划过屏幕,电话被挂掉了。
肖白没有马上把手机拿离耳边,他沉默地将目光投向黑暗的角落,在心里面一遍又一遍地回味她刚刚说过的每一句话。
她说,警官先生。
她说,我不知道你在哪个危险的地方,执行什么危险的任务。
她说,谢谢你。
肖白慢慢地把手机放在桌上,又忍不住看了又看,房间内没有开灯,所有都掩于黑暗的冰冷中,唯有手机亮着一丝微弱的光。
他笑了笑。
这时门外又传来敲门声,有人轻声道:“先生,我们该走了。”
肖白思索片刻,又打了个电话,说了两句话后就挂断了。
随即,他干脆利落地把sim卡卸下来,折成两半丢在桌上,又拿起桌边的一张纸,边往外走去边用打火机点燃,往后一扔,着火的纸摇摇晃晃地落在地毯上,火光在他身后闪烁。
他打开门,手下的小弟立刻瞪大了眼睛,喊道:“先生,这可是严舟的地方,您这一把火烧了……”
“让他滚蛋。”肖白不耐烦地抽起烟,说:“跟他说,这次的事情我记下了。只要有我在,MB30在江北省都没有任何市场。”
“如果这样说,我们可能没办法活着离开……”
小弟的话还没说完,眉心已经抵上了一个冰冷的东西,他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噤了声。
肖白目光淡淡,嘴角却带着笑意,让人不寒而栗,他缓声开口:“还要我再重复一遍?”
小弟吓得腿打颤,就差跪在肖白脚边了。沙漠之鹰在肖白的手中转了转,被重新插回口袋里,他抬起脚:“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