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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仍有人孤勇地来去1

01

入春后的天本来日渐湿润暖和,但突如其来的倒春寒让临溪市的人们立刻回归了冬天,纷纷穿上大衣长裤,更有甚者连羽绒服都套上了。

尤浅就是其中之一。她前两天感冒了,尤亦然又外出收古玩,她整天昏昏沉沉地窝在博古柜前看电视,店里偶尔来个客人她也爱答不理,搞得门庭凄惨,一笔账也没进。

所以,在尤浅接到她那位师兄的电话时,心情岂止是不好,简直是恶劣。

偏偏她迟越师兄语气欢快地不行,一口一个浅浅我好想你啊,浅浅怎么不来看师兄哇,尤浅强忍着挂电话的冲动,有气无力地提高声音:“有话快说!”

“哦。”迟越一瞬间回归正常,说:“我下山找你玩,看在我常年不进城的份上,带我去转转呗?”

尤浅说:“我最近生病,你给我治好了我就带你去玩。”

迟越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掰指头,说:“浅浅我给你算算,我养死过九条鱼,五只小公鸡,三只小黄鸭,一盆仙人掌……”

“你别来了!”尤浅崩溃,她趴在桌上,说:“你就说说你养活过什么吧。”

迟越很开心地说:“你呀,你忘了,你十岁的时候被送过来的时候,没有我你都要抑郁死了。”

尤浅思索了一会儿,勉强同意他的说法,又想到这位师兄似乎是个行走的笑话大全,可以治愈她脆弱的心灵,她表示OK,问他:“你什么时候到?”

迟越哈哈大笑:“你开门!”

尤浅:“??”

她放下手机,听到话筒里的笑声在外面响起,无语片刻,对着话筒说:“门没关,自己进来!”

木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雨水的潮气钻进屋中,来人收了伞,嘟囔了几句“烦死了临溪又下雨”“每次来都下”“我是雨神吗”之类的话。埋怨完了后,他越过屏风,扬起脸,“嘿”了一声:“师妹,好久不见哇!”

尤浅懒懒地抬了下眼皮,勉强笑了笑:“元宝师兄又变好看了。”

迟越,字元宝。

其实迟越算不上长得太好看的类型,却极其耐看,越看越好看。他比较清瘦,常年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衬衫,嘴唇泛着苍白,愈发显得身子单薄,孱弱地令人恨不得让他立刻躺下休息才好。

迟越被夸了没有任何的不好意思,他快步走到饮水机旁,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水,咕嘟咕嘟喝完后,又坦然地坐下,说:“变好看是正常的,你最近怎么丑了?”

“滚!”尤浅气得想抄起东西砸他,但左右看了看,东西一个比一个贵重,干脆软绵绵地丢了一卷纸过去。

迟越很灵巧地接下,抽着纸擦了擦肩膀上的水:“懂事了不少嘛,知道师兄淋雨了,真乖。”

尤浅被他弄得没了脾气,无言地瞪着他,干脆等他自己坦白。果然,迟越根本不等她问,就开始说了,事无巨细,恨不得把她不在山上的八百多天一天天说给她听。

尤浅听得昏昏欲睡,终于,迟越话音一转,说:“我这次来吧,主要是为一个人。”

果然!

尤浅打了个哈欠,说:“迟越先生,你为了借住一间房,绕的弯太大了。”

“哎呀呀。”迟越搓了搓手,说:“师妹你这哪里的话,我说那么多能是为了一间房吗?我是来借你的。”

尤浅比出三指,说:“我跟我哥发过誓的,绝对不插手危险的事情,我要长命百岁。”

“谁又不想长命百岁呢?”迟越白了她一眼:“我有说是危险的事吗?”

“你先说什么事。”

“算了。”迟越放下杯子,走到后窗前,后窗开着,窗外是潺潺流过的三月河,柳枝浮动,飘进一丝冷风,吹起了他的发。他关上窗户,背靠着窗台,说:“先解决你的问题。”

尤浅讶异:“我?我有什么问题?”

“你当然有问题。”迟越敏锐地看着她,说:“你眼里摆着很多话。”

尤浅底气不足:“什么?”

“我失恋了快来安慰我,我好痛苦好迷茫好不知所措。”

“我的眼睛这么会说话吗?”尤浅眨眨自己的大眼睛,“是你自己太啰嗦了吧?”

“别管我是不是啰嗦。你说,最近是不是受感情困扰了?”

也是在那一刹那,肖白波澜不惊却又略带笑意的脸在她眼前划过,她突然觉得烦躁无比,干脆瘫软在太师椅上,说:“不是,你不懂,我以前喜欢过人,你知道吧?”

“你说的是那个长得好看跟你暧昧了三个月的渣男?”

“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对,就是他。虽然他是个渣男,但我之前也是认真喜欢过的。”尤浅说:“喜欢会脸红心跳紧张,但是这次,我更多的是揪心。”

“揪心?”

尤浅点头,把她和肖白见面的场景讲了一遍,迟越眼神发亮:“你居然见过肖先生了?”

“你认识他?”

“图南街大名鼎鼎的肖先生,怎么可能没听过?”迟越打了个响指,说:“不过你这根本不是喜欢。”

尤浅问:“不是吗?”

“绝对不是。”迟越说:“你想想,你和他本来是势不两立的对不对?然后经历了一些事情,当时你以为他是为了救你,但实际上他有他自己的思考。他留了下来,和你共患难,甚至还对你很温柔,你心里肯定会对他有依赖,很容易产生共情心理。”

“后来他有危险了,你会下意识地代入你是他的同伴,所以才会有揪心的感觉。”

迟越啰啰嗦嗦一大堆,尤浅总结,她并不喜欢肖白,只是当时的场景让她误以为她很在乎他。虽然理清楚了,却没那么好想通,尤浅纠结的皱起了眉头。

迟越见状,拉了张椅子坐在她身边,说:“我有个主意。”

“什么?”

“咱们在一起说他的坏话。”

“来来来。”

“我跟你说……”

云南某边陲小镇三十公里外有一片森林,正值草长莺飞的季节,森林处处生机勃勃,蝴蝶穿过郁郁葱葱的树林,在溪边绕着迎春花嬉戏,溪边不远处是个参天大树。

而此刻,坐在树屋里看书的肖白忽然狠狠地打了个喷嚏,立刻有人问:“大哥你没事吧?”

肖白摇了摇头,说:“有点感冒。”

“大哥要注意身体!”那人喊道,他坐在树屋下烤着只兔子,他的技术很好,外焦里嫩,香气扑鼻,“马上就可以吃了。”

听到这句话,肖白按了按耳朵里的耳机,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他笑着说:“急什么?走之前肯定给你吃上兔子。”

“车子快来了。”那头传来一阵噼里啪啦敲键盘的声音,“还有两分钟,我说大哥,靠点谱啊。”

树屋离马路不远,能看到一个焦灼的背影正左顾右盼地等着车子。

肖白忍不住斥道:“阿谂,矜持点!”

阿谂站在路边往树屋这边看了看,咧着嘴笑,转移话题:“大哥,我听亦然说,你见着浅浅了。”

肖白翻了一页书,低低地“嗯”了一声,笑着埋怨:“都怪这些人乱传,害得浅浅第一次见到我吓得把生平所学都招了。”

阿谂说:“……还是没打过你。”

肖白笑了笑。阿谂又问:“感觉怎么样?”

笑意敛了几分,眉目却比往常要柔情,肖白放下了手中的书,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叼在嘴里,点燃,吸了一口,仰头吐了口烟圈,透过窗户看向极远的林深深处,才低叹:“挺好的。”

“啊?”阿谂掏了掏耳朵,没听清他的话,又问了一遍。

树下的小弟喊了一声:“大哥,阿谂哥,吃肉了!”

他的话刚刚落音,肖白听到阿谂那边传来“叮”一声,他没有动,阿谂也没有动。

一会儿,阿谂低声说:“大哥,我走了。”

“嗯。”肖白叮嘱:“平安。”

“你也是。”

阿谂的话音未落,路边有灰蓝色的吉普车疾驰而过,明明没有作任何停留,但再一晃神,陆谂已经从副驾驶伸出手挥了挥手,尘埃飞扬中仿佛能看到男人明媚的笑脸,转眼消失在宽阔的马路上。

肖白收回目光,他捻灭烟,干脆地跳下树屋。

他想,在这样极暗的世界里摸爬滚打,有一个人在心里始终明亮着。

挺好的。

肖白却不知道,他的那束光,正在某个叫做守拙的古玩店里,和自家师兄说着他的坏话。

“先说出身,你知道他是怎么上位的吗?”

浅对这具体还真不熟,她做了个请的姿势,说:“师兄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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